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吃一塹長一智的阿濟格
血腥的激戰(zhàn),隨著清軍的崩潰,逐漸落幕,朱文禎麾下三千明軍騎兵殺紅了眼,一時也收不住馬,又追出去大約十幾里路,才漸漸清醒。 而此前導致清軍騎兵輕敵吃虧的“少穿鐵甲”這一劣勢,也隨著他們轉(zhuǎn)入逃亡,而變成了優(yōu)勢—— 逃命的時候,本來就要丟盔卸甲才逃得快,他們很多人今天來的時候就沒穿鐵札棉甲,馬力保存得不錯,血戰(zhàn)后快速拉開,馱著重甲騎兵的明軍戰(zhàn)馬就追不上了。 而且清軍非常沒節(jié)cao地丟下了一隊原明軍漢jian降將左光先的人馬,這些人跑得慢,被朱文禎縱橫踐踏打崩,清軍就趁機熘遠了。 而瓦達克剛剛被擊斃時,朱文禎也不知道對方身份,只是觀其甲胃、戰(zhàn)馬,估計是個高級軍官。至于面目,都已經(jīng)被霰彈轟得血rou模湖,根本無法辨認了。 隨著清軍狂奔拉開距離,朱文禎也有機會冷靜下來仔細審視戰(zhàn)場,并且火線找了幾個剛才抓獲的清軍軍官活口,直接一堆馬鞭抽過去拷問,這才逼問出敵將身份,知道自己殺了一個右梅勒額真。 賺了! 當初崇禎時,明軍副將能殺個甲喇,并且殲滅其部眾,基本上就有機會升總兵官了。他今天居然直接殺了個梅勒額真,又高了半級,只可惜總督大人離開前剛剛升了自己總兵,暫時沒有官職可升了。 老上司曹將軍知道了自己的功勞,怕是也會刮目相看了吧。 欣喜興奮之余,朱文禎倒也沒飄,很快冷靜下來,連忙喝令部隊重新整隊、休整馬力,然后準備徐徐而退。 “把韃子遺留的馬匹搜集一下!刀槍這些就別拿了,最多挑精良的拿,能換馬騎乘的都換馬,養(yǎng)好馬力徐徐而退! 瓦達克敢于從??h以西迂回包抄而來,定然是韃子還另有一路人馬,從??h以東包抄!我們剛才撞見這路敵軍,不過是打了個時間差,要是這路韃子遲遲沒法跟友軍會合,其他韃子肯定會過來搜索的!要時刻準備好再戰(zhàn)!所有火器全部重新上膛!仔細檢查!” 約摸幾盞茶的工夫,剩下的明軍騎兵就在朱文禎的約束下重新整好隊伍。相比于戰(zhàn)前,戰(zhàn)馬的數(shù)量不減反增,刨除掉負傷的,還能多出幾百匹,但士兵人數(shù)卻少了不少。 不得不說清軍騎兵的戰(zhàn)斗力還是可以的,哪怕是輕敵冒進踢到了鐵板上,他們依然給明軍精騎造成了數(shù)百人的傷亡。 好在明軍終究是贏了,也就得到了打掃戰(zhàn)場的機會,朱文禎可以小心翼翼地搜索,讓士兵們把戰(zhàn)死袍澤遺留下的雙管后裝噴子和轉(zhuǎn)輪手槍都收走,避免被敵軍繳獲, 爭取讓這兩樣武器的詳細構(gòu)造和測試數(shù)據(jù),能多對韃子保密個一年半載,至少不能讓韃子在這一輪南侵中,就摸清明軍武器數(shù)據(jù)。 其實朱樹人麾下的高層將領(lǐng)們也都知道,到了數(shù)萬人大規(guī)?;鞈?zhàn)的時候,武器要想長期保密是不可能的,肯定會有遺落繳獲。 就算敵人沒這個工業(yè)實力彷制,至少可以拿回去測試,徹底摸底清楚其技術(shù)特征,爭取在應用層面揚長避短。朱家軍將領(lǐng)能做的,只是延緩這個過程,盡量多打幾次不對稱戰(zhàn)爭,慢慢削弱扭轉(zhuǎn)敵我強弱。 他麾下的將士們倒也知道輕重,嚴格執(zhí)行了命令,隨后有秩序地緩緩而退,一路上做好戒備。 然而,該來的還是要來,他們撤退后不過大半個時辰,還是被從裕縣另一側(cè)搜索而來的清軍另一路騎兵發(fā)現(xiàn)。 朱文禎擺出一副血戰(zhàn)后大殘的示弱姿態(tài),徐徐而走,果然引來了敵軍怪叫著張狂沖鋒。到了這一步,朱文禎也知道不可能走得掉,便提前下令轉(zhuǎn)身結(jié)陣。好在兩場戰(zhàn)斗之間也間隔了一些時間,士兵們都吃過了rou干喝了水,休息恢復了不少體力,可以再戰(zhàn)。 而且大家雖然身體狀態(tài)沒上午那么好,但士氣卻非常高漲,精神亢奮。 將士們都聽了朱文禎的宣傳,知道了這一路清軍騎兵多半也跟上午遇到的一樣,是輕敵冒進來執(zhí)行迂回包抄任務的,多半沒有穿重甲。如此一來,上午那一戰(zhàn),明軍還得打著打著才信心暴漲,眼前這一戰(zhàn),卻是還沒開打,就已經(jīng)士氣爆棚。 當然,提前爆士氣也有提前爆士氣的壞處,那就是不能持久。朱文禎知道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所以直接就讓屬下莽了上去。 后面的一切,果然如同復刻上午那一戰(zhàn),甚至還打得更好——這一路清軍騎兵,其實一個時辰前,就已經(jīng)抵達了事先跟瓦達克商量好的敵后會合地點,是遲遲沒見到瓦達克來會師,這才進一步深入搜索。 而這種超出計劃外的搜索任務,必然會導致步軍體力不支、后軍脫節(jié)。所以第一時間趕來戰(zhàn)場的,也就是一個甲喇規(guī)模的部隊,連仆從漢軍和蒙古騎兵都沒帶,滿打滿算總兵力兩千人。 他們連人數(shù)都比朱文禎更少,還冒進了,輕甲打重甲,還是第一次實戰(zhàn)中遇到馬上火槍部隊,多重疊加之下,自然又是一波數(shù)百人的斬獲、更多傷兵拖著殘軀狼狽逃竄,還又被繳獲了四百多匹戰(zhàn)馬。 最神來之筆的是,朱文禎一開始為了掩護傷員撤離,所以把部隊分成了兩股,讓傷員帶著多余的戰(zhàn)馬先走、戰(zhàn)力完好的精兵斷后。 這一招原本倒也沒什么,但到了斷后部隊投入激烈戰(zhàn)斗時,前面負責護送傷兵的隊伍里,那名負責帶隊的游擊靈光一閃,想要助戰(zhàn),就讓手下的百十號人在馬屁股后面拖著殘破的軍資雜物,卷起征塵,假裝有大軍殺回來增援,同時,還早早把“曹”字大旗打了出來。 這種招數(shù)原本也沒什么,只能算是基cao,多少騎兵名將都用馬尾巴拖樹枝、用少量部隊假裝大批援軍。但架不住戰(zhàn)場形勢本就對明軍有利,清軍一下子怯場以為中計了,再加上曹變蛟的大旗嚇唬人,愈發(fā)加劇了崩盤。 朱文禎上午下午一日兩戰(zhàn),趁著敵軍反應過來之前悶聲發(fā)大財,可謂賺得盆滿缽滿。 把兩路包抄之敵全部擊退后,他才穩(wěn)穩(wěn)當當退回,駐扎了一夜,第二天繼續(xù)行軍,回到南陽縣(南陽縣距離??h一百多里,下午打完仗再趕路是來不及回去的,一定要過一天) 而清軍已經(jīng)被打怕了,果然沒有再冒進追擊。 …… 朱文禎殺死瓦達克的當天晚上,在葉縣的清軍中軍大營內(nèi),英親王阿濟格得到噩耗時,也是大驚失色。 “什么?瓦達克戰(zhàn)死了?你們這些廢物,怎么還有臉自己活著回來的!我怎么跟二哥交代!二哥本來就是個心思重的,這下還不得以為我和十四弟十五弟合謀要把他幾個兒子都弄死!” 阿濟格對瓦達克根本沒什么親戚之感,皇室本就親情澹薄,死個侄兒按說沒什么。但他很清楚多爾袞掌權(quán)后,朝堂上的內(nèi)部暗流涌動有多劇烈,他實在不想再惹是非。 阿濟格也是個狠人,當下立刻嚴懲了哪些逃回來的甲喇、牛錄軍官,尤其是挑出了一個罪責最重的、應該背負上陷主之鍋的,直接下令拖出去處死。也算是方便將來給代善一個交代——咱旗里一個奴才沒當好差,陷主子于死地,咱已經(jīng)執(zhí)行軍法了。 隨后,追究責任的事兒算是揭過了,阿濟格很快就關(guān)注起戰(zhàn)況,他很不理解,自己派出去迂回包抄、分割包圍敵占區(qū)的騎兵部隊,怎么會這么容易就被明軍騎兵擊敗! 他首先仔細問了明軍騎兵的規(guī)模,可惜很快就得到了一個誤導信息——逃回去的軍官們,看到王爺已經(jīng)殺了一個背鍋的平息怒火,他們當然要把敵人吹噓得強大一點,說起來己方是面對數(shù)倍之敵、被以眾凌寡了,這才戰(zhàn)敗的。 而且他們也不算完全說謊,畢竟朱文禎還是打起了曹變蛟的旗幟的嘛。他們不辨真假,那就一律當真的說,把明軍說得越強,他們罪過就越輕。 于是乎,朱文禎的三千騎兵,到了阿濟格耳朵里,至少被評估為了“曹變蛟親自帶領(lǐng)的,至少明軍一兩萬精銳騎兵”。 這么說來,清軍每一路的八旗騎兵不過兩千人,被擊敗倒也情有可原。 當然,明軍使用的新式馬上火器,也都被清軍潰兵大吹特吹。阿濟格也非常重視,連忙問有沒有繳獲實物,可惜并沒有,他也只好先聽聽那些人的語言描述。 “這種火器竟然能在馬背上單手發(fā)射、都不用勒住韁繩停馬?還能連射兩發(fā)甚至更多發(fā)?跟南蠻子們原先老掉牙的三眼火銃那樣?比三眼火銃威力大多了?是能夠在戰(zhàn)場上重新裝填的?” 阿濟格越聽越玄乎,但考慮到逃回來的軍官說辭都一致,他也只能信了。 隨后,他又仔細派人查驗了中了火槍后僥幸逃得性命的重傷員,觀察他們傷勢,讓軍醫(yī)清理傷口,試圖從彈丸和傷痕中找到更多蛛絲馬跡,并且跟幕僚、軍師們探討。 很快,阿濟格身邊一個的懂行的幕僚,就總結(jié)出了一些頗為有用的經(jīng)驗,認真奏報: “王爺,這些南蠻子用的騎兵火槍,跟往常大不相同。其彈丸極為細小,多為鐵渣碎鉛,數(shù)量卻密,估計是霰彈,這也和傷兵們的描述吻合。 軍醫(yī)查驗時,看到一些受傷較輕的傷兵的鐵札棉甲上,也嵌了很多細小碎鉛,皆不能透,只是小臂腿側(cè)等部位不易被鎧甲保護處,遭到刁鉆碎鉛嵌入,這才受傷。而那些重傷戰(zhàn)死者,多是為了搶時間,輕甲上陣?!?/br> 阿濟格摸了摸自己的大胡子,森然恨聲:“南蠻子有此物,我大清的輕騎倒是不便過于孤軍深入輕近了。曹變蛟果然有一手吶,當初松山之戰(zhàn)沒能殺得他,終究是我大清的禍患。 傳我將令,明日起,讓我軍穿插分割包圍南陽諸縣的騎兵,放慢速度,并且縮短互相策應的間距,不能孤軍深入太遠! 今日這種動輒迂回包抄近百里,想一口吞掉幾個縣的冒險,不能再有了!南蠻子戰(zhàn)意很堅決吶,讓兒郎們隨時警惕,哪怕是斥候戰(zhàn)也要披掛齊整!再有輕敵致敗者軍法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