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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逍遙初唐在線閱讀 - 第426章 大碗寬面(卷終)

第426章 大碗寬面(卷終)

    “僅僅是看了老夫的字帖,未問一句章法,就能寫出這樣的字,侯爺天資之聰穎,為老夫平生所僅見也。若非老夫親眼所見是侯爺寫出,都要以為是自己寫的了。只不過……”歐陽詢嘆息一聲,道:“侯爺,聽老夫一句勸,還是不要學(xué)老夫的楷書了。老夫的楷書,已然失了靈氣,您沒聽到過士林的風評么、老夫的楷書,銅臭之氣太重——”

    說著話,老學(xué)士的眼眶通紅,顯然在心里,他是對這個評價不服氣的??墒禽浾撘呀?jīng)成型,他又改變不了,除了一腔抑郁,還能如何?

    李牧對此事多少也有所耳聞,聞言擱下了筆,笑道:“老學(xué)士所說,本侯不能茍同。我來登門求教,就是因為‘開元通寶’這四個字,若沒有這銅臭之氣,我還不來呢。”

    “侯爺此言何意?老夫著實一片好心——”

    “欸、”李牧擺手打斷歐陽詢的話,反問道:“老學(xué)士過于妄自菲薄了,若您的字不好,本侯會來登門求教么?莫不是老學(xué)士以為,本侯沒有眼力,分不出好壞么?”

    “不敢!老朽絕不敢質(zhì)疑侯爺?shù)难哿??!睔W陽詢?nèi)缃癫贿^是一學(xué)士而已,爵位也只是一個縣男。李牧高居侯爵之位,又是當今陛下眼前的紅人,他怎敢得罪,慌忙辯解道:“只是士林風評,唉,人言可畏?。『顮攣砟瓯阋婆e,若是因?qū)W了我的字體,而耽誤了侯爺?shù)拇笫?,老夫怎承擔得起呀!?/br>
    “士林?”李牧哈哈大笑,道:“原來老學(xué)士在意的是這個,冒昧問一句,是何人帶頭貶低老學(xué)士的?”

    “這……”雖說背后非議他人,不是君子所為。但為了這事兒,歐陽詢已經(jīng)窩火好幾年了。見李牧對他的楷書如此推崇,更覺遇到知音,便把滿肚子苦水一股腦地往外倒出:“先是大儒鄭經(jīng),隨后便是整個山東士族,學(xué)子,最鬧騰的那幾日,老夫便是連弘文館都待不得了。還是陛下憐憫,把老夫調(diào)到了崇文館著書,才躲避了風頭?!?/br>
    鄭經(jīng)?

    好熟悉的名字。

    李牧搜索記憶,似乎想起來了,問道:“可是那個被陛下逐出長安的鄭經(jīng)么?”

    “正是!”

    李牧又笑,道:“我當是什么厲害人物,竟能一言而定老學(xué)士的書法優(yōu)劣。原來是他,一個欺世盜名之徒!他算個什么東西,也配評論您的書法?不要說他,便是整個山東士族,又算什么狗屁。我根本不放在眼中,老學(xué)士的楷書,在本侯的心里,就是當世第一!不然我也不會來請教,至于所謂銅臭之說,更是放狗屁!寫在銅錢上就銅臭了?要是真清高,別用錢就是了!一邊用著錢,一邊喊著銅臭,這等人才是真正臭不可聞!”

    歐陽詢感動得差點哭出聲來,追問道:“侯爺真是這樣想么?”

    “當然!”李牧擲地有聲道:“今日本侯學(xué)了老學(xué)士的楷書,便也算是老學(xué)士的徒弟了。我倒要看看,誰還敢拿‘銅臭’二字嚼舌根,給我聽著了,我就拔了他的舌頭!”

    聽李牧說要拔人舌頭,可把歐陽詢嚇了一跳。老學(xué)士半輩子都在埋頭練字,一生也未與人有過爭吵,更不要說拔舌頭這么殘忍的勾當了,光是聽了,就已經(jīng)渾身顫栗,趕忙道:“侯爺千萬不要這樣說,老朽愧不敢當。侯爺只是看了老朽的字帖,老朽未加一絲指導(dǎo),豈敢言師?拔舌之事更是休提,嘴巴長在他人身上,愛怎么說就怎么說吧,老朽的字能入侯爺?shù)难?,已?jīng)是知足了!”

    主動認師父還被拒絕,讓李牧多少有點尷尬。時候也不早了,再待下去到了飯點兒,歐陽詢就得安排宴席款待了。李牧不想叨擾,便借故有事,告辭離開。歐陽詢一直送到門口,又贈了一幅《千字文》給李牧。這幅《千字文》乃是行書字體,多半也是為了讓李牧多看看他的行書,少在他的楷書上糾結(jié),以免惹出了事端,再連累到他。

    李牧猜出他的心思,卻也沒有說出來。畢竟人各有志,歐陽詢已經(jīng)是花甲之年了,圖個安穩(wěn)也是人之常情。不過這么一看,似乎自己的名聲不咋地啊,看把老學(xué)士嚇得,都恨不得劃清界限了。

    回到鳳求凰,日頭剛過巳時。今天的生意好,前院忙得不可開交,廚子都被叫過去幫忙搬東西了。李牧回到家,竟然沒得飯吃。又不好為這點事跟白巧巧抱怨,只能是等著了。

    獨孤九建議李牧去他老丈人白鬧兒那兒吃,白鬧兒的老伴兒王婆饅頭蒸得不錯,獨孤九吃過幾次,覺得挺好。但李牧卻不想去,雖然現(xiàn)在他對白鬧兒的恨意幾乎已經(jīng)沒有了,但對白鬧兒這個人,他還是不喜歡。能少接觸,就少接觸,沒事兒的時候,幾乎從來不會提。白鬧兒也有自知之明,自打如愿以償當上了京東集的市令,他也很少在李牧的面前出現(xiàn),就算有事,也多是讓二狗來傳話,不會自己登門。

    “唔……自己做!”

    李牧想了半天,還是決定不去看白鬧兒那張臉,轉(zhuǎn)身進了廚房。獨孤九站在門口不進去,擰著眉頭道:“大哥,書上說君子遠庖廚,你還是出來吧,這不合適?!?/br>
    李牧已經(jīng)把面拿出來放在桌案上了,聞言道:“有啥不合適?哪有那么多規(guī)矩?我看你就是沒餓著,餓著了,你就沒這么多講究了?!?/br>
    “哎呀——”獨孤九見李牧擼胳膊網(wǎng)袖子,這是要真動手自己做了,也顧不得委婉了,道:“大哥,非得讓我把話說明了么?我不是不餓,我是——你做出的東西能吃么?”

    “哎喲喲喲,還能吃嗎?”李牧哼了一聲,道:“知道你大哥我干啥出身的么?”

    “啥?”獨孤九還真不知道,他對李牧的了解,都是他來長安之后的事情。

    “你大哥我當鄉(xiāng)勇運糧,被突厥人俘虜。之所以能活下來,靠的就是做飯的手藝。我可是正經(jīng)在突厥大營當了好幾個月的廚子呢,我做得飯食,突厥人吃了都說好!”這可不是吹牛,真的是實情。若非原來的李牧會做飯,突厥人給唐使找廚子的時候,也輪不到他。李牧遇不到唐儉,也就沒后面這些故事了。

    獨孤九還是半信半疑,靠著門框看著李牧和面,嘟噥道:“突厥人跟野獸一樣,他們懂得什么好壞啊。大哥,要不你還是別做了,我騎馬去買些回來吃,用不了多少時候?!?/br>
    “不準去!”李牧瞪了獨孤九一眼,道:“你哪兒都不準去,我做成什么樣兒,你都得給我吃了,不吃就不是兄弟!”

    獨孤九聽到這話更加絕望:“大哥……”

    “哎呀,你放心好了?!崩钅烈贿呎f著,一邊在腦海中進入系統(tǒng),找到【烹飪術(shù)】,把【大碗寬面】的配方學(xué)了,道:“今天我就讓你開開眼界,什么叫做面食界的霸主。大碗寬面,有沒有聽過?”

    “呵……”獨孤九抿嘴不答,李牧也不在意,自顧地揉面,團成劑子,拿搟面杖搟成片,然后用刀切成寬條。下鍋煮,煮好了,放到碗中,倒上提前做好的鹵子??粗肜锞К摰拿鏃l,李牧不禁油然而生一股子成就感,拿起來給獨孤九展示,道:“你看這個面它又長又寬,就像這個碗它又大又圓。你吃、我的、面、覺得、很好吃,我給你搟面、也覺得、很開心——”

    獨孤九看著忽然抽風像是一個傻rou似的李牧,面無表情地從他手里接過碗,伸手拿了一雙筷子,愁眉苦臉像是喝藥似的往嘴里扒。

    “唔?”

    一筷子面條入口,獨孤九的眼睛瞬間瞪圓了。他驚奇地看向李牧,道:“大哥,好吃?。 ?/br>
    “都跟你說了,現(xiàn)在信了吧?”李牧也給自己盛了一碗,嘗了一口,味道確實不差。畢竟是系統(tǒng)出品,也差不了哪兒去。

    獨孤九又往嘴里扒了兩筷子,含混不清道:“大哥,面是挺好吃,但是你剛才說話的時候,磕磕巴巴的,樣子有點傻?!?/br>
    “呿、”李牧揚起高傲的下巴,道:“你不懂,這叫hip-hop!”

    “黑怕?”獨孤九懵了,呆道:“什么黑?誰怕?”

    李牧沒法解釋,抬手給了獨孤九后腦勺一巴掌:“吃你面吧你!”

    ……

    吃完了大碗寬面,兩兄弟打著飽嗝,各自回房間休息了。李牧本來是打算睡個午覺,但怎么也睡不著??偢杏X像是有點事兒沒做,但是又想不起來是什么事兒似的。一直輾轉(zhuǎn)反側(cè),琢磨了半天,他把問題歸結(jié)在了沒人摟著。堂堂侯爺,睡覺懷里得摟著個人才行啊,沒人摟著怎么能睡著??!

    李牧從床上爬起來,氣咻咻地往前院走,打算至少也得把白巧巧和李知恩叫回來一個陪自己睡覺。生意有什么好做的,差那幾個錢么?本侯的睡眠若是影響了,是這幾個錢兒能彌補回來的?

    還沒等他到前院兒,身后追上來一個人。李牧聽到腳步聲回頭,看見是二狗,便停了下來,問道:“氣喘吁吁的,有啥事啊?”

    “稟告侯爺!”二狗氣都沒喘勻乎,臉上卻止不住喜色,道:“侯爺,小的剛從平康坊回來——”

    李牧不禁皺眉,道:“你去嫖宿就不必跟我說了吧?!?/br>
    “不是,小的豈敢?!倍访忉專溃骸靶〉姆詈顮?shù)拿?,在平康坊監(jiān)工。特來稟告侯爺,四海賭坊已經(jīng)提前完工了,比預(yù)計提前了七天吶!”

    “哦?”李牧眨巴眨巴眼睛,道:“倒是比我預(yù)想的快了不少,公孫康這家伙有點門道啊,該不是偷工減料了吧?”

    “沒有沒有!”二狗腦袋搖得像是撥浪鼓似的,道:“公孫主事只是把人力優(yōu)先集中到了四海賭坊,這才提前完工。侯爺不是定下了進度么,四海賭坊是頭一個,主要是為了不耽誤侯爺?shù)氖虑??!?/br>
    李牧蹙眉道:“說得好聽,還不是邀功請賞?你去,告訴公孫康。本侯要的是按期完成,不是自作聰明。他提前完成一個,就有另一個耽誤的,進度表是干什么用的?讓他給老子長點記性,按照進度表完成就行。再整這些沒用的,讓他自己掂量!”

    二狗見李牧語氣不對,嚇得臉都白了。侯爺真是越來越難伺候了,怎么提前完成還是錯呢?心中畏懼更甚,不敢再多待,灰溜溜地回平康坊傳話去了。

    “提前了……”李牧喃喃念叨,猶豫了一下,沒有去前院,而是來到了庫房。獨孤九聽到聲音,也出來幫忙,幫李牧往外搬東西。

    都倒騰到了院子里,獨孤九問道:“大哥,這些東西是做什么用?怎么還有砂子?”

    “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嘛,做琉璃,你怎么這點記性都沒有啊?!?/br>
    “啊?”獨孤九納悶地皺起了眉毛,心里暗自嘀咕,說過嗎?啥時候說了?怎么一點記憶都沒有。雖然疑惑,卻也沒有再問,跟著李牧把家伙事兒搭起來,幫他打下手。

    李牧要做的是賭坊用的“籌碼”。

    其實在這個時代,甚至說整個中國的古代,賭坊中都是沒有“籌碼”這回事的。買定離手,大家都用得是真金白銀。也唯有這樣,玩得才放心,才爽快!

    但李牧卻決定使用籌碼,而且還是用玻璃做的籌碼。他做這個籌碼,不止是為了賭坊,更是為了他未來的計劃。隨著商業(yè)越來越興盛,金錢交易必定越來越頻繁,數(shù)目也越來越大。而無論是銅錢還是金銀,都難以避免重量的問題。

    這時候,若是有玻璃籌碼用于交易,必定會方便很多。而玻璃的制法,如今只有他因為系統(tǒng)的關(guān)系熟練掌握,短時間內(nèi),不用擔心仿制問題。

    “來,大個兒,幫我把這袋砂子倒進去?!?/br>
    李牧貓著腰生火,隨口吩咐道。

    獨孤九見李牧叫錯了名字,小聲提醒道:“大哥,我是小九兒啊?!?/br>
    李牧怔住,他抬頭看了眼獨孤九,忽然想起來。上次制作玻璃的時候,在旁邊幫忙的是李重義,而他剛剛說話的時候,也是一直把獨孤九當成了李重義。

    李牧張了張嘴,嘆了口氣。

    “小九,你說大個兒現(xiàn)在能到哪兒了?一天一宿了,得走出幾百里了吧?”

    “應(yīng)該不止——”話還沒說完,忽然后門‘哐當’一聲,一個人影竄了進來。

    “大哥,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