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五十六章 龍不悔
龍景天為雪紫寒做完這一切的代價,是他的實(shí)力大損,久久難復(fù)。 否則,他堂堂東海之主,即便是被牛通天之輩設(shè)伏,又豈會為平滅這些跳梁小丑,而幻化本體,弄得周身大傷。 更不會淪落到和這卑賤的人族,拼殺到如此慘烈的地步。 不過,在龍景天看來,這些都不算什么。 真正的關(guān)鍵,是他分出了妖核之精,等若便和雪紫寒性命相連,互生感應(yīng)。 這也是雪紫寒不肯隨許易離開妖域的關(guān)鍵,因?yàn)橛羞@種根本無法擺脫的感應(yīng)存在,她永遠(yuǎn)無法擺脫龍景天。 也正是因?yàn)檫@種感應(yīng),她才能斬釘截鐵地說龍景天不曾死在牛通天伏擊下,亦能及時察覺到龍景天來到了景法殿。 龍景天怎么也無法想到,世上會存在著這么一個人,能讓雪紫寒為他放棄自己的生命。 雪紫寒這一散靈,神魂開始衰亡,rou身立死,隱藏在妖元宮的妖核之精,頓時泯滅。 這縷妖核之精,正是龍景天體內(nèi)妖核的本命精華,根本不容有失。 雪紫寒體內(nèi)的妖核之精一死,他的妖核立時失去了靈性,開始了死亡的進(jìn)程。 絕望化作了悲涼,悲涼迅速化作了無盡的惶恐。 龍景天卻非是惶恐自己的死亡,而致身死道消,畢生功業(yè)和渺渺仙途就此斷絕。只因他忽然想到,自己和雪仙到底是人、妖殊途,就是死了,永淪黑暗,恐怕也是在兩個世界。 漸漸地,龍景天的意識被無盡的惶恐包圍了,又漸漸地,陷入了永遠(yuǎn)的黑暗。 至死,他不曾因?yàn)榉殖鲅酥o雪紫寒而后悔。 至死,他也不曾怪過她。 望著雪紫寒的神魂漸漸歸于虛無,許易的目光完全呆滯,身體好似被完全掏空,偏生還有一張大網(wǎng),死死束縛著他的神魂,不得脫出靈臺。 許易閉上了眼睛,靜靜等待著什么,短時間內(nèi)接連的變故,饒是以他的心智,也無法抵御。 巨大的哀傷,宛若滔天的潮水,淹沒天際。 他的妖軀幾乎停止了還原,下半部分已恢復(fù)了人身,上半部分卻再也不見有恢復(fù)的跡象。 生命的氣息,幾乎已流淌干凈,他用念頭取出了芥子中的羊脂玉凈瓶,神念卻無法催動瓶身。 他的rou體已幾乎死亡,靈魂也衰弱到了極點(diǎn)。 似乎,許易也在等待著永久的黑暗降臨。 …………………… 慘白的太陽,透過被雨水沖刷的花一塊綠一塊的烏色玻璃,照在一張胡子拉碴的青年的臉上,讓那張齜牙咧嘴呼喝有聲的臉,顯得越發(fā)的猙獰。 臉的主人幾乎是蹲在網(wǎng)吧的電競椅上,一雙猩紅的眼睛幾乎要鉆進(jìn)眼前寬大液晶屏幕中去。 錯落有致布置著上百臺電腦的網(wǎng)吧,就數(shù)他的聲音最兇,最大。 “草,老陰比,干掉那個伏地魔……老子的,別搶,都是老子的,草……老子狠起來連自己都打,干死你,干……” 毛茸茸的一頭亂發(fā),不知多久沒有打理了,隨著不停甩動的頭顱,無風(fēng)自揚(yáng)。 墻上的掛鐘指向十一點(diǎn)的時候,青年啪的一拍鍵盤,發(fā)出一道巨大的嘆息聲,讓所有人都感受到他的悵然若失,“草,就差一點(diǎn)點(diǎn),一點(diǎn)點(diǎn),就歸老子吃雞了……” “嘿嘿,當(dāng)老娘的鍵盤是鐵做的,還是白撿的,你說你在老娘這里混了快一年了,可有一毛錢給老娘,再敢糟踐東西,看老娘不把你掀出去……” 身姿豐滿三十郎當(dāng)?shù)陌尊賸D恨聲說完,將一桶泡好的泡椒牛rou面,砸在了青年面前。 便在這時,網(wǎng)吧的西北角起了亂子,先是兩人對罵,緊接著,七八人對峙起來,各自拎著鍵盤,電競椅,顯然,一場大戰(zhàn)隨時便會打響。 “草!” 青年哼一聲,老板娘一橫眼,他竄了出去。 “塵哥,別誤會,是這幫西區(qū)的崽子先扎刺的。” “啊,塵哥,我是老九,老九啊,咱們一個隊的,啊……” “啊啊……” 青年解決問題的手段,簡短粗暴,但極為高效。 不消片刻,七八人齊齊頂著張腫大的臉,乖乖朝大門走去,路過老板娘的吧臺,吧臺上多了七八張老人頭。 老板娘眉開眼笑,抓過一把火腿腸,朝青年拋去。 火腿腸凌空亂飛,卻被青年準(zhǔn)而又準(zhǔn)地抄在手中。 “在一起,在一起,喔,喔……” 霎時,網(wǎng)吧里起哄聲,口哨聲響成一片。 青年充耳不聞,撕開火腿腸封皮,便塞進(jìn)了泡開的面湯中,端起泡面,正要入口。 忽的,眼前一黑,整個網(wǎng)吧忽然塌了,窗外是漫天的洪水,接著洪水的,竟是一片片云朵。 “我草,這小子是要玩完啦,這下,可害死老子啦……” 青年仰天怒罵一聲,頓時化做一只金色的鳥兒,卻有三足,乃是一只烏鴉,翅膀一展,消失無蹤。 下一瞬,場景換到了景法殿,幾乎已成尸首的半妖半人形象的許易身前,一襲僧袍的了塵,現(xiàn)出形來。 “這他媽到底是怎么了,混得這樣慘,虧老子還傳了你九轉(zhuǎn)成圣訣,你還是混成了這個慘樣兒,弱雞,真是弱雞………………” 寶相莊嚴(yán)的了塵口中噴灑著一水的新潮詞匯,整體形象極為違和。 原來這了塵,當(dāng)然不是許易授業(yè)恩師了塵,而是當(dāng)初在終極天神殿的天魔玉璧中,許易遭遇的鎮(zhèn)守天魔玉璧的某位極為古老大能的記憶。 記憶生出了靈智,為一個賭注成了天魔玉璧的守護(hù)者。 守壁者最擅長讀取人的記憶,并且也專門靠讀取侵入者的記憶,來排遣悠悠萬載的孤寂。 守壁者遭遇許易時,讀取了他的記憶,便化作了了塵的形象,和許易交流。 一番因緣際會,了塵看中了許易的記憶長河,在他看來,那里簡直就是一個鮮活的世界。 于孤寂無數(shù)歲月的他來說,許易的記憶長河,就是他最向往的真實(shí)世界。 為了讓許易開放記憶長河,了塵不惜種種許諾,甚至傳授了許易九轉(zhuǎn)成圣訣,這才成功進(jìn)入許易的記憶長河,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