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戲里只說要閉上眼睛完成，睜開眼睛的后果沒有提及。”

    “而如果繼續(xù)念完詩，應(yīng)該能離開這片空間，但或許會讓紅葉身處危險？”

    陸絆想了想，決定睜開眼睛。

    可是，當(dāng)他試圖這么做的時候，眼皮卻極為沉重，無法睜開。

    就像在自己家的床上被鬼壓床了一樣，陸絆怎么想要睜眼，都沒辦法做到。

    “所以，在這個【百人一首】的游戲里，不是不要睜開眼睛，而是不能睜開眼睛？”

    陸絆大致了然。

    “換個角度思考，如果這時候用某些方法強行睜開眼睛，或者探知外面，是不是會導(dǎo)致什么游戲的設(shè)計者意料之外的結(jié)果？”

    他張開了嘴巴。

    某種人類無法聽見的聲音自陸絆的口中發(fā)出，高頻超聲波在空間里蕩漾，陸絆本來準(zhǔn)備聆聽這些回音來確定自己現(xiàn)在身處的位置，然而，片刻之后，陸絆發(fā)現(xiàn)了一件事。

    沒有回音。

    除了腳下的大地能夠探知到，除此之外，沒有墻壁，沒有房間，也沒有紅葉等人，陸絆身處在一片空曠到寂靜的區(qū)域。

    “太奇怪了?！?/br>
    陸絆這么想著，繼續(xù)往前走，事到如今，他只能念詩了。

    “低頭思故鄉(xiāng)......”

    在陸絆念出這一句的同時，感到緊繃的身體頓時放松了下來。

    他感到眼前似乎有光和熱傳來，當(dāng)手觸碰到紅葉的手時，陸絆睜開了眼睛。

    至少，眼前的巫女還是人類的模樣。

    他將自己的蠟燭引燃的時候，在紅葉耳邊輕語一句。

    “游戲有問題，念完詩就可以脫困?！?/br>
    紅葉看了陸絆一眼，默默點頭。

    她吹滅了蠟燭，很快就離開了陸絆燭光照耀的范圍，沒入黑暗之中。

    “悠悠神代事......”

    紅葉清脆的聲音從陸絆前方傳來，給人一種別致的文雅感覺。

    若是穿上巫女的千早，踱步于櫻花悠悠飄落的庭院中，搭配上這念白，必然是一幅絕美的畫面。

    陸絆趁機看了看其他人。

    在自己左側(cè)墻壁的盡頭，是身體越發(fā)潰爛的銀平，對角線的位置，則是眼睛里密密麻麻的橘正宗。

    兩人都沉默不語，目視前方，毫不畏懼。

    陸絆將視線轉(zhuǎn)向前方。

    隨即，他就看到，從自己的位置往前延伸，在那墻壁的另一頭，站著一個人。

    那人穿著白衣和緋袴的巫女服，頭發(fā)烏黑，臉色蒼白，雙眼里是幽深至漆黑的紅，她就這么站在角落里，手上拿著點燃的蠟燭，光打在她的臉上，映出慘淡的畫面。

    等一等。

    陸絆想到。

    這墻是筆直的，按道理，此刻的紅葉應(yīng)該走在這面墻的旁邊，自己和對面那不知道是什么東西的存在中間應(yīng)該隔著一個紅葉才對。

    可是，自己卻能毫無障礙地看到對面的人！

    所以紅葉已經(jīng)進入了異空間？

    等她念完四句詩，按道理就應(yīng)該能離開那一片異空間，可是，就將走到那個怪物的位置。

    從怪物那里點蠟燭，陸絆不知道會發(fā)生什么事情。

    “黯黯不曾聞......”

    紅葉清脆的聲音此刻已經(jīng)變成了某種倒計時，陸絆想提醒一下紅葉，卻也發(fā)現(xiàn)自己無法發(fā)出聲音。

    他似乎能看到，自己和那身穿巫女服的怪物中間有朦朧的陰影，伴隨著紅葉一句一句將這些念出來，她距離現(xiàn)實就會越來越近。

    “楓染龍?zhí)锎?.....”

    到了第三句，紅葉的身影已經(jīng)依稀可見，就在那巫女旁邊的位置。

    陸絆深吸了一口氣，看到那巫女一動不動，只有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紅葉，似乎要將其用眼神殺死。

    “潺潺流水深......”

    紅葉念完了最后一句，也同時走到了那巫女的面前。

    她睜開眼睛的前一瞬間，某種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那是尖銳的蜂鳴，足以刺破耳膜，令人頭暈?zāi)垦?，而且，紅葉根本來不及捂住耳朵，這聲音就貫穿了她的大腦，令她意識恍惚，難以站立。

    幾乎同時，銀平和橘正宗也聽到了這聲音，手里的蠟燭跌落，捂住了耳朵。

    陸絆看到，那詭異的巫女的視線從紅葉落到了自己的身上，那令人感到怨毒與絕望的目光就像一根錐子，硬生生插進陸絆的胸口，讓他感到一陣不自然的疼痛以及冬天般的寒冷。

    不過那巫女沒有進一步的動作，只有她手上的蠟燭，緩緩熄滅，整個人沒入黑暗之中。

    “小心?！?/br>
    陸絆終于能開口說話，他并沒有立刻解除其他三人身上的言彈，而是用蠟燭點燃了桌上的燈籠，才將倒在地上的紅葉扶起來。

    他看了一眼紅葉身前的墻角，那里空無一人，只有，墻角的位置，有一點兒臟污的痕跡，像是洗不掉的血。

    “這個游戲看起來真的會召喚出什么不好的東西?！?/br>
    陸絆說道，他看了看另外兩人，橘正宗和銀平怪物化的程度在提高，說不定明天早上，這兩人就要變成一坨爛rou了。

    使了個眼色，與驚嚇到的兩人道別，陸絆和紅葉離開會客廳，朝著房間走去。

    “你能治療他們兩個，讓他們恢復(fù)正常嗎？”

    薄霧籠罩的月光下，陸絆詢問了一句。

    “對于已經(jīng)開始異化的人，我們是沒辦法凈化污穢的?！?/br>
    紅葉似乎有所感慨，有所回憶，她說道。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一旦被污染，受到侵蝕，發(fā)生異化，就會朝著深淵永不停止地撞過去，永遠無法回頭。”

    “銀平和橘正宗才剛剛到這座島上半天，就已經(jīng)異化成了這樣，那么島上的居民，之前來的藝術(shù)家，是不是也已經(jīng)......”

    陸絆有了一種不好的預(yù)感。

    “很有可能......”

    紅葉與陸絆想到了一起，她輕咬下唇，思考許久，才開口，繼續(xù)說道。

    “就連抵抗污染最強的和島神社都已經(jīng)淪陷，這座島上不會有凡人還能存留下來，我明天會找機會通知和島大神，請，請神子大人，降下凈火?！?/br>
    “意思是這整座島都要被焚燒掉？”

    陸絆想起了那長久燃燒在海底的火焰。

    這種處理方法，和無法控制傳染病的蔓延所以選擇用炸到直接摧毀整座小鎮(zhèn)有什么區(qū)別？

    當(dāng)然，從某種意義來說，如果真的讓和島大社的神子將這里完全摧毀，那么陸絆的任務(wù)倒是能順利完成。

    沒想到任務(wù)開始之前的玩笑竟然一語成讖，陸絆也不知道該高興還是傷心。

    只是。

    陸絆想到了杜丹平曾經(jīng)告訴崔斯特的。

    如果在寂靜之地不能保持人性，那么必然會在這里失去生命。

    “如果說，我是說如果，我能找到辦法找到剩余尚未被污染，尚且還能救助的人，你有辦法能將他們恢復(fù)嗎？”

    陸絆問道。

    紅葉一怔，這位烏發(fā)的巫女看向陸絆，朦朧的月光照在他的臉上，讓人想起了他先前念的那一首詩。

    “或許，可以?！?/br>
    她有些表情復(fù)雜地應(yīng)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