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男兒豈能無擔(dān)當(dāng)
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韓躍穿越以前也曾讀過幾本唐朝野史,什么月唐傳啊,隋唐演義啊之類,那時候的人寫書實(shí)在,堅(jiān)決不會偏愛一個角色,主人翁動不動就有好幾十號人,比如隋唐演義里面,基本上大唐開國將領(lǐng)那是挨個寫了個遍。得益于此,韓躍對于唐朝的歷史人物也混了個耳熟。對這些人的習(xí)性脾氣,嗯,略有掌握。 在他的印象里,大唐朝所有功勛,除了寥寥幾個有文化的文臣以外,剩下的應(yīng)該都是目不識丁的痞子,而這其中,號稱混世魔王的程咬金尤甚。 唐朝痞子,不是欺壓良善那種,而是…… 老粗! 傻帽! 好糊弄! 在韓躍想來,程咬金是痞子中的痞子,那就意味著,他絕對是整個大唐朝最容易糊弄的一位。順著這個思路往下想,繼承了程家人光榮傳統(tǒng)的程處默,豈不是絕對的羊牯? 嘿嘿嘿嘿!哥的十兩黃金,哥的美女入懷,終于要有人買單了。老天爺,您對咱真是太好了…… 沒得說,鼓動三寸不爛之舌,開始往死里忽悠! 可惜的是,好像唐朝人并沒有那么傻! 咱們來看看韓爺?shù)膽?zhàn)績吧。 他先是拉著程處默來了一段文成武德的吹捧,然后又進(jìn)行了一番指點(diǎn)江山的yy,最后拐外抹角對程家掌門程咬金的仗義疏財做了蓋棺定論,一番口舌,說的口干舌燥,唾沫橫飛,話里話外處處充滿暗示,只希望程處默能夠一拍腦門,然后恍然大悟,再然后慷慨解囊…… 然而,真實(shí)情況是! “就你這手段,也想來騙我錢!” 程處默極不耐煩的掏著耳朵,用一種大家快來看傻.逼的眼光撇了撇韓躍,隨后手指一彈,一大塊發(fā)黃的耳屎‘咻’一聲飛出。 “小子,滿長安打聽打聽,程爺我是個什么人物。三歲騙公主的香囊,四歲坑王爺?shù)你y餅,你這些手段,嘿嘿……”程處默極度不屑轉(zhuǎn)身,大搖大擺離去。 韓躍瞠目結(jié)舌,徹底在風(fēng)中凌亂! 遠(yuǎn)遠(yuǎn)望著程處默離去的身影,那種壯碩如山,那種昂首闊步,大哥啊,你這種身材氣勢,不去好好演繹仗義疏財?shù)暮纻b形象,非去學(xué)什么精明過人干嘛,這尼瑪畫風(fēng)怎么又不對了?老板,換碟…… 出師未捷啊! 韓躍仰天一聲長嘆,凄婉如同五丈原帳篷里的諸葛先生,這一刻,他忽然很想回家! 大唐不好混?。?/br> 他初來之時雄心萬丈,只覺滿大唐個個都是土鱉,然而短短半日功夫,他終于明白過來,如果真想將大唐人當(dāng)成傻.逼,那么他自己一定是個傻.逼! 窩囊,憋氣,心情極度壓抑! 沒騙到錢不要緊,要緊的是,肚子里適時的響起咕嚕聲,很是強(qiáng)烈,很是強(qiáng)烈。自從昨晚穿越大唐,到現(xiàn)在日頭偏西,整整一夜外加半個白天時間,這個身體水米未進(jìn)! 俗話說半大小子,吃窮老子,現(xiàn)在這個身體正是最能吃的時候,一頓不吃都難忍,更何況三四頓? 韓躍有些恨,別人穿越我穿越,別人一過來就躺在床上裝裝病人,身邊有個明珠皓齒的小丫頭端著藥碗,碗里熬上千年人參若干,眼淚汪汪等自己喝上一口…… 再看看自己,媽了個叉,也不知這身體的上一個主人發(fā)什么神經(jīng),三更半夜跑到野地里,估計是遇到劫道的強(qiáng)人,被一磚頭撂在水溝里,要不是自己靈魂附體上去,三伏天里整整一夜,估計尸體都臭了。 昨夜星辰昨夜風(fēng),穿越就在悄悄中,韓躍還記得當(dāng)時情景。 話說當(dāng)是時,他正在北京地鐵旁邊跟一群痞子混合作戰(zhàn),他手拿菜刀指天笑(天說韓哥你別鬧?),正在大發(fā)神威的他決定不給老天面子,結(jié)果老天有來有往也不給他面子……于是乎,他被人一磚頭拍在后腦勺上,然后眼前一黑,再睜眼時,身體變成了十四五歲模樣,躺在臟不拉幾的臭水溝里。 就這樣,滄海桑田一瞬間,從一千多年后的世界,來到了風(fēng)華絕代的大唐。 來就來吧,既來之,則安之,韓躍骨子里就是懶,反正到哪都是混,沒什么大不了的!唯一可氣的是,肚子越來越餓了! 咕嚕嚕,又響了? 小小肚皮,弄得跟打雷似得,哥知道你餓,因?yàn)槟悻F(xiàn)在是哥的肚子,但就算如此,你也不該這樣踩哥的面子吧,沒看旁邊的美眉小手捂嘴,眼都笑抽了? 摸遍全身,不見一個銅板!眺望長街,各種賣吃食的小攤處處皆是,車水馬龍中,韓躍將目光投向了一個面攤。 關(guān)中人愛吃面,一口大碗盛滿,足足得有二斤,熱氣升騰,香氣四溢,韓躍忍不住吞了吞口水,眼中漸漸泛起一絲兇狠的神采。 人若餓的狠了,什么事都干得出來。 歷史上所有的農(nóng)民起義,十個有十個是因?yàn)槌燥埖膯栴}。餓紅了眼的人連皇帝都敢砍,老子現(xiàn)在去吃一碗霸王面算得了什么? 韓躍大踏步?jīng)_了過去! “老板,來一碗面,rou要多,油要膩,有青菜葉子的話,多整幾片!” 反正打定主意吃白食了,臉面什么就不要了,這面攤很小,只有一張桌子,此時圍坐了兩個人在低頭吃飯。 韓躍也不在乎,抄手拿起個木墩,屁股望上一坐,身上的臭氣頓時四散開來,這是昨夜在臭水溝染上的,到現(xiàn)在還沒散盡。 桌邊兩人捧著大碗吃的正香,忽聞此等惡臭,登時抬起頭來,愣愣看著韓躍。 這是一對男女,男的四十來歲,是個中年大叔,女的最多十二,是個幼小蘿莉??疵嫒輧扇瞬凰聘概培?,莫非是傳說中的老牛吃嫩草? 兩人直愣愣的望著自己,也不知是惱怒自己身上的惡臭還是惱怒自己的不請自來,總之目光中竟然全是憤慨。 “不好意思啊,出門在外,誰都有個三災(zāi)五難的,身上臟了點(diǎn),大伙兒將就將就吧!”韓躍現(xiàn)在是渾然不在乎了,一邊摳著衣服上干結(jié)的泥巴,一邊開始催促面攤老板上飯。 “韓家小三,你魔怔了不成?我你都不認(rèn)識了?” 嗯哼…… 韓躍有些發(fā)傻,目光從面攤老板的方向抽回來,詫異看向中年大叔。 還別說,渾噩的記憶里,似乎真有些印象。再看看旁邊攥著小拳頭,滿臉通紅、眼淚打圈的小蘿莉,依稀也記得影子…… 不會吧,隨便尋個攤子想吃口霸王餐,就能遇見熟人? 只見中年大叔面色憤怒,腦門上暴起兩根青筋,宛若虬龍盤曲,眼珠子瞪得幾乎凸起,這架勢是要揍人? 初次見面,你就要動手,這什么素質(zhì)。 相比之下,小蘿莉就比較直接婉轉(zhuǎn)了,你看看,人家直接就哭上了! “相公,你不要這樣,哇……”這一哭,悲悲切切,梨花帶雨,恍如夜鶯泣血,韓躍不知怎地,心頭忽然便那么一疼。 “韓家小三,我看你是沒救了,逼著自己的娘子去發(fā)賣為奴,逼迫不成便負(fù)氣離家,現(xiàn)在被我們撞見了,又裝作不認(rèn)識人?哼,老天無眼,韓家村子上下三百口,怎么就出了你這么個東西!” 大叔發(fā)話了,話里透出來的訊息有些威猛,韓躍聽了有些發(fā)傻。 娘子?發(fā)賣為奴?這是什么情況…… 他目光轉(zhuǎn)向小蘿莉,看著那張梨花帶雨的小臉蛋,委屈通紅的大眼睛,怯怯兮,柔弱無辜。這小丫頭臉都哭花了,然而眼睛深處卻依稀有些歡喜,莫非并不是演戲,真是因?yàn)橐姷搅朔蚓?/br> 啪,一張泛黃的糙紙,猛力被人拍在桌子上! “小畜生,自己看清楚了,這便是豆豆的賣身契,剛從衙門里領(lǐng)來的?!?/br> 中年大叔怒目圓睜,像極了一個快被點(diǎn)燃的人形煤氣罐,隨時可能爆炸。 君子不立危墻,韓躍決定離他遠(yuǎn)點(diǎn)。 屁股剛想挪窩,便見大叔呸的一口濃痰,咬牙切齒晃著那張契約道:“你看看,豆豆身體太弱,衙門里的典師只給估了五百錢,還要終身賣身為奴。等吃完飯后,我就要帶著豆豆去牙行找人牙子,這回你可滿意了?”說話間,一雙粗糙大手攥的咯咯作響,隨時都有砸過來的可能。 韓躍下意識縮了縮脖子,小心翼翼將賣身契從他手下抽取過來。 字是繁體,不太好認(rèn),約莫也就懂個大概! “今有田家賤女小豆豆,身虧體弱,多病嬌虛,家貧如洗,生計維艱……”嗯,文采不錯,還都他媽是貶義詞。 “……自愿賣身為奴,契約終身,作價兩貫……”尼嗎逼,這是拿人當(dāng)貨物賣呢? “……為奴當(dāng)勤勞忠懇,卑微侍主,若有病寒夭折,蓋當(dāng)不論,抑或犯錯遭罰,分屬應(yīng)當(dāng)……奴為貨物,權(quán)屬歸主家所有……此約,府衙備具,牙行典行……”草擬嗎,還真是把人當(dāng)貨物了! 韓躍看的眼珠子都快凸出來,十分不敢相信! 很恐怖,內(nèi)容跟后世rou聯(lián)廠采買畜生宰割的收購合同類似,一紙契約上百字,籠統(tǒng)的意思便只有一個,今日賣身為奴,從此死活不論。愿殺愿宰,聽?wèi){主人。 打了個哆嗦,再去看滿臉淚花的小蘿莉時,胸中忽然很是憋悶。 瘦!眼前這丫頭,真是瘦! 后世十二歲左右的小丫頭,胸前一般也都有些凸起了,就算沒有發(fā)育,臉上也應(yīng)該有些嬰兒肥。 然而這個豆豆,卻瘦的仿佛一具骨頭架子。頭發(fā)枯黃,滿臉菜色,這是幾年沒吃過rou了? 中年大叔似乎還覺得刻畫不夠應(yīng)景,在一邊長吁短嘆道:“唉,賣了也好!去大戶人家為奴,雖然凄苦,至少還能有頓飽飯。若是跟著你這小畜生過活,吃糠咽菜不說,什么臟活累活都讓她干……” 尼嗎逼,你這**叨叨的還沒完了是吧!韓躍本來就是個炸藥包的脾氣,此時被人指桑罵槐,心底哪能不竄出一股邪火,他一巴掌將契約拍在桌上,站起身來便要動手。 “相公,你別生氣,田大叔是好心!” “好心還賣你,契約都從衙門里領(lǐng)出來了……” “嗚嗚嗚,相公,豆豆也是沒辦法子呀,昨夜你說想要采買一塊玉佩,問豆豆要錢,豆豆攢下的銅板是要給咱家蓋房子的,屋子漏雨都好幾年了……你嫌棄豆豆不給,打了我一頓,大半夜搶了我藏錢的瓦罐,跑了……嗚嗚嗚,相公,你從小身子骨就弱,再不能住漏雨的屋子了,豆豆就想賣了自己,給家里蓋個房……” 很悲切,小丫頭似乎常年缺乏交流,說話有些詞不達(dá)意,但是哭哭啼啼間,卻也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個清楚。 畜生啊! 韓躍仰天一聲長嘆。 以前自己也算是混賬中的極品了,偷雞摸狗干過,坑蒙拐騙也干過,曾經(jīng)深以為豪,今日方知,跟現(xiàn)在自己這具身體相比,以前的自己實(shí)在是上不了臺面。 面攤周圍,不知何時已經(jīng)聚滿了人,十幾雙漲紅的眼睛,仿佛看牲口一樣盯著他看。 其中一個大娘,體態(tài)很是雄壯,猛然一口濃痰噴過來,氣憤憤罵起來:“呸,年紀(jì)輕輕不學(xué)好,逼的童養(yǎng)媳去做奴,若是老娘生了你這樣的種,早就生生掐死算了……” “你生的出來嗎你?還掐死?!毙校髬屇阏龤鈩C然,這義憤填膺的架勢我惹不起,一口濃痰咱忍了。 旁邊一個小娘子,風(fēng)姿很是綽約,早被豆豆感動的眼眶紅腫,哭哭啼啼好像賣身為奴的是她一般,那蘭花指微翹,那櫻桃小口微張,美是很美了,只是說出來的話不讓人待見:“老天爺呀,最是薄情負(fù)心郎……” 我日!老子睡了你沒給錢還是咋地?這就成薄情負(fù)心郎了,大熱的三伏天,你非要哭出個六月飛雪來不成? 韓躍受不了她的鄙視,準(zhǔn)備譏諷兩句,瞥見小娘子身后五大三粗的兩個保鏢,對比了一下敵我實(shí)力,最終決定原諒她。 沒辦法了,犯了眾怒誰也討不了好,沒見大唐朝扛把子都仰天長嘆:水可載舟,亦可覆舟!老百姓發(fā)起狠來連皇帝都敢砍,自己這幅小身板還是有些不夠看,惹不起,那就得想辦法解決。 手拿契約,面帶慚愧,撕拉一聲,撕成粉碎! “豆豆,相公發(fā)誓,從今以后,決不讓你再受一點(diǎn)苦,你吃rou,我喝湯,我打地鋪你睡床,這一輩子,定要讓你活得幸?!?/br> 好! 周邊狼嚎不斷,一陣陣的叫好聲,中國人看熱鬧就喜歡這個,沒見連濃痰大娘和悲切娘子都開始點(diǎn)頭稱贊了么。 形勢一片大好啊,咱趕緊趁熱打鐵! “掌柜的,面煮好了沒,給我端上來,里面的rou放到我娘子碗里,給她吃……” 這是要浪子回頭??! 堪慰,堪慰! 圍觀者頻頻點(diǎn)頭,為自己親眼見證了一個回心轉(zhuǎn)意的婉轉(zhuǎn)故事而感到滿意。 哼哼,看話劇是要花錢的…… “諸位鄉(xiāng)親父老,您看咱都窮成這樣了,誰肯支援一回,把俺娘子的飯錢付了?” 話未說完,一陣白眼襲來,人群轟然而散。耳聽一位大爺仰天長嘆:噫吁兮,此子,薄情毛病改了,性格卻越發(fā)無恥也! “阿呸!想騙老娘錢,想的美?!币豢跐馓涤?,帶來陣陣芬芳? 臥槽又是你,大娘這口痰就是你的不對了。 “啊呸!” 好吧算你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