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九十九章 天意不許
許易見多識廣,很清楚所謂看相測字的套路,若是這位算命先生弄出的是瑞鴨那等的高端道具,他或許還信了。 這會兒,一聽是測字,心就冷了。 他隨手寫了個(gè)“一”,就是要將這字的筆畫極簡,要聽那人如何白話,如果那人說什么“生的最后一筆,死的第一筆”,他先甩兩耳光,立時(shí)就走。 中年道人卻沒立時(shí)說話,繞著那青青竹桌行了幾步,掌中多出個(gè)老舊羅盤,羅盤似乎是玉制,中間鑲嵌著一枚靈石,一看就不是凡品。 忽的,中年道人定住腳步,口中念念有詞,羅盤忽的,投下無數(shù)細(xì)微的斑點(diǎn),在白紙上游離起來。 許易吃了一驚,道,“不是測字么,怎么不玩拆字組字的游戲?” 中年道人一邊cao控著羅盤,一邊微笑道,“我這家測字,卻與別家不同,天地便是白紙,人便是紙上的字,人在天地居何方,陰陽乾坤不自由,測測便知……” 說話之際,晚陽正好的晴空,瞬息烏云大作,狂風(fēng)涌起,一道雷霆,從九霄直撲而下,轟然一聲巨響,正中中年道人掌中的羅盤。 羅盤化作齏粉,漫天烏云立時(shí)散開,滿街的人皆莫名其妙地望著云霄,更有那修行高深的,朝許易這邊看來,不知究竟。 中年道人怔怔立在原地,嘴唇微微顫抖,怔怔盯著許易,心海翻騰。 這,這家伙到底怎么回事,天意竟不許問其因,何其怪哉! 他正震撼之際,許易忽的微微躬身,傳來一道心念,“掌教大人,此處似乎不是說話的地方,還是換個(gè)地方吧。” 說罷,身形一晃,進(jìn)了那家經(jīng)營煉房的商鋪。 數(shù)十息后,二人來到一間高等煉房,待中年道人落坐后,許易取出一套茶具,開始烹煮香茗。 那中年道人玩味地看著他道,“你就這么確信我是你的掌教大人?” 許易微微一笑,“掌教大人當(dāng)面,晚輩就不賣弄了?!?/br> 要判斷中年道人的身份,不難,先前的一道雷霆就足夠了。 能夠在那道恐怖雷霆下,面不改色,顯然非是凡俗之人,偏偏這人看著毫無修為,那就只有一種可能,便是這人的修為超過了自己,能完美的矯飾。 這等高人,這個(gè)檔口找來,還能一找找到,顯然是有特殊的辦法,而許易身攜的唯一有可能被定位的,便是東華仙門的信符。 顯然,這位是東華仙門來人,再聯(lián)系白長老說掌教大人對他頗為看重,眼前這人的身份就呼之欲出了。 說罷,許易替中年道人分一盞茶,說道,“我還知道掌教道人此來,是來安撫晚輩的,不用,用不著,都是自己人?!?/br> 中年道人正端著茶水的手,忍不住一抖,險(xiǎn)些將茶水潑出,隨即,重重將茶杯在桌上一頓,“安撫你,你這殺才,作孽深重,老夫此番來,正為擒你,你真是好大的臉?!?/br> 此番話出,他的身份已明,正是被尊為當(dāng)世仙人之一的東華仙門掌教朱東明。 許易道,“掌教大人此話,晚輩不敢茍同,當(dāng)時(shí)的情況,您想必也知曉了,非是晚輩挾技逞強(qiáng),實(shí)在是有些人太過分。若比道理,道理在晚輩這邊,若比戰(zhàn)斗力,也當(dāng)屬晚輩強(qiáng)悍,不管從哪方面看,晚輩都沒有得跪著吃虧挨打的道理。首座大人那邊,我也不記他的仇,他其實(shí)也為難,總想著一團(tuán)和氣,他拉偏架,也不過是想著蘇鳳凰那幫人前程遠(yuǎn)大,或許能成就真丹,而我這邊真元五轉(zhuǎn),基本就走進(jìn)了死胡同。所以,我也能理解他。” 朱掌教指著許易,啞然失笑,“難怪,難怪……” 他準(zhǔn)備了不少說辭,哪知道一句沒開口,全被堵住了。 他此來,本是存了又打又拉的心思,打在前,拉在后,哪知道,這家伙真如傳說中的那樣,心思百竅,他做的準(zhǔn)備,全然用不上。 前因后果,各方角力,都被這家伙說破了,朱掌教真有些沒詞兒呢。 許易道,“掌教大人放心,我心中沒什么怨懟,生是仙門人,死是仙門鬼,絕無二心?!?/br> 許易自然猜到,掌教大人來,就是為了挽回自己,否則早就先動(dòng)手了,哪里會扮什么算命先生。 掌教如此厚待,他也懶得回旋,干脆表明態(tài)度。 朱掌教盯著許易道,“死是仙門鬼我信,生是仙門人未必,我說的對吧,許易。” 許易心頭一顫,隨即釋然,笑道,“看來什么都瞞不過掌教的法眼,掌教是從晏姿那邊挖透的吧?!?/br> 他的身份本來隱蔽,頂替王千秋的身份,根本就萬無一失,但晏姿卻是個(gè)破綻。 而且,他如今光芒四射,難免會惹人回想,當(dāng)初的王千秋如何就平庸地在礦場待了十?dāng)?shù)年,怎的一入仙門,陡然雄起了。 沒有晏姿,這個(gè)猜測也只能是猜測,可有了晏姿,順藤摸瓜,能很清楚地將王千秋和許易聯(lián)系起來。 而再細(xì)察許易的過往,自然就能確信此王千秋正是彼許易,誰叫當(dāng)初的許易,和現(xiàn)在的王千秋一般,無論何時(shí)何地,都是那般的光芒四射。 這個(gè)最大的雷同點(diǎn),便能輕易鎖死此王千秋就是彼許易。 “既然你一點(diǎn)就透,那你說說該怎么辦你?!?/br> 朱掌教忽然覺得和這種聰明得過分的家伙談話,真的很無趣,因?yàn)槟銣?zhǔn)備的套路根本就沒用,所有的拿捏手段,都在人家的預(yù)料之中,剛掀起的波瀾,轉(zhuǎn)瞬就被人家看破因果,根本很難就此拿捏住局面。 許易道,“掌教大人何必辦我,不管我是許易,還是王千秋,我還是我,就坐在這里,我和白長老相善,受掌教大人恩惠,又得七千劍之賜,仙門與我有恩無怨,我這人有恩報(bào)恩,掌教何必問我是王千秋,還是許易。何況原來的王千秋,便有一百個(gè),也比不上如今的一個(gè)許易?!?/br> 許易是聰明人,自然說聰明話。 他很清楚,目下,朱掌教要的是實(shí)話,他干脆就擠干水分,挑實(shí)話說。 “你真是洞悉人心,看來我沒什么要說的了,無趣。” 朱掌教發(fā)完感嘆,便站起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