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81）

    【終于是受不了了，將家里的垃圾都清理干凈……打了一天的老鼠……干死兩個小的，嚇跑一個大的，大獲全勝……因此耽誤了更新，不好意思?！?/br>
    北直隸，京師，紫禁城。

    十一月底的冬天，氣候已經(jīng)非常的寒冷了。約摸一更天氣，北京城里已經(jīng)靜街，顯得特別的陰森和凄涼。重要的街道口都站著兵丁，盤查偶爾過往的行人。家家戶戶的大門外都掛著紅色的或白色的紙燈籠，燈光昏暗，在房檐下?lián)u搖擺擺。

    在微弱的燈光下，可以看見各街口的墻壁上貼著大張的，用木版印刷的戒嚴布告。在又窄又長的街道和胡同里，時常有更夫提著小燈籠，敲著破銅鑼或梆子，瑟縮的影子出現(xiàn)一下，又向黑暗中消逝。那緩慢的、無精打采的鑼聲或梆子聲也在風(fēng)聲里逐漸遠去。

    凜冽的北風(fēng)一陣一陣的吹過，卷起地上的灰塵，不斷的飄灑到空中，然后又狠狠的拋擲下來。大風(fēng)卷起風(fēng)沙，狠狠的砸在紙做的窗戶上，發(fā)出噗噗噗的聲音。偶爾間，還有窗戶被打碎，傳來里面主人忙亂的補救的聲音。

    每年到冬天，北京城都要遭受一段時間的沙塵暴襲擊，這已經(jīng)是慣例了。今年的沙塵暴特別厲害。究其原因，還是旱情不斷的加深，導(dǎo)致植被和農(nóng)作物的數(shù)量，都大大的減少。加上韃子的兩次入寇，蹂躪了明國的北部，造成了大量土地的荒蕪，被大風(fēng)卷起來的灰塵就更多了。

    燈光顯得非常的昏黃，整個紫禁城都籠罩在一片的寂靜和荒涼當(dāng)中。長長的孤寂的甬道上，看不到任何的人影。崇禎主政以后，削減了大量的宮內(nèi)開支，嬪妃、宮女、太監(jiān)的數(shù)量，都大大的減少。原本熱鬧的紫禁城，一夜之間，忽然冷清了很多。很多地方都顯得非常的荒涼。北風(fēng)不斷的吹過，光禿禿的樹枝不斷的搖晃，就好像是孤魂野鬼。

    忽然間，一盞搖曳的燈籠出現(xiàn)，就好像是驀然出現(xiàn)的鬼火一樣。忽然間，然后又是一盞燈籠出現(xiàn)。忽然間，又是一盞。每盞燈籠的出現(xiàn)，非但沒有增強四周的能見度，反而讓四周看起來更加的陰森恐怖?？偣彩侨K燈籠，映照出六個長長的細長的影子。影子落在宮墻的上面，完全扭轉(zhuǎn)，好像是鬼影一樣。

    走在前面的是一個有點疲憊的老太監(jiān)，走在后面的則是六個小太監(jiān)。三個小太監(jiān)的手里提著燈籠，另外三個小太監(jiān)的手里，都提著漆成暗黃色的食盒。他們瑟縮在寒風(fēng)中，逆風(fēng)而行，臉上不斷的北風(fēng)刮著，一個個都顯得腮幫紅彤彤的。

    可能是覺得宮里實在是有些陰森，鬼氣太盛，六個年輕的小太監(jiān)，都顯得有些緊張，腳步緊緊的跟著前面的老太監(jiān)。只有老太監(jiān)慢吞吞的走著，面色木然，對四周的一切，都不聞不問。一行人好像幽靈一樣，在長長的甬道上穿過，一直向養(yǎng)心殿西暖閣的方向走來。

    終于，他們來到了西暖閣的外面。西暖閣還有燈光。柔和的燈光從屋子里射出來，在門口的空地上投射出黃色的光暈。在西暖閣的門口，還有兩個小太監(jiān)肅然站立?？吹綗艄?，又看到人影，六個小太監(jiān)這才松了一口氣。唯獨老太監(jiān)依然是一副縞素一樣的表情。

    “啪！”

    突然間，從里面扔出來一樣?xùn)|西，落在地上，卻是一個被揉搓在一起的紙團。紙團滾動了一段距離以后，慢慢的散開，原來是一分紅色沾邊的奏章。奏章末尾的朱筆批紅，隱約可見。

    眾人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里面急急忙忙的跑出來一個小太監(jiān)。這個小太監(jiān)滿臉的委屈和驚恐。他看到了到來的老太監(jiān)和其他小太監(jiān)，卻來不及打招呼。將奏章?lián)炱饋硪院?，他又急急忙忙的進去了。

    老太監(jiān)慢慢的走進去，就好像是回到了自己的家里一樣。西暖閣里的鋪設(shè)其實很簡單，沒有家具，只有幾個繡墩，是留給別人坐的。在最里頭，則是書桌。有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穿著黃色團龍袍，正坐在書桌的后面。但見他眉頭緊鎖，奮筆疾書，對四周的一切，同樣是不聞不問。

    在紫禁城內(nèi)穿著黃色團龍袍的，只有皇帝了。這個年輕人，正是明國當(dāng)今的皇帝陛下朱由檢。因為年號崇禎，一般稱之為崇禎皇帝。由于過度cao勞國事，本來只有二十五歲的他，看起來已經(jīng)有點顯老，發(fā)鬢的兩側(cè)，還有一絲絲的白發(fā)了。

    崇禎正在批閱奏章。不知道看到了什么，他的情緒，一直處于一種憋悶的狀態(tài)中。西暖閣外面的天氣比較冷，暖閣的里面，卻是燃燒著精致的小火爐。例外的溫差太大，崇禎的臉色，看起來就顯得有點過度的紅潤。

    老太監(jiān)的到來，靜悄悄的，并沒有驚動正在全神貫注批閱奏章的崇禎皇帝。他輕輕的揮揮手，旁邊侍候的兩個小太監(jiān)，頓時如獲大赦，急忙轉(zhuǎn)身去了。崇禎批閱奏章的心情，一直都不好，在身邊侍候的人，都是小心翼翼的，大氣都不敢喘。生怕一不小心，就要挨板子。

    崇禎絲毫沒有察覺自己的身邊已經(jīng)換了人。他繼續(xù)在批閱奏章。在他的左邊，都是尚未批閱的奏章，差不多有三個手指那么厚，上面用沉重的白玉鎮(zhèn)紙壓著。在他的右邊，都是已經(jīng)批閱好的，差不多有一個豎起來的巴掌高，用黃玉鎮(zhèn)紙壓著。

    奏章的內(nèi)容各不同樣，面對每份奏章，崇禎的心情，當(dāng)然不同樣。只看到他一會兒眉頭緊鎖，一會兒咬牙切齒，一會兒無可奈何，一會兒抽搐不已，一會兒冥思苦想，一會兒搖頭嘆息，不一而足?；实?，是通過奏章來了解天下蒼生的。天下蒼生的喜怒哀樂，就集中在他的方寸臉上了。

    “廢物！”

    突然間，崇禎憤憤的罵了一句，將一份奏章狠狠的揉搓在一起，然后扔到一邊。這完全是習(xí)慣性的下意識的動作，熟練無比。

    老太監(jiān)無聲無息的將奏章?lián)炱饋恚臄偲?，卻是沒有看上面的內(nèi)容。但是，下面的這筆批紅，實在是太顯眼，他還是看到了。批紅的字體，可不是什么好話，可見崇禎內(nèi)心的怒火。

    “廢物！”

    忽然間，崇禎又罵了一句，又將一份奏章扔揉搓一起，然后扔在地上。動作還是那樣的熟練無比，完全是下意識的動作。

    剛才那兩個小太監(jiān)，在西暖閣里面的主要職責(zé)，就是不斷的將這些紙團撿起來，然后細心的展開，壓平，再重新輕輕的放在崇禎的身邊?，F(xiàn)在，兩個小太監(jiān)離開了，這份職責(zé)，就只有老太監(jiān)獨自完成了。

    崇禎一邊批閱奏章，一邊亂扔紙團。他每扔一個紙團，老太監(jiān)都要慢慢的撿起來，然后用枯瘦的手指，將紙團展開，壓平，再細心的疊放在一起。奏章的內(nèi)容是什么，老太監(jiān)很自覺的不看，可是后面的主筆批紅，實在是太顯眼，他只要睜著眼睛，就不能不看到。

    老太監(jiān)情不自禁的輕微的搖搖頭。最近皇上的批復(fù)，太多這樣的話語了。一句兩句尚可，過猶不及。要是以前，大臣接到這樣的批紅，肯定會惶恐不安，惶惶不可終日的，一份謝罪表是絕對不能少的。甚至是上吊自殺。但是現(xiàn)在……唉，除了直接派遣錦衣衛(wèi)拿人，已經(jīng)沒有太多人害怕這樣的朱筆批紅了。

    “窩囊廢！就知道伸手要錢！”

    忽然間，崇禎又怒罵一聲，狠狠的將數(shù)份的奏章都揉搓起來，下意識的抬頭，想要扔到養(yǎng)心殿的外面。結(jié)果，他一抬頭，眼睛的余光終于是見到了老太監(jiān)。他的手，慢慢的停在半空，然后又慢慢的縮回去。手里的紙團也就不扔了。

    看到老太監(jiān)有點佝僂的身影，崇禎皇帝的怒色馬上慢慢的緩和下來，好像是看到了親人一樣，欣慰的說道：“大伴，你來了?！?/br>
    能夠有資格被崇禎皇帝叫做大伴的，自然是從小就服侍崇禎的信王府老太監(jiān)王承恩了。崇禎身邊的寵信太監(jiān)不少，高起潛、曹化淳、張彝憲都在名單之內(nèi)，但是自始至終最信任的，還是這位從小玩到大的“大伴”。

    王承恩將所有的奏章，都全部展平，露出一絲關(guān)愛的笑容，慢慢的說道：“皇上，夜深了，您先吃點東西吧?！?/br>
    崇禎搖頭說道：“不餓。”

    王承恩素知自己主子的性格，死要面子活受罪。你跟他說得太多，他也不會改口的。他當(dāng)即輕輕的招招手，讓小太監(jiān)將食盒提進來，將宵夜擺放在旁邊的小餐桌上。其實，食盒外表精美，里面的宵夜卻是非常的簡單，只有小米粥、咸菜、薄餅等。

    為了節(jié)省開支，崇禎下令將自己的伙食費，從原來的每個月一千零六十四兩減少到不足四百兩，尚膳監(jiān)也減少了大量的人手。菜式也要求以素菜為主。當(dāng)然，所謂的節(jié)約，不過是做給人看的。在崇禎看不到的角落，不知道有多少的銀子，都被吞沒了。

    果然，聞到小米粥的香味，崇禎就忍不住了，他是的確餓了。在大伴的面前，他也不需要矜持什么的。他站起來，伸伸懶腰，就坐到一邊去喝粥了。崇禎吃飯有個好處，就是比較隨意，不需要人侍候。因此，其他的小太監(jiān)，都全部退到了暖閣的外面。

    崇禎喝粥的時候，王承恩將所有的奏章，都整理了一遍。若是別的太監(jiān)，在整理奏章的時候，肯定會飛快的瀏覽一遍，然后將內(nèi)容記下來，作為自己獲取利益的資本。但是，王承恩從來不干這樣的事。奏章的內(nèi)容，他是肯定不會主動去看的。

    和其他的太監(jiān)不同，王承恩無論是以前，還是現(xiàn)在，又或者是將來，都沒有什么攬權(quán)的欲望。他雖然是東廠提督太監(jiān)兼司禮監(jiān)章印太監(jiān)，權(quán)力和以前的劉瑾、魏忠賢完全持平，不過，他從來不插手具體的事務(wù)，對政事也從來不發(fā)表言論。

    這樣做有好處也有壞處。好處是不干涉政事，深得崇禎皇帝的信任。壞處是東廠被癱瘓了，國家機關(guān)失去了作用。以前的東廠，盡管極盡壓迫文武百官之能事，讓文武百官深惡痛絕，但是在情報系統(tǒng)方面，還是有比較大的用處的。東廠和錦衣衛(wèi)可以迫害任何人，唯獨不會迫害皇帝。東廠癱瘓，錦衣衛(wèi)的勢力又大大的縮減，其實對于崇禎皇帝來說，并不是什么好事。

    嘉靖、萬歷兩個皇帝久居深宮，幾十年不上朝，朝里的大小動靜變化，卻是從來瞞不過兩人。國家的機器照樣運轉(zhuǎn)，為什么？還不是因為東廠和錦衣衛(wèi)的情報偵察得力？只要掌握了東廠和錦衣衛(wèi)，皇帝對于天下的掌控，就是杠杠的。故有人說，只要抓住廠衛(wèi)，天下皆不是問題。

    崇禎上臺以后，寵信東林黨的各位骨干。東林黨最痛恨廠衛(wèi)，又痛恨太監(jiān)，因此，對于廠衛(wèi)勢力，還有太監(jiān)勢力，都極力進行打擊。崇禎開始的時候，也很恨太監(jiān)，很恨錦衣衛(wèi)，很恨東廠。因此，在登基以后，大力限制東廠和錦衣衛(wèi)的權(quán)限。王承恩本身的權(quán)力欲望很小，加上皇帝的限制，廠衛(wèi)自然是元氣大傷了。

    等到后面崇禎發(fā)現(xiàn)，沒有廠衛(wèi)的幫助，自己根本無法了解天下政事的時候，大錯已經(jīng)鑄成，沒辦法更改了。文官集團是絕對不會讓廠衛(wèi)繼續(xù)坐大的。在他們極力抗拒下，東廠和錦衣衛(wèi)，始終不成氣候。說起崇禎朝的廠衛(wèi)，簡直可以忽略不計。

    “大伴，你坐一會兒?！?/br>
    崇禎喝完小米粥，繼續(xù)開始批復(fù)奏章。

    王承恩知道自己主子的性格，是寧愿自己累死，也不愿落個怠政的名聲的，因此，也沒有怎么勸阻。崇禎的脾氣，比較執(zhí)拗，只要是他認準的事情，很少會改變主意的。即使是大伴，也無法勸說。這一點，連后宮的嬪妃都深有體會。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人可以讓崇禎稍微改變一下主意。這個人就是懿安皇后張嫣。但是她同樣很少干涉政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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