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世華含笑點點頭道：“南哥兒學(xué)問不錯，以后多問多聽多看，三年之內(nèi)考個秀才應(yīng)該問題不大。齊哥兒還要努力才行，也爭取五年內(nèi)考個功名吧！”

    “是，多謝二叔！”

    “兒子一定會努力的！”

    子夜過后，一家人才散了各自回房休息。

    在老家住了大半個月，安然與堂姐表姐們倒是處得不錯，大堂姐的婚期定在三月，現(xiàn)在正努力繡嫁妝，王氏也在為大堂姐準(zhǔn)備嫁妝。為此，她三天兩頭找顧宛娘和趙世華訴苦，說舉人家里的姑娘出嫁，嫁妝薄了不好看。

    趙世華和顧宛娘本就不是小氣的人，要不然也不會拿了錢蓋了房子大家一起住，還負(fù)責(zé)一大家子的開銷，只是王氏這理所當(dāng)然的樣子實在讓人討厭。

    盡管王氏讓人厭惡，但安淑是趙家長孫女，是趙世華和顧宛娘看著長大的，從小到大沒少疼她，那孩子本來像父親，寬厚忍讓，也讓人喜歡?，F(xiàn)在一大家子人要養(yǎng)，還有人情往來仆人長工，開銷也不小。顧宛娘算了算帳，將必要的錢留下，又?jǐn)D出一百兩銀子來給了王氏。之前她已經(jīng)給過王氏兩百兩銀子了。

    王氏接過來，口中不住地贊道：“還是她二叔二嬸疼她，以后她也不會忘了二叔二嬸的?！?/br>
    王氏樂呵呵地回去了，緊接著就去了趙安南房里。她當(dāng)然不是去看兒子的，而是特意去看兒媳婦兒的。

    或許是錢穎的出身，王氏倒從來沒有在她面前擺過婆婆的架子，反而像疼自己的女兒一般，對她關(guān)懷備至。錢穎心中感動，對王氏也很敬重，時不時地送她些東西。首飾啊衣料啊皮子什么的，只要王氏贊一句，她就送給她。不過王氏雖然貪得無厭，卻還知道細(xì)水長流，沒有三天兩頭地要兒媳婦的東西，甚至有時候還要推讓一番才肯收下。

    為此，錢穎覺得大哥一定是誤會婆婆了，竟然讓她小心婆婆，別讓婆婆做蠢事?？墒羌捱^來這些日子，她覺得婆婆真的是很和善的一個人??！

    “娘，您來了！快進來坐！”錢穎趕緊將婆婆扶到主位上坐下來，又親自倒了茶遞過去。

    王氏放下茶杯，拉著錢穎的手不住地夸贊道：“我們南哥兒真有福氣，娶了你這么好的媳婦兒。出身好長得俊就不說了，最難得這樣溫柔孝順。這也是娘的福氣，你不知道，娘現(xiàn)在出個門見到以前那些老姐妹，她們有多么羨慕我娶到你這樣好的兒媳婦。我就跟她們說了，她們羨慕也是羨慕不來的，我們南哥兒媳婦不但是官家千金，長得貌美如花，性格脾氣更是好得沒話說，對我這個婆婆就跟自己親娘似的，比我兩個女兒還貼心……”

    錢穎被王氏一通夸贊，只覺得心里跟喝了蜜似的。以前聽姨娘說起婆婆怎么刁難兒媳婦，她也擔(dān)心過，沒想到自己福氣好，竟然遇到這樣好的婆婆。她和婆婆關(guān)系好，丈夫也高興。雖然兩人還沒圓房，卻是每天都要一處吃飯，有時候還一處看書的。這一刻，她是多么感激父親和哥哥給她找了這么好的人家?。?/br>
    “對了，娘過來可是有什么事？您幫大姐準(zhǔn)備的嫁妝準(zhǔn)備得怎么樣了？”

    “唉，娘正在為難呢，這不是來找你拿主意的嘛！來，快坐下，快坐下！”王氏拉著錢穎坐在自己身邊，“你也知道娘和你爹幾個月前還在地里種地呢，我們村兒里嫁個閨女若有個三五兩銀子的嫁妝，就算是很豐厚了?？涩F(xiàn)在你二叔中了舉，南哥兒又娶了你這個官家千金，你大姐嫁的又是縣里的有錢人家，娘這心里就沒底了。不知道要陪嫁些什么才好，真擔(dān)心我的淑姐兒嫁過去被人家看不起，受委屈?！?/br>
    錢穎忙安慰道：“娘您別擔(dān)心，您把嫁妝單子給我瞧瞧，我?guī)湍纯??！?/br>
    “嫁妝單子？嫁妝還有單子嗎？你也知道，娘不識字的，這個，唉，真是丟死人了?！蓖跏涎b模作樣地捂著臉，一副羞愧的樣子。

    “娘您別這樣說。不識字的人多了，有什么好丟人的？就是很多大戶人家的當(dāng)家夫人也有不識字的呢！您快別難過了，您說，我?guī)湍鷮懓桑　?/br>
    “那就麻煩你了。呵呵，我就是福氣好，有個孝順又能干的兒媳婦！”王氏又適時地夸了一句。

    而后，王氏說，錢穎寫，時不時地還要討論一下。

    “娘啊，您這個床打算用什么木材？”

    “這個也要寫上去？”

    “當(dāng)然了，不同的木材價錢可不一樣?！?/br>
    “那依你看用什么好？”

    錢穎想了想道：“那許家可是縣里僅次于周家的富商，平日里就喜歡跟周家斗富，大jiejie嫁妝若是不好，只怕真的會給人笑話。我看還是用黃花梨的吧？”

    “好，我兒媳婦說好肯定就是好的。就按你說的辦！”

    于是，錢穎把黃花梨的拔步床寫了上去。想到拔步床，她又忍不住暗自感嘆。據(jù)說，這拔步床還是七十多年前從竇氏家族流傳開來的呢！竇氏家族早就覆滅了，但無忌公子留下的很多好東西百姓都還在用。據(jù)說，就是這科舉制，也是無忌公子主持制定的。

    “娘，這衣裳四套有些少了吧？至少也要六套或九套才好。”

    “那就九套吧！”

    ……

    婆媳兩個商量了一下午，總算把這嫁妝單子擬出來了。錢穎照著單子念給王氏聽，王氏聽得糊里糊涂的，記住了這個又忘記了那個。最后，王氏滿臉羞愧，滿眼期待地望著錢穎道：“好媳婦兒，你看娘不識字，這記性也不好，不如娘把銀子都給你，你幫娘把這些東西采辦回來吧！正好你的人對縣城也熟，要是讓娘來辦，還真不知道這些東西上哪兒買才好。”

    錢穎倒沒有想別的，既然婆婆這樣相信她，而婆婆確實對縣城不熟有難處，她這個當(dāng)兒媳的怎么能不幫忙呢？于是，她沒有多做考慮便點頭應(yīng)下。

    “娘放心，兒媳一定幫大jiejie把嫁妝置辦妥當(dāng)?shù)摹！?/br>
    王氏拉著錢穎的手不住地說著感激和夸贊的話，說得錢穎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她才從懷中摸出剛才顧宛娘給的一百兩銀票遞給錢穎道：“這是你二嬸剛才給的，你先拿著，娘屋里還攢了點錢，等會兒娘再給你送過來?！?/br>
    錢穎毫無心機地收下銀票，再次保證一定會把jiejie的嫁妝置辦好的。

    而后，王氏就回去了。

    第二天，錢穎就讓人去縣城里幫jiejie采辦嫁妝。因為許家就在縣里，這些東西也不用拉回來，錢穎讓人給顧宛娘說了一聲，采辦好直接放在趙世華典的那個院子里就行了。

    可是，等了幾天，錢穎都沒收到婆婆說會送過來的錢。眼看婆婆之前給的銀子已經(jīng)用完了，自己也已經(jīng)貼進去兩百多兩了，她不急，她的奶娘丫頭都要急死了。

    錢穎的奶娘和丫頭都認(rèn)為王氏是故意想坑害自家姑娘的，但錢穎不信，還將奶娘和丫頭都訓(xùn)斥了一頓。

    這天晚上她去給王氏請安，遲疑著要不要問問婆婆是不是還有件事情忘了，可總是張不開口。卻不想王氏反倒主動問起她安淑的嫁妝準(zhǔn)備得如何了，錢穎正要談自己的難處，王氏又忽然拍了一下額頭，一副恍然想起來的樣子道：“呀喲，你看看娘這個記性。娘說了要把這些年攢的私服錢都給你的，竟然忘記了。你這孩子就是實誠，娘忘了，你就該提醒娘一句才對啊。好孩子，這些天讓你急壞了吧？你等一下，娘這就去拿！”

    不大一會兒，王氏就帶著自己攢的錢回來了。

    看起來囊鼓鼓的一大包，用一塊藍(lán)色碎花布包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王氏小心地把這包袱放在了錢穎懷中，黯然道：“這是娘這些年的全部積蓄，你也不用省著，該怎么花就怎么花。”

    錢穎沒想到這么沉，哪里抱得??？還是奶娘及時上前來接了過去她才沒有摔倒。

    “好了，天色不早了，你也回去歇息吧！這些天可是把你累壞了，娘不心疼，我們南哥兒都要心疼了。呵呵！”王氏把錢給了，就打發(fā)錢穎回去了。

    “娘，哪有您這樣取笑媳婦兒的？”錢穎還沒有與安南圓房，臉皮子薄，一說就臉紅，跺著腳就跑了出去。

    可是，回到房里打開包袱，她便呆住了。

    包袱很沉，里面都是錢，可是，里面只有二十多兩散碎銀子，其他的都是銅錢，全部加起來也不足五十兩銀子……

    錢穎完全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急得都要哭了。

    奶娘一看就知道是王氏在算計自家姑娘，讓錢穎立即去找王氏說清楚。給一百五十兩的銀子，就想讓他們家姑娘變出三百多兩的嫁妝，這也太黑心了。她活了幾十年，就沒見過這樣算計兒媳婦嫁妝的婆婆！

    “可是，娘已經(jīng)說了，這是她全部的積蓄了，我上哪兒要銀子去？”

    “要不把那些買回來的東西賣掉？好歹也能換回些銀子來?！?/br>
    錢穎搖頭，都買回來放在二叔那里了，她怎么好意思又拉出去賣掉？

    王氏生怕錢穎就此恨上她，還總是一副不知道價錢的樣子，經(jīng)常問她：“聽說縣里什么東西都貴，也不知道這些錢夠不夠。可是娘沒用，這些年來，好不容易就攢了這么點錢……要是錢不夠使，你就找你二嬸要去，現(xiàn)在她當(dāng)家，照說家里的姑娘出嫁，嫁妝也應(yīng)該她出的?！?/br>
    錢穎是知道趙家情況的。趙家現(xiàn)在的一切都是二叔掙回來的，二叔大方，將一家子都一起養(yǎng)了。可不能說二叔大方，他們就能厚著臉皮跟二叔二嬸要錢啊！錢穎第一次對婆婆的話有了不同意見。聽婆婆的話，她怎么覺得婆婆那么無恥呢？

    第二天，錢穎從側(cè)面探聽了一下顧宛娘的意思，知道家里開銷大，二叔又不肯收那些大老爺?shù)耐短?，家里真的沒有多余的銀子給大姐辦嫁妝。因此，自己的事她也沒好意思提。

    最后，這個啞巴虧還是錢穎自己吞了。

    卻說皇帝自從見了趙世華的試卷，就對他上了心，忽然下了一道暗旨，讓人將趙世華的詳細(xì)情況調(diào)查了一遍。

    接近年關(guān)時，楊昊就拿到了調(diào)查結(jié)果。看到趙世華不肯收地主鄉(xiāng)紳的投田，他心里不禁涌出些感動和贊賞來。

    自從科舉制制定以來，為了鼓勵寒門子弟讀書參加科考，所以才有舉人不納稅的政策。朝廷原本想著寒門子弟讀個書不容易，往往是傾盡全家之力才能供一個讀書人出來，又擔(dān)心他們連上京趕考的盤纏都沒有，這才有了這么一條政令。

    誰知，那些寒門子弟一旦咸魚翻身考中舉人，就大肆收受鄉(xiāng)紳們的投田，從中牟取利益，將朝廷的賦稅收到自己腰包里。幾十年來，國家的良田是越來越少，賦稅自然也跟著下降。要不是商業(yè)發(fā)展快，商稅收入逐年增長，朝廷要修個河堤，災(zāi)年賑災(zāi)都擠不出錢來。

    相比之下，這個趙世華雖然也收了投田，卻極有分寸，還一直將國家利益放在心上。楊昊越發(fā)好奇看重起這個人來，這在楊昊近二十年的皇帝生涯中還是第一次。他居然去關(guān)注一個出身寒家的舉人，只怕說出去都沒人信。沒有人知道楊昊心里的想法，他覺得，這個趙世華好好調(diào)教一下，或許是宰相之才……

    因新任縣令正月十五前必須到衙門報道，趙世華十二那天就帶著一家連同安南一起回了縣里。錢穎也以為jiejie置辦嫁妝的名義跟來了縣里，與安然住一起。

    顧宛娘在知道王氏將采辦嫁妝的事情交給錢穎之后，無意中感嘆了一番道：“你二叔不肯收人家的投田，家里現(xiàn)在確實不寬裕。二嬸也是沒有辦法，東挪西湊的，才湊了三百兩銀子給你娘，也不知道夠不夠。其實我知道許家有錢，咱們就算給你jiejie置辦一千兩銀子的嫁妝，到了許家也不夠看。可不管怎么說，淑姐兒總是我們趙家這一輩第一個出嫁的女兒，不能委屈了，咱們總要盡最大努力才對得起她。唉，當(dāng)初如果不是選了許家，而是那清貧的秀才之子，三百兩銀子的嫁妝已經(jīng)很豐厚了……”

    錢穎聽了很想哭，這才明白自己真的被婆婆耍了。

    正月十三日，新任縣令盧大人到任了。

    趙世華作為合江縣的舉人，又是前任縣令的師爺，自然要去迎接的。

    盧大人名建，字晨星，二十七八的樣子，沒有帶家眷，只帶了四個美貌的侍女。據(jù)說這位盧大人出身大隋八大世家之一的盧氏，是通過舉薦為官的，沒有走科舉。

    盧大人的風(fēng)度是趙世華從未見過的，雖然只是個七品縣令，平日的穿用氣度卻好似侯門公子，什么都講究。他面容俊美，沒有留須，頭戴碧玉冠，也沒有穿官服，而是穿著寶藍(lán)色錦緞常服，刺繡簡單，繡工卻極好。

    接風(fēng)宴上，趙世華見他連使用的碗筷都是自帶的，白玉小碗，象牙筷，銀制的調(diào)羹，侍女不幫他將菜夾到碗里，他是不會主動夾菜的……

    趙世華暗忖，這也太講究了。他好歹也在江陽見過林學(xué)政和李知府，據(jù)聞李知府也是出自大隋八大豪門的李家，但也不見人家這樣講究。趙世華很懷疑，這位盧大人到底是來當(dāng)縣令的，還是來享樂的。可享樂也不該來這里?。『辖h可不是什么富裕的地方。

    席后喝茶，趙世華再一次閃了眼睛。以前覺得大哥煮茶講究，現(xiàn)在看了這位盧大人，才知道大哥那什么都不算。

    看看這位盧大人，四個侍女，一個焚香，一個凈手而后彈琴，一個看著爐火，剩下那個凈手后緩緩穿過熏香裊裊琴音錚錚，這才在茶具錢坐下來，這才是泡茶的。雖然泡茶的步驟也差不多，但不得不說，在這樣香艷的氛圍中，看一位美貌女子泡茶，的確是一種享受。這茶喝起來也似乎更香了些。當(dāng)然，也很有可能人家用的茶就比趙世華以前喝過的茶都要好。

    趙世華原本以為茶喝完了，就該散了，卻不想那位盧大人竟然開口留他。

    “其他人都回去吧。趙舉人請留步。”

    趙世華以為盧大人叫住自己也不過是因為自己曾經(jīng)做過前任的師爺，倒也沒有多想。果然，盧大人第一句話就問：“趙舉人曾給前任當(dāng)過師爺，幫著前任處理過政務(wù)？”

    趙世華恭敬地答道：“回大人的話，學(xué)生中舉前一年是錢大人的師爺，曾幫著錢大人處理過政務(wù)?！?/br>
    “也就是說，合江縣的政務(wù)，你都是熟悉的了？”

    趙世華謙虛而恭謹(jǐn)?shù)溃骸安桓艺f熟悉，大人若有疑問，但請問詢?！?/br>
    卻不想盧大人下一句話卻讓他怔在了當(dāng)場。

    只聽那盧大人輕描淡寫道：“不必了。你依然回來給本公子當(dāng)師爺，好處少不了你的，以后這合江縣的政務(wù)就全交給你了，沒有大事，你就自己做主，不必問詢本公子。

    本公子這四個美婢，也賞你一個，你自己挑吧！”

    第六十章趙家下獄，皇帝震怒

    趙世華一時間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他是不是聽錯了？還是他腦子理解有問題？見過狂妄的，但沒見過這樣這樣狂妄的！好吧，你是高門公子，你了不起，但我趙世華也不是你的奴仆??！

    若這位盧大人好好說，趙世華為了這一方百姓，為了熟悉政務(wù)，適時了解朝廷動態(tài)，就是給盧大人再當(dāng)三年師爺也沒什么?？杀R大人這話怎么聽都讓他覺得不舒服，文人氣節(jié)里的那股子倔強勁兒就出來了。

    “多謝大人看得上學(xué)生，”趙世華雖然心中不忿，但還算有腦子，語氣沒有過激，姿態(tài)上仍然顯得頗為恭敬，“只是學(xué)生此次中舉后，林大人曾言，說學(xué)生在經(jīng)史上還頗有不足，讓學(xué)生在家好好讀書。因此，也只能辜負(fù)大人好意，請大人另選賢才了?！?/br>
    盧晨星聽了趙世華的話，訝異地抬起頭來，瞇著眼睛細(xì)細(xì)審視了他一眼，挑眉道：“怎么？還不樂意？就算你現(xiàn)在動身去京城，會試上高中兩榜進士，也不過是一個七品縣令之位。本公子不用你去長安趕考，直接讓你做了這一縣之主，你還跟本公子說不樂意？嗯？說說看，你想要什么？如果條件不算太過，本公子就允了?！?/br>
    趙世華心里的氣是騰騰騰往上冒，可是他知道自己雖然中了舉人，卻沒有根基，完全不能與高門大閥出來的公子硬磕。于是，他仍然恭謹(jǐn)?shù)鼐瞎卸Y道：“大人誤會了，學(xué)生不是想得什么好處。學(xué)生是認(rèn)為大人才是朝廷認(rèn)命的一縣之主，學(xué)生不敢逾越。而且，學(xué)生確實打算閉門讀書三年以補自己經(jīng)史不足的缺憾，絕非敷衍公子，如若不然，學(xué)生已經(jīng)動身去京城趕考了?！?/br>
    盧晨星皺眉，他現(xiàn)在有些摸不準(zhǔn)趙世華是想要好處還是真的迂腐不想給自己當(dāng)師爺了。來之前，上面可有交代，讓好好籠絡(luò)這個趙世華，勢必將他拉到他們這條船上，難道他給的條件還不夠好？都許他做主縣里的政務(wù)了，又將自己心愛的美婢賞他，這趙世華是不是胃口太大了點？

    盧晨星壓根兒就沒有想過，趙世華要的不是好處，不是女人，而是尊重。如果他好言好語誠意相請，趙世華根本就不會推遲，必定將這合江縣治理得妥妥當(dāng)當(dāng)?shù)摹?/br>
    “趙舉人，你可要想好了。跟了本公子，你就是我盧家的門人了，等你中了進士，以后也自有我盧家一路照拂。你若是不識相，哼哼，本公子做好事不在行，給人下下絆子還是很容易的?！?/br>
    這可就是紅果果的威脅了。趙世華原本還沒想到這些，只覺得要是答應(yīng)了，以后天天得在這位公子哥面前奴顏婢膝，實在難以忍受。要知道當(dāng)初跟在錢大人身邊的時候，他不過是個秀才，錢大人可是對他禮遇有加的。如今聽這位盧大人這么一說，再想起朝中哪些個黨派門閥之爭，他更不會趟這趟渾水了。他早就明白，作為寒門出身的舉子，哪怕今后中了進士，也永遠(yuǎn)只能有一個主子，那就是皇上。

    “請大人恕罪，學(xué)生才疏學(xué)淺，無法擔(dān)此重任。天色已晚，還請大人早些安歇，學(xué)生告退了?！壁w世華恭敬地鞠躬行禮，隨即便轉(zhuǎn)身離去。

    盧大人瞇著眼睛看著趙世華的背影，忽然抓起桌案上一只茶杯用力的扔了出去?！斑选辈璞苍陂T柱上，隨后便落到地上嘩啦一聲摔得粉碎。

    “哼！敬酒不吃吃罰酒！”

    趙世華回到家里的時候，家里已經(jīng)吃過晚飯。顧宛娘和侄兒媳婦兒錢穎在做針線，安南和安齊兄弟兩個在書房看書。學(xué)堂還沒有開學(xué)，但他們每天都是有功課的，從沒有一天落下過。

    安然本來跟著娘親在繡花的，看到爹爹回來了，便笑著迎了過去。

    “爹爹你回來了！那個盧大人長什么樣？有沒有發(fā)生什么有趣的事情說給我們聽聽？對了，宴席上有沒有什么特別好吃的，明天我們自己也做來吃。”

    趙世華彎腰摸摸女兒的小臉，輕輕一笑道：“今年都六歲了，還這么饞嘴，可怎么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