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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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祝陰永遠(yuǎn)不會怨您。” “我太弱了,只能救……下一回我見到的你。” “無論哪一個祝陰,都會始終如一地傾慕您?!?/br> “我還未想起……你是誰?!毖疚哿四嗟?,易情氣咽聲絲,“下一回……我會記起你么?” 赤龍輕輕地說:“我是祝陰。是哪怕天下人都已忘卻您,卻還會永遠(yuǎn)守望著您的祝陰?!?/br> 易情想了想,第一次開口道: “我是文昌宮第四星神君……大司命,文易情?!?/br> 頸上的縛魔鏈愈來愈燙,像燒起了火。他用盡氣力轉(zhuǎn)過頭,用唇碰了碰赤龍的下頜。那兒guntang而熨帖,鼓噪的心跳順著唇,溜到了他心底。說出這句話,縛魔鏈上的禁制起效,他必死無疑,但他此時卻覺萬死猶不悔。 赤龍似是顫了一顫,它用腦袋碰了碰愈來愈涼的易情的身軀,顫著聲說:“來世再會,師兄?!?/br> 易情閉上眼,說: “再會了,師弟?!?/br> 第三十一章 苦海無邊岸 一片蒼茫水墨中,易情久久駐足。 他已死了,魂神如渺渺云氣,在半空中漂泊。他隔著生死,望向凡世,看著guntang如火的縛魔鏈絞斷自己的頭頸。赤龍悲痛哮吼,聲震云天。塵沙如雨而下,它最終卻不再動彈,只依順地貼在他的尸首旁,用舌溫柔而細(xì)致地舐凈血跡,直到冷山龍的白蠟槍將其頭顱狠狠貫穿。 凈寥寥的世界里,紙屑如千萬蝴蝶飛舞,像墓祭時燒起的紙灰。碎屑堆壘,漸漸化作人形。 天書立于易情身后,靜靜地望著他。 “許久不見,文易情?!彼f。 易情沉默無言。紙屑飄過眼前,每一片里都藏著一個光怪陸離的世界。他望見無數(shù)個在天記府槐樹下寂寥徘徊的祝陰,在月老殿前悶頭剪去同心方勝的祝陰,仔細(xì)撣去神像塵灰的祝陰……他目光暗沉如水,凝望著千千萬萬個不盡相似,卻又同樣哀愁的人影。祝陰一直孤苦伶仃,宛若飄萍,在沒有他的苦海里隨風(fēng)逐流。 他也曾長望過往,試圖尋到一絲他與赤龍相交的舊事??商鞎蠈τ谒舻挠涊d本就是一片空白。 “送我回去,天書?!绷季茫浊殚_口道。 天書一愣,旋即譏笑道:“咱們路費還不曾談妥,你怎地就要動身?” “那這回你想要我身上的甚么東西?”易情總算轉(zhuǎn)過頭,問它,臉上似帶著冷冷的秋意。“一枚頭發(fā)絲兒成么?” 天書哼了一聲,說:“你拿我尋開心?不過,你若真想拿發(fā)絲來換,我倒能還你一個油光锃亮的大禿腦殼兒?!?/br> 易情說:“那你想要我的甚么?” 天書笑了一笑,說:“我瞧你這酸腐書生時常搦管cao觚,寫些字畫,想必十分手巧。這樣罷,我大發(fā)慈悲,只要你的指頭。” 易情朝它豎起小拇指,大方道:“拿去罷!” 天書見他此舉,大惱道:“你以為拿一根便罷了么?不拿上三五根,你休想活過來!” 易情一聽,立時向它屈膝頓首,抱著它的腿,厚顏無恥道:“您行行好,大人不記小人過,這回賤賣小的一條命,好么?” 他以頭叩地時,身子倏爾一僵。天書再看他時,卻見他臉色慘白,吐納急而重,汗水如斷線的珠子般自額邊淌下。天書心下了然,他死了太多次,凡世里的苦痛也帶到了死后。 “那你想拿甚么與我換?”天書見他忍痛下跪,口氣略緩。 易情抬頭,笑嘻嘻地朝它伸出兩根小手指: “成,拿去罷!” 這回他倒沒從天書那兒討到分毫憐惜。天書惱羞變怒,竟是問也不問,將他一腳踹跌。墨色蒼茫,天風(fēng)呼嘯,易情只覺自己如一只驚促殘鴉,穿過無際黑暗。他奮力扭身,卻見那紙屑堆成的人形遙望著他。 許久,那本該朦朧的、以紙頁堆疊而成的五官里竟透出一絲悲涼。 天書抱著手,無數(shù)紙屑如蕭蕭木葉盤旋周身。它寂然地環(huán)視塵世諸事,旋即轉(zhuǎn)身離去。 它在為何事而傷悲? 掌他生死壽夭的天書,也會因紅塵之事動容么? 易情心中略動。正在此時,漫長的下墜終于將盡。他一頭扎入帶雪的鹿韭叢中,雪末子落進頸子里,凍得他一哆嗦??纱藭r卻似有一塊烙鐵套在了脖上,燙得他想驚聲慘叫。易情欲伸手摸上脖頸,卻猛覺自己左手失了知覺,兩枚手指凍著了一般,原來是天書取去了他的兩根指頭。后來他發(fā)現(xiàn)頸子上傳來的并非燙意,而是勒緊鐵鏈時的窒痛。他像一只小雞崽子般,被人從鹿韭叢里猛然扯出。 身后的人笑吟吟道: “小妖怪,怎地不逃了?” 雪如鷗羽散落,寒日蕭蕭下,易情猛然回頭,一抹鮮紅卻先闖入眼簾。 祝陰手里抓著縛魔鏈,正笑靨如花地向著他。 那臉上并無塵與血,也無柔如春煙的繾綣情意。 他回到凡世之中了。 易情望著祝陰,久久無言。他想起來了,天書這廝將他踹回的這個時刻,是他方從天壇山上拐騙師弟入了左府的時候。那時祝陰見他同左不正前去月老殿進香,莫名不快,入了左府后更是悒悒不樂,甚而拿他作一只可祓除的小妖,拿他撒火。 雪像閃爍星鈿,紛紛而下。易情撲眨著眼,心頭千般滋味不知向何處言說。半晌,他的淚珠子竟先撲簌簌滾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