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3章 好好斟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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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頌看陛下若有所思,知道自己的話觸動了皇帝心底的擔憂,又沒有打斷自己,便接著說下去。 至于許衡名為蒙元重臣,其實為北方的一大名儒,但其先前所受的儒學教育基本上是金之落第老儒的“句讀之學”。后來,他從姚樞處得讀程朱遺書,大有所得,遂與姚樞、竇默相講習。他長期位居國子祭酒,以儒家六藝教授蒙古子弟。 許衡的學術(shù)宗旨大體上是以朱熹之學為依歸。他格外重視朱子的《小學》和《四書章句集注》,強調(diào)進學的次序和踐履力行。在為學方法上,強調(diào)“慎思”,以為視之所見,聽之所聞,一切都可歸為一個思字,“要思無邪”。在理欲問題上,他以為天理就在人的心中,以為直求本心即可得天理,表現(xiàn)出依違于朱陸二人的思想傾向。 因此許衡對于保存以儒家思想為主體的漢族文化,促進民族間的文化交流,都有現(xiàn)實的意義。另外,他極力勸說元朝的統(tǒng)治者力行漢法,促進了蒙古族的漢化進程。故而可以說他對宋儒的理學傳播影響甚大,當然也意味著朱陸的合流或者說是理學的轉(zhuǎn)折。 剛剛提過的劉因,他終生未仕,隱居鄉(xiāng)野,授徒以終。初從國子司業(yè)硯彌堅習經(jīng)學章句,但不滿章句的訓詁疏釋之學,以為圣人精義絕不在于此。及得趙復所傳宋儒周敦頤、邵雍、二程、張載、朱熹、呂祖謙等人的著作,深為折服。 其以為邵雍至大也;周敦頤至精也;二程至正也;朱熹極其大,盡其精,而貫之以正也。遂轉(zhuǎn)向理學,推崇邵雍和朱熹,極力發(fā)揮邵雍的“象數(shù)學”和“觀物”思想。至于其理學思想,雖自謂上承朱熹,屬于朱學的范疇,但他在服膺程朱理學的同時,并不嚴守門戶,實也雜入陸九淵“反求諸己”“自求本心”的思想。 如言“天道”,則把自然與社會的發(fā)展變化歸于“天地之心”,“天地之心”即“理”,認為由“理”而有世界萬物和人的生命,由“理”產(chǎn)生倫理綱常。主張將“人欲”化為“天理”,其方法是當求于己,無待于外。 其又提出“返求六經(jīng)”及與此相關(guān)的“古無經(jīng)史之分”的見解,以為《詩經(jīng)》《尚書》《春秋》原本是史,只是后來由圣人刪定才變成經(jīng)典。表明他一方面看到理學的思想價值,另一方面也清楚地看到理學家易患穿鑿附會的毛病,即往往脫離經(jīng)典原義而發(fā)空論。 另有在蒙元頗有影響的大儒吳澄,其實是大宋江西人,世代業(yè)儒,自幼用力于圣賢之學,直承宋代理學的端緒,自以朱熹學術(shù)的傳承者自居。其學也更加精微,尤其是他的“道統(tǒng)說”,主張道之大原出于天,突出圣賢之傳道本于天的思想。 至于其理學思想,主要以折中朱陸為特色。他說:“朱子于道問學之功居多,而陸子靜以尊德性為主。學問不本于德性,則其敝必偏于言語訓釋之末,故學必以德性為本,庶幾得之。”據(jù)此可見其對朱陸分歧的基本看法。當學者執(zhí)經(jīng)問難時,吳澄往往先令其主一持敬,以“尊德性”,然后令其讀書窮理,以“道問學”,其意圖在于使學者先反之于心,而后求之五經(jīng)。 其于“天道”“理氣”,認為“理”在“氣”中,原本不離,“理”是“氣”的主宰。而又以為為學之要在于“心”,主張反之吾心,體仁之本,敬為要;用仁之用,孝為首。孩提之童無不愛親,此“良心發(fā)見”之最先者,茍能充之四海皆準。 吳澄在景炎十一年受友人之邀到達燕京,與一班蒙元名士頻繁交往,彼此談經(jīng)論學,相互切磋。彼時程鉅夫覺得人才難得,實在不忍心遺棄賢能之士。于是竟違背自己的諾言,特別把吳澄向忽必烈作了推薦。 吳澄很快知道了此事,仍以母親年邁體衰為由,極力推辭。隨后收拾行李,決定獨自南歸。朝中公卿大夫素聞吳澄之賢,紛紛出面挽留,但吳澄執(zhí)意離京。但因為當時忽必烈駕崩,朝局動蕩,我朝發(fā)起收復江南之役,因而被迫滯留于燕京,卻為接受偽職...... 陳識時和馬端臨見陛下一直靜聽張頌所言,并未打斷,哪里還不明白皇帝對于朱理之學在蒙元方面產(chǎn)生的‘變異’有了想法,心里已然對于蒙元儒士的看法有所改變。而他們作為皇帝身邊近臣當然也清楚其因理學的盛行,與當前推行的新政理念有駁,進而對秉承主理之學的儒士進行打壓,轉(zhuǎn)而提倡永嘉學派的事功之學。 而對于蒙元儒士皇帝一是出于政治上考慮,因為他們曾為異族統(tǒng)治者女真和蒙古服務(wù),所以極為不信任;二是蒙元儒士轉(zhuǎn)而崇尚朱理之學,也會導致收復中原后的政策推行形成阻礙,更擔心南北儒士合流抵制新政,不利于以后的統(tǒng)治。 正是出于這些方面的擔心,陳識時等近臣是明白皇帝欲在利用戰(zhàn)亂之際對蒙元儒林進行清洗,但也許擔心‘滅儒之舉’會遭到江南儒士的抵制,并沒有明旨實施。可在收復河南和山東的戰(zhàn)事中,許多蒙元漢侯被滅門,依附于他們的儒士也同時被殺或失蹤,其中蹊蹺外人可能不得而知,而他們卻是能夠感覺到一二的。 陳識時等人雖說是皇帝近臣,可也畢竟是萬千儒士中的一員,而千年來儒林雖皆奉孔孟為圣,但各種學派之間的爭奪并沒有停止過。不過他們以為不能因為國家間的戰(zhàn)爭,而‘縱容’皇帝對北地儒士進行屠戮,有責任對皇帝進行勸諫。 所以在發(fā)現(xiàn)皇帝心有所動的時候,也趕緊順著張頌所言展開勸說,大談元朝儒學雖是以程朱理學為基本內(nèi)容而又有所發(fā)展,但在發(fā)展的同時,實際上是以陸九淵的心學去補充朱熹學術(shù)思想的不足。這樣一來,元代理學便呈現(xiàn)出調(diào)和朱陸的傾向。 而今中原儒士的主流以為朱、陸兩派學說各有利弊,在仁義道德等方面,兩人似乎并無太大的差異。而陸九淵之質(zhì)高明,故好簡易;朱熹之質(zhì)篤實,故好邃密。各因其質(zhì)之所近,故所入之途不同。 因此中原名儒大家也認為朱熹之學是教人為學之常,陸九淵之說是才高獨得之妙。前者之流弊是缺少力行的功夫而流于空談;后者之流弊是有點像佛教談空說妙,而不能盡致知之功。主張調(diào)和朱陸,欲吸收陸九淵的簡易之說,以補朱熹后學忽視力行的毛病...... “汝等的意見朕會考慮,先告退吧!”趙昺見幾個人已經(jīng)輪流發(fā)表了自己的意見,而今看著他,希望能得到自己的答案,他未置可否地道。 “陛下......”陳識時有點兒急了,眼看他們勸了半天,陛下卻不為所動,再次施禮道。 “退下吧!”趙昺皺皺眉沉聲道。 “屬下告退!”幾個人見陛下有些不悅,只能無奈的相互對視一眼,躬身告退。 “呵呵......”見他們退出,趙昺輕笑著搖搖頭,起身洗漱后,便到寢帳中休息了。不過文相等的聯(lián)名奏表和幾個人的規(guī)勸,讓他也是一時難以入眠,權(quán)衡著其中的利弊。 趙昺首先想到的是當年秦始皇的‘焚書坑儒’,這件事雖然坑殺的是那些對秦國政策不滿,造謠生事的儒生,燒掉的也多是方術(shù)之書,可卻被儒士們罵了上千年,并將此事列為暴政之一,讓后人也誤會了兩千年。 如今自己處置中原儒士的策略,若是得以實施,肯定也會被視為‘滅儒’之舉。說他戕害儒士,斷絕中原文化之根基,破壞了數(shù)千年的儒家傳統(tǒng),并在史書上大書特書,讓他遺臭萬年,遭后人唾棄。 挨罵趙昺倒是不怕,不過還是擔心自己所為導致儒家文化的衰落,畢竟前世儒家的傳統(tǒng)已經(jīng)被現(xiàn)代文明沖擊的千瘡百孔,但其基本理念還是深入人心,甚至根植于國人骨子中,維護著千年文化傳統(tǒng),并成為人們的道德標準,而這也是中華文明得以延續(xù)的根本。 從另一個角度來看,一種文明被摧毀,那么另外的文明就會乘虛而入,占領(lǐng)這塊白地。而中原地區(qū)隨著蒙古人的入侵,也帶來了歐亞各地的文明,并廣為傳播。儒家文化雖然受到蒙元統(tǒng)治者的重視,但依然在其它文明擠壓下處于弱勢,若是自己再給其一擊,很可能會自此一蹶不振。 再有,正如張頌所言朱理之學在江南傳播二百年,已然被視為儒家正統(tǒng),雖被自己打壓,但仍然在短時間難以改變。而理學的北傳為理學注入新的理念,對其發(fā)展提供了新的機會和可能,也稱得上對儒學發(fā)展中的融合具有轉(zhuǎn)折意義。 若從這幾方面來看,自己當下所為真可以說的上是文明的破壞者,如此自己的罪過可就真大了。而是作為一個傳統(tǒng)文化的開拓者,還是毀滅者,真是值得好好斟酌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