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懺悔?！彼⒉簧鷼猓p輕重復(fù)了一遍那個詞語，并不是反問，只是喃喃自語。

    “當(dāng)然，法外容情?！蓖幽ξ讕熣Z氣里有輕浮于表面的憐憫，“我們所有人對十天前發(fā)生在霍格沃茨的那場災(zāi)難都記憶猶新。lord voldemort與伊戈爾卡卡洛夫同歸于盡，在某種程度上保護了城堡與師生。只要你按規(guī)上繳財產(chǎn)——當(dāng)然，大部分上繳財產(chǎn)會用于修復(fù)霍格沃茨城堡和賠償損失——我們可以允許親友探監(jiān)，我們也會保證監(jiān).禁時期你的待遇，看在lord voldemort臨死前幡然悔悟，為了向那些被他殺害的巫師麻瓜贖罪而死的份上——”

    然而他的話音還未落，就見庭中爆裂出一團磅礴電光，雪亮奪目，幾乎刺瞎他的眼睛；隨即在驟然暗下來的視線里——之所以暗下來，正是因為灼灼閃耀的禁錮法陣已經(jīng)熄滅了——他努力眨著眼，看見椅子上端坐的女子已經(jīng)站了起來，戴著黑紗手套的手里拎著一截斷掉的鎖鏈，像是拎著一條死蛇。

    “他不是為了向誰贖罪而死，他也從未有過贖罪的念頭。他的路從不懺悔和回頭?！?/br>
    仿佛一直以來靜邃無波的深淵瞬間掀起驚濤駭浪，露出潛藏水底的嶙峋白骨；她的聲音一改方才平靜淡漠，隱隱帶上了陰郁壓抑的殺意。

    “——他不是為了任何人。他是為了我?！?/br>
    第170章 審判

    [鎖]

    第171章 祭品

    祭品

    .

    .

    一瞬間的沸反盈天。

    高高低低的尖叫半數(shù)被強行咽下去、半數(shù)驚恐沖破喉嚨，桌椅摩擦過地板的吱嘎聲粗糲刺耳，大門緊閉無法打開，無數(shù)腳步聲向各個方向奔跑，推搡時打翻的墨水瓶咕嚕嚕滾過幾排座椅，墨水污了雪白昂貴的長袍也無人去管；一些人拿著魔杖試圖幻影移形，在發(fā)現(xiàn)被反幻影陣克制后破口大罵起來，一些人忘了魔法，只試圖用最原始的方式消失——躲在桌椅或別人后面，于是又引發(fā)了新的一輪喧嘩——被推搡到最前面的幾個巫師驚恐喊叫著不停往后擠，新的被擠出來的前排又開始叫嚷和推搡。只有少數(shù)巫師還坐在原位，大喊著維持秩序和恢復(fù)魔法陣——但沒人敢喊出那句“抓住被告”。

    原本莊嚴肅穆的威森加摩審判廳、正襟危坐的審判者們，此刻變得荒誕而可笑，像是被貓襲擊了的麻雀窩——上百只麻雀嘰嘰啾啾滾成一團，上下?lián)潋v，羽毛亂飛。

    最先鎮(zhèn)定下來的是部分傲羅，他們站成圓弧形從背后向著被告席包圍過去，隨著一聲號令，那一瞬間分不清是誰先動作起來，無數(shù)魔咒密密麻麻像一張網(wǎng)向著黑裙女子迎頭鋪下，而她將手中半截鎖鏈隨意往地上一拋，踏著雪亮電光躍起，像一根離弦之箭，向著方才宣讀審判的席位掠去；獅鷲石雕叼著的鎖鏈在電光中錚然崩斷，身后五光十色的魔咒炸空在原地，待暴.亂的魔力沖擊消失時，她已經(jīng)筆直立在桌前，裙擺和頭紗在爆炸余燼里微微吹拂擺動。

    宣讀審判書的男巫還坐在原位，本來十分高大的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和桌面差不多平了，手里緊緊攥著那卷羊皮紙，像是握著脆弱又唯一的盾牌。

    女子朝他伸出了手，手心向下。

    男巫小聲嗚咽起來：她要抓什么？他的頭蓋骨？眼珠？還是心臟？

    遠處躲著的幾個人顫抖起來，似乎已經(jīng)預(yù)見到了同僚的葬禮。

    出乎眾人意料的是，她只是輕輕握住了那卷審判書羊皮紙的一端，試圖把它從男巫手里抽出來;然而男巫抓得太緊，一抽之下居然沒成功。看到這可怕一幕，男巫瞬間臉色發(fā)白，來不及思考，就像是抓了一條燒紅的烙鐵，尖叫一聲將手里的羊皮紙卷扔了出去。

    羊皮紙卷咕嚕嚕滾到不遠處桌下，撞在桌邊停住了。那張桌子附近的巫師們像是躲定時炸彈一樣轟然而散。

    “不是我！”男巫叫著往后躲，“我不是故意的！”他推開椅子往后連蹦帶條閃出好幾米，拔出魔杖抖抖索索指向黑裙女子。

    她連一個眼神都沒分給男巫，側(cè)頭看著桌下的羊皮紙卷。然而還不等有人反應(yīng)，就見人群中一個年輕男巫小跑過來俯身撿起羊皮紙卷，又小跑著過來遞向她。

    她平靜接過。

    “我……我是這次的，審問記錄……記錄員！杰西·斯羅科——見習(xí)期！”年輕男巫一頭淺棕色卷發(fā)，樣貌平平，說話還帶點緊張小結(jié)巴。

    她沒有動怒或者道謝，低頭展開羊皮紙卷，一行一行看下去。長長的紙卷在她手里流水一樣流淌而過，就像是那些漫長的時間一天一天、一年一年在她回憶里依次復(fù)刻。

    最后，她收攏紙卷，收攏起那些染著血色的回憶，輕輕嘆了口氣。

    “你們?nèi)祟惖膶徟性谀銈兊纳鐣钦_的。但是我不接受。”

    沒人來得及思考她的話里為何會出現(xiàn)“人類”這種突兀的詞。她將羊皮紙卷向空中一拋，黑色的厲火憑空出現(xiàn)吞噬了紙卷，不過一秒就焚燒殆盡，余灰簌簌而落。

    “霍格沃茨，”她說完這個詞語，是一段漫長的停頓，“城堡，黑湖，禁林，所有修繕資金由藍樓全權(quán)負責(zé)?！?/br>
    “但是，這不是為了贖罪和懺悔。”她說，“時至今日，我與他從未后悔。”

    “你們的審判，懲罰，追捕，沒收，監(jiān).禁，死刑，無論何種刑罰，盡管來試。膽敢冒犯藍樓之人，格殺勿論?！?/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