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5章 飲血傳心意
扶賀腦中一片混亂,道:“你怎地...死揪著大人不放?大人...就像是我娘一樣,她怎會害我?” 形骸道:“大意一次也多,小心萬次也少。你我接連遇上險(xiǎn)情,而沈水言行舉止又太過離奇。你身為大軍統(tǒng)帥,怎能意氣用事?好,你若不查她,就讓我去查?!?/br> 扶賀哆哆嗦嗦,臉色凄涼,心中明知沈水嫌疑最大,可內(nèi)心深處涌出無數(shù)思緒,勸她:“你怎能對你的大恩人有半點(diǎn)不敬?那可是大逆不道,千古罪人!” 她抬起頭,看著那座座佛像,猛地想起陳尸老僧之前所念的經(jīng)文:“亡神邪念,滲入鮮血中,血令欲昏,由此臣服于亡神。亡神所言,皆奉為至理,亡神所欲,皆奉為大道,反反復(fù)復(fù),長此不休,終至瘋狂,化為尸妖?!?/br> 她喊道:“大師,我們血族之中,可有法術(shù),以血悄然更改一人性子,令她毫不察覺地對某人言聽計(jì)從?” 陳尸老僧嘆道:“善哉,善哉,唯有法力高深的血貴族,能以此法潛移默化地更改后輩心意,令那后輩表面一切如常,實(shí)則不由自主地臣服于那人?!?/br> 扶賀腦中一團(tuán)混亂,她心想:“先前在馬車上,她....問我討無雙城,我險(xiǎn)些就答應(yīng)了。我怎能答應(yīng)?那明明是百害而無一利的事!我再糊涂也不至于....若非行海哥哥在身邊,我早已...她見我回絕了她,神色也極為驚訝,似乎覺得此事全無可能。” 她顫聲道:“有什么法子......能破解此術(shù)?” 陳尸道:“唯有服食一位功力勝過那血貴族的親人鮮血,長此以往,才能恢復(fù)如常?!?/br> 形骸這才明白過來,道:“那沈水一直在偷偷cao縱你?所以你無論如何也懷疑不到她身上?!毕肫鹱约簾o意間以鮮血替扶賀解了毒,心中暗呼僥幸。 扶賀道:“行海哥哥,我....請讓我....” 形骸道:“你已喝了我多少血了?此刻客氣什么?” 扶賀撲入他懷抱,吻上他嘴唇。形骸感到她尖牙如針,刺入自己唇中。兩人緊緊相擁,形骸又覺此吻不勝甜蜜,似足以與當(dāng)年親吻白雪兒、孟輕囈時(shí)相比。他又是惶恐,又是愜意,心想:“這是血契之故,可非我朝三暮四,心猿意馬?!?/br> 過了半晌,扶賀縮回了牙,與形骸四目相對,眼中滿是深情。她嘆道:“不錯(cuò),正是沈水,我以前為何看不明白?” 形骸道:“你何時(shí)中了她的邪術(shù)?” 扶賀道:“你應(yīng)當(dāng)問我何時(shí)不曾中她的邪術(shù),自從魏風(fēng)師父將我交給她后,她為了令我易于掌控,賜予了我她的鮮血。她說那鮮血能增長我的功力,可實(shí)則...實(shí)則另有用途。因那鮮血之故,我從未敢往別處想。行海哥哥,在遇上你之前,她即使不用此血,我也絕不敢對她稍有違逆。她為何要?dú)⑽??為何要?dú)⑸蜩T他們?為何要?dú)⒘宋猴L(fēng)師父?她對庇護(hù)院的一切痛恨已久,曾苦口婆心地...教導(dǎo)我與庇護(hù)院抗?fàn)帲豢蓜?dòng)搖。為何她自己...” 形骸喊道:“魏風(fēng)也是她殺的?不錯(cuò),不錯(cuò)!魏風(fēng)那老仆之事,只怕也唯有他最親近的人知道。而他最親近之人,除了你之外,就是沈水了。” 扶賀道:“她的毒計(jì)連環(huán)無縫,叫人防不勝防。她先用仇人為幌子,害死了魏風(fēng)師父,再暗示我步入那蛟童的陷阱。她知道蛟童未必能害死你我,便先除去沈鑄、武深他們。沈鑄是她的徒孫,想必也被她鮮血所迷。待沈鑄死后,她恰好于我們回營時(shí)到來,揭開那兇手武功家數(shù),欲使我們與罪獸門兩敗俱傷,同歸于盡?!?/br> 其實(shí)在她心底,她一直都明白,所以才竭力勸阻形骸莫要?dú)姟?/br> 形骸道:“沈水所有陰謀,都意圖令狂蜂軍損失慘重。她為何要將自己親手創(chuàng)立的精銳摧毀殆盡?罪獸門又是如何得罪她的?” 陳尸想了想,道:“兩位施主,我想起一事,還請等候片刻。”兩個(gè)小僧將他扶起,走入殿后。 形骸想起狂蜂軍對沈水的歹毒手段、兇惡敵意一無所知,不知眼下究竟如何,焦急之情,溢于言表。扶賀勸道:“黃羊兒并非血族,不受沈水蠱惑,且機(jī)警伶俐,若當(dāng)真出事,應(yīng)該能察覺出端倪。而穢留武功似足以與沈水并駕齊驅(qū),有他倆在,沈水未必敢輕舉妄動(dòng)?!?/br> 等了一盞茶時(shí)長,陳尸走回,手中一封書信。他道:“此書信乃是我門派祖師爺與門下一位得意弟子所留,很久很久之前,那弟子被祖師爺派至陰間俗世,祖師爺命他告誡世人將首亡神的危害,勸世人向善,遵奉罪佛。那位弟子算是老衲的師叔,法號‘剝膚’,最后幾封書信中,她說自己在沈水一帶,被封了個(gè)伯爵?!?/br> 扶賀接過信,匆匆看了一遍,信中那位弟子對自己的功名利祿好生自豪,似漸漸沉迷于平步青云的快樂喜悅,祖師爺不住勸她莫要留戀紅塵,那弟子則越來越不耐煩。最后一封信里,那弟子寫道:“弟子心意已決,師父莫要再勸。若師父不滿弟子,大可以將弟子斃于掌下。亡神本就是亡神,在陰間豈有善惡之分?管他叫做將首,還是號稱罪佛?弟子不孝,今后也不再回信,以免令師父生氣?!贝诵拍┪?,是一團(tuán)漆黑的血痕。 形骸問道:“怎么樣?字跡對么?” 扶賀凄然道:“是!那剝膚正是沈水??磥泶髱熌菐煹荜惞桥殉鰩熼T后,也投奔了她。她想要借行海哥哥這柄神兵利刃,一舉抹掉她曾經(jīng)的師門。” 陳尸嘆道:“她不知師祖逝去的消息,不然只怕早已親自殺上門來了。”又指著那信末血痕道:“這血痕是本門以血傳心之法,能以血傳達(dá)心念。祖師爺當(dāng)年品嘗這血痕后,感受那剝膚心中貪慕名利之意,恩斷義絕之情,好生失望,從此傳位于我?guī)煾福辉亠嬔?,過了十年,終于亡故,遁入輪回之中?!?/br> 形骸與扶賀齊聲喊道:“以血傳心?。俊?/br> 陳尸道:“不錯(cuò),兩位可是想起了什么?” 扶賀趕忙摸索出魏風(fēng)遺留下的那塊血布,道:“大師,能否傳我以血傳心的口訣?” 陳尸道:“對留下血書之人,需要口訣,對于欲讀血書之人,無需口訣,但那血書必須是留給施主你的,否則任何人也難知其意?!?/br> 扶賀喃喃道:“師父,師父,您最后仍想警告我么?”將那血布放入嘴中,頃刻之間,她見到了魏風(fēng)生前的景象。 魏風(fēng)正在自己的老宅中,被蛟童的陷阱所困,瞧周圍狼藉狀況,他已破除了許多陣法,可自己也身受重傷。他咳出了血,道:“閣下絕非什么....蛟童,若我猜得不錯(cuò),你是京城之中,號稱萬陣夫子的涉濤侯爵,效命于沈水....沈水大人?!?/br> 黑暗中,那布陣者沉默許久,jian笑道:“魏風(fēng)啊魏風(fēng),你是嫌自己死的不夠快么?非要揭穿此事?” 魏風(fēng)一口血吐在自己衣物上,撕下袖袍一角,佯裝包扎傷口。他道:“大人變了,她已非我熟識的那位沈水。她利欲熏心,滿腹歹毒,嘿嘿,我知道的太多,她終究要....殺我滅口么?” 涉濤問道:“老頭兒,你怎地猜出我的?我深居簡出,知道我為大人效力的人可不多?!?/br> 魏風(fēng)哈哈大笑,道:“知道我老仆之事者,當(dāng)世共有四人,一者為謝無傷,一者為扶賀,一者為沈水,一者為我自己。你倒說說,我該懷疑哪一位?” 涉濤道:“大人說你料事如神,果然不假?!?/br> 魏風(fēng)道:“老夫一生行事,只為仇恨蒙蔽雙眼,這才有此下場,活該,活該!只盼扶賀這孩子能平平安安,而那個(gè)孟行海莫要辜負(fù)了她一番情意。老夫....唉,實(shí)在對不起她?!?/br> 扶賀知道他這話是對自己說的,驀然淚濕了雙眼,身子半轉(zhuǎn),摟著形骸脖子。形骸一愣,也不問魏風(fēng)遺言,雙手放在她纖腰上。 扶賀又聽魏風(fēng)道:“老夫最近聽到風(fēng)聲,似那荷華公爵調(diào)度兵馬,到此公國邊境,想要也分上一杯羹。若老夫所料不差,多半是荷華、沈水這兩個(gè)老狐貍間商量好了,對不對?” 涉濤道:“反正你也死到臨頭,告訴你也無妨。荷華公爵的兵馬正陸續(xù)抵達(dá)祖魔城,與沈水大人聯(lián)手?!闭f罷,堂中升起陣法,魏風(fēng)已無余力抵抗,閉目待死。 扶賀身子一震,道:“荷華公爵也在祖魔城?祖魔城里無雙城不遠(yuǎn),混賬!當(dāng)時(shí)沈水問我討要此城,我....我絕不該讓給她那義子!” 形骸道:“是魏風(fēng)前輩遺言說的?” 扶賀咬牙道:“得快些回營了!沈水先前試探了我,若我答應(yīng)送她無雙城,她不會急于出兵。但我拒絕了她,她一旦知會祖魔城,立即會調(diào)兵攻打咱們!” 形骸道:“那可片刻耽誤不得!大師,多有得罪,咱們就此告辭!” 陳尸嘆道:“施主,老衲預(yù)感此事不妙,絕非單單兩大公爵聯(lián)手之厄。只可惜..老衲受了傷,不能隨你前往....” 形骸、扶賀齊聲道:“大師,是我們不對,連累你了?!?/br> 兩人奔出殿外,形骸施展青陽法身,剎那間形貌變得輝煌神圣,猶如上神。他背起扶賀,驟然騰空而起,朝無雙城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