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神情有些恍惚，眼神四處漂移。

    “你也不愛我，不是嗎？”她的語氣有些自嘲的意味，“在你的心里，我算是什么？你自己也不知道，對不對？既然這樣，為什么還要在一起做這些事？為什么，為什么？”

    她沒有說下去，別過臉，閉上眼，淚水卻從眼角流下。

    他無聲地笑了，嘆了口氣，她聽見了，卻沒有睜開眼。

    身上的重量消失了，她才緩緩睜開雙眼，看著他走出臥室。

    蜷縮著，環(huán)抱著自己的身體，任由淚水滾落。

    直到她睡著之前，他都沒有回臥室，只是一個人坐在客廳里喝啤酒。

    剛才她的字字句句，就連她的眼神都在他的腦海中揮之不去。

    這樣子和她在一起，究竟是因為什么緣故？愛嗎？如果是愛，這樣沉重的許諾，他給得起嗎？

    既然給不起，你又為什么去招惹她？為什么要走近她？

    放開手，會不會讓彼此都舒服些？

    想到這里，這個無解的問題，讓他心頭只覺得壓抑。

    第二天，她很早起床，沒有吵醒他就出門了。昨晚的事，在兩個人的心中都留下了印痕。她不知道自己會如何面對他，如何面對自己。也許只有逃避，只有逃離才能讓她忘記和他的點點滴滴，忘記他帶給她的歡笑和淚水。

    其實，她出門的時候，他已經(jīng)醒了，只是窩在沙發(fā)里裝睡。他知道，她半夜給他蓋了毯子。等他起床的時候，看見了她放在餐桌上的早飯。

    她買的是包子和稀飯，還在旁邊寫了張紙條，提醒他起床后自己去熱了吃。

    他嘆了口氣，坐在餐桌前，慢慢品嘗著她買來的早飯。今天，家里就他一個人，過去也總是一個人，今天卻覺得格外冷清?；蛟S是習(xí)慣了她的笑聲，習(xí)慣了她那“十萬個為什么”，習(xí)慣了她的存在。

    如果未來是這樣的，會不會好很多？

    他打開手機(jī)，給她發(fā)了條信息，只有簡單幾個字“晚上我去接你”。

    昨晚的事，并非沒有在他的心中留下傷痕，只不過，他不想再記著了。既然覺得不喜歡離開她，那就不要離開！

    這么想著，他對著手機(jī)上她的照片笑了，那是他趁著她睡著的時候偷偷拍的。

    今天必須找點事做，要不然在老媽那邊交代不了。

    損友就是這個時候發(fā)揮作用的，他立刻想到了廖飛！正好廖飛也因為那天沒約到方曉悠，在家里無聊著，就答應(yīng)了夏雨辰，兩個人去打網(wǎng)球了。

    中途休息的時候，兩個人坐在場邊的長椅上喝水，廖飛突然問道：“你今天好像心情很特別啊，有什么好事，分享一下？”

    “好事能砸到我頭上?。俊毕挠瓿叫Φ?。

    “不對，看你這樣子就是有問題?！绷物w道，“不會是你要當(dāng)新郎官了吧？趕緊說，什么時候？”

    “怎么可能？你別瞎起哄！”夏雨辰邊喝水，邊說。

    “聽說你和姚靜最近很不錯哦，是不是快了？”廖飛笑問，還推了下夏雨辰的胳膊。

    “拜托你別提這掃興的事，好不好？再跟我說姚靜，小心我不收拾你！”夏雨辰說道。

    廖飛笑了，卻又說：“你這樣也不是辦法啊，要是真不想和姚靜結(jié)婚，就早點把問題解決了，拖的久了，你想抽身都難！”

    夏雨辰嘆了口氣，說道：“你說我怎么解決？把過去的事跟家里說一遍？他們才不會在意呢！姚靜那么會做戲的，很快就會把我的話給否決掉。”

    “那你拖著算怎么回事？要是你爸媽下了令，看你怎么辦？”廖飛道，夏雨辰不語。

    “哎，你和姚靜，到底因為什么事？那時候你說的含含糊糊，我也沒好意思問，現(xiàn)在到了這份上，你就不能——”廖飛問道。

    夏雨辰看了他一眼，嘆了口氣，苦笑下，說道：“那時候還是有些傷心，也覺得說出來沒面子?，F(xiàn)在呢，她和我沒關(guān)系了，我也——算了，告訴你也無妨?！?/br>
    廖飛認(rèn)真地聽著，隨著夏雨辰敘述的增加，廖飛幾乎越來越無法相信和自己一起長大的姚靜竟然是那樣的人。

    “現(xiàn)在想起來，我也有過錯，所以不能說都是她的問題。我呢，也不想那些事了，只是不愿意再和她有什么牽扯?！毕挠瓿降馈?/br>
    “那你家里那邊，還有姚靜家里，怎么辦？”廖飛問。

    “我就是在發(fā)愁這個??！即便是我和她有問題，也不能撕破臉，畢竟大家都是世交，事情做絕了，對誰都不好。反正我的態(tài)度她很清楚，只希望她自己放棄吧！可是，不知道那個人能不能等我——”夏雨辰突然止住了話，不說了。

    廖飛好像發(fā)現(xiàn)新大陸一樣的興奮，不自覺就提高了嗓門。

    “那個人？誰啊？我就說嘛，你心有所屬了！快點交代，到底是誰？”

    “算了，不說了，不說了。”夏雨辰笑了。

    廖飛指著他，笑道：“瞧瞧，瞧瞧，你這樣子，分明就是墜入愛河的傻男人。你要是不說，我可就要動刑了！”

    “算了，只不過是我一廂情愿而已，說出來，大家都尷尬。你就當(dāng)什么都不知道，要是泄露出去，我可不認(rèn)你這兄弟了！”夏雨辰說完，就站起身拿上球拍走向場地。

    廖飛神秘地笑了，喝了口水就跟了過去。

    夏雨辰?jīng)]想到自己竟然會泄露了心跡，不過，說出來之后，心中倒是有點輕松的感覺。雖然沒有跟廖飛說清楚那個人是誰，可是，至少將來還有個人會知道他的心事，能聽得懂他的傾訴。這就足夠了！

    在聚會上，方曉悠不可避免地遇上了孟曜。因為人很多，他不好說什么，只有趁著別人不注意，跟她說有事想找她談?wù)?，問她明天有沒有空。她就用去親戚家為借口拒絕了。

    “下周呢？你不是還沒開始上班嗎？應(yīng)該不會很忙吧！”他追問道。

    “對不起，我，我還有別的事！”方曉悠趕緊離開了孟曜的旁邊，跟著同學(xué)去買飲料了。

    躲避，現(xiàn)在只有躲避！

    晚上，夏雨辰回家去吃飯了。mama見他一個人來，心中不免有些遺憾，可是，她知道兒子對姚靜很冷淡，也不再怪怨他了。

    晚飯后，他陪著爸媽看了會電視，就去自己房間待著了。看時間不早了，他就給方曉悠打了電話。

    方曉悠一看是他，按掉了，他又打了過來，接連兩三次。身邊的同學(xué)用奇怪的眼光看了她幾眼，她有些難看，只好走出包廂，手上握著手機(jī)，卻不知道要不要打過去。

    之前他發(fā)的短信，她看到了，那時，她是那樣的矛盾。不知道他為什么會那樣說，是要占有她，還是別的原因？想想昨晚的事，她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勇氣和他見面，甚至和他在一起。

    就在她這樣猶豫時，孟曜也出來了。

    “出什么事了？”見她面色不好，他問道。

    “沒，沒事！”她趕緊否認(rèn)，匆匆往洗手間而去。

    手機(jī)又響起來了，樓道里沒什么人，除了服務(wù)員走來走去，因此，孟曜聽見了她的手機(jī)聲。

    “是不是那個男人？”他追上去，一把拉住她，問道。

    方曉悠驚呆了，望著他，說不出話來。

    他伸手去拿她的手機(jī)，她卻藏到了背后，鈴聲依舊響著。

    “師兄，你胡說什么呢？什么男人？”她否認(rèn)道。

    “那天我給你打電話的時候，是不是有個男人在你身邊，他，他究竟，究竟——”孟曜還是說不出來。

    “你誤會了，沒誰。”方曉悠趕緊往女洗手間沖去。

    “怎么不接電話？”一接通，他就是這句話，她都可以背出來了。

    “沒什么，就剛才有點事，不方便?！彼P(guān)上洗手間的門，低聲說。

    他沒有再說別的，不像過去，接下來一定會怪怨她好幾句。

    “你在哪里？我過去接你。”他說。

    她的話卡在嗓子眼，就是吐不出來。

    “干嘛不說話？”他又問。

    “我可能要晚一點，你還是別過來了，我就和同學(xué)回學(xué)?！彼芙^道。

    他卻沒有給她機(jī)會，打斷了她的話：“少廢話，趕緊說在哪兒?！?/br>
    真是無理取鬧！可是，她知道，要是不讓他來接，搞不好他什么時候會做出什么讓她難堪的事。盡管有一百個不愿意，她還是把地點說了，又補充道：“還要好一會才散呢，你沒必要——”

    “好了，我知道。”他不等她說完，就用這句話結(jié)束了通話。

    她已經(jīng)習(xí)慣了他這樣子，可還是長長地嘆了口氣。

    他，究竟是怎么回事？

    從洗手間出來，沒想到孟曜還在走廊里，他站在那窗口抽煙。

    “師兄，你怎么不進(jìn)去？”她問。

    “你真的有——”他說不出那幾個字，一臉憂傷的望著她。

    “師兄，你有妻子的，對不對？”她只是說了這句話，就走了。

    “你是因為這個才躲著我嗎？”沒等她走幾步，他就問道。

    “我們不該，不該傷害那些愛著我們的人。”

    “難道就要為了別人而傷害自己嗎？”

    她轉(zhuǎn)過身，盯著孟曜：“為了自己開心而不顧他人的心情，這樣做，不是很自私嗎？即便是因此而讓自己開心了，真的可以心安理得嗎？師兄，我是有個在相處的人，我們，我們關(guān)系很好。你也有妻子，所以，就到此為止吧！”

    話說完，她不想再逗留，以最快的速度回去包間。

    孟曜站在原地，手中的煙蒂一點點燃燒，燙了他的手指，他卻沒有感覺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