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臨迦回家打開手機(jī)時群組里聊得正熱火朝天，他大學(xué)時的室友們正在規(guī)劃這個月的聚會。

    這次的聚會還是在南市，意味著楚臨迦得趁著休假搭火車南下，找到那三個損得不行的朋友一起共進(jìn)午餐或晚餐之類的。

    其中一個朋友已經(jīng)找好了幾個地點(diǎn)，全發(fā)在群組里。

    有老婆的人生勝利組：【連結(jié)】【連結(jié)】【連結(jié)】請各位投票。

    陸垣忻：火鍋。

    無業(yè)游民：謝絕路邊攤，謝謝。

    有老婆的人生勝利組：？？？？？哪有路邊攤，那個叫居酒屋！

    無業(yè)游民：差不多。然后我要日料。

    有老婆的人生勝利組：到底？？？哪里？？？？差不多？？？？

    有老婆的人生勝利組：那間居酒屋要預(yù)約的喔？？？？？？

    接下來就沒有訊息了，很顯然對方被已讀不回。

    楚臨迦看了一下三間餐廳，分別是居酒屋、日式料理還有火鍋店。他們四個都沒有什么經(jīng)濟(jì)上的問題，所以選的時候純粹真的就全看口味。

    唯一的正常人：我投火鍋。

    現(xiàn)在臨近十二點(diǎn)，群組其他三人依然在線，他馬上得到了回覆。

    有老婆的人生勝利組：好的，火鍋店得到了兩票，火鍋店勝利。

    有老婆的人生勝利組：＠唯一的正常人＠無業(yè)游民你們什么時候不行？

    唯一的正常人：休假我都可以排。

    群組的備註全是那位「有老婆的人生勝利組」江平書改的，楚臨迦去年還南下去參加了對方的婚禮。

    對方正在當(dāng)法醫(yī)，群組里還有一個人跟他是同事，這種聚餐的問題兩個人都會直接溝通，再者那位同事也不怎么碰手機(jī)，于是都讓這位「有老婆的人生勝利組」代發(fā)了。

    陸垣忻和他一樣式和他一樣是刑警，在南市分局小組當(dāng)組長。另一位宣則恭是四個人里面唯一不吃公家機(jī)關(guān)飯的人，楚臨迦其實(shí)也不太確定對方做的是什么工作，雖然自稱無業(yè)游民，但他又說他做的類似私家偵探，可以想像成徵信社?？蓳?jù)另外兩人表示，什么時候去找他他都在，所以要說是無業(yè)游民好像也沒什么問題。

    無業(yè)游民：我也都可以啊，這你清楚吧？

    有老婆的人生勝利組：那這禮拜六，晚上七點(diǎn)，我等等去訂，請大家準(zhǔn)時。

    楚臨迦看了一下，江平書大概跑去訂位了，于是就先放下了手機(jī)。

    洗漱完畢他把桌上的綠豆湯給拆開封膜，稍微退冰的飲料紙杯上全是水珠，他到廚房拿了支木湯匙，舀了一口放進(jìn)嘴里。

    ……果然太甜了。

    ＊

    週六楚臨迦到餐廳的時候陸垣忻和江平書已經(jīng)坐在里頭了，一個正在翻菜單，一個正在講電話，說得眉飛色舞。

    他朝兩個人微微頷首，江平書看到了他，無奈嘴巴空不出來，于是搖了搖陸垣忻讓他招呼人。

    陸垣忻抬起頭，向楚臨迦點(diǎn)了下頭：「路上還好吧？」

    「高鐵半小時，再走過來一下子而已，還好?！钩R迦簡短地應(yīng)道，看了下腕上的手錶。

    應(yīng)該來得及回去吧？反正吃不下也能買一點(diǎn)。

    楚臨迦調(diào)到第二分局的前一天一群人正好吃過一次，那時還當(dāng)作是慶祝他升官。今天是楚臨迦調(diào)職的第一個月，江平書說了寶貝再見后掛了電話，問他還適不適應(yīng)。

    他像個老媽子一樣的碎碎念：「同事沒有欺負(fù)你吧？你要拿出當(dāng)上司的氣魄，用你那張臉去壓他們，不要讓他們騎到你頭上……」

    陸垣忻收起菜單，甩在江平書頭上。

    江平書超無辜，「我靠，垣忻，我有說錯嗎？你不看看我們那個新來的真的變成編外以后你被他吃得多死？現(xiàn)在我們在局里面辦派對你都沒意見欸?！?/br>
    陸垣忻微微瞇起眼，江平書連忙要起身離開座位往楚臨迦那里靠，「看到?jīng)]臨迦，以后談戀愛不要談到跟他一樣，個性都變了，他對那個小子比對我還要好?！?/br>
    楚臨迦不置可否地應(yīng)了聲，其實(shí)江平書說的話都沒什么參考性，這點(diǎn)從大學(xué)時到現(xiàn)在都一樣。

    「恭呢？」他問，無業(yè)游民宣則恭還不見人影。

    江平書聳肩，「誰知道。」

    旁邊陸垣忻撫了撫菜單剛才打江平書打皺的地方，朝江平書道：「我吃這個?！?/br>
    「喔?！菇綍蝿谌卧沟匕褢泄硗瑢W(xué)要吃的東西給記了下來，把東西遞給楚臨迦道：「來，菜單，還是你已經(jīng)上網(wǎng)看好了？」

    「嗯?！钩R迦把火鍋的名字還有要吃的rou類報給他，江平書招來服務(wù)生把三個人的口味說了，又擅作主張地給剩下的那位點(diǎn)了個火鍋。

    宣則恭在所有人的南瓜都熟了后才姍姍來遲，江平書勺子一撈把三個人的南瓜都放進(jìn)他的飯碗里，問：「不帶小歐來？」

    宣則恭哼哼一聲，下巴點(diǎn)向陸垣忻：「問他啊?！?/br>
    江平書疑惑地轉(zhuǎn)過去，陸垣忻輕描淡寫地解釋：「加班?！?/br>
    江平書哇了一聲，他完全不知道在他們離開警局前陸垣忻又對屬下們說了什么，于是真心誠意地道：「感謝隊長放行?！?/br>
    陸垣忻沒有理他。

    楚臨迦微微皺著眉頭看兩人，陸垣忻看出了他心里的疑惑，輕描淡寫地道：「他有課?！?/br>
    江平書聳肩：「她進(jìn)組了，下次喬個時間我們再一起聚……臨迦你什么時候可以攜伴？」

    楚臨迦剛才想問的就是這三人的對象都到哪里去了。江平書早早搞上了一個俄羅斯金發(fā)藍(lán)眼的大美女，小孩都有了兩個；陸垣忻和去年認(rèn)識的一個案主確認(rèn)關(guān)係了，不說一天到晚膩在一起但感情也挺好的；而宣則恭則在江平書的婚禮上拐了對方一個同事。

    大學(xué)時期的四人宿舍現(xiàn)在就剩他還單身。

    楚臨迦是想跟平常一樣隨口敷衍的，可江平書最后說伴那個字時他莫名其妙就想到了裴思淺。

    ……攜伴沒說是什么伴呢，別亂想。

    他臉微微紅了起來，宣則恭撐在桌上，把一塊南瓜夾成兩半后放進(jìn)嘴哩，邊嚼邊笑得不懷好意地道：「想到誰了？」

    楚臨迦一開始還沒反應(yīng)過來宣則恭是在說他，頓了兩秒后才啊了一聲，語氣頓時慌亂起來：「什么？我、沒，沒想到誰……」

    說謊技術(shù)拙劣得陸垣忻都看不下去。

    「行了，你已經(jīng)三十了，有喜歡的人很正常?！菇綍恼Z氣彷彿在開導(dǎo)人的心靈導(dǎo)師，還想越過兩個蒸氣騰騰的火鍋拍拍楚臨迦的肩膀，「誰？有照片嗎？」

    楚臨迦還在掙扎，「我沒喜歡……」

    一桌三個人死亡凝視看著他，楚臨迦越發(fā)沒底氣，「……真沒喜歡?！?/br>
    楚臨迦根本不曉得所謂喜歡感覺是怎樣，自然也沒法判斷自己的情況是怎么回事。

    他現(xiàn)在混亂得很，什么時候就變喜歡了？他對裴思淺頂多就稱得上有些好感、覺得他人挺好，怎么就升級得如此迅速？

    江平書勾勾手指，「說一下什么情況，我們幫你分析?！?/br>
    楚臨迦根本不知道從哪開口，宣則恭很好地?fù)?dān)任了領(lǐng)導(dǎo)的角色，讓他從第一次見面說話、認(rèn)識、交換聯(lián)系方式、會面頻率、現(xiàn)在對他什么感覺都一一說了。

    問答結(jié)束后三個人沉默了很久，楚臨迦很緊張，邊偷瞄三個人邊啃還有些生硬的綠豆粉。

    江平書看了眼陸垣忻，對方根本沒有要理他的意思，于是他轉(zhuǎn)向宣則恭，得到對方一個瞇著眼的笑容。

    江平書正襟危坐了起來：「恭喜暈船。」

    楚臨迦半天才啊了一聲，陸垣忻眉眼間寫著疑惑地轉(zhuǎn)過頭來，宣則恭瞪大了眼睛：「??？怎么就暈船了？」

    「暈船是什么意思？」跟流行用語嚴(yán)重脫節(jié)的楚臨迦問。

    也沒有脫節(jié)吧，他瞥了一眼陸垣忻，他看起來也不知道這詞什么意思。

    江平書比他們還困惑，「喜歡上不就是暈船？」

    宣則恭停了兩秒，然后恍然大悟地喔了一聲：「不好意思，我以前聽到的暈船是說要先上了暈了才叫暈船?！?/br>
    江平書：「……」

    陸垣忻想了一下后便明白了宣則恭的意思，齒縫間發(fā)出一聲不齒的冷哼，楚臨迦讓腦子運(yùn)轉(zhuǎn)了幾十秒，臉漸漸脹紅了。

    「……我沒有！」他不知道怎么幾個人都在開黃腔，「不是、我……」

    怎么就變成喜歡了？

    「你想想看嘛，」江平書給他分析：「你說你看到他就心情很好?！?/br>
    楚臨迦點(diǎn)頭，接著辯解了一句：「但我看到你們也……」

    「然后，」宣則恭不分由說地打斷了他：「聽他講話你不會覺得煩?！?/br>
    陸垣忻夾了一片牛rou放進(jìn)鍋里攪了兩下又拿出來，吹了口氣，眼神顯而易見地瞥向江平書和宣則恭：「你別跟我說你聽他們說話也不會煩。」

    楚臨迦這回安靜了，這倒是事實(shí)，雖然他可以裝作很認(rèn)真地在聽人說話，但到底有沒有聽進(jìn)去那是另一回事。

    他長得本來就是那種正經(jīng)八百的樣子，不要有表情的時候看起來都很認(rèn)真，所以心里就算神游得十萬八千里外也沒人看得出來。

    宣則恭把最后一塊南瓜吃掉，「還有，你說他長得挺可愛的?！?/br>
    楚臨迦愣愣地點(diǎn)頭。

    宣則恭攤手，含混地開口：「這就對啦，好看之外還需要什么理由讓你暈他嗎？」

    其他人：「……」

    「嘖，臨迦已經(jīng)是我們這唯一的正常人了，你可不可以不要亂教人家?！菇綍鴩K了一聲，裝模作樣地道：「是說你有沒有照片？我們看看?！?/br>
    楚臨迦本來還不太樂意的，「隱私肖像權(quán)……」

    「好了好了，你們學(xué)法的就是這樣，腦袋都不知道長著干嘛?！剐麆t恭不耐煩地?fù)]揮手，「你不給看我自己去查?！?/br>
    楚臨迦睜大了眼，不太情愿地把手機(jī)給拿出來，找到了裴思淺的line，點(diǎn)開頭像給他們看。

    裴思淺的頭像是他的照片，應(yīng)該是別人拍的，抱著一隻特別大的泰迪熊布偶，背景看起來像在商店街一類的地方，笑得十分燦爛，一雙黑溜的大眼睛都快要瞇起來了。

    陸垣忻看了一眼后就收回視線，江平書嘿了聲說了句不錯嘛，宣則恭挑挑眉毛，給出了一個精闢的評語：「戀童。」

    楚臨迦坐不太下去了，面對宣則恭和江平書的調(diào)侃最好的方法就是不要接話，但今天這兩個講的東西他實(shí)在聽不下去。

    他不禁想到裴思淺，小朋友要是坐在這兒的話是會反應(yīng)不過來還是能侃侃而談？兩種的裴思淺他都見過，也說不太上來他交際的底線是什么。

    楚臨迦喝了一大口湯藉此逃避說話，江平書又把手機(jī)拿過來看了一眼：「這是大學(xué)生吧？」

    楚臨迦咳了一下，道：「二十三了。」

    宣則恭用膽子挺大的眼神看著他：「你把你們的年紀(jì)各縮小個十歲看看。」

    楚臨迦覺得裴思淺那張臉也很難再嫩下去了，倒是自己二十歲的時候大概也是長得這么兇……

    「別鬧了?！龟懺贸隹诰忣a，看了眼時間，「用餐時間兩小時，這間你不是說很晚了還是會有人來?！?/br>
    「噯噯噯……」江平書連忙把雞蛋給打進(jìn)了鍋?zhàn)永?，時間實(shí)在沒有剩很多，而且他們等等還要續(xù)攤?！感?，我快點(diǎn)?！?/br>
    楚臨迦朝陸垣忻遞去一個感激的眼神，結(jié)果對方淡淡地看了一眼，居然罕見地笑了下：「加油。」

    楚臨迦一臉茫然，加什么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