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超最后一次抱了一下女兒，又看了一下站在門口的母親，對接過女兒的蔡晴說：“能晚點走就晚點走，讓mama多帶帶她的小孫女……”

    “知道，我又不是不回來的，媽，是嗎？”她向王超母親笑著說。

    母親點了點頭，擦了一下眼向王超揮手道：“超，快走吧？別誤了火車?！?/br>
    王超于是一咬牙，提著行李就離開了家。

    不要說王超不孝，這一次王超離開宜鄉(xiāng)，從此他才有了牽掛：母親略顯佝僂的背影……

    到了武漢以后，當(dāng)王超聽到高明說他回宜鄉(xiāng)期間，已經(jīng)通過宜鄉(xiāng)賣配件的蕭愛國賣了兩臺裝載機后，才把從宜鄉(xiāng)帶來的抑郁給沖抵了不少，這可是好消息啊。

    雖然這個好消息他在宜鄉(xiāng)時就知道的差不多了，因為蕭愛國打過電話向他詢過價，只不過當(dāng)時還沒收到訂金。

    為了表示感謝，他對高明說：“我們買幾個菜，請蕭愛國來一起吃頓飯吧？”

    當(dāng)高明和蕭愛國通完電話后，高明說：“和蕭總通了電話，他說怎么好意思叫我們請他吃飯，要請他來請。怎么搞？”

    王超說：“既然他那么客氣，那就讓他安排吧?！?/br>
    到了晚上，王超和高明、段煉(雷鳴已回去休假)一起來到了蕭愛國指定的餐館坐下。

    此時蕭愛國還沒到。

    借著等人的時間空隙，王超又問了一下他離開武漢時還有什么新鮮事？

    這回段煉說話了，他說：“你走了以后，朱光新片長來武漢呆了一天?！?/br>
    王超聽了就問：“你怎么沒打電話告訴我??？”

    王超又看了一下高明，高明馬上說：“他來武漢我回去休假了?！彪S即說：“你段煉也是，姓朱的來了，你怎么不和主任說一聲？”

    段煉馬上叫屈道：“我哪里知道朱片長來了要向主任匯報，朱片長來了難道主任不知道？”

    “開口一個朱片長，閉口一個朱片長，朱片長是你爹??？你真是個豬！”

    這一下王超才發(fā)現(xiàn)了一點問題？眼前這兩個小年輕一個眼睛里會藏事？那就是高明；一個天真的像高中生，那就是段煉，呵呵，他確實需要鍛煉啊。

    來了一個朱片長，高明說“姓朱的”，而段煉說“朱片長”。

    如果王超沒記錯的話，王超和王克明第一次見面，王克明就好像當(dāng)著他們、還包括雷鳴的面說“你就是怒吼朱片長”的王超。

    相必這句話高明聽進去了并記在心里？但段煉沒有。

    按一般的常人看法，高明是一個拎得清的人，自然會受“常人”的青睞。

    但王超不是這種“常人”。他雖然喝酒的時候會犯渾，但清醒的時候他有自己做人的原則。那就是不以自己的喜惡強加于別人。

    就比如他和朱光新的事，他認(rèn)為是他和他兩個人的事，不關(guān)第三者。你高明不認(rèn)識朱光新，朱光新不認(rèn)識你，就因為和你的主任有齟齬你就倒向主任這邊，是不是有點勢利了？假如朱光新明天是你的直接領(lǐng)導(dǎo)，你會不會又倒向朱光新那里嗎呢？

    所以當(dāng)王超聽到高明說段煉時

    就插嘴道：“段煉說的沒錯，領(lǐng)導(dǎo)去哪里那是領(lǐng)導(dǎo)的事，跟不跟誰說也是領(lǐng)導(dǎo)的事，我們只管做事就行?！闭f完，他拍著高明的肩膀說：“我這個主任啊，充其量就是一個小組長，和你一樣，混口飯吃而已。你看我來湖北，什么時候在自己的名片上印過主任二字?。俊?/br>
    高明笑道：“你不印主任更牛，別人一拿你的名片一看，再看你這氣質(zhì)，不是總經(jīng)理就是書記，你這叫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

    王超馬上打斷道：“好了好了，我服了你這張嘴好了吧？”

    王超事后想，也許高明就是一個這樣的人，說說而已，并不是他每說一句話就代表什么意思？

    就在這時，蕭愛國帶著他老婆和兒子來了。

    當(dāng)蕭愛國把自帶的“鹿龜酒”擺上桌時，王超眼睛一亮，說：“武漢也有海南的酒賣嗎？”

    “這那里是武漢買的，這是我哥在宜鄉(xiāng)代理‘鹿龜酒’，我從他那里拿來的。聽說你從海口過來，我就拿過來讓你懷懷舊。”蕭愛國邊開酒瓶邊說道。

    “才離開幾個月就懷舊？虧了你想。不過喝這個酒還是有點感情的，你們知道嗎？這個酒廠買的裝載機就是我們宜工20的?！蓖醭嗌儆悬c自豪道。

    “這算什么？我聽銷售公司里的人說，我們的裝載機還在天安門前面做過事呢?！倍螣捳f道。

    “小段說的沒錯。我沒來銷售公司之前，還在車間里打鐵的時候，有一次儲運組臨時缺押運員押送裝載機去北京，我就和我的戰(zhàn)友陳萍報名參加了。結(jié)果坐在駕駛室里又冷又熱又餓又渴的辛苦五六天到了北京。正好那個時候舉行八四年閱兵大典，我們本想去看看，結(jié)果北京實行管制，把我們這些外來人口全趕走了！幸好還上了一次長城當(dāng)了一回好漢，不然就虧大了！”王超說完，大家都哈哈大笑起來。

    酒來了，王超的精神也來了。他喝了一口“鹿龜酒”后，涎著臉對蕭愛國說：“蕭總，你這‘鹿龜酒’是好，但酒勁不大，不過癮啊？”

    蕭愛國說：“我知道武漢來了個王酒仙，我都準(zhǔn)備好了，你看——”說完，他從桌子底下又提出兩瓶“白云邊”來：“但有言在先，第一，要把這瓶‘鹿龜酒’喝完，才能喝‘白云邊’；第二，我聲明，本人滴酒不沾！”

    王超聽了笑道：“你這有言在先我喜歡！我還以為你會說少喝為佳哦，原來兩條的意思都是讓我多喝酒，謝謝了，蕭總?！?/br>
    蕭愛國老婆抱著兒子關(guān)心道：“喝混合酒要注意啊……”隨即又說他老公：“你把王主任搞倒了看怎么辦？”

    “弟嫂，放心，三個人三瓶酒沒事?！蓖醭R上說道，好像生怕蕭愛國會抽掉一瓶酒似的。

    當(dāng)菜上齊了以后，王超把已斟好的酒舉起來，對蕭愛國說：“這第一杯酒，我代表辦事處感謝蕭總大力支持，為我們走了兩臺裝載機?！?/br>
    喝完以后，王超又舉起第二杯說道：“這杯酒祝你們?nèi)倚腋＃秃兔烂??！?/br>
    然后第三杯說道：“這杯酒我向宜鄉(xiāng)人表示道歉，因為某種原因，我這回到武漢工作，是不想和宜鄉(xiāng)人打交道的，但從你這里開始，我覺得宜鄉(xiāng)還是有不少好人。就從上次我叫你們到辦事處談那個事，我就注意你是有思想的，以后好好合作吧？我干了?！?/br>
    王超這三杯，就把那瓶“鹿龜酒”干完了，弄的高明和段煉只各喝了一杯。

    蕭愛國贊嘆了一下王超的好酒量后說：“王主任，其是你對湖北市場不要太悲觀也不要急。宜工在湖北的市場基礎(chǔ)還真不差，就從漢陽大道有十多家宜工配件店的來看，那個廠敢比？我現(xiàn)在就擔(dān)心宜工的新產(chǎn)品質(zhì)量跟不上砸鍋，把老產(chǎn)品也拖累了?。俊?/br>
    王超聽到這話警覺起來，就問：“出了什么事嗎？”

    蕭愛國說：“我們湖北倒沒聽到什么？但外省有傳言40、50都出問題了?！?/br>
    王超問高明：“我們賣二航局的那臺沒事吧？”

    高明回答道：“就是炸了一根油管，雷鳴走之前去處理了，應(yīng)該沒什么事？”

    “不要說應(yīng)該，你懂技術(shù)，你要多問問？”王超叮囑道。

    蕭愛國繼續(xù)說道：“聽說公司在生產(chǎn)徐工版的壓路機？”

    王超說：“有這一回事，好像車間開始生產(chǎn)了？”

    “那不王主任以后要跑公路局了？”蕭愛國搖搖頭道：“這是我們自己人說啊，老產(chǎn)品都這樣，又去發(fā)展新產(chǎn)品，不要到時候把搞服務(wù)的累死哦。”

    王超喝了口酒說：“你也不要這樣悲觀。公司發(fā)展新產(chǎn)品，方向應(yīng)該沒錯？如果我們再靠20、30兩款機型，會餓死人的。蕭總放心，相信宜工的實力，你等著，宜工只要一出新產(chǎn)品，我第一個賣！”

    這下蕭愛國有點懵了，他搞不清王超是喝酒狂還是工作狂啊？

    喝完了酒后，王超他們就和蕭愛國一家子分手了。

    踏著月色，走在回辦事處的路上。

    忽然一陣晚風(fēng)吹來，王超想起在宜鄉(xiāng)的母親和女兒，就對高明和段煉說：“你們先回去吧？我給家里打個電話?！?/br>
    王超撥通了家里的座機電話，半天沒接？他只好準(zhǔn)備打蔡晴的手機，可家里的電話又打過來了。

    是mama的聲音：“超超，到武漢了？吃飯了嗎？”

    王超帶著酒意說道：“是的，媽，我剛喝完酒……媽，寶寶睡了嗎？讓她哭一下給我聽？”

    許久，王超沒聽到母親的聲音了？直到王超連“喂”了幾聲后，母親才緩緩地說：“蔡晴晚上帶著寶寶走了……”

    這一下王超的酒都醒了，他在電話里叫道：“你為什么不打電話跟我說呢？”

    “我打了一個，可你沒接？我想即使通了，她要把寶寶帶走，你也沒辦法啊？孩子不能離開娘啊。”

    王超看了一下手機，果然有個未接電話，剛才打電話時都沒注意到，可能是喝酒最歡的時候母親來的電話？

    母親在電話里又說道：“超超，以后少喝酒，都當(dāng)爸爸的人了，沒有好身體怎么養(yǎng)寶寶??？媽沒事，你早點休息啊？”說完，母親把電話掛了。

    王超馬上撥通蔡晴的電話，想質(zhì)問她，要走也不要晚上走啊？不怕夜黑風(fēng)大把寶寶嚇壞？

    但可能路上信號不好？電話始終打不進去……

    王超痛苦的蹲在地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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