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品国产一区二区三区久久久蜜桃,久久丁香花就去伊人中文字幕,无码视频国产精品一区二区不卡,黑人异族巨大巨大巨粗

筆趣閣 - 修真小說 - 靈飛經(jīng)在線閱讀 - 第九章 唇槍心劍

第九章 唇槍心劍

股冷意。

    樂之揚(yáng)暗暗叫屈,可又無從解釋,只見黑衣人笑了笑,大剌剌拱手道:“島王法眼無差,小可竺因風(fēng),不過是跑腿送信之人,確與釋家沒有關(guān)系。”

    云虛正要說話,席應(yīng)真忽道:“穿黑衣的小子,你剛才的輕功可是‘凌虛渡劫’?”

    竺因風(fēng)負(fù)手而笑,席應(yīng)真盯著他說道:“奇了怪了,燕然山的弟子,什么時候跟釋家混在一起了?”

    此話一出,眾人無不驚怒,楊風(fēng)來厲聲叫道:“什么?這小子是燕然山的孽畜?好大的膽子,竟敢離了漠北,跑到我東島來送死!”

    其他人也是滿面怒氣。東島弟子無一不知燕然山的大名,除了朱元璋和梁思禽,二十年前,漠北燕然山也是東島的一大死敵。

    燕然山的武功源自當(dāng)年的“黑水一怪”蕭千絕,蕭千絕戰(zhàn)死天機(jī)宮以后,二弟子伯顏繼承其衣缽,守護(hù)大元皇室,故而當(dāng)年元廷之中不乏黑水高手。后來元人敗亡,黑水高手護(hù)送元帝逃亡北方,幾經(jīng)輾轉(zhuǎn),落腳在燕然山中,從此以山為號,開宗立派,威震漠北。

    蕭千絕和云家本有家仇。伯顏身為大元丞相,席卷三吳,滅亡大宋,雙方之間又添了一層國恨。伯顏死后,門人秉承其志,長年與東島高手為敵,百余年來,雙方多次交鋒,結(jié)下不少冤仇。元滅以后,黑水一派遠(yuǎn)走漠北,東島別有對手,彼此的糾葛也少了許多,然而一旦遇上,仍是免不了你死我活。

    以雙方的舊怨,竺因風(fēng)只身闖島,光是口水星子,也能將他淹死。但這小子站在人群之中,笑嘻嘻若無其事,兩只眼睛在東島的女弟子身上亂瞟,說不出的輕佻放肆。

    叫罵聲稍稍平息,竺因風(fēng)才笑道:“兩國交兵,不斬來使,我只是送一張拜帖,各位不必如此憤激。”說完拍了拍手,發(fā)出一聲長嘯,嘯聲尖銳凌厲,勢如羽箭穿云。

    嘯聲未落,就聽一聲炮響,從海船上走下來一隊(duì)人馬,衣著鮮麗,排場甚大,居中八個壯漢,精赤上身,佩戴金環(huán)玉箍,抬著一乘大轎,施施然向鰲頭磯上走來。擲出鐵錨的白衣僧也在隊(duì)中,他身材高大,氣宇不凡,走在眾人之間,好比鶴立雞群。

    樂之揚(yáng)看清他的模樣,心中大為驚奇,這和尚正是沖大師,兩人在仙月居上有過一面之緣。明斗等人也認(rèn)出沖大師,均是面面相對,大為詫異。

    一行人吹吹打打,拾階而上,很快來到鰲頭磯上。壯漢們卸下轎子,低頭退到一邊。轎子描金染翠,式樣奢華,轎門掛著細(xì)密珠簾,轎中之人隱約可見。

    云虛一拂袖,揚(yáng)聲叫道:“釋家后裔何在?既然歸了故鄉(xiāng),又何必躲躲藏藏?!?/br>
    忽聽咳嗽兩聲,珠簾左右分開,抖抖索索走出一名男子。眾人定眼一看,均是大為錯愕,轎中人四十出頭,長得獐頭鼠目、瘦小猥瑣,眼里流露出一股驚慌。

    云虛盯著該人上下打量,忽道:“你就是釋家后裔?”對方頭“啊”了一聲,目光向下,清了清嗓子,支吾說道:“鄙人釋王孫,家父釋大方,家祖父釋休明……”

    聽到這兒,人群里發(fā)出嗤嗤的笑聲。釋王孫的紫臉里透出黑來,狠狠掃了眾人一眼,手忙腳亂地從袖子里取出一塊龜形玉佩,怒沖沖說道:“笑什么,看清楚了,這只靈筮玉龜,乃是我釋家代代相傳的寶物?!?/br>
    人群里笑聲更響,釋王孫握著玉佩,不知所措,望著四周眾人,臉上露出一副苦相。

    云虛一揮手,笑聲平息下來,他說道:“釋先生,只憑一枚玉佩,只怕證實(shí)不了你的身份。”釋王孫張口結(jié)舌,回過頭來,求救似的看向一邊的白衣僧人。

    沖大師微微一笑,合十說道:“只憑玉佩,證實(shí)不了釋先生是真,但憑云島王的雙眼,也證實(shí)不了釋先生的假吧!”

    云虛看他一眼,冷冷說道:“大師神力過人,敢問法號師門?”

    沖大師笑笑,還沒回答,楊風(fēng)來搶先說:“島王,他就是淵頭陀的徒弟,法號沖大師?!痹铺撾p眉一揚(yáng),點(diǎn)頭道:“原來是金剛傳人,我與令師闊別已久,他如今可好?”

    沖大師笑道:“家?guī)熣陂]關(guān)?!痹铺摰溃骸澳敲醋阆聛泶耍顜熆稍??”

    沖大師笑道:“佛法無來無往、性任自然,我來去隨心,又何必聽令于人?”云虛凜然道:“好,那么敢問大師,前來東島,有何貴干?”

    沖大師淡淡一笑,揚(yáng)聲道:“我受釋先生之托,為他奪回島主之位。”

    此話一出,人群里像是炸了鍋,有人高叫:“死賊禿,大言不慚!”有的罵道:“和尚不呆在廟里念經(jīng),卻跑到這兒來放屁!”另有人接嘴:“你懂什么,他這叫思凡,動了凡心。”旁人道:“這話可不對了,向來思凡的只有**,他一個大和尚,又思什么凡?”前一人道:“你有所不知,**思凡,頂多傷風(fēng)敗俗,和尚思凡,那叫豬狗不如……”

    眾人罵得惡毒,沖大師卻像是一個聾子,笑笑嘻嘻,無動于衷。云虛止住叫罵,沉著臉說道:“沖大師,你是金剛門人,我是東島弟子,自來你我兩家井水不犯河水。鰲頭論劍是我東島家事,不容他人插手,倘若我插手貴派的傳承,不許令師收你為徒,你又該作何感想?”

    沖大師笑了笑,說道:“佛法眾生平等,無分內(nèi)外,島王若要干預(yù)本門,只要合情合理,貧僧也無話可說?!?/br>
    云虛怒極反笑,說道:“這么說,大師干預(yù)本島,即是合情合理了?”

    “不錯!”白衣僧微微帶笑,目光澄澈如水,“云島王如果不想身敗名裂,最好急流勇退、讓出大位,要不然一定后悔。”

    他大言不慚,眾人無不困惑,稍一沉默,叫罵聲又四處響起。云虛盯著和尚看了又看,忽而笑道:“這樣說起來,大師有十足把握,將我趕下島王之位了?”

    沖大師笑道:“談不上十足,九成九的把握還是有的?!?/br>
    云裳聽到這兒,再也按捺不住,挺身說道:“還請父親下令,容我殺一殺這禿驢的威風(fēng)?!?/br>
    云虛統(tǒng)領(lǐng)一島,不是有勇無謀的莽夫,但見沖大師氣定神閑,心知此人必有依仗,當(dāng)下?lián)]手說道:“不要莽撞?!焙韧嗽粕?,轉(zhuǎn)向釋王孫說道:“釋先生,這么說,你要向云某挑戰(zhàn)了?”

    釋王孫為他目光所逼,登時哆嗦一下,沖大師微微一笑,說道:“劍為殺伐之器,論為口舌之爭,鰲頭論劍,論在劍之先,所以先說話,再比劍?!?/br>
    “說話?”云虛盯著沖大師大皺眉頭,他自負(fù)目光如炬,卻看不出這個俊秀僧人的底細(xì),“說什么?”

    沖大師笑道:“貧僧身為和尚,先來說一段因緣?!痹粕寻崔嗖蛔。瑓柭暯械溃骸俺舳d驢,若要論劍,也輪不到你,釋老頭怎么自己不來?”

    沖大師笑道:“朝廷有使者,民間有媒人,均是傳聲達(dá)意、代人說話的差使。貧僧不才,受釋先生之托代他發(fā)聲,貧僧所說的話,也就是釋先生想要說的?!?/br>
    云裳冷笑一聲,正要反駁,云虛擺了擺手,說道:“罷了,若不讓他說話,倒顯得本島的人沒有氣量?!痹粕阎缓萌虤馔搪暤赝讼拢屏饲漆屚鯇O,心中暗想:“這人名叫王孫,別說全無王孫的樣子,更沒有武學(xué)高手的風(fēng)度,分明就是這臭禿驢的傀儡,父親一味寬大,只怕中了對手的jian計(jì)?!?/br>
    正想著,忽見沖大師轉(zhuǎn)過目光,沖他略略點(diǎn)頭,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云裳心頭怒起,惡狠狠地回瞪了對方一眼。

    沖大師笑了笑,慢慢說道:“云島王的氣度貧僧佩服,我這個因緣么,卻要從一個女子說起。”他頓了頓,目光掃過東島眾人,“這女子與各位一樣,也是出生于東島,長于東島。她天生麗質(zhì),明艷動人,許多男弟子為她傾倒?!?/br>
    此話一出,云虛的臉色微微一變,眾弟子也心生好奇,各自竊竊私語,猜測此女子是誰,不少人的目光落到葉靈蘇身上。

    只聽沖大師繼續(xù)說道:“可惜的是,女子的心中早已有了愛人,這人是一位少年俠士,人品俊秀風(fēng)流,武功出類拔萃。更妙的是,俠士也對這女子用情極深,倘若天從人愿,這二位本該是一對夫妻??上У氖?,正當(dāng)兩人情投意合,突然出了一個岔子。那時大元衰弱,天下大亂,東島弟子趁勢而起,紛紛在中土割據(jù)稱王,其中一位大王,權(quán)勢一日大過一日,漸漸想要脫離東島、自立門戶,少俠的父親為了拉攏他,決定與之聯(lián)姻,讓自己的兒子迎娶大王的meimei……”

    說到這兒,東島弟子中起了一陣細(xì)微的sao動,不少年長之人將目光投在云虛身上,云虛臉色發(fā)白,定定望著沖大師,口唇開合,欲言又止。

    沖大師有如不覺,笑著說道:“少俠心有所屬,自然萬般不愿,但他天性純孝,又以大局為重,不敢違抗父命,百般無奈之下,與那姑娘私下商議,先娶大王之妹為妻,再娶姑娘為妾,一來顧全孝道,二來不負(fù)真心。大丈夫三妻四妾本是常事,那姑娘情深愛濃,也情愿不顧名分,留在他的身邊。誰知道,那位王妹竟是一個大大的醋缸,成婚以后,別說娶妾,少俠就是看一眼別的女子,她也醋勁大發(fā),連哭帶鬧。這么一來,兩人的約定也成了泡影,男已婚,女不能不嫁。那姑娘自幼孤苦,只有一位兄長,萬般無奈之下,由她兄長做主,嫁給了另一位男弟子……”

    “夠了!”云虛銳喝一聲,盯著和尚,眼里迸出點(diǎn)點(diǎn)火星,“這些都是我東島的陳年舊事,島上的老人無一不知,你舊事重提,又有什么意思?”

    沖大師呵呵一笑,說道:“沒什么意思,不過為那姑娘惋惜。島王才雄心忍,志在天下,這些陳年舊事當(dāng)然不放在心上。若非如此,當(dāng)年也不會負(fù)心薄幸,拋棄心愛女子,娶了張士誠的胞妹?!?/br>
    人群中又是一陣sao動,樂之揚(yáng)一邊聽著,也是不勝吃驚,敢情沖大師說了半天,話中的少俠竟是島王云虛。抬眼望去,云虛臉灰唇白,兩眼無光,看上去就像是一個活鬼。

    云裳氣得渾身發(fā)抖,厲聲說道:“臭禿驢,你活膩了,竟敢狂言亂語,挑撥家父和先母的情意,今日若讓你生離此島,我云裳誓不為人。”

    “狂言亂語,絕不敢當(dāng)?!睕_大師合十笑道,“出家人不打誑語,貧僧句句屬實(shí),小施主若是不信,大可問一問島上的老人。”

    云裳嗆啷拔出劍來,冷冷道:“我問誰不用你管,禿驢,你倒是應(yīng)該問一問我這口寶劍?!?/br>
    “飛影神劍我仰慕已久,待會兒自當(dāng)領(lǐng)教?!睕_大師漫不經(jīng)意地說,“不過貧僧的話還沒說完?!?/br>
    “去佛祖那邊說吧!”云裳一聲銳喝,手中劍光一閃,仿佛奔雷走電,刺向沖大師的心口。

    白衣僧含笑合十,動也不動,身前人影一晃,竺因風(fēng)攔在前面,右手揮出,瘦長的五指輕輕一挑,不偏不倚,挑中了云裳的劍身。只聽“嗡”的一聲,云裳手中的長劍如龍蛇擺動,幾乎把握不住。他一旋身,長劍畫了一個長長的弧線,“嗖”地刺向竺因風(fēng)的腰脅。

    這一劍刁鉆狠辣,竺因風(fēng)的臉上笑意收斂,上身輕輕一聳,形如一支蒿草,順著狂風(fēng)向后折倒,劍鋒幾乎掠身而過,在他黑袍上挑開一道口子。未及順勢下切,竺因風(fēng)的身子以古怪角度扭轉(zhuǎn)過來,繞過劍鋒,右臂一揮,勢如一把長刀,斬向云裳的額頭。

    疾風(fēng)撲面,云裳有眼難睜,匆忙低頭向后掠出,退卻時但覺一股冷風(fēng)拂過頭頂,頭巾分成兩半,飄落在地,其中夾雜幾縷發(fā)絲。

    兩人出手電光石火,人群中看清的也沒有幾個,此時分開一看,一個破了袍子,一個斷了頭巾,才知道雙方剛才生死相搏,性命竟在毫厘之間。

    云裳攥緊劍柄,臉色微微發(fā)白,竺因風(fēng)輕輕撫摸右手指甲,臉上掛著一絲詭笑。

    “云裳當(dāng)心?!被吒呗暯械?,“他是天刃傳人?!?/br>
    “天刃鐵木黎。”云裳微微動容?;唿c(diǎn)頭說道:“這小子已經(jīng)得了鐵老鬼的真?zhèn)?,斬滅虛空,不可小看?!?/br>
    云裳盯著竺因風(fēng),長吸一口氣,手捏劍訣,目透銳芒。這時沖大師呵呵輕笑,忽地朗聲叫道:“葉姑娘,你不想知道尊父母的死因嗎?”

    這一句真如天外閃電,葉靈蘇應(yīng)聲一震,睜大明秀雙目,呆呆望著白衣僧人,心里半是清醒,半是糊涂,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你、你說什么?”

    沖大師看她一眼,笑著說道:“姑娘忘了亡父亡母么?”

    父母之死,本是葉靈蘇終生之憾,二人何以相殘,更是一個絕大的謎團(tuán),想到這兒,她沖口而出:“你、你知道他們?yōu)槭裁此赖???/br>
    “我當(dāng)然知道?!睕_大師含笑說道,“葉姑娘要聽么?”

    葉靈蘇心中茫然,默默點(diǎn)頭,云虛看她一眼,眼底閃過一絲絕望。只聽沖大師笑道:“可惜得很,令師兄不容和尚說話?!比~靈蘇一愣,說道:“大師兄,還請罷手,讓這個和尚把話說完?!?/br>
    云裳無可奈何,只好退到一邊,沖大師笑了笑,又說:“卻說那女子嫁給姓一個葉的弟子……”話沒說完,葉靈蘇忍不住問道:“他們就是我的父母?”

    沖大師點(diǎn)了點(diǎn)頭,葉靈蘇不由芳心亂跳,看了云虛一眼。云虛兩眼望天,直挺挺一動不動,少女不由心想:“如果這和尚沒說謊,他和mama竟是一對情侶?”

    這關(guān)系實(shí)在匪夷所思,葉靈蘇心中千頭萬緒,一時理之不清。只聽沖大師說道:“女子嫁后,心卻不在葉家,她朝思暮想的仍是那位少俠,少俠也無法忘情,兩人情難自禁,一拍即合,瞞著眾人,時常偷偷幽會……”

    話才說完,罵聲四起,施南庭涵養(yǎng)素好,這時也禁不住呵斥:“大和尚,你是出家之人,還請留些口德,這樣詆毀亡人,也不怕死了進(jìn)拔舌地獄嗎?”眾人聽了這話,紛紛握拳而上,只等云虛令下,就要將這和尚活活打死。

    和尚全無懼色,合十笑道:“諸位少安毋躁,和尚敢說這話,就有證人作證?!北娙艘宦牐瑲鈩荽箴H,全都望著云虛。云虛如夢方醒,澀聲道:“證人?證人在哪兒?”他若是斬釘截鐵還罷了,口氣如此猶疑,眾人聽了大失所望。

    沖大師笑道:“證人就在此間,待會兒自然出來。時下容我把話說完。一開始,幽會之事沒人知道,后來形勢生變,張士誠為朱元璋所滅,他的妹子失去靠山,氣焰大減,至于少俠的父親,因?yàn)檩斀o某人,也是郁郁而終。從那以后,少俠成了一島之主,行事少了許多顧忌,終有一天,被姓葉的弟子撞破了jian情,葉姓弟子憤而動手,可惜技不如人,而少俠則一時意氣,放出大話,說要休了張氏,與情人成婚。奪妻之恨不共戴天,姓葉的惱恨至極,偏又無法可施。那少俠回家休妻,女子也返回家中,要抱走女兒。姓葉的憤然阻止,誰知那女子卻說,這女兒不是他的,而是……”白衣僧說到這兒,略略一頓,眾人的心應(yīng)聲發(fā)抖,目光都落在葉靈蘇身上,少女呆呆站在那兒,神情十分茫然。

    沖大師長嘆一口氣,忽地幽幽說道:“這個小女孩,不是葉家血脈,而是女子和少俠**所生?!?/br>
    葉靈蘇如遭雷擊,下意識后退兩步,似乎如此一來,就能避開沖大師的詞鋒。鰲頭磯上,忽然變得沉寂如死,縱是萬雷轟頂,也不如沖大師的這幾句可怕。

    葉靈蘇心中一片空茫,那感覺十分古怪,非驚非怒,更像是一種說不出的恐慌,她轉(zhuǎn)眼看向云虛,盼他出言否認(rèn),可是云虛一反常態(tài),臉色蒼白,目光游移,站在那兒不言不語,就像是突然之間失去了所有的生氣。

    “禿驢!”云裳臉漲通紅,兩眼噴火,一抖長劍,厲聲叫道,“你的屁話說完了么?說完了,把狗頭伸過來送死?!?/br>
    “可憐,可憐。”沖大師向他搖頭嘆氣。

    “可憐什么?”云裳俊眼圓睜,聲色俱厲。

    沖大師淡淡說道:“可憐你活了二十多歲,還不知道自己的母親是如何死的?!痹粕岩汇?,脫口道:“我怎么不知道?家母是病故仙逝?!?/br>
    沖大師看了云虛一眼,呵呵笑道:“云島王,你以為呢?”云虛抿嘴閉眼,一言不發(fā)。

    云裳心中隱隱不安,叫聲:“爹爹……”云虛仍是不答。沖大師笑道:“不用叫了,他心中有愧,不便回答。云老弟,據(jù)我所知,令母是吞金自盡,至于原因,就是令尊要將她休棄?!?/br>
    云裳一聲長叫,揮劍欲出,這時忽聽云虛沉聲說道:“裳兒,住手?!痹粕岩汇叮纛^叫道:“爹爹,這禿驢亂嚼舌根,太也可恨……”

    “可恨的不是他,是我?!鞭D(zhuǎn)眼之間,云虛氣色頹敗,儼然老了十歲,“這和尚說的沒錯,我當(dāng)年一念之差,害人不淺。第一個害的就是你娘,她那時兄長敗亡,孤苦無依,我卻給了她一紙休書,萬念俱灰之下,她吞金而死。那時你還小,我怕你難以承受,故而掩蓋真相,說她因病去世?!?/br>
    云裳盯著父親,臉上血色全無,身子簌簌發(fā)抖,忽地手指一松,長劍當(dāng)啷落地。這件事其他人也是第一次聽到,均是大為震驚,盯著云虛,不勝愕然。

    “蘇兒!”云虛上前一步,注視葉靈蘇,臉上閃過一絲慘痛,“和尚說得不錯,我和你娘,唉,罷了,輕如的死全都怪我,如果當(dāng)年我不顧一切拒絕婚約,帶她遠(yuǎn)走高飛,她也不會嫁給葉成,她不嫁給葉成,也就不會罔顧綱常,與我私通幽會。如果那一天,我跟她一起去葉家接你,葉成縱然喪心病狂,也休想害得了她。我一步錯,步步錯,害了輕如,害了裳兒的娘,更害了你們兄妹?!?/br>
    葉靈蘇身子搖晃,似乎站立不住,她盯著云虛,拼命搖頭,心里亂如麻,儼然天地翻覆。

    云虛慘笑一下,又說道:“蘇兒,這些話聽來難受,但句句屬實(shí)。你想一想,你無父無母,又無依靠,為何小小年紀(jì),就能進(jìn)入正宗?再想一想,云裳三番兩次地想要娶你,可我都沒答應(yīng),你們本是兄妹,如何又能成親……”

    葉靈蘇眼淚奪眶而出,在面巾上留下道道濕痕,雙腳忽地失去力氣,有如臥云散雪,軟軟癱倒在地。這時只聽一聲狂叫,云裳丟下長劍,捂著臉狂奔而出,穿過周圍人群,一眨眼就不見蹤影。

    眾人望著他的背影,均能明白他的心境。云裳一向佩服父親,將他視為神圣,不想現(xiàn)在知道,這位父親大人不但通jian生女,還將生母活活逼死。更讓他痛苦的是,自己愛戀已久的女子,竟是自己同父異母的meimei。如此三箭齊發(fā),將他的心射得支離破碎。

    云虛望著葉靈蘇,仿佛呆了癡了,他微微俯身,似要撫摸少女的秀發(fā),指尖還沒碰到,葉靈蘇如受針刺,向后一縮,眼里涌出痛苦之色。云虛怔了怔,苦笑道:“蘇兒,你還記得你娘的樣子么?”

    葉靈蘇呆了呆,點(diǎn)點(diǎn)頭,又搖了搖頭。她那時還小,如今細(xì)想,母親的音容只剩下一個模糊縹緲的影子。

    “你和她長得很像?!痹铺摱⒅坎晦D(zhuǎn)睛,“你越是長大,就越是像她,我每次看見你,就仿佛看見她的影子,只一想到她,我就感覺錐心的難受。后來我實(shí)在受不了,只好讓你戴上面紗,看不見你的全貌,我心里的痛苦也會少許多?!彼嗄陙黼[藏心中秘密,每日見了女兒,父愛也只能隱忍不發(fā),而今坦白一切,忽覺如釋重負(fù),壓抑已久的情感噴薄欲出,投向葉靈蘇的目光說不出的慈愛。他一邊說著,一邊伸出手來,摘下那一幅面紗。

    人群一片死寂,眾人的目光全都落在葉靈蘇的臉上,無論男女僧俗,主客敵我,數(shù)百道目光被那張俏臉牢牢吸住,個個屏息凝神,均是不忍挪開。樂之揚(yáng)不由心想:“她長得真美。”沖大師也雙手合十嘆道:“善哉,善哉。”

    竺因風(fēng)聽見佛號,如夢方醒,死死盯著葉靈蘇,眼里光芒閃爍不定。

    葉靈蘇徐徐起身,注視云虛,水杏眼含煙籠愁,紅唇輕輕顫抖,雪玉的面頰上淚滴如珠、哀婉不勝,仿佛梨花帶雨,更添不盡風(fēng)姿。

    “蘇兒!”云虛嘆了一口氣,“你不姓葉,你姓云,該叫云靈蘇……“

    “不!”葉靈蘇輕輕搖頭,仿佛自言自語,“我姓葉,不姓云。”云虛一怔,轉(zhuǎn)念明白過來,葉靈蘇必是惱恨自己十余年不肯相認(rèn),讓她始終蒙在鼓里。想到這兒,更加內(nèi)疚,說道:“蘇兒,我以前不肯認(rèn)你,也是不得已。”

    葉靈蘇看他一眼,轉(zhuǎn)過目光,投向遠(yuǎn)處,一字一句地說:“一句不得已,就能彌補(bǔ)你的過失嗎?”

    云虛胸中大痛,“呵呵呵”慘笑起來。這時人群中跨出一人,長身濃髯,厲聲高叫:“云島王,你辱我葉家未免太甚?!闭f話的正是葉成的兄長葉騰,在他身后,又陸陸續(xù)續(xù)走出二十來人,均是葉家子弟,個個神色不忿。

    葉騰大聲說道:“就算說上天去,卓輕如也是我弟弟明媒正娶的妻子,你身為島王,**良家婦女,應(yīng)該怎么交代?”

    其他人聽了這話,大多默默點(diǎn)頭。東島地處海外,雖不如中土禮教森嚴(yán),但婚外私通,仍然不為眾人所容。更何況云虛身為島王,葉家又是島上望族,一旦處置不當(dāng),不但云虛威令不行,東島也將四分五裂。

    “葉兄少安毋躁,我自有交代?!痹铺撌帐靶那椋謴?fù)素日冷峻。他積威所在,葉騰和他目光一交,下意識低下頭去。

    云虛沉默一下,轉(zhuǎn)向沖大師說道,“大和尚,我有一事不明,還望解惑答疑?!?/br>
    “但說無妨?!睕_大師莞爾點(diǎn)頭。

    云虛揚(yáng)聲說道:“你來東島,意欲何為?”沖大師笑道:“不是說了么?受人之托,幫助釋先生登上島王之位。”

    云虛瞧他時許,點(diǎn)頭說道:“大和尚,你實(shí)在厲害,只憑一張利嘴,就鬧得本島雞犬不寧,當(dāng)真辯才無礙,可比蘇秦張儀。”

    “謬贊,謬贊?!睕_大師微微笑道,“島王自承其事,令我大感意外。若你矢口否認(rèn),和尚我也無可奈何。”

    云虛冷笑道:“大和尚何必自謙,你膽敢前來,必有勝算,想來我自行認(rèn)罪也在你的意料之內(nèi)。這件事我隱瞞多年,愧對亡人,每每夜深夢醒,心中悲慟難抑,久而久之,乃至于成為了武道上的一大障礙,今天說個明白,也是莫大解脫。但我只是奇怪,這些往事秘辛,東島也無人知,大和尚你又從何得來?”

    “世間沒有不透風(fēng)的墻?!睕_大師合掌而笑,“因緣果報,應(yīng)驗(yàn)不爽?!?/br>
    云虛搖頭道:“我不信因果,想來想去,只有一個原因?!彼哪抗鈷呦蛉巳?,“在我東島之中,有人做了你大和尚的內(nèi)應(yīng)。”突然間,他的目光凝注一處,冷冷說道,“明斗,你還藏什么?”

    明斗一愣,干笑道:“島王何出此言?”云虛搖頭說:“事到如今,你還在裝模作樣,我又不是傻子,這個內(nèi)應(yīng)除了你沒有第二個?!泵鞫氛A苏Q劬?,抿著嘴一言不發(fā)。

    云虛接著說道:“你是葉成的好友,他害死輕如以后,自知難逃我的報復(fù),故而找到你說明一切,而后伏劍自殺。他的本意是要你將事情公之于眾,好讓我身敗名裂。但你沒有如他所愿,反而跑來向我效忠,又勸我說東島正當(dāng)危難,我應(yīng)該強(qiáng)忍悲痛,顧全大局。我聽信了你的鬼話,始終隱瞞此事,繼續(xù)做這個島王。這些年來,你以此為把柄,或明或暗地要挾于我,逼我作出違心之舉,好比當(dāng)年鰲頭論劍,我助你勝過童耀,成為四尊之一……”

    此話一出,眾人嘩然。童耀又驚又怒,心里多年的疑惑有了答案,一時悲憤莫名,死死盯著二人,臉上的肥rou簌簌發(fā)抖。

    明斗神情尷尬,只聽云虛又說:“再好比兩年之前,你派弟子劫殺樂之揚(yáng),被蘇兒破壞以后,你親手將他二人困在燕子洞中,要把他們活活餓死。事后我大發(fā)脾氣,可也沒有追究,甚至于壞了蘇兒的名節(jié),讓她怨恨了我許多時候?!?/br>
    眾人聽了,恍然大悟。兩年以來,樂之揚(yáng)和葉靈蘇在洞里的事情說不清、道不明,惹來無數(shù)非議,時至今日,透過云虛之口,方才還了兩人的清白。

    明斗低頭不語,云虛盯著他慢慢說道:“明斗,我待你不薄,你為何要勾結(jié)外人,泄露我的隱私?”

    明斗的面肌抽動兩下,握緊雙拳,“嘿嘿”笑道:“勾結(jié)兩個字有點(diǎn)兒難聽,不管怎么說,葉成都是我的朋友,我這么做,也是良心發(fā)現(xiàn)……”

    “好一個良心發(fā)現(xiàn)!”云虛踏上一步,目透殺機(jī)。明斗不由后退兩步,額頭上滲出豆大的汗珠,望著沖大師,流露出求援之意。和尚微微皺眉,也徐徐跨出一步,月白的僧袍無風(fēng)而動。

    云虛陡然止步,回頭看來。沖大師禪心堅(jiān)牢,與他目光一接,心中也是突地一跳,但覺云虛身上涌出一股銳氣,勢如怒潮,奔涌四溢,不由得暗暗行氣,“大金剛神力”密布全身。

    “大和尚。”云虛冷不丁開口,“你比令師‘淵頭陀’如何?”

    “大大不如?!睕_大師從容回答。

    “我呢?”云虛冷哼一聲,“我又比他如何?”

    沖大師笑容不變:“師尊稱許過島王的劍法,夢幻空花,無法之法,他若與你遇上,也無必勝把握?!?/br>
    云虛抬頭望天,冷冷說道:“既然這樣,就不怕我殺了你嗎?”

    “善哉,善哉?!睕_大師低眉而笑,“云島王逼死結(jié)發(fā)妻子,害死青梅竹馬的情人,殺我一個和尚,那又算得了什么?”

    云虛一愣,臉上血色全無,眼里的神光暗淡下來,他望著天際流云,呆呆出了一會兒神,忽地一拂衣袖,揚(yáng)聲說道:“云虛錯恨難返,再也無臉面對諸公,今日我辭去島王之位,只身前往昆侖山挑戰(zhàn)仇敵,無論勝敗生死,永不踏足東島半步?!?/br>
    此話一出,眾人無不吃驚。云虛當(dāng)年發(fā)有毒誓,如不能勝過梁思禽,終身不出東島一步,他如今留在東島,自然沒有必勝把握,所以此次前往昆侖,與其說是挑戰(zhàn),不如說是送死,足見他心灰意冷,再也不愿茍活人世。

    花眠心急如焚,忍不住叫道:“島王……”云虛沖她擺了擺手,邁開大步,掉頭便走。葉靈蘇望著他面無血色,張了張嘴,但卻沒有發(fā)出聲音。

    “且慢!”沖大師忽道,“島王忘了一樣?xùn)|西。”

    云虛身形一頓,解下腰間烏鞘長劍,說道:“這個么?”一反手,連劍帶鞘,化為一道烏光,越過眾人頭頂,直奔沖大師的胸口。

    沖大師臉色一沉,雙手合攏,噌地一聲夾住烏光,剎那間,他的臉上騰起一股紫氣,手掌間啪啪連聲,烏木劍鞘敵不住兩人的內(nèi)力,四分五裂,露出一口秋水似的古劍。

    這一口太阿古劍,乃是島王信物,云虛本意重傷此人,不想沖大師居然接下,他呆了呆,點(diǎn)頭道:“大和尚,好功夫!”

    “承讓、承讓!”沖大師擲出劍于地,笑著說道,“島王既然遜位,除了這口太阿劍,歸藏洞和金丹房的鑰匙,也該一并留下來吧?!?/br>
    云虛皺了皺眉,從腰間摘下一串鑰匙擲給花眠,頭也不回,走向港口。不多時,只見海港中駛出一艘快船,張滿云帆,向西駛?cè)ァ?/br>
    他說走就走,出人意料,眾人望著孤帆遠(yuǎn)影,心中都是百味雜陳。沖大師目送帆影消失,低眉笑道:“家不能一日無主,國不能一日無君,云前輩遜位之后,理應(yīng)馬上選出島王?!?/br>
    他逼走云虛,花眠恨他入骨,聽了這話,厲聲說道:“選島王是我東島的事,輪不到你這個野和尚做主?!?/br>
    “和尚當(dāng)然做不了主?!睕_大師不急不惱,看了釋王孫一眼,俊秀的臉龐上微微含笑,“釋先生卻能做主?!?/br>
    花眠冷哼一聲,說道:“這人來歷不明,是不是釋家的后代還難說,如果真是釋家后代,那么釋家三大絕技——乘風(fēng)蹈海、無相神針、大象無形拳必會其一,花眠不才,正想領(lǐng)教高招?!闭f著晃身而出,直奔釋王孫。

    釋王孫臉色慘變,嚇得抱頭就跑,沖大師一晃身,擋在他的身前,一手豎在胸前,一手緊握成拳,徐徐向前送出?;咧挥X一股大力橫空而來,勢如驚濤駭浪,叫人無處可藏,只好停**形,揮掌拍出。

    掌力與那拳勁一碰,仿佛撞上一堵石墻,掌力煙消云散,拳勁仍向前沖。花眠不由一個跟斗向后翻出,落在地上,氣血翻騰,盯著沖大師,一張俏臉煞白如死。

    明斗忽地咳嗽一聲,大聲說:“花尊主何必如此,沖大師說的不是沒有道理,龍無首不行,雁無頭不飛,趁著鰲頭論劍,早早選出島王才是正理?!?/br>
    明斗引狼入室,花眠對他的恨意不比沖大師稍遜,聞言冷笑一聲,說道:“你們急著選出島王,到底懷有什么居心?”

    沖大師從容笑道:“貧僧出家之人,能有什么居心?靈鰲島本是釋印神創(chuàng)立,理應(yīng)由釋家人來做島王,當(dāng)年釋家好意收留天機(jī)宮諸君,結(jié)果鳩占鵲巢,反被你花、云二家趕走,而今一過多年,也該物歸原主了吧!”

    釋王孫得他撐腰,登時神氣起來,一邊搖頭晃腦地附和:“沒錯,沒錯,說得好,說得妙……”明斗也笑道:“大和尚說得對,云家做了多年的島王,天天叫嚷收復(fù)中土,結(jié)果直至今日,也未踏出此島一步。這島王之位,也該換一換人了?!?/br>
    花眠氣得發(fā)抖,正想出言反駁,忽聽施南庭說道:“明斗,我只是納悶,你什么時候跟這和尚連成一氣的?”

    明斗笑而不答。施南庭想了想,說道:“你不說,我也猜到一二,那天在仙月居,這和尚來得太巧,恐怕也是你召來的吧?”

    明斗揚(yáng)起臉來,傲然道:“無憑無據(jù),可不能胡說?!?/br>
    施南庭咳嗽兩聲,蠟黃的臉上多了一絲血色,他盯著明斗,徐徐說道:“一開始,我也想不通你們的居心,直到這和尚定要云島王留下鑰匙,我才有點(diǎn)兒明白過來,方才又想起仙月居上冷玄說過的一句話,這才終于恍然大悟?!?/br>
    楊風(fēng)來聽到這兒,忍不住問道:“什么話?我也聽過嗎?”施南庭點(diǎn)頭道:“你還記不記得,冷玄叫這和尚什么?”

    楊風(fēng)來伸手抓頭,皺眉說道:“似乎,似乎叫他什么王子……”

    “薛禪王子?!笔┠贤ピ挷懦隹?,楊風(fēng)來一拍腦門,叫道:“沒錯,就是薛禪王子!這又有什么不對嗎?”

    “薛禪是蒙古人的名字,又稱弘吉剌?!笔┠贤ザ⒅鴽_大師,雙目精光轉(zhuǎn)動,“若我所料不差,大師出家之前,應(yīng)該是一位蒙古王子吧?”

    沖大師笑笑不語,東島眾人面面相對,心中不勝迷糊,花眠說道:“施尊主,此話怎講?”

    “花尊主還不明白么?”施南庭嘆了一口氣,“這位沖大師是蒙古王子,燕然山的鐵木黎是蒙元的國師,這個竺因風(fēng),又是鐵木黎的得意弟子。”

    “??!”花眠臉色大變,沖口而出:“他們是韃子派來的jian細(xì)?”

    話一出口,群情嘩然,盯著沖大師一行,臉上均是流露恨意。楊風(fēng)來仍是不解,大聲嚷嚷:“老施,元朝滅亡以后,本島跟他們素?zé)o瓜葛,這幫人來東島干什么?”

    施南庭冷笑道:“當(dāng)然是為了歸藏洞里的東西?!睏铒L(fēng)來怪道:“什么東西?”施南庭還沒回答,花眠搶著說道:“那里面有昔年天機(jī)宮的遺書,包括許多攻守器械的圖紙。”說到這兒,她不由握緊了手中的鑰匙。

    施南庭回過頭來,向沖大師說道:“薛禪,你還有什么話說?”

    “和尚無話可說?!睕_大師微微一笑,“施尊主心明神照,無微不至,做一個尊主太屈才了?!?/br>
    此話一出,東島弟子握拳拔劍,呼啦一下圍了上來。竺因風(fēng)也雙眉上挑,一揮手,隨從們有的拔刀在手,有的掀開衣擺,取出一張勁弩。

    雙方劍拔弩張,一觸即發(fā),沖大師忽地雙手合十,朗聲笑道:“各位動手以前,可否聽我一言?”聲如洪鐘大呂,震得眾人心顫神搖,東島弟子為他氣勢所奪,盡管握住刀劍,不敢貿(mào)然上前。

    楊風(fēng)來啐了一口,說道:“你還有什么鬼話?”沖大師笑道:“東島和蒙元,當(dāng)年確有仇怨,而今時過境遷,結(jié)仇的人死了,大元朝也亡了。現(xiàn)如今,你我雙方只有舊怨,并無新仇,反而有一個共同的敵人?!?/br>
    楊風(fēng)來遲疑一下,皺眉道:“你說大明?”

    “不錯!”沖大師連連點(diǎn)頭,“大明創(chuàng)立已久,固若金湯,朱元璋內(nèi)修政事,外振甲兵,我蒙元固然岌岌可危,你東島蕞爾之地,化外孤島,更是不堪一擊。”

    花眠冷笑道:“你繞了半天彎子,到底想說什么?”

    沖大師說道:“你我兩方,敵人相同,處境相似,何不攜起手來,共同對抗大明?我蒙元有鐵騎十萬,野戰(zhàn)還可應(yīng)付,攻城之術(shù)卻大不如前,東島人丁雖少,卻有天機(jī)宮留下的機(jī)關(guān)秘術(shù)。想當(dāng)年高郵之戰(zhàn),我大元脫脫丞相統(tǒng)帥百萬之師,仍是受阻于東島的守城利器。若你我兩方攜手,大可取長補(bǔ)短,一舉覆亡大明,而后大家劃黃河而治,河北歸我蒙元,河南歸你東島,南北相望,豈不快哉?”

    “快個屁哉!”楊風(fēng)來破口大罵,“我東島再落魄十倍,也不會跟你們韃子聯(lián)手,你若還想活命,早早乘船離開?!?/br>
    沖大師只是笑笑,花眠更加氣惱,正想號令眾人齊上,忽聽身后有人說道:“這和尚說的也有道理,我們天天嚷著復(fù)國,結(jié)果大明天天壯大,如今鐵桶的江山,根本沒有殺回中土的機(jī)會?!?/br>
    花眠回頭一看,說話的是一個“龍遁流”的弟子,不由厲聲喝道:“童不周,你說這話,不怕背祖忘宗嗎?”

    童不周眨了眨眼,欲言又止,他身邊一人卻說:“老童說的沒錯啊,光靠我東島這些人,哪兒能夠殺回中土呢?復(fù)國復(fù)國,癡人說夢罷了?!?/br>
    “對呀!”另一個“千鱗流”弟子接道:“就算我們放棄復(fù)國念頭,朱元璋也不會放過我們,等到大明派來水師征討,大伙兒想逃也不成了?!?/br>
    這么你一言、我一語,贊同沖大師言論的竟有四分之一,明斗站在一邊冷笑,“鯨息流”的弟子一大半圍在他的身后?;呖丛谘劾?,暗暗心急,動搖者加上明斗的死黨,足足占了三分之一,算上沖大師帶來的人手,兩邊已是勢均力敵。她想到這兒,看了沖大師一眼,見他不喜不怒,神色沖淡,縱有龜鏡之術(shù),也看不出他心中所想?;卟挥X一陣心寒,暗想這和尚武功還在其次,智術(shù)上真有鬼神莫測之機(jī),先將云氏父子生生逼走,如今三言兩語,又挑得東島人心大亂?;咴倏词┠贤?,后者緊皺眉頭,臉上病容更深,兩人對視一眼,均能看出對方臉上的愁意。

    只聽眾人爭吵起來。三分之一的人贊同聯(lián)蒙,另有三分之一認(rèn)為胡漢有別,寧可朱氏當(dāng)國,也不愿與蒙古人聯(lián)手,剩下三分之一卻是左右為難,袖手旁觀?;甙蛋到锌?,如果云虛尚在,以他的威望,必能統(tǒng)一眾心,無怪沖大師一來,頭一件事就是逼走云虛。看這和尚從容神氣,只怕前后一切均在他的算計(jì)之內(nèi)。

    花眠越想越怕,大聲說道:“大家先住口,不要中了這和尚的詭計(jì)?!?/br>
    “花尊主言之差矣?!睕_大師笑道,“常言道,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大家有話不說,豈非要憋出病來?再說了,古有聯(lián)吳抗曹的謀略,你我兩家又為何不能聯(lián)手抗明?但看大家各執(zhí)一詞,不如這樣,主張聯(lián)合的算一方,不主張的又算一方,雙方各派三人比武決勝,誰勝了,就按誰的主張辦。”

    花眠暗暗盤算,自己和施南庭、楊風(fēng)來正好三人,明斗投入對方,算上沖大師與竺因風(fēng)也是三個,以三對三,倒也妥當(dāng),想著大聲說道:“好,大和尚,如你所說,比武決勝,我們這一方是施尊主、楊尊主和我?!彼抗庖晦D(zhuǎn),看向明斗,冷笑道,“明尊主,你算哪一方?”

    明斗笑笑,袖手上前,走到?jīng)_大師身邊,沖大師左右瞧瞧,點(diǎn)頭笑道:“我們這一方除了和尚,就是竺先生與明尊主了。”

    花眠咬了咬牙,大聲說道:“話說在前頭,你們輸了,馬上離開東島,并且對天發(fā)誓,不得泄露本島方位?!?/br>
    “好??!”沖大師笑笑說道,“我方如果贏了,你們尊釋先生為王,不得再有異議。”

    花眠和施南庭對望一眼,點(diǎn)頭道:“好,一言為定。”想到這兒,她瞥眼看去,葉靈蘇站在人群之外,兩眼望著遠(yuǎn)空,木木呆呆,魂不守舍?;咭娝袂?,忽然心中一酸,暗想云虛遜位,云裳發(fā)狂,葉靈蘇失魂落魄,東島百年基業(yè),只怕就要?dú)в谝坏?/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