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早晨六點不到的時候，東邊升起的晨光卻已經(jīng)照亮了磨坊鎮(zhèn)，這是個位于自由之門控制區(qū)的小鎮(zhèn)。鎮(zhèn)上的鐘樓、教堂上都會插著自由之門的旗幟，代表著這個小鎮(zhèn)的歸屬。鎮(zhèn)上有一隊屬于自由之門的衛(wèi)隊，這支二十人的衛(wèi)隊負責維持磨坊鎮(zhèn)的秩序。

    不管外界風評如何，至少在磨坊鎮(zhèn)上，自由之門的衛(wèi)兵和居民相安無事。鎮(zhèn)子每月固定向衛(wèi)隊上繳稅收，賦稅在可以接受的范圍內(nèi)，甚至比以前受聯(lián)邦管轄時還要低了三分。比較低的稅收，是自由之門順利接管地表城鎮(zhèn)的一個手段之門，而且屢試不爽。只要清除掉地區(qū)內(nèi)的聯(lián)邦勢力，事實上地表的人們并不關心誰來管理他們。因為不管誰接手，都要交稅。自由之門放低了稅收，使得居民對他們的敵意降到最低。這種做法被巴比倫上的評價家痛斥為無恥的行為，可誰會去管這些評論？

    至少地表的人們不會，他們只關心今天的日子過得好不好。

    杰西也是如此，他為鎮(zhèn)上一位屠夫工作。每天都要宰殺牛羊，將鮮rou分類，并且?guī)兔Τ鍪邸＝芪髅恳惶斓纳疃荚诿β抵卸蛇^，以至于現(xiàn)在已經(jīng)三十出頭，卻依然沒有結(jié)婚。杰西曾一度厭倦這樣的生活，并且想過逃離這一切。不過最近，他倒沒有這樣的念頭。因為最近，他認識了一個女孩。

    說是認識其實也不恰當，畢竟這個女孩只是rou店的顧客之一。杰西第一次看見她的時候，就覺得自己已經(jīng)愛上她了。盡管這個女孩每天只會來rou店一次，選購新鮮的rou排然后離開，整個過程不會超過5分鐘?？赡嵌潭痰膸追昼?，卻成了杰西一天當中最快樂的時光。女孩的一個眼神，兩三句話，都能叫他回味良久。

    所以這幾天認識杰西的，都發(fā)現(xiàn)這個男人身上的轉(zhuǎn)變。人們以往會叫他“愁眉苦臉的杰西”，可前兩天已經(jīng)有人管他叫“眉開眼笑的杰西”。

    在晨光升起的時候，杰西已經(jīng)在忙碌了。他用一把鋒利的削rou刀正處理著剛剛解凍的rou排，他需要將骨頭和rou分離，這項工作他已經(jīng)做得十分嫻熟。甚至能夠像現(xiàn)在這般望著店外街口，可手中的動作卻一點也無需停下。在他的翹首以盼里，當街道上開始有人們走動時，他所期待的那條身影終于出現(xiàn)在和rou店遙遙相望的那個街口處。

    那個女孩又來了，杰西甚至已經(jīng)準備好女孩要的東西，因為她每次挑選的rou排幾乎都是同個份量，每天皆是如此。杰西提前為她打包好食物，那么節(jié)省下來的時間，就可以和女孩多聊幾句。對他來說，哪怕多聽她說幾句話也是好的。

    女孩走進店里，她依舊穿著厚重的斗蓬，將自己嚴實地包裹起來，僅露出小半張臉。她有著非常奇特的淡紅色皮膚，盡管杰西的老板提醒他，這樣的膚色很不正常。那個女孩要不是病了，就可能不是人類。可杰西并不理會這些，這正應了那句老話，愛情會讓最睿智的人也變成蠢蛋。

    “早上好?！苯芪鞑亮瞬琳粗鄣氖?，努力擠出笑容。

    女孩在斗蓬里用微微嘶啞的聲音道：“我需要一些rou排，杰西先生?！?/br>
    杰西的臉像是會放光似的，他甚至有些激動。女孩是這個鎮(zhèn)上唯一會稱呼他為先生的人，他認為這是一個信號，這個女孩對他有好感。他麻利地將已經(jīng)打包好的食物拿了出來，放在柜臺上道：“還是老樣子，不過我保證，今天這些rou很新鮮。”

    “謝謝?！迸⒏读隋X，便提起食物轉(zhuǎn)身要走。

    杰西鼓起勇氣道：“我送你回去吧，這些東西份量可不輕?！?/br>
    “那怎么行，會打擾你工作的?！?/br>
    杰西跑了過去：“可別這么說，你是我們的顧客，為你服務是應該的，耽誤不了什么事?！?/br>
    女孩笑了笑，道：“感謝你的好意，不過我很快要走了，可無法再光顧你的生意。”

    “什么？”杰西失聲道：“你要走了？為什么，你不才剛搬到鎮(zhèn)上不久嗎？怎么這么快就要離開了?！?/br>
    “嗯，我當然有自己的原因，可不方便對你說明。所以今天，應該是最后一次光顧了，請多保重，杰西先生。”女孩拎起食物，走過街口，消失在彎道處。

    杰西若有所失，他垂頭喪氣地走向店里，這時再拎起剁rou的大刀，杰西只覺這把刀是如此沉重。突然肩上一覺，杰西回頭，屠夫亨利抽著煙道：“早上放你半天假好了?！?/br>
    “你說什么，老板？”

    “笨蛋，難道沒女孩子喜歡你?！焙嗬眠^杰西手上的刀，推了他一把道：“人家要走了，你既然喜歡她，就趕緊去告訴她。說不定還有機會。”

    “真……真的嗎？”杰西猶豫道：“可那有什么用，她就要走了。”

    “煩死了。”屠夫踹了他一腳：“趕緊滾去告訴那個女孩，你希望她留下來。懂了嗎，笨蛋。你去的話或許還有機會，可不去，就永遠沒有機會了。”

    杰西聽得眼睛亮起來，點頭道：“我知道了，老板?！?/br>
    “真是個不開竅的家伙，我說你，至少先換套衣服啊?！笨粗芪饕呀?jīng)跑上街道，亨利大吼道，可杰西根本沒有停下來的意思，最后屠夫只能搖頭笑罵起來：“真是個害羞的家伙?！?/br>
    陽光從頭頂傾瀉而下，杰西步伐輕快。磨坊鎮(zhèn)并不大，對于出生在這個小鎮(zhèn)的杰西來說，他閉著眼睛都可以去到想去的任何一個地方。之前他曾幫女孩送過一次食物，所以他知道女孩住在老吉利街那一帶。那是鎮(zhèn)上最偏僻的地方，低矮的平房是老街的特色。那些房子租金低廉，通常鎮(zhèn)上那些窮光蛋都會租住在這條街上。

    杰西無法想像，像她那樣的好女孩怎么能住在這里，從老街走過的時候，那些房子里、窗口中和屋檐下趴著個個閑漢的目光都讓他難以忍受，何況是一個女孩。突然杰西有種莫名的憤怒，他甚至在想如果女孩愿意為自己留下的話，他就在環(huán)境最好的安德利大街上租一套房子。

    胡思亂想中，杰西在一棟二層小樓前停下來。在老街這里，兩層的樓房已經(jīng)算得上豪華了。他走上臺階，站在門前，舉起手想敲門，卻有些猶豫。突然門自己開了，女孩就站在門里，兩人四目相望。杰西尷尬得滿臉通紅，女孩倒是落落大方地說：“杰西先生，有事嗎？”

    回到家中的女孩脫掉了斗蓬，杰西才注意到她身材原來異常高挑。那垂至臀部的漆黑長發(fā)就像黑色的綢緞一般，精致的五官美麗如同雕塑。她雖然站在眼前，可杰西突然覺得女孩離他好遠，遠到無法觸及的地方。

    一時間，他不知道說什么才好。

    這時樓上響起一個男人的聲音：“蘿拉，怎么了？”

    “沒什么?！?/br>
    杰西這才知道女孩叫蘿拉，而樓上那把年輕的男子聲音讓他心里微微一顫，他抱著希望問：“那是你的兄弟？”

    “不，是我的丈夫。”女孩眨眼道，眼神里流瀉著幸福的光芒。

    杰西像被一柄大錘敲中般，步伐踉蹌地退下臺階，還不小心絞了自己一下摔到地上。他又連忙爬起來，女孩走出門問：“杰西先生，你沒事吧？”

    “沒什么，打擾了，我想對你說一路順風……”杰西勉強笑道，然后帶著幾分狼狽離開。他回頭朝樓上看了眼，見到二樓窗口處站著個年輕的男人。他有一頭醒目的銀色短發(fā)，臉上沒有表情，可五官英俊無可挑剔。杰西苦笑，對女孩徹底死了心思。

    艾倫拉上半邊窗簾，走回大廳。大廳里阿黛兒把自己縮在一只打著補丁的沙發(fā)里，她翻著一本發(fā)黃的詩集，慵懶得像只冬日的貓。這時蘿拉推門進來，淺笑道：“那是rou店的店員，是來向我道別的?！?/br>
    “我沒有說明天就要離開。那只是米倫的一廂情愿。”

    阿黛兒撫額放下詩集，說：“艾倫，已經(jīng)一周了。我們離開鐵獄已經(jīng)一周了，我覺得無論有沒有消息，我們都必須離開，如果你不想給貝思柯德帶來更多麻煩的話?！?/br>
    艾倫決然道：“沒有爺爺?shù)南⒅?，我哪里都不會去的！?/br>
    “霍恩先生不會有事的，一個芬迪，再加上那個莫明其妙的家伙，我肯定他們拿霍恩先生沒辦法的！你應該想想自己，也多考慮下身邊的人！”阿黛兒用難得的嚴肅口吻道。

    艾倫看著她，片刻后嘆了一聲道：“抱歉，我知道繼續(xù)留下來，會給你們還有米倫將軍帶來麻煩。可我不放心爺爺，如果一個芬迪的話我完全不擔心，但還有那個人啊，他可是殺死坦格里歐的兇手。”

    “可你也別忘記，當時他之所以得手，是坦格里歐和劍爵惡戰(zhàn)在先，他又占了偷襲之便，才一擊得手。但這次情況不一樣，霍恩先生絕對不會讓他有得手的機會?！卑Ⅶ靸簣猿值?。

    “我也希望如此，可你也說了。阿黛兒，已經(jīng)過去一周了，無論如何，爺爺也總該和我聯(lián)系吧?？傻浆F(xiàn)在，我們卻連一點消息也沒有?！?/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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