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晟道：“宋家的體量與于家相比明顯弱一至兩個等級，倘若于白聯(lián)手不啻于政治地震，會引發(fā)最高層關(guān)注或者說警覺，短時間內(nèi)會取得上風(fēng)，但從長遠發(fā)展考慮，得不償失?！?/br>
    “那么多好處都抵不上這一點弊端？”

    “我覺得最恰當?shù)姆绞绞?，有限的局部合作，既讓外界看到兩家?lián)合的可能性，又沒有造成事實，這叫——”

    于老爺子接道：“若遠若近，曖昧模糊，給人無窮想象力，哈哈哈……”

    “原來爺爺早就胸有成竹?！狈疥刹皇r機地拍了一句。

    “不管出于哪個角度考慮，于家都必須拉姓白的一馬，但不是你想象的好處壞處，而是從大局出發(fā)，”于老爺子嚴肅地說，“白樊兩家是軍方中流砥柱，缺一不可，若其中一方被過分打壓就會失去平衡，從而產(chǎn)生不可預(yù)知的災(zāi)難！穩(wěn)定不僅是國家更是軍方最重要的基石，千萬亂不得。于家并非幫姓白的，假以時日樊家被打壓，我也會出手！”

    在于老爺子這樣的戰(zhàn)略高度，果然胸懷社稷大業(yè)，不拘于家族、個人得失，想到這里方晟暗暗心慚，不由想起一位圍棋國手說的話：

    下乘者計較邊角死活；中乘者顧忌中盤優(yōu)劣；唯有上乘者胸有大局，不拘于一城一池得失。

    當晚方晟和小貝陪于老爺子吃晚飯，詳細敘述與厲劍鋒等人的較量，以及有驚無險逃過三次暗殺的經(jīng)過。于老爺子聽得唏噓不已，說想起當年戰(zhàn)爭場景，可見用人失策，如居德平這種貪圖小恩小惠卻忘掉縣委書記職責的人一旦身居高位，將給當?shù)卦斐啥嗝磭乐氐挠绊憽?/br>
    于老爺子又說在某些經(jīng)濟落后以及邊境省份，類似順壩的情況并非個案。從處理手法看，有高壓政策，有懷柔手段，也有借力打力，利用惡勢力內(nèi)訌削弱其實力等做法，不過目前來看方晟處理得最為利索，這也是順壩事件形成內(nèi)參送達最高層幾位常委案頭的原因。

    “黑社會、惡勢力、流氓團伙存在的根源在于什么，高層覺得你抓住了問題的本質(zhì)，那就是利益！打破農(nóng)副產(chǎn)品收購壟斷、清理房地產(chǎn)市場以及最后出動軍方強行收回金礦，都是斬斷他們賴以生存的經(jīng)濟來源，沒有錢，怎么請殺手、招募打手？這比抓幾個爪牙，逮捕頭目要管用！”

    于老爺子談興很濃，而方晟也為自己的做法得到高層肯定而暗自興奮。

    吃到一半，小貝聽得不耐煩溜出去玩了，于老爺子又縱橫捭闔地講了很多高層秘聞，有些事方晟過去只從報刊了解一鱗半爪，今日得以窺知全貌真是心跳不止。

    快結(jié)束時于云復(fù)突然進來，匆匆忙忙的樣子，說收拾行李要秘密出訪，具體國家當然不便透露，于老爺子卻笑了笑，似乎了然于心。

    于云復(fù)主動與方晟握了下手，說：“順壩那邊干得不錯，果然壞事變成好事，祝賀你度過仕途最重要的關(guān)口。對了，下周堯堯帶楚楚從香港回來，準備搞個家宴，到時早點過來?！?/br>
    “好的……”

    方晟才應(yīng)了兩個字，于云復(fù)已迅速離開，消失在夜幕里。

    “爺爺，剛才爸說的家宴……”方晟還沒回味過來。

    于老爺子拍了拍他的肩，意味深長道：“于家所有成員，包括你岳母?！?/br>
    方晟驀地想通，這可不是尋常意義的家宴，而是作為于家女婿，和趙母、趙堯堯、小貝和楚楚在于家全體成員面前亮相，既代表于老爺子和于云復(fù)等人的認可，也說明自己被正式接納。

    聯(lián)想到白老爺子破例跑到京郊見面，于家則更進一步把自己納入家族成員，可見順壩清除惡勢力成為仕途最漂亮的一役，基本打通之后的晉升通道。

    晚上摟著小貝與趙堯堯視頻，她則抱著呼呼大睡的楚楚，一家四口在視頻里相對而笑。

    “你告訴爸下周回來？我還一無所知呢。”方晟道。

    “沒有啊，上午他打給我的，要求下周帶楚楚回京都，我沒多想就答應(yīng)了?！?/br>
    果然如此。

    “爸準備為你舉辦家宴，所有成員都參加?！?/br>
    趙堯堯喜靜，當即蹙眉道：“主要讓爺爺、爸媽看一下楚楚就行了，干嘛驚動那么多人？”

    方晟提醒道：“這大概是你媽首次以于夫人身份公開露面，算是遲到的肯定啊。”

    “肯定又如何？我并不認同她的做法，”趙堯堯懶洋洋道，吻了吻楚楚臉蛋，道，“其實爸的主要目的在于你?！?/br>
    想不到生性疏懶、遠離政治的她悟出這一點，方晟不由饒有興趣問：“怎么看出來的？”

    “他說讓你正式認識一下家里人。”

    方晟腦海里頓時浮現(xiàn)于老爺子意味深長的目光，笑了笑，道：“小貝很想mama，最好?；鼐┡闩闼?。”

    小貝摸了摸屏幕，奶聲奶氣說：“小貝想mama抱。”

    趙堯堯眼淚頓時流下來，低下頭好一會兒，溫柔地說：“以后mama每個月都回家抱小貝，好不好？”

    “好啊好啊，mama也抱楚楚，一只手抱一個?！毙∝惿平馊艘獾?。

    一家人通過視頻聊了很久，當晚小貝睡得格外香甜，夢里還叫了幾聲“mama”，方晟聽得心酸不已。

    第二天上午原想繼續(xù)到療養(yǎng)院陪白翎，動身前收到短信說她要到軍區(qū)總院全面檢查，只得作罷。小貝聽說爸爸上午有時間雀躍不已，非要他陪著一起去練習(xí)打高爾夫，方晟笑著答應(yīng)了。

    高爾夫訓(xùn)練基地位于京郊南麓山谷之間，陽光明媚，綠草茵茵，到處都是歡快的笑聲。躺在遮陽傘下啜著冰涼的果汁，聽著悠揚的音樂，看著小貝等一群孩子在教練指導(dǎo)下有模有樣揮動球桿，一次次進行基本動作練習(xí)，方晟覺得生活也可以這樣輕松愜意。

    休閑區(qū)大都是象方晟這樣年齡的，穿著很隨意，都是歐美小眾品牌，價格昂貴卻很低調(diào)；個個氣質(zhì)不凡，臉上掛著懶散的笑容，似乎全身心與周遭環(huán)境融為一體。

    “打擾了，請問是方晟先生嗎？”

    身邊突然冒出個一身西服，戴著墨鏡的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