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在飛機上，所以牧浩洋不知道這幾個小時里發(fā)生的事情，也不需要知道，他的任務(wù)是把落到敵后的兩名飛行員救回來。

    “這是北斗定位系統(tǒng)，”曹安國把一臺帶六英寸屏幕的單兵計算機交給牧浩洋，“飛行員還活著，每半個小時發(fā)送一次方位坐標(biāo)，北斗衛(wèi)星會把消息發(fā)給你們。二部已經(jīng)確認，韓軍正在搜捕飛行員，你們得抓緊時間?！?/br>
    “潛艇不是飛機，我們想快也快不了。”牧浩洋收好單兵計算機。

    “盡力而為，別讓吳司令失望?！辈馨矅牧伺哪梁蒲蟮募绨?，“把兄弟都帶回來，我不想失去你們幾個。”

    牧浩洋點了點頭，表示明白曹安國的意思。

    這時候，一名機組人員提著一具長一米多、直徑十多厘米的管狀設(shè)備進入機艙，走到艙門邊，把設(shè)備拋了出去。

    “差不多了，你們準(zhǔn)備吧。”

    曹安國又拍了拍牧浩洋的肩膀，才去給龐躍龍等人打氣。

    牧浩洋檢查了潛水裝具，以及放在密封防水背包里的武器裝備，才回頭朝舷窗外的大?？慈?。

    運送他們的是一架老掉牙的sh－5水上飛機。

    戰(zhàn)爭爆發(fā)前，海軍就出動包括sh－5在內(nèi)的多種海上巡邏機，二十四小時不間斷的在黃海中線中國一側(cè)巡邏。運送牧浩洋他們的sh－5從海洋島起飛后，先向西進入渤海灣，再沿著山東半島北岸向東飛行，經(jīng)過成山角后進入巡邏航線，一直向南飛行。即便被發(fā)現(xiàn)，美軍也會認為這是一架巡邏機。

    開始拋下去的，是用來聯(lián)系潛艇的水下通信設(shè)備。

    海軍已經(jīng)用超長波電臺向那艘在這附近活動的041型aip常規(guī)潛艇發(fā)送了消息，收到水上飛機發(fā)出的信號，潛艇很快就會現(xiàn)身。

    見到突然出現(xiàn)在海面上的橘黃色燈光，牧浩洋拿起了望遠鏡。

    左前方，一根伸出海面的潛望鏡，頂端的導(dǎo)航燈正在閃爍。

    “摩爾斯密碼，我們的潛艇?！?/br>
    牧浩洋回頭看了眼，發(fā)現(xiàn)曹安國也拿著望遠鏡。

    機艙內(nèi)亮起紅色燈光，水上飛機正在減速、高度也在緩緩降低，一名機組人員小跑著去了尾部艙門。

    牧浩洋沒多羅嗦，提著背包站了起來。

    在他身后，龐躍龍帶著六名特種兵依次起身。

    曹安國朝牧浩洋點了點頭，該說的都說了。

    艙門緩緩開啟，牧浩洋走了過去。機組人員攔住他，示意沒到離機時間。

    因為兩百多公里外，有一架美軍的e－3d預(yù)警機，也許還有一架韓國空軍的“契尾”預(yù)警機在附近徘徊，所以水上飛機不會降落，只能把高度降低到二十米以下，把速度降低到每小時一百四十公里，牧浩洋他們得跳入大海。

    水上飛機靠近潛艇時，紅色燈光變成綠色燈光。

    站在艙門口的機組人員朝牧浩洋豎起大拇指，示意可以離機。

    牧浩洋沒有首先跳出去，按規(guī)矩，他最后離開。率先跳出去的是龐躍龍，然后是六名特種兵。

    “保重！”牧浩洋離機時，曹安國只說了兩個字。

    簡單明了，意味深長。

    跳出去后，牧浩洋立即側(cè)身轉(zhuǎn)向，雙腿并攏、雙手緊貼身側(cè)。入水的時候，速度有一個向前的分量，所以得面朝向前方，讓雙腳先入水。如果入水姿勢不對，身體或者腦袋先與海面接觸，就算不會摔死，也會摔傷。

    入水的感覺很糟糕，就像突然掉進漆黑一片的深淵。

    浮上水面后，牧浩洋深吸一口氣，看到了正朝他招手的龐躍龍，其他六名特種兵都在附近，沒人受傷。

    牧浩洋朝潛望鏡指了指，率先朝潛艇游去。

    潛艇就在海里，只是沒有浮上來。

    靠近后，龐躍龍潛下去，拿特別準(zhǔn)備的榔頭在潛艇的指揮臺圍殼上敲了幾下?？吹矫俺龊Ｃ娴臍馀?，幾名特種兵才靠上去。潛艇沒有完全浮上水面，只把指揮臺圍殼露出海面半米左右。

    圍殼頂部的艙門打開，一名軍官模樣的潛艇兵爬了出來。

    不用打招呼，幾名特種兵依次爬上去，進入潛艇。

    “你們是兩棲特種部隊的？”

    “對，我是牧浩洋少校，這位是龐躍龍少校，你是艇長？”

    “我不是艇長。”潛艇兵笑了笑，朝靠在艙門邊的中年人看了眼，“老汪才是艇長，我是航海長姜歆維?！?/br>
    牧浩洋朝艇長看了眼，發(fā)現(xiàn)潛艇兵都是一個模樣。

    中年人打量了牧浩洋一番，轉(zhuǎn)身進了指揮艙。

    與周渝生的“鯊魚”號一樣，這艘潛艇用的是光電桅桿，沒有穿透耐壓殼，所以指揮艙在二號甲板上。

    “下潛二十米，航向轉(zhuǎn)到一一零，保持速度?！?/br>
    “艇長……”

    “你們來干什么??？”中年人朝姜歆維點了點頭，才把目光轉(zhuǎn)向牧浩洋，“你們知道不知道，你們差點害死我們?！?/br>
    “這……”

    “我叫汪譽涵，‘海蛇’號的艇長?！敝心耆顺梁蒲髶]了揮手，算是敬禮。

    一般情況下，常規(guī)潛艇的艇長是海軍上尉，而牧浩洋是陸戰(zhàn)隊少校，所以該艇長向他敬禮。

    牧浩洋很有禮貌，趕緊還禮，動作很標(biāo)準(zhǔn)。

    “你們要去韓國？”汪譽涵走到海圖桌旁，“命令中提到，有兩名戰(zhàn)斗機飛行員落在韓國境內(nèi)，你們?nèi)ゾ人麄?？?/br>
    牧浩洋點了點頭，說道：“時間很緊迫，所以……”

    “現(xiàn)在不行?！?/br>
    “為什么？”

    “收到命令前，我們正在與一艘韓國潛艇捉迷藏。接你們的時候，我們跟丟了那艘韓國潛艇，說不定還暴露了行蹤。”

    “這……”

    “要是那艘韓國潛艇在我們屁股后面，等我們進入韓國領(lǐng)海，就會有幾條魚雷從屁股后面追上來?！蓖糇u涵笑著搖了搖頭，說道，“‘海蛇’號不是核潛艇，黃海也不是印度洋，受到魚雷攻擊，肯定是十死無生?！?/br>
    牧浩洋的眉頭跳了幾下，覺得汪譽涵話外有話。

    “老周是我的同學(xué)，上下鋪關(guān)系，他成績好，去了核潛艇部隊，我成績一般，只能到常規(guī)潛艇上服役?！?/br>
    “他回來了？”

    “這么說，果真是你們?！?/br>
    牧浩洋一愣，才知道自己說漏嘴了。

    汪譽涵笑了笑，說道：“幾天前回來的，出海前他到葫蘆島辦事，跟他吃了頓飯。聽他說，上次一幫兩棲特種部隊的家伙，差點讓他葬身大海。沒想到，我運氣這么好，竟然碰到你們了?！?/br>
    牧浩洋也笑了起來，說道：“我還欠老周一頓飯呢。”

    這時候，姜歆維回過頭來，說道：“老汪，到點了?！?/br>
    汪譽涵朝航海長點了點頭，又對牧浩洋說道：“我會送你們?nèi)ロn國，但是得首先擺脫那艘韓國潛艇?！?/br>
    “最好快點，韓軍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跳傘飛行員，他們堅持不了多久?！?/br>
    牧浩洋感覺到潛艇有點傾斜，只是不太嚴(yán)重，表明潛艇轉(zhuǎn)向的角度并不大。

    “先把你的人安排好，等下過來?！蓖糇u涵朝后艙門旁的水兵招了招手，說道，“帶牧少校他們?nèi)プ∨?，讓廚房多準(zhǔn)備點飯菜。”

    041型常規(guī)潛艇比095級攻擊核潛艇小得多，但是艇員也少得多，反而不太擁擠。

    安頓好龐躍龍等人，牧浩洋回到了指揮艙。

    汪譽涵還在海圖桌旁，低聲與姜歆維交談，還不時在海圖上指指點點。

    “老汪?！?/br>
    回頭看了眼牧浩洋，汪譽涵對姜歆維說道：“就用這個辦法，爭取把棒子潛艇摔掉。吃過早飯，讓大家回到崗位上去。”

    “有麻煩嗎？”牧浩洋走了過去。

    汪譽涵點了點頭，說道：“棒子潛艇就在附近，有過幾次接觸，但是海況太復(fù)雜，無法確定準(zhǔn)確位置?！?/br>
    “要多久才能甩掉韓國潛艇？”

    “說不準(zhǔn)，也許幾個小時，也許幾天。”

    牧浩洋愣了一下，說道：“那是一艘常規(guī)潛艇吧？”

    “當(dāng)然，韓國只有常規(guī)潛艇?！?/br>
    “既然如此，韓國潛艇在水下呆的時間肯定不長，我們……”

    “我們也是常規(guī)潛艇?！蓖糇u涵笑了笑，說道，“我們與棒子潛艇糾纏了三天三夜，都沒上浮充電?！?/br>
    “你的意思是……”

    “也就是說，那是一艘從德國引進技術(shù)建造的‘孫元一’級aip常規(guī)潛艇?！?/br>
    “比我們厲害？”

    “算不上，不過很難纏。照現(xiàn)在的樣子，再糾纏幾天都很正常。”

    “有沒有辦法把它逼走？”

    “怎么逼？”

    “這……”

    “兩艘潛艇的速度差不多、潛航時間差不多，連排水量都差不多。這里是黃海，不是阿拉伯海?！?/br>
    “有什么區(qū)別嗎？”

    汪譽涵愣了一下，笑著說道：“看得懂海圖嗎？”

    “懂一點，不是很明白?！蹦梁蒲笳f的是實話，在“鯊魚”號上，楊遠帆教過他如何看海圖。

    “那你自己看看吧?！蓖糇u涵翻出一份海圖。

    看了一陣，牧浩洋就明白了過來。

    黃海是大陸邊緣海，北部海域的平均水深只有四十米，最深處也只有八十多米，海底較為平坦，就像一個大澡盆，根本不適合潛艇作戰(zhàn)。即便是排水量較小的常規(guī)潛艇，在這么淺的海域里也很難施展。

    水深淺，讓潛艇難以隱蔽的同時，也增大了潛艇對抗的難度。

    受海面波濤、海流、松軟的海底、以及海洋生物發(fā)出的噪聲影響，被動聲納的探測效率非常低。

    如果兩艘潛艇靠得太近，捉迷藏就會變成正面對峙。

    對于執(zhí)行秘密任務(wù)的潛艇來說，這顯然是件非常糟糕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