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2章 打蛇隨棍上
次日午后,玫瑰與牡丹、木菀心游玩于街市,驀然間人煙漸少,連商販也躲得不知去向。 玫瑰見一文質(zhì)彬彬的青年男子從拐角走出,朝玫瑰鞠了一躬,道:“殿下,鄙人蛾眉派張繡,我家‘肝膽游仙’張老爺子有請?!?/br> 玫瑰故作驚訝,道:“是威震京城的蛾眉派張老爺子?為何找我這落難之人?” 張繡微微一笑,道:“或許是老爺子在明月碼頭遺失了事物,又被殿下拾走。” 玫瑰既不承認(rèn),也不否認(rèn),說道:“唉,真是平白無故多了一樁麻煩事,令人毫無頭緒。勞煩張公子帶路?!?/br> 張繡道:“不敢當(dāng),不敢當(dāng)?!痹捯魟偮洌黄ヱR車已在他背后。玫瑰道:“好一招‘指路為馬’?!?/br> 三人上車之后,張繡上馬駕車,往蛾眉十里街行去。玫瑰見此處繁華熱鬧,又似亂成一鍋八寶粥,小販屠夫、妓子貴族,那些個(gè)三教九流的人物進(jìn)進(jìn)出出,來來往往。街兩邊沒有一家不是店鋪,更沒有一家不張燈結(jié)彩,吆喝著拉客上門。眾行人看見張繡的馬車,如見了皇帝一般紛紛躲閃,生怕慢了半點(diǎn)。 少時(shí),到一鬧中取靜、雅致優(yōu)美的庭院,這庭院之內(nèi)有一大宅,倒像是清修道士的居所。但玫瑰見其中假山真水、小河繞花,幽蘭青竹,仙鶴白犬,彰顯主人卓爾不群、超凡脫俗的氣派。 進(jìn)入宅子,則是寬敞明亮的前廳。正中是一長發(fā)披肩、不束發(fā)辮的白發(fā)老者,他盤膝而坐,氣勢如雄獅猛虎,又似潛龍隱鳳,他身邊是兩個(gè)中年漢子,神情精悍。角落里坐著幾個(gè)年輕弟子,鼻青臉腫的,一副喪氣模樣,玫瑰倒也認(rèn)得,正是昨晚做買賣之人。 玫瑰等躬身行禮,道:“藏玫瑰、牡丹、木菀心三位拜見前輩?!?/br> 老者面無表情,喝了口清茶,道:“老夫張紅莽?!?/br> 玫瑰道:“前輩威名,如雷貫耳?!?/br> 張紅莽放下茶碗,指著張孝存等人,說道:“這幾個(gè)孩子,昨夜犯了錯(cuò),不知怎地得罪了姑娘你,我已經(jīng)嚴(yán)厲教訓(xùn)過了。” 玫瑰奇道:“他們沒得罪我?。壳拜吙墒怯惺裁凑`會(huì)?” 張紅莽露出麻木、僵硬的笑容,說道:“明人不做暗事,死亡小姐,你徒手?jǐn)嗟兜墓α?,?dāng)真令人佩服至深?!?/br> 玫瑰笑道:“我可沒那本事?!?/br> 張紅莽道:“姑娘一再否認(rèn),未免太失禮了。” 玫瑰搖頭道:“功力能斷利刃的,是我這位牡丹meimei,我可是唯有瞠乎其后、甘拜下風(fēng)呢。” 牡丹嘻嘻笑道:“jiejie你何嘗不能?只是沒用出來罷了?!?/br> 張孝存驚怒交加,嚷道:“就是她們?nèi)齻€(gè)雌的!京城之中,只有這三人說龍國口音,與龍國有仇,武功高低也無人知曉!沒人見過!” 張紅莽手一揚(yáng),張孝存被一團(tuán)綠色真氣纏住脖子,吊了起來,他一張臉漲得血紅,手抓脖子,卻什么都抓不住,眼見他意識(shí)模糊,行將斷氣,張紅莽這才收了功力,張孝存重重摔下,他的同黨皆驚恐萬狀。 張紅莽道:“若你不是我孫子,我早殺你十回了?!彼娒倒鍤舛ㄉ耖e,全不以自己神功為異,于是點(diǎn)了點(diǎn)頭,起身拱手鞠躬,他這般一動(dòng),其余人也都照做,但旁人是單膝跪地,低下腦袋,比張紅莽恭敬得多。 玫瑰忙道:“不敢受此大禮?!?/br> 張紅莽道:“我這孫子不懂事,私販我國精制兵器給敵國細(xì)作,我本欲將他處死,但如今我張家人丁稀少,子孫不多,暫且留他一命。姑娘阻止此事,實(shí)已為敝國立下了不小的功勞。老夫在此謝過?!?/br> 玫瑰悶聲不響,不置可否,只點(diǎn)了點(diǎn)頭。 張紅莽又道:“然則老夫有個(gè)規(guī)矩:但凡老夫的買賣,是不許旁人打擾的。若有人壞了這規(guī)矩,老夫一來必要討回所失,二來需追查到底,令那壞事之人付出代價(jià)。換做旁人,我不會(huì)在此接見,即便接見,也必五花大綁,刀刃架于脖頸。只是老夫欽佩殿下,故而破例,希望殿下明白。” 玫瑰道:“明白什么?” 張紅莽身邊的心腹齊聲喝道:“藏玫瑰,你少裝傻!” 玫瑰笑道:“我不是裝傻,而是真傻,貴國的事亂糟糟的,我一時(shí)半會(huì)兒也弄不清楚?!?/br> 張紅莽左手邊的漢子閃身而來,指尖如刺,直至玫瑰咽喉、眉心等要害。玫瑰袖袍一拂,那漢子腳下踉蹌,不由自主地倒飛回去,再度跪地坐好,好像根本未動(dòng)過一般。 與此同時(shí),右手邊那漢子雙掌齊拍,兩道精妙而剛猛的掌風(fēng)襲向玫瑰,木菀心以掌做刀,朝那掌風(fēng)橫切,掌風(fēng)登時(shí)潰散,那漢子臉上變色,悶哼一聲,險(xiǎn)些摔了個(gè)屁股開花。 張紅莽目光驚詫,揮手制止兩個(gè)心腹,說道:“我這兩位義子,算是我近年來培育的得意門生,他們衣物中穿著華亭薄甲,運(yùn)功之后,已踏入龍火功第六層的門徑,想不到在真正的高手面前,仍是不值一哂。” 玫瑰道:“兩位大叔見我們是小姑娘,手下留情罷了。大叔,多謝啦?!?/br> 那兩個(gè)心腹聽她謙遜,臉色稍稍好轉(zhuǎn),目光略微有敬重之意。 張紅莽道:“姑娘,你可知我失落的那批貨價(jià)值幾何?” 玫瑰搖頭道:“我不知道?!?/br> 張紅莽道:“這二十箱兵器,若賣給別國,值三千兩翡翠。老夫家中人口眾多,看似風(fēng)光,實(shí)則缺錢,還請姑娘歸還,無論有何請托,老夫必竭力辦到?!?/br> 玫瑰皺眉道:“老爺子這話當(dāng)真奇怪,京城地方這么大,你掉了東西,我人生地不熟的,如何能找得到?我記得昨天確實(shí)在某條地道里東游西逛,也好像見到了不少大箱子,但那大箱子未必是老爺子你的事物。唉,不對,容我再好好想想....” 張紅莽城府再深,此時(shí)也已惱羞成怒,他道:“殿下,老夫不才,想要向你討教一招!”說話間張開手掌,一股浩大雄渾的真氣涌向玫瑰,剎那已將她籠罩。 玫瑰心中一凜:“好深的龍火功!他是想置我于死地?”不敢怠慢,持紫星玫在手,一招“素月分輝”,劍氣劇增。她有意試探這張紅莽功力到底如何,更欲當(dāng)場立威,這一劍已用上了十成力道。 張紅莽這一手‘悠然掌’是他成名百年的絕技,爐火純青,精純無比,看似緩慢,但掌力實(shí)可撼動(dòng)山岳,不料玫瑰這一劍蘊(yùn)含卸力之巧,又充滿極強(qiáng)內(nèi)勁,他手臂一顫,險(xiǎn)些被她彈開。他心頭大怒,也立時(shí)使出全力,但聽轟地一聲巨響,這間前廳墻毀門飛,除了牡丹、玫瑰、木菀心、張紅莽之外,其余人皆哇哇慘叫,摔到了院子里,這富麗堂皇的前廳也只剩下一具空架子。 玫瑰揮手驅(qū)散煙霧,咳嗽道:“這好端端一間宅子,又何必鬧成這般慘樣?老爺子,你縱然有錢,可也得愛惜家財(cái)啊?!边@兩人全力比拼,若非此處是鴻鈞逝水,抵消了兩人之勁,不僅前廳,整座大宅都將毀于一旦。 張紅莽冷笑一聲,毫不在乎,復(fù)又坐下。玫瑰暗忖:“他功力多深我未能探知,但他心意之狠,連子孫性命都全不在意?!眲倓?cè)舴悄档?、木菀心兩人出手相救,屋中其余蛾眉派的人已死在兩人對招之下了?/br> 張紅莽道:“如此說來,殿下是不愿歸還老夫失物了?” 玫瑰吐吐舌頭,道:“老爺子,我正好要求你一件事,若能辦成此事,我沒準(zhǔn)能替你把東西找回來?!?/br> 張紅莽氣往上沖:“你搶我東西,揍我孫子,毀我宅子,還有臉提要求?當(dāng)真厚顏無恥!”但他對玫瑰功夫深為忌憚,更知道木菀心、牡丹功力不在玫瑰之下,即使他能稍勝玫瑰,遇上這三人聯(lián)手,也是毫無勝算。他裝作莫測高深、鎮(zhèn)定自若的模樣,道:“殿下說來聽聽?!?/br> 玫瑰道:“我想見見你們國主,與他暢談一番?!?/br> 張紅莽心頭一緊,道:“姑娘可是要告知他這樁買賣?” 玫瑰搖頭道:“事關(guān)我母后隱情,我需如實(shí)告知國主。老爺子神通廣大,這等區(qū)區(qū)小事,豈不是一蹴而就么?” 張紅莽答道:“這件事難如登天,憑你眼下境況,絕無可能?!?/br> 玫瑰打了個(gè)呵欠,道:“那我就不管啦,老爺子,祝你早些取回自己丟失的寶貝,也盼你家人保守秘密,莫傳出那買家是誰的消息?!?/br> 張紅莽道:“殿下,老夫委實(shí)愛莫能助。只因我國地位分上下,對待分明,處置森嚴(yán),規(guī)矩如山,等閑不可更改。姑娘是龍國逃犯,對我國而言,比之農(nóng)夫尚有不足。國主無法見你,否則有辱國體?!?/br> 玫瑰不料還有這等麻煩,道:“但凡事皆可變通,不是么?” 張紅莽沉吟片刻,道:“這是自然,若姑娘為我露夏國立下大功,受百姓愛戴,到了那時(shí),我再牽線搭橋,姑娘自可得償所愿?!?/br> 玫瑰道:“大功?什么大功?制止有人通敵賣國,算不算大功?” 張紅莽臉色鐵青,忍住怒氣,道:“姑娘最好去問問在露夏國的朋友,瞧瞧有什么事可做,老夫年老,體力不濟(jì),咱們就此別過!”說罷一拂袖袍,下了逐客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