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2章 情義如糞土
這時(shí),外圈的歸墟妖見眾人內(nèi)亂,露出破綻,一股腦發(fā)難襲來。詹依侯喝道:“無禮之徒!”袖袍橫著掃出,真氣有如汪洋大海,混混沄沄地迎去,將眾歸墟妖淹沒,又繼續(xù)朝前,摧折樹木無數(shù)。 拜風(fēng)豹大聲喝彩道:“仙子神功,真讓人大開眼界!”潘郎見他緩下手,再無傷害五道之意,遂凝神提防內(nèi)外大敵。他見孟陵被形骸所救后哭喪著臉,問道:“被歸墟妖附體還有救么?” 孟陵慘聲嘆道:“沒救了,魂已沒了?!?/br> 潘郎“啊”地一聲,霎時(shí)如五雷轟頂,心疼無比——這五人與他亦師亦仆,從小助他練功,對他而言極其重要。如今五人中四人已失,剩余一人便毫無用處。對他而言,損失之慘重,實(shí)是無可衡量。 形骸搖頭道:“此言差矣,我救過不少遭歸墟妖吞噬之人?!?/br> 潘郎大喜道:“真的?我讓兄臺跟著我們,真是英明至極?!?/br> 形骸暗想:“你該夸的人是我,怎地夸到自己頭上了?”驟然間,他雙手一轉(zhuǎn),在孟焚等四人額頭間一點(diǎn),竟令對方猝不及防。當(dāng)年在聲形島上,形骸被歸墟妖附身時(shí),早已摸索出了驅(qū)妖救人的法子,那四人身子抽搐,額頭上青筋暴起,雙眼翻白,仰天吼叫起來,聲音半點(diǎn)也不像人,更像是凄慘的豪豬。 形骸道:“道術(shù)士魂魄鮮美,強(qiáng)者猶是如此!既有佳肴,何必忍耐?” 四人腦中飛出四道黑氣,朝形骸腦子疾沖,其速度當(dāng)真勝似火銃,勁風(fēng)難及。但他們快,形骸更快,潘郎、宋秋不見形骸手掌稍動,那四道黑氣已被他握住,形骸手指一轉(zhuǎn),四條鎖鏈已將四個(gè)歸墟妖纏住。他道:“撒鹽!” 潘郎笑道:“好!”用不竭水壺撒出鹽水,四妖哇哇慘叫,手臂亂揮,似在求饒。形骸手腕一顫,鎖鏈變作火焰,將四妖燒的無影無形。恰巧這四個(gè)歸墟妖是眾妖中的首腦,它們一死,其余歸墟妖大駭,旋即化虛溜走。 形骸再去看孟焚等四人,他們死里逃生,魂魄損傷,兀自有些神志不清,那孟鍾胸口起伏,咳嗽幾聲,吐出一大口血。 潘郎急道:“孟焚他們不會死么?” 形骸說道:“人的魂魄縱然脆弱,但也很是強(qiáng)韌,復(fù)原比身體更快。只是最好找一安全去處,讓他們好好養(yǎng)養(yǎng)?!?/br> 潘郎這才轉(zhuǎn)憂為喜,道:“最好這山里另有客棧,得找?guī)讉€(gè)鬼魂問問。” 宋秋走近形骸,低頭說道:“子皿兄,多謝你相救?!彼臏I珠在眼眶中打轉(zhuǎn),神情好生委屈。她見情郎大大咧咧的,對自己遇險(xiǎn)之事半個(gè)字不提,反而對這孟家五道更為珍惜,似甚是痛心,可卻無半句怨言。 形骸道:“大伙兒互相照應(yīng)而已?!?/br> 潘郎奇道:“秋兒,你怎地哭了?我不喜歡女人哭哭啼啼的?!?/br> 宋秋“哼”了一聲,皺眉半晌,嬌聲道:“人家是想你好好疼我,對我更好一些。” 潘郎笑道:“你這話說的,我對你還不夠好?你能做我潘郎的女人,是你幾輩子也修不來的福氣。” 宋秋勉強(qiáng)笑道:“可不是嗎?” 詹依侯罵道:“這些雜碎,定然是那賤婢派來害我的,哼,她可當(dāng)真把我瞧的小了?!彼D(zhuǎn)身面向形骸,笑容滿面,道:“子皿,你也是道術(shù)士?”這句話充滿情意,嫵媚動人,蕩氣回腸,登時(shí)令拜風(fēng)豹酸得牙疼。 形骸道:“鄙人道法確實(shí)還過得去?!?/br> 詹依侯走近,玉手宛如摘花,與形骸五指相扣,雙眼欲拒還迎,欲語還休,似有說不盡的柔情,道不清的羞喜。她輕啟朱唇,口吐芬芳,道:“我一直想找個(gè)高明的道術(shù)士,與他生個(gè)....生個(gè)孩兒?!闭f著將形骸手掌放在她裙子中的縫隙間,摸上她光滑的大腿。 形骸抽出手,笑道:“夫人,此事講究個(gè)天時(shí)地利人和,情到濃時(shí),水到渠成。” 詹依侯低聲笑道:“我的水已經(jīng)滿了,你想摸摸看么?” 形骸道:“我還差得遠(yuǎn),尤其在這鬼地方,更是半點(diǎn)提不起勁兒來。” 詹依侯一愣,萬料不到竟有男人敢拒絕自己。剎那間,她神色惱怒,目光一點(diǎn)點(diǎn)變得冰冷凌厲,她道:“你在玩什么把戲?” 形骸哈哈一笑,道:“我佛慈悲,四大皆空的把戲。我是來辦正經(jīng)事的,可不是誰的面首?!背笸碎_數(shù)步,卻拒人以千里之外。 拜風(fēng)豹急勸道:“仙子,這人不知好歹,委實(shí)可恨,你不如找那些個(gè)兩情相悅的好兒郎如何?” 詹依侯突然朝形骸扔出一針,形骸雙指一夾,止住那針勢頭,卻感到針上寒氣森重,彈指間已侵入形骸經(jīng)脈,只怕片刻之后,會將形骸凍成一根冰棍。形骸搖了搖頭,將體內(nèi)寒毒驅(qū)盡,把針扔向一旁,刺中一棵大樹,那樹登時(shí)遍體霜白,砰地一聲,凍得四分五裂。 詹依侯瞳孔收縮,好似龍眼,她厲聲道:“當(dāng)世能受我這‘無人還針’的道術(shù)士,只怕寥寥無幾?!?/br> 形骸淡然回答:“天下之大,無可丈量,潛龍臥虎,也是不計(jì)其數(shù)。夫人未必知道世上所有的道術(shù)士。像我便自詡淵博,可從未聽說過當(dāng)世有這么一位神功驚人的‘詹依侯仙子’。” 詹依侯眉毛倒豎,好似要發(fā)作,形骸不愿與她鬧翻,小心戒備著。潘公子惶恐不已,上前勸道:“仙子,子皿兄臺是幫咱們來的?!?/br> 詹依侯嘆了口氣,道:“也罷,對付那賤婢時(shí)用得著你?!?/br> 形骸暗想:“以這位‘仙子’的強(qiáng)橫霸道,那‘賤婢’倒未必是惡人?!彼幻鲀?nèi)情,此刻也唯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一眾歸墟妖再不敢加害,眾人踩著實(shí)地往沼澤深處走,詹依侯有地圖傍身,縱然地形復(fù)雜,并無迷路之虞,但林中鬼影重重,鬧得眾人心中惶惶,而孟焚、孟悲等人也需養(yǎng)傷,潘郎大感著急。 半路上遇到個(gè)沼澤里的溺死鬼,形骸問他前頭有無客棧,溺死鬼答道:“幫你可以,你得替我燒些紙錢?!彪S后報(bào)上了姓名來歷。形骸債多不壓身,當(dāng)即答應(yīng)。溺死鬼這才說道:“客棧是沒有,但剛剛有一向?qū)Ы?jīng)過,他必有法子幫你們找到住處。”說罷取出一炷香,道:“只要焚燒此香,那向?qū)Ь蜁霈F(xiàn)。” 形骸拿起一撮泥土,擺成小堆,把香放在土中點(diǎn)燃,一炷香燒完后,右手方向“叮鈴叮鈴”聲響起,只見一黑袍人緩緩靠近。 那人說道:“風(fēng)雨中往返,陰陽間徘徊,不可吝金玉,散去還復(fù)來。諸位召喚鄙人,可是遇上了什么難處?” 形骸看那人面貌,又驚又喜,喊道:“冥漠?” 冥漠見到形骸,自也吃了一驚,道:“怎地是你?你怎地到陰間來了?” 形骸嘆道:“我也是誤打誤撞,現(xiàn)在回不去了,你不是在微雨遺跡占山為王么?怎地成了這鬼地方的向?qū)???/br> 冥漠道:“微雨遺跡已被應(yīng)燭摧毀,那仙法也被你學(xué)了去,我無所事事,唯有重cao舊業(yè)?!?/br> 形骸道:“你以往是漆黑骨地的向?qū)???/br> 冥漠回答:“不錯(cuò),我知道陰間與漆黑骨地中的好幾個(gè)混沌離水,可供休息。無論地貌如何變化,混沌離水總在原處?!?/br> 潘郎、宋秋見到冥漠容貌嚇人,不免暗生懼意。拜風(fēng)豹疑心大起,道:“你認(rèn)得這....這骨頭怪物?” 形骸點(diǎn)頭笑道:“咱們是莫逆之交。冥兄,我正愁找不到回陽間的路,遇上了你,真可謂久旱逢甘露。” 冥漠說道:“你們十人,若要暫找安生之處,一人十兩翡翠。若要去某個(gè)特定之處,一人二十兩翡翠。若要返回陽間,一人一百兩翡翠?!?/br> 形骸愕然道:“你我交情這么好,你忍心下手這么狠?” 冥漠冷冷說道:“我最煩的便是你這等熟客,事不少,錢卻不肯多花。鄙人重cao舊業(yè),價(jià)錢一概沒得商量,六親不認(rèn),鐵面無私?!?/br> 形骸惱道:“我哪來一百兩翡翠給你?最多只有二十兩。” 冥漠道:“二十兩也行,你要去陰間某處,我可指引你一條明路?!?/br> 形骸道:“我要去陽間,并非去陰間!” 冥漠嗤笑道:“有錢能使鬼推磨,無錢墳頭無人拜。你莫要再啰嗦,我從不與人講價(jià)?!?/br> 形骸哼了一聲,道:“冥漠,你恁地不講義氣!也罷,我與潘公子他們一路,他們有法子返回漆黑骨地。” 冥漠不屑一顧,道:“義氣能當(dāng)飯吃么?” 潘公子笑道:“子皿兄放心,只要辦成了大事,返回陽間,不過是小事一樁。”他取出二百兩翡翠,道:“這位叫冥漠的....鬼先生,還請帶我們?nèi)ヒ惶帯剜耪??!?/br> 冥漠收了翡翠,躬身道:“客官放心,有我指路,前方必?zé)o大礙?!辈恢醯?,這骷髏腦袋竟顯出和顏悅色,和藹可親的表情來。 形骸心下郁悶,惱恨冥漠貪財(cái),有失世外高人身份,斥道:“原來并肩作戰(zhàn)之情,不及百兩翡翠之重,今日真是開了眼界?!?/br> 冥漠道:“世事本是如此罷了。再說了,若不是我,你如何能勝得了那怪物?此事我還沒問你算賬呢!”一拂袖袍,在前領(lǐng)路,他牽著一輛驢車,讓眾人都坐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