第四百八十二章 一報還一報
金吒饒有興致的圍著一座巨大的風車轉(zhuǎn)悠著。 這個龐然大物,哪怕是這隆冬的寒風之中,也依然緩緩轉(zhuǎn)動著。 哪怕,那巨大的漿狀葉片外表,已經(jīng)被厚厚的冰棱所覆蓋。 但它依舊在轉(zhuǎn)動。 卻依舊在帶動著這個風車之外的磨盤緩緩轉(zhuǎn)動。 于是,哪怕在寒冬,附近凡人,也可以來此春谷、磨粉。 雖說早已看過了無數(shù)次,但每次遇到這些龐大的凡人造物,金吒依然為之感慨贊嘆。 “順其自然,無為而為!圣人大道,果真不凡!”他感嘆著。 身旁的弟弟木吒微微點頭。 彌勒見著,眉眼一豎,卻沒有說話。 因這兄弟兩人,一個師從文殊廣法天尊,一個拜入慈航道尊門下。 在某種意義上,他們兄弟是可以以人教外門弟子自居的。 而如今,他們兄弟,又跟著恩師,叛教而出,投入西方。 可謂是同時與西方、闡教、人教都有了香火。 最妙的是,他們是小輩。 哪怕是圣人們鬧到老死不相往來了,他們也可左右逢源。 所以,彌勒準確的把握到了這兩兄弟的心態(tài)。 不過,這也是圣人謀算。 燃燈帶來的人,是否和圣人一條心?無所謂! 正如圣人并不在乎,三界各方來投西方之人是否誠心? 只要走了宏愿證道的路子。 那就不在乎別人的心思到底如何? 三界英才,皆可為我所用。 便是九幽血海的阿修羅,乃至于那些藏匿在血海之中的兇孽。 只要愿意放下屠刀,皈依西方,也可立地成佛。 故而,彌勒并不在意,這兄弟兩人表現(xiàn)出來的,有些想要靠攏此地道統(tǒng)的態(tài)度。 因為,在目前來看,大抵也就只有這兩個對西方大道,其實并不上心的兄弟,或許可以帶著完整的記憶回去了。 不過,彌勒還是有心要給這兩兄弟添堵。 “二位賢昆仲,可看這華國大地” “沒有嫡庶之分,不存仙凡之別!” “甚至就連沒有半分修為的凡人,也敢于神明之前,挺胸昂首,力爭己行,乃至脫口大罵!” 彌勒說的是上個月在柳城外的一個村莊發(fā)生的事情。 當時他們幾人聽說這華國冬日的村莊,會經(jīng)?!h事’。 當?shù)剞r(nóng)夫、學生、修士、土地、河伯都會參加。 于是,他們興沖沖的聞訊而去。 結(jié)果,便看到了一個叫‘衛(wèi)村’的移民村中,上百凡人,圍著當?shù)赝恋卦憜柕那闆r。 當場,便有一位‘同道’禪心動搖,幾乎就要自絕當場。 也就是他們在這華國待的久了,多少有些免疫,這才勉強維持住了禪心。 但那位同道,卻在回去后不久,就已然自碎元神,回歸了凈土。 金吒哈哈一笑,不以為意:“這有什么?” “吾等修道,難道是為了嫡庶、仙凡之別修道的?”這位昔日陳塘關(guān)的大太子,看著彌勒,直勾勾的道:“道兄勿要本末倒置了!” “吾輩修道,為的是參悟大道,享長生逍遙,最終證得金仙、大羅道果!” “況且,這仙凡有別,嫡庶有別,乃是廣成子所立的秩序!” “卻與我們無關(guān)!” 木吒也道:“且,吾兄弟如今已隨恩師,入得凈土,知一切煩惱,皆如夢幻泡影,明一切有為法,皆是煩惱之智!” 兩兄弟同時合十,贊道:“善哉!善哉!” 神色慈悲,面容和善。 若再披上袈裟,隨便去西牛賀洲任何一個地方,都將被凡人膜拜、供奉,以為乃是天生佛子,注定證得菩薩道果的賢人。 彌勒只好合十:“善哉!善哉!卻是吾著相了!” 他算聽明白了。 這兄弟和他們的老師一般,早已有著另類打算。 怕是在投西方之時,就已經(jīng)留了一手。 恐怕,連圣人對此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這其中算計、博弈,縱然是他,也難知詳情。 正如他此番率眾下凡。 表面上看,是西方教‘主動開戰(zhàn)’。 然,實則,彌勒明白,正是西方服軟的行為。 不然,何必如此遮遮掩掩,費這許多功夫? 大劫之中見分曉便是了。 左右,截教在大部分人印象中,都是殺伐無敵,卻不精算計、因果。 到了大劫,神通不敵天數(shù)。 任截教圣人殺伐如何無敵,神通如何了得,也不過只能在斗法上贏罷了。 道統(tǒng)的崩塌,不可避免! 卻沒有想到,截教主的道統(tǒng),不僅僅沒有想象中那般脆弱、漏洞百出。 更已合人教、妖教、截教之長,甚至儼然已走出了一條全新的道路來。 這條道路,與過去的道統(tǒng)截然不同。 讓人心悸、害怕。 但 金吒與木吒兄弟的話,在耳畔回蕩。 莫名的,彌勒感覺似乎很有道理! 修士修道為什么? 大道? 這是圣人,起碼也該是準圣才會考慮的問題。 哪怕是他,也遠遠沒到接觸大道的時候。 所以,修道是為了什么? 金吒與木吒所言,還真有幾分道理。 大道,準圣才能觸碰、開辟。 準圣之下,皆是大道的求索者。 似他們這樣的小輩,更是連‘道’到底為何,也是一知半解。 即使是他,也不例外! 這么一想,金吒兄弟的話的道理,有多了幾分。 可惜 “我是不可能如這兄弟一般的” 他已經(jīng)被綁死在西方教了。 無論是過去,還是現(xiàn)在,都是如此。 哪怕想跳反,也不可能。 作為曾經(jīng)的圣人童子,彌勒還是很清醒的。 哪怕,現(xiàn)在的他,只是一個念頭與神魂,寄生在他人魂魄之中,鳩占鵲巢的產(chǎn)物。 金吒與木吒,看著彌勒的神色,都是心照不宣笑了笑。 他們又不是第一天來到西方了。 過去千年,這兄弟兩人化身西方菩薩座前童子,對西方教內(nèi)的人,可謂是非常了解。 知道西方教是一個非常矛盾的大教。 對西方教之人,不能看他們說什么,而是要看他們做什么! 行為,才是真正反應西方教諸佛菩薩根本的東西! 如今,彌勒的反應,證明了一個事實:縱然是昔日的圣人座前童子。 恐怕對于圣人,也并非百分百的忠誠。 雖然,這僅僅是從一些神魂念頭的化身反饋的。 但,正因此才足夠真誠! 可惜,他們兄弟永遠不會知道。 今日的彌勒,早非是過去的白蓮。 他已經(jīng)煥然一新。 甚至,彌勒如今的一切表現(xiàn),都可能是圣人算計的一環(huán)。 虛則實之,實則虛之。 對圣人們來說,博弈無處不在,算計無處不在。 任何企圖窺伺圣人心意的人。 都注定不可能得逞! 圣人們永遠只會讓人看到他們希望讓人看到的東西。 真也好,假也好。 無所謂。 因為真作假時假亦真。 只要有需要,圣人會讓自己的算計對象,永遠沉淪于自己的認知中。 看著這些跳梁小丑,自以為是的種種表現(xiàn)。 既是娛樂,也是棋盤上隨手落下的一子。 可能有用,可能無用。 但圣人總會未雨綢繆。 而且,在多數(shù)時候,其實圣人們并不會直接針對特定對象進行算計。 太著痕跡的話,是會被其他對手發(fā)現(xiàn)端倪的。 故而,圣人落子、布局,都是講究順其自然,因勢利導。 金吒和木吒還是太年輕了,也太稚嫩了。 竟連昔年太公釣魚的故事,也忘記了。 于是,他們兄弟在不知不覺中。 便已身陷羅網(wǎng)! 而此地是華國! 在他們身陷羅網(wǎng),即將不可自拔的剎那。 柳樹搖動了一下。 無數(shù)數(shù)字奔涌著,匯聚在一起。 水晶宮外,臥著的奎牛站起來。 截天大圣嘿嘿一笑:“西方教!” 于是,順著因果動蕩的痕跡,在柳樹指引下,看了過去。 “呦!”大圣瞇起眼睛:“讓俺仔細瞧瞧!” “這不是金吒、木吒兄弟嗎?” “嘖嘖嘖” 大圣想起了,陳塘關(guān)下,那個剮rou剔骨,還父還母的稚嫩身影。 昔年,哪咤剔骨剮rou之事,哪怕是截教中人,也是贊嘆不已,都說是:好漢子。 錯非大劫之中,各為道統(tǒng),說不定都有人要去和哪咤喝酒吃rou,談玄論道了。 但哪咤的父母兄弟,大家伙就很看不起了。 特別是那陳塘關(guān)守將李靖,真真是叫人唾棄。 誰不知道,在一開始,哪咤便是那李靖故意推出來的犧牲品? 逼死一個哪咤,換來闔家長生,這買賣是值得的! 然而,李靖萬萬沒想到,哪咤居然還能被太乙真人尋來無數(shù)天材地寶,以蓮花化身復生! 至于這金吒、木吒兄弟,也不是個什么好人。 不過,這等闡教內(nèi)部的舊事,奎牛大圣所知也不多。 他只知道,闡教太乙門下哪咤,迄今不認李靖父子。 “咦!” “似乎是白蓮?” 截天大圣再看,發(fā)現(xiàn)了一個更熟悉的身影。 于是,大圣忍不住瞪大眼睛:“又有些不像” 那個影子有白蓮的味道,但隱約又摻雜了些其他東西。 似是而非。 這就有意思了! 截天大圣的牛角輕輕一搖,電流涌動中,便打開了一扇門戶。 大圣四蹄一撅,便出現(xiàn)在了菡芝仙修行之處。 見著圣人坐騎,忽然出現(xiàn),正在打坐、消化今年功德的菡芝仙嚇了一跳,連忙起身:“見過師兄!” “免禮!”奎牛張口道:“此番來見你,卻是發(fā)現(xiàn)了幾個西方細作,因老爺閉關(guān),不好打攪,俺又奉了老爺法旨,不得隨意出手,故而,將此事交于師妹,還請師妹好生盯著這幾個細作,不可叫他們壞了老爺大計!” “諾!”菡芝仙立刻點頭:“師兄放心,菡芝仙曉得!” 這位封神榜上的女仙,伸手一招,她的寶貝風袋,便從手中出現(xiàn)。 此寶已是今非昔比。 先天巽風,在其中呼嘯。 寶貝的外表,更是纏繞著無數(shù)人道光輝。 這是風袋數(shù)年來,調(diào)節(jié)風力,理順四季的功德,為人道認可的緣故。 這寶貝的紋路上,更隱隱約約,可見到一座巨大的風車,矗立在天際的影子。 新的神通,已在其中孕育。 如今的菡芝仙,僅靠此寶,在華國之內(nèi),一般金仙手到擒來! 便是大羅,也有一戰(zhàn)之力! 而她的rou身,再無昔日的虛無、漂浮之感,反倒是有了幾分凝實的味道。 仔細看的話,就會知道,其實那些凝實的血rou肌膚,實則是風在功德的作用下,層層疊疊累積在一起形成的。 其實質(zhì)依然不是血rou! 然而,洪荒之中,虛實真假的轉(zhuǎn)換,從來只在一心。 哪咤有蓮花化身。 未來,菡芝仙未必不能重塑一具新的風之道軀! “師兄,請吩咐吧,這幾個細作如何處置?”菡芝仙問道:“不如,讓師妹將他們鎮(zhèn)壓到這風袋之內(nèi),待掌教老師出關(guān),再行發(fā)落?!” “嘿!”奎牛道:“急甚?” “且盯著他們!” “勿要叫他們破壞老爺?shù)澜y(tǒng)便可!” “豈不聞引蛇出洞之計?”奎牛的眼瞳中笑意盈盈:“待將這細作余黨,統(tǒng)統(tǒng)引出,豈不美哉?” “況且”奎牛想起了,上次與老爺去西方問罪時的場面:“若是可拿到這些人與老爺為敵的罪證,待老爺出關(guān)上稟,請了老爺法旨,去問罪西方,將那西方佛山、靈脈,再搬回幾座來夯實道體之基,豈不善哉?!” 上次老爺去西方問罪,搬回仙山靈脈,華國受益無窮。 奎牛只是想起上次的威風,渾身毛發(fā)都舒服的立起來。 一牛一劍,西方俯首。 爽! 菡芝仙更是美眸一亮,道:“師兄明鑒!” “正好拿這些細作,去與西方換回幾位師兄的自由!” “嘿!”奎牛哈哈一笑:“師妹有所不知,若老爺愿意,昔年被西方擄走的同門,早已能回來!” “然,哪有這么便宜的事情?” “那西方擄我同門,奴役、鉗制千年!” “到了大劫中,定得以牙還牙,以血還血!” “去西方,將那菩薩、佛陀,也抓到碧游宮,叫他們?nèi)ソo水火童子拔草鋤地,去那諸道宮中灑掃、侍奉!” “起碼也得一報還一報,方能因果兩清!” 菡芝仙聞言,喃喃道:“若能如此,真是大善!” 她卻是想起了,那封神榜上的諸多師兄師弟,師姐師妹。 這千年來,雖是無人敢折辱他們。 但,rou身被斬,前途斷絕,真靈被控的滋味,也該叫闡教的人嘗嘗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