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節(jié)
朱父坐在沙發(fā)上不吱聲,朱青看到朱母一直在看她,就看了看自己手上那些朱慧珍帶來的東西,“哦,這些我?guī)湍銈內(nèi)拥綐窍吕淅铩!?/br> 說完她繞過朱母就要走,這時朱母卻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我閨女送過來的東西,怎么就是垃圾了,你給我放下?!?/br> 老太太雖然歲數(shù)大了,但還是有些力氣的。 朱青細胳膊吃痛,“媽,你干嘛呀!” 朱父這時候站了起來,“是我讓她把這些東西扔掉了,你有話好好說啊!” 朱母看到朱父走過來,“你閉嘴,我跟她說話?!?/br> 朱父一愣,他還沒見過老婆發(fā)這么大脾氣的時候,他嘆了口氣,轉(zhuǎn)身進了里屋并帶上了房門。 “媽,我就是幫你規(guī)置規(guī)置,你看看你怎么還發(fā)脾氣了?!?/br> “你別給我裝了,之前我閨女給我們郵的東西、匯的錢是不是都被你扣下了?!敝炷该鏌o表情的說道。 朱青一臉不可置信樣,“媽,就算你看我不順眼,也不置于什么事都賴我頭上吧,她說寄了就寄了?那有證據(jù)嗎?” “證據(jù)不證據(jù)的,到你們單位查一查不就知道了。” 朱青臉色瞬間變了,“我們所又不管這片?!?/br> “我也不去你們所呀!我就是管這片的所,查一查是誰簽收的,簽收人總有吧?!?/br> 這下朱青沒詞了,她也想過這事會有暴露的一天,但是沒想到會這么快。 在她想來,這老兩口身體都不怎么樣,等人沒了,不就都結束了嘛。 那個朱慧珍已經(jīng)這么多年沒回來,她就是朱家唯一繼承人。 到時候誰還管這些,可她萬萬沒想到朱慧珍會突然回來,明明已經(jīng)不來往十幾年了。 “媽,我也是你閨女啊,你怎么總是偏著大姐,這樣對我可太不公平了?!敝烨嘤值?,“我爸心臟不好,他今天已經(jīng)受了不少刺激,你別再刺激他了?!?/br> “我閨女只有一個。”朱母又道,“想我不告訴他也行,你回頭把這些年匯過來的錢給還回來,還有東西要是沒了就也折成錢,別妄想蒙我,郵局都是底子的,總能核實的?!?/br> 那些錢早就被她花了,東西也早就吃了用了,哪有的還,她大驚道,“這不可能,我哪有錢啊?!?/br> “那就是你的事了,你也不想你好女兒的形象在他心里毀了吧?” 朱青看了看緊閉的臥房門,咬了咬牙扭頭走了。 朱母輕蔑的看了她一眼,拄著拐杖走到臥房門口,‘咚咚’拍了兩下門,“出來吧,都聽見了吧。” 房門是老式木門,比較厚重一些隔音也好,這是全家都知道的,可是年前門把手壞子,房門根本關不嚴了,這個只有老兩口才知道。 朱父打開門,一臉不可置信兼痛心疾首。 * 朱青回了所里,琢磨著怎么才能弄到一筆錢,想來想去也只有從她前夫那下手,先跟他借點。 她自己也有點存款,但是這兩年才存的,根本沒多久。 而且她也舍不得拿自己錢出來。 正想著,旁邊同事就讓她去所長辦公事,說有事找她。 平時所長經(jīng)常去局里開會,不是經(jīng)常來所里,再說就算來了也沒單獨叫她去過辦公室。 她突然有些心慌,不知道怎么回事。 待到進到所長辦公室,她突然知道為什么心里發(fā)慌了,所長說,“總局接到了一個查件電話,說是十多年往家寄東西,卻一次也沒有收到,上面查到簽收人是你?怎么回事?” “我...我是代簽,東西是我姐寄給我爸媽的,我代簽收的?!?/br> “哦,那是你姐給總局打電話的?那你們姐妹之前沒通氣這事嗎?” “可.......可能是誤會,對,肯定是誤會?!敝烨噙@下真的慌了。 她雖然只是臨時工,但也不想失去這份工作啊,這年頭找份臨時工也不是容易的事。 她說回家問問怎么回事,可是第二天,隔壁所就收到了一個掛號信,里面全是寄件底單及匯款回執(zhí),這下她那邊朋友可不敢再找她簽收,直接就報給了局里。 不過她那朋友或許真的跟她很好吧,還打了個電話提前告訴了她一下,“人家把證據(jù)都寄來了,你跟你姐到底怎么回事啊,你們有矛盾不要連累我啊,為這樣我也得受處分?!?/br> 朱青臉色煞白的放下電話,幾乎可能預想,她接下來除了受處分,工作終將保不住。 * 朱家終于順利收到了一次來自親生女兒的來信,但卻是這樣一包東西。 看著那一張張單據(jù),一張張回執(zhí),朱母紅著眼眶道,“你還說咱們女兒沒良心,這是沒良心嗎?” “你再看看你一直維護的,到底是什么東西?居然干出這種事!” 朱父一聲不吭,只是怔怔的看著那些東西一言不發(fā),擋在厚厚眼鏡片后的眼睛似乎也有些發(fā)紅。 朱母還是繼續(xù)道,“當初你把她帶回來,我從來沒阻止過你。你要報恩我理解,也支持你,可是報恩的方式有很多種,總不能為了報恩養(yǎng)別人的女兒,然后把自己女兒逼走?!?/br> 朱父這次終于說話了,“什么叫把自己女兒逼走,當初不是她自己非要嫁到那個偏遠山區(qū)吃苦的嗎?她腦子里都是那個男人,哪還有爸媽?” “你...這個家要是那么溫暖,她會想著嫁那么遠嗎?” 朱爸頹然的坐到沙發(fā)上,“我怎么知道會變成今天這樣,小青怎么會這樣,會不會有什么原因?小青可是我們一點點看著長大的,怎么會做這種事?!?/br> “那就是她根子就不行?!敝炷傅溃爱敵跷铱陕犇谴謇锶苏f,錢大貴就是村里的二流子,坑蒙拐騙的事可沒少干。” 說到這,就不得不提起一些他們的往事。 當時還是戰(zhàn)亂,兩人本要逃難到南方,卻在某市火車站換車時被人流擠散,朱母上了車朱父卻沒上去。 朱父當時還是個文弱的小年青,沒趕上火車就打算找個小旅館先住下,誰知到了旅館門口才發(fā)現(xiàn)自己隨身行李都不見了。 當時正是冬天,冷的很。 他在街上凍的不行只好找了個橋洞避寒,結果就認識了附近的年輕人錢大貴。 錢大貴說他就是附近村子里,邀請他去村里他家去住。 都這個時候了,他自然是感激萬分,不然非得凍死橋底不可。 錢家除了錢大貴外,只就有一個幾歲的小丫頭,小丫頭管錢大貴叫爹,看來是他女兒。 錢家也很窮,據(jù)錢大貴說他之前去縣城就是去找活兒干,誰知活兒沒找到卻把朱父帶回來了。 家里沒有糧食了,錢大貴就說,“你那手表不錯,應該能賣幾個錢,我賣了咱換點糧食咋樣?” 朱父出身書香門第,雖然早已家道中落,但好東西還是有個一兩件,這手表就是他戰(zhàn)亂中死去的哥哥從國外帶給他的。 他當時就有些不舍,錢大貴就又道,“沒糧食就得餓死,到底是命重要還是東西重要,”可能是看他真的不舍,他就又道,“我把它當了總行吧,到時等你有錢再去贖嘛!” 朱父這才把手表摘了下,不過給完他就有些后悔。 當時市面上挺亂的,經(jīng)常會有流彈掉下來。 誰知錢大貴出去不久,真的有流彈掉落村子附近,而就有村民說看到錢大貴被流彈砸中了。 朱父當時晴天霹靂,覺得是他害死了錢大貴,要不是為了出去弄糧食,對方也不會死。 他當時非常后悔也非常痛苦,看著錢大貴女兒還懵懵懂懂的。 他跟村里人打聽,知道錢家也沒有別人親人,就決定把這孩子當成自己親生的女兒養(yǎng)育,這個恩一定得報。 朱母嘆了口氣,“你當初還騙我說他是你親生的?!?/br> 有天晚上,朱父居然跟她說,這女兒是他親生的。 她跟朱父從小一塊長大,這人到底什么樣她能不知道嘛,更何況后來她跟朱父聯(lián)系上去過那個村子。 他們以前可沒去過那個村子,這不是無稽之談嘛! 當時她一巴掌就打醒了他,“為了讓我對她好點,什么慌話都說的出口?!?/br> 從過去的事情拉回思緒,朱父良久才開口道,“錢大貴是什么人咱們也不知道,那些都是謠傳,但他幫了我,還為此喪了命是事實,他唯一的孩子我不能不管?!?/br> 朱母騰的站了起來,“那你自己管吧?!?/br> 說完她就回了屋。 * 惠泉縣,糧食局辦公室。 辦公室新來的小姑娘接了個電話,回頭喊朱慧珍,“朱姐,你電話?!?/br> 朱慧珍走過去接了,“哦,周末我有事,應該去不了,嗯,你自己去就行了。嗯,對?!?/br> 剛接電話的小姑娘知道對方是個陌生男聲,就好奇問,“朱姐,這是誰呀?” “下面糧站的,說是有些賬目的事讓我去,我周末哪有空啊?!敝旎壅湔伊藗€理由搪塞。 其實對方是鐘業(yè)成,她心內(nèi)嘆了口氣,她昨天想了一晚上,覺得跟鐘業(yè)成不可能,最好還是少接觸為好。 至于他們合伙的事,她想著還是早點抽身出來,以后自己想法子做點別的。 再說這冰棍廠一直都是鐘業(yè)成管的比較多,她除了之前的一點人脈,其實也沒幫上什么忙。 鐘業(yè)成放下電話,邊走邊嘀咕,“平時周末不都沒什么事,再說是工廠那邊的事平常珍姐都特別積極,有時候不叫她去,她還覺得她沒給廠子出力很不好意思呢,這回是咋回事?” “難道是小燦那有啥事,哎,有個兒子就是cao心。”鐘業(yè)成自覺找到了答案,想著今天小張弄了兩只雞來,他就做了熏雞。 正好一只拿回家,一只給珍姐送過去。 他其實早就發(fā)現(xiàn),朱慧珍和李燦兩個都是隱形的吃貨,而且都特別愛吃他做的東西。 以后要是生活在一起,他一定天天給他們做好吃的。 甩了甩腦子里亂七八糟的東西,自嘲的笑了笑,“好像真的似的?!?/br> 不過下班回到家,將其中一只熏雞放下,他還是跟他媽說了一聲,有點事出去一趟,然后拎著熏雞就蹬上車,直奔那條熟悉的路。 * 朱慧珍當然不知道鐘業(yè)成的打算,她正想著家里那個老太太要怎么弄走。 她先跟蘇春花說,“蘇姐,李燦今晚住你家給你添麻煩了?!?/br> 她說著就將提前買好的一袋子點心給蘇春花。 蘇春花忙推了回去,“你這是干什么,說到底是我麻煩小燦才對,我家老二那成績真是沒法看,小燦幫他指點指點,說不定還能畢業(yè)呢。” 說完她又將秦慧珍接到一旁邊,低聲說,“是不是那個老太婆又來找你麻煩了,要不要我跟你回去看看,給你幫忙?!?/br> 跟朱慧珍同事這么多年,朱家那點事蘇春花都清楚,一猜就猜到了事情的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