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稷離開的時(shí)候是滿頭黑線。

    曹鑠要帶陳伍去那家買琴的鋪?zhàn)?，他大概猜到想干點(diǎn)什么。

    堂堂曹家二公子，居然想到這么下作的法子。

    跟著曹鑠從宛城逃出來，對(duì)他多少也有些了解，蔡稷突然發(fā)現(xiàn)，這種事除了曹鑠，好像還真沒有其他人能干得出來……

    曹鑠在前院等了大約一炷香，蔡稷、魏圖分別帶著陳伍和荀攸的衛(wèi)士來到。

    “帶我去那家鋪?zhàn)涌纯?。”曹鑠一擺手，帶著幾人走出大門。

    “陳伍，進(jìn)民宅偷東西，你有多少把握？”曹鑠問道。

    “十成！”陳伍說道：“民宅最容易進(jìn)……”

    他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公子，你不會(huì)是要……”

    “怎么？”曹鑠問道：“不想做？”

    “不是……”陳伍為難的說道：“公子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只是公子身份尊榮，萬一我做的這點(diǎn)事被別人知道……”

    “那又怎樣？”曹鑠說道：“你自己去偷，那叫偷！我讓你去偷，那叫任務(wù)！當(dāng)兵的以服從為天職，你只要做就行，其他不要多想！”

    陳伍應(yīng)了一聲，心里還是打鼓。

    “公子，這樣不好吧？”魏圖說道：“真要做這種事，我和蔡稷就能去辦，也用不著公子親自去?！?/br>
    “你和蔡稷去辦，那就是狗腿子仗勢(shì)欺人?！辈荑p說道：“我有我的方法。等我拿到琴，那家主人不僅不會(huì)說我一句不好，還會(huì)夸我知書達(dá)理懂禮數(shù)。你們信不信？”

    魏圖搖了搖頭。

    蔡稷扯了一下他的衣角：“公子一向禮數(shù)周到，怎么可能做出讓人輕視的事？公子讓我們做什么，我們照做就好。即便出了問題，有我倆頂著，也決不讓公子牽涉到其中。”

    “前面馬屁拍的不錯(cuò)。”曹鑠回頭看了蔡稷一眼：“后面那句拍到了馬腿上，我很不爽！”

    “公子恕罪，是我不會(huì)說話！”蔡稷趕緊賠禮。

    “進(jìn)那家鋪?zhàn)?，偷出兩把琴，把琴給我就沒你事了?！辈荑p對(duì)陳伍說道：“以你的眼光，應(yīng)該能分辨出來好壞，最好能偷出讓主人心疼的?！?/br>
    “我一定辦到！”陳伍雖然心里還在打鼓，嘴上卻應(yīng)了。

    走過兩三條街，蔡稷說道：“公子，那家琴鋪就在前面?！?/br>
    張繡領(lǐng)兵圍城，城里的商鋪大多關(guān)了門。

    從外面看，琴鋪和其他鋪?zhàn)記]什么不同。

    如果不是蔡稷指引，曹鑠怎么也不可能想到這家商鋪是賣瑤琴的。

    曹鑠等人在街口停下，他向陳伍點(diǎn)了下頭。

    陳伍走出街口，在琴鋪前觀察了一下環(huán)境，隨后繞進(jìn)后面的小巷。

    大約半柱香之后，曹鑠看見陳伍抱著兩根用絲綢包裹的東西跑了過來。

    “公子，偷到了?！钡搅瞬荑p跟前，陳伍說道。

    “你先回去。”吩咐了陳伍，曹鑠又對(duì)蔡稷和魏圖說道：“跟我去敲門?！?/br>
    陳伍離開之后，曹鑠在蔡稷、魏圖和荀攸衛(wèi)士的陪同下來到了商鋪門口。

    蔡稷上前敲了敲門。

    沒有回應(yīng)。

    “喊一聲。”曹鑠吩咐。

    “有人在家沒？”蔡稷喊道。

    還是沒人理會(huì)。

    曹鑠說道：“告訴里面的人，他們的琴丟了。”

    蔡稷喊道：“有人在家沒？你們家的琴丟了！”

    果然，沒過一會(huì)，一個(gè)老者打開門。

    他狐疑的打量著曹鑠等人：“我家已經(jīng)關(guān)門歇業(yè)，沒有做生意，怎么可能丟琴。”

    “老丈，麻煩你看看，這兩把琴是不是你家丟的。”曹鑠向抱著琴的魏圖和衛(wèi)士使了個(gè)眼色。

    看到倆人懷里抱著的琴，還沒等他們揭開絲綢，老者就愣了一下。

    “公子從哪里得來？”出了店門，接過一把琴，老者說道：“正是我家丟的！”

    “不瞞老丈?！辈荑p說道：“剛才我們從這里經(jīng)過，看見一個(gè)人鬼鬼祟祟的抱著琴出來，于是就想攔住問一問。沒想到他見到我們就跑，人沒抓住，只把琴給搶回來了?！?/br>
    接過兩把琴，老者感激涕零的說道：“家人都在，沒想到蟊賊還是把琴偷了。幸好有公子仗義相助，這兩把琴才能得而復(fù)失。公子快請(qǐng)進(jìn)屋坐！”

    “老丈相邀不敢不從，叨擾了！”曹鑠謝了一聲，帶著魏圖等人進(jìn)了屋。

    “公子請(qǐng)坐，我這就讓賤內(nèi)看茶。”請(qǐng)曹鑠坐下，老者向里面喊道：“老婆子，來客人了！還不出來看茶？”

    沒過一會(huì)，一個(gè)和老者年紀(jì)相仿的老嫗從后屋出來。

    她手中還端著一盞茶。

    把茶放到曹鑠面前的桌上，老嫗欠身站到一旁。

    “給公子的三位隨從也看茶?！崩险叻愿?。

    老嫗答應(yīng)了一聲，正要退下，曹鑠說道：“不麻煩婆婆，我只是歇歇腳，馬上就走。”

    “公子大恩，我這也沒什么報(bào)答?！崩险哒f道：“不如在這里隨便吃點(diǎn)。”

    “不用！”曹鑠微微一笑：“兵荒馬亂的，誰家都不富裕。我們吃一頓事小，老丈和婆婆就少了些糧食?！?/br>
    老者嘆口氣說道：“公子說的是，城里是沒有幾家不缺糧了?！?/br>
    “老丈不是開琴店的嗎？”曹鑠問道：“賣了琴，難道還不夠買糧？”

    “兵荒馬亂的，保命都難，有幾個(gè)人愿意買琴？”老者說道：“就算有錢，又到哪去買糧食？”

    “你回去一趟。”曹鑠對(duì)魏圖說道：“從我的口糧里扣出一石，給老丈送來?！?/br>
    “公子，這怎么可以……”曹鑠要送糧食，老者吃了一驚。

    “不瞞老丈，我是曹家二子鑠。”曹鑠微微笑著說道：“曹軍進(jìn)城，給百姓帶來麻煩了?！?/br>
    聽說他是曹鑠，老者一愣。

    “如果不是曹家打算占了宛城，也不會(huì)有這幾場(chǎng)大戰(zhàn)?！辈荑p說道：“兵禍連連，最苦的還是百姓！”

    不肯賣琴給荀攸，正是老者心里有這樣的想法。

    沒等他開口，曹鑠先把話給說了，反倒讓他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

    “我只是個(gè)做琴的工匠，不懂這些?！崩险哒f道：“公子不必自責(zé)?！?/br>
    “怎么能不自責(zé)？”曹鑠說道：“不瞞老丈，路上我看到很多百姓的尸體，兩軍交戰(zhàn)平民何辜？他們招誰惹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