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么……？」

    原本還以為對(duì)方是想和他說明來此的原因，沒想到，竟會(huì)是這樣的回應(yīng)。

    修伊先是驚愕不已，腦袋一片空白，好半晌，顫抖著嗓音，打破了緊張的寂靜氛圍，一語。

    「……你再說一次?！?/br>
    「依偌偲.菲特，是我殺的?！?/br>
    壓抑著內(nèi)心的痛苦，阿波亞一臉不安，依言又重述了一次，這一次，說得更加坦白、刺耳。

    「你……！」

    修伊聞言，怒不可赦，解開了自己受到屏蔽的那一部份感知，立即跳下了床，伸出雙手扯住了阿波亞的前襟，一臉憤恨地怒視著他，低吼了。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究竟干了什么好事！」

    「我這么做是為了我救出我的兄長(zhǎng)……才不得已這么做的！你以為我很想這么做嗎！」

    已然無法再承受如此苛薄待遇，也不甘于被如此反應(yīng)的阿波亞也回吼了。

    「要不是為了我哥哥，我又怎么可能會(huì)去殺害我的好朋友！」

    「……」

    修伊一聽，先是一愣，腦海中一瞬浮現(xiàn)了不久前，依偌偲曾他提及羅茲菲里亞是他的好友這一事，如今……

    在結(jié)交了刻意與他接觸了的居心不良的人之前，依偌偲就已經(jīng)體驗(yàn)到了被自己的好友給親手殺害的這一事實(shí)……

    這樣的結(jié)果……

    「根本沒辦法接受……」

    氣到不行且喉嚨乾澀的修伊，啞著嗓音，怒吼。

    「既然是好朋友……就更不該做這種事！」

    「……你以為我真的想這樣嗎！我也是被逼的！」

    「你以為這世上只有你在痛苦嗎！依偌偲是我生命中最愛的人！就算你沒有其他的重視的人……妃兒妲和你的兄長(zhǎng)……難道就值得你以這種方式去傷害其他人，以這種方式去保護(hù)你所重視的人嗎！」

    「……你說依偌偲……」

    「阿波亞……你一直以來，到底都在做些什么！」

    「我……我一直以來……」

    在這話語、內(nèi)心糾結(jié)的衝擊之下，阿波亞先是愕然了一下，一臉茫然，好似之前有人在他認(rèn)知中設(shè)下了什么屏蔽、改寫，他張大了雙眸，微張開了口，欲言又止。

    某一段受到了塵封的記憶，也在這時(shí)，被打了開來，從受到被眾多記憶遺忘中，重返了。

    ◇

    『阿波亞，離開這里之后，不用管我……盡可能地去過你希望的人生?！?/br>
    被囚禁在高塔中的紅發(fā)少年，站在尚未被完全封鎖的窗口前，一臉苦笑地向從洗腦教育中偷跑出來看望他的親弟弟，如此關(guān)切，并送上了彷彿送別的話語。

    想當(dāng)然，一心盼望自家兄長(zhǎng)重獲自由并一直以自己的力量在努力的阿波亞，根本不可能接受他的說詞，一秒變臉，回嘴了。

    『不可以，這么做的話，根本是在背叛哥哥！』

    『阿波亞……這世上并沒有什么背不背叛，只是每個(gè)人對(duì)每件事的看法不一樣而已?！?/br>
    少年笑得傷感，不感厭煩地繼續(xù)和他交談著。

    只是，他的用心，似乎并沒有被對(duì)方給接受到，一再地回絕他的好意。

    『哥哥，你為什么要那么傻……為了救我，把自己給送給了那些險(xiǎn)惡的人們！』

    少年一聽，臉上的傷感又多了一些，以像是看破了什么的口吻，如此一語。

    少年知道，這并非看破，而是悲觀。

    少年也知道，這一次和弟弟相聚，也可能是他人生中，最后能夠和他說上話的機(jī)會(huì)。

    至少，在他人生的一段時(shí)間，能消失在他的記憶中，直到最后一刻，再來記起他，才不會(huì)……

    他更加明白，是否被記得、忘卻，都無所謂。

    只要他的親人活得自由自在就可以。

    同時(shí)，他也明白，阿波亞并不是會(huì)無條件接受所有幫助的人，而是會(huì)以自己的方式去努力，試圖獲取他所需的一切。

    與此同時(shí)，他也是個(gè)……放不下任何過去的孩子。

    一旦到了自己的人生最后一刻，都不讓對(duì)方記起他，或許也是一件好事。

    然而，在另一方面，卻也是會(huì)在一些時(shí)段，造成他的困擾吧……

    既然如此……

    『再說，我的身體本來就已經(jīng)很虛弱了，能活到現(xiàn)在就已經(jīng)是奇蹟了……之后還能活上多久，我自己也不知道?！?/br>
    『怎么可以這樣，我不要我的快樂是建立在哥哥的犧牲上，我要和哥哥一起生活……我要和你一起活下去！』

    收到了摯愛弟弟的告白，少年溫和地淡淡一笑，敞開了雙臂，將眼前同樣站在窗口前并背對(duì)著它的人給擁入了懷中。

    感受了懷中人的溫暖，將其刻入自己的心底，少年眼中泛淚地，將唇靠向了對(duì)方的耳邊，輕語。

    『我很愛你，阿波亞。所以……請(qǐng)你……快點(diǎn)從這里離開吧?！?/br>
    記憶中，在兄長(zhǎng)說完了這一句話后，就被他給從高塔上，一手推下。

    那段記憶，或許是受到了兄長(zhǎng)的屏蔽，以及和他締結(jié)的那個(gè)人善意的協(xié)助下，特意在他身上放置了一些不可察覺的庇護(hù)物品，順利地被派遣到了月鏡都去擔(dān)任隨手可棄的間諜。

    殊不知，他之所以能夠在此刻回想起那段記憶，也是基于他的兄長(zhǎng)，將這段記憶設(shè)置了封鎖期限，待他即將面臨亡故，方可解除。

    也不知，這手段，究竟是想讓親弟弟自責(zé)、懊悔，終其一生可能都只能活在痛苦中。

    還是，基于其他的原因……

    除了本人之外，無人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