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晟一咬牙：“舍命陪君子。”說完一飲而盡。

    “我不是君子，而是女子，唯女子與小人難養(yǎng)也，”她說著按鈴，將侍應(yīng)生叫進來道，“再來兩杯！”

    “哎，我這個……不行……”

    侍應(yīng)生沖他促狹一笑，飄然而去。方晟知她笑“男人不能說不行”，訕訕道：“酒量不行……”

    徐璃裝做沒聽見，等雞尾酒送來后，端起酒杯道：“這杯是我回敬?！比缓蠊锹祹茁?，滿滿一大杯喝得一滴不剩！

    方晟看得眼珠子快掉出來，吃吃問：“你……平時都這么喝？”

    “錯，我在銀山滴酒不沾，只在這家酒吧，一個人的時候才喝?！?/br>
    “萬一喝醉了怎么辦？”

    “從沒醉過?！?/br>
    方晟暗暗叫苦，心想今晚碰上女酒神，恐怕不會有好下場。遂道：“我的酒量跟你沒法比，不……不能一飲而盡，分三次好不好？”

    “你不是從大學生村官跌打滾上來的嗎，怎會沒經(jīng)過酒精考驗？別磨蹭！”她語氣不容商量。

    換別的事，沒人能用這種口吻對他說話，可論喝酒方晟真硬不起來，賠笑道：“這杯干掉我可能倒地不起，連家都回不去了?！?/br>
    她不假思索說：“真醉成那樣，我背你睡我家?！?/br>
    “剛剛沒收了你老公的地皮，豈不是自投羅網(wǎng)？到時我渾身長嘴都說不清?！?/br>
    “怕這怕那，你就這點出息！”她輕蔑地說，“你在基層到處泡妞的勇氣都跑哪去了？”

    方晟氣結(jié)：“我可沒泡過妞……何況我倆是在談工作好不好？”

    “我不承認呢？哪有在酒吧談工作的？”她冷冷道，“坦率說吧，不喝下這杯酒，你別想出這個門?！?/br>
    至此方晟真正見識京都女孩喝酒的豪氣和能量，從白翎到魚小婷，都是能把自己瞬間擊倒的實力，如今又多了個徐璃！

    他苦笑：“喝下我也出不了這門?！?/br>
    “我負責?！?/br>
    已被逼到懸崖邊了，再不喝以后在她面前抬不起頭來！豁出去，無非是個醉字而已，怕什么？一閉眼，方晟端起酒杯大口大口喝了下去！

    雞尾酒經(jīng)過巧妙調(diào)和，甜味掩蓋了酒氣，剛喝的時候綿軟甘甜，似乎多喝幾杯都沒有，酒力慢慢發(fā)作，醉的后果比喝白酒還嚴重。

    見他爽氣，徐璃微微頜首，道：“嚴格意義上講，第一杯是我倆共同喝的，你只敬了大半杯，所以……”

    她又準備按鈴，方晟情急之下抓住她的手，道：“真不能喝了，我認輸，認輸總行了吧？”

    徐璃平靜地看著他：“真認輸？”

    “真的！”

    “認輸要有代價的?！?/br>
    方晟頭皮發(fā)麻：“你說，只要在我能力范圍內(nèi)、不違反原則?！?/br>
    “說得滴水不漏，看來沒醉嘛，”她面無表情道，“以后再陪我喝一次酒，還在這兒，時間由我定，不準說沒空?！?/br>
    不算過分的條件，方晟道：“好，我同意。”

    “現(xiàn)在，你可以松開我的手了?！?/br>
    “啊——”

    方晟這才注意到兩人說話時一直緊握她那修長纖巧的手，觸電般彈開，歉意道：“這會兒開始暈了，不好意思?！?/br>
    “來點咖啡吧，提提神?！毙炝дf。

    不過雞尾酒的后勁瞬間爆發(fā)，方晟意識開始模糊，眼睛象蒙了層白霧，眼皮怎么使勁都睜不開，終于支撐不住伏到桌上，轉(zhuǎn)眼便失去知覺……

    清晨……

    我在哪兒？

    方晟睜眼第一反應(yīng)便看到天花板，有些麻木的腦子急速回憶，然后從床上彈起來，看到彩電、沙發(fā)、桌子，還有搭在沙發(fā)邊的衣服，松了口氣：

    還好，看樣子睡在酒店。

    再掃第二遍時，看到床柜上有張紙條，上面寫道：房費已結(jié)。徐。字跡娟秀而飄逸，看得十分舒服。

    噢，是她把自己送到酒店。想起她昨晚說萬一醉了睡她家，那是誑他的。

    搖搖沉重如斗的腦袋，他不禁苦笑：這個娘兒們真夠厲害，雖說承認錯誤，卻把自己灌到主動認輸且醉得不省人事，算起來還是贏了！

    打開手機，上面有六個未接電話，都是于道明昨晚打的，趕緊回過去，接通后于道明笑道：

    “整個雙江省讓我打六個電話且不當晚就回的，唯獨你一個，連肖挺都不好意思這么做?！?/br>
    “慚愧慚愧，昨晚陪客戶喝多了，現(xiàn)在才醒。二叔有何吩咐？”方晟說謊功夫已達到張嘴就來，渾然天成，特別誠懇的化境。

    “我能有什么吩咐，還不是你吩咐的事，”于道明在他面前特別放得開，嘻嘻哈哈沒半點省委常委的架子，“嚴華杰的事兒成功一半?！?/br>
    “一半……什么意思？代公安局長，還是副局長主持工作？”方晟猜道。

    “要求都太高，辦不了，人家看在我開口的份上給個安慰獎，調(diào)到警務(wù)督察處任處長，專門負責警務(wù)督察工作，很有實權(quán)的部門，夠意思吧？”

    方晟笑得合不攏嘴：“不錯不錯，看上去不如副市長兼公安局長風光，也沒升副廳，但上升空間更大，未來有無限想象力，多謝二叔。”

    “還有那個什么……輝……”

    “田芳輝！”

    “對對對，長得不錯，也弄到省城了，省市場監(jiān)督局消費者權(quán)益保護處副處長，平級調(diào)動不算委屈，不過聽底下人說她的生活作風好像不太好，在省城有個情人？”

    “是我哥，方華?！狈疥蓱M道。

    于道明樂了：“原來這方面是家傳啊，你爸年輕時肯定也是此中老手?！?/br>
    “我爸是傳統(tǒng)到骨子里老兵，為這事差點跟我哥斷絕父子關(guān)系。”

    “嗤，弄一個就斷絕父子關(guān)系，那跟你才斷多少回？”于道明笑道，“鬧了半天你是幫你哥暗渡陳倉，下回這種拉皮條的事可別找我，傳出去讓人笑話。”

    方晟連忙解釋：“人家主要想照顧家庭，何況我哥正著手調(diào)動的事兒……”遂將為解決方華正處級問題，通過愛妮婭和許玉賢協(xié)調(diào)，又不小心跟徐璃鬧翻的經(jīng)歷說了一遍，當然沒敢提昨晚被灌醉的糗事。

    于道明又是大笑，道：“你說你呀，是不是命犯桃花，到哪兒都招惹女人，而且是漂亮女人？我好歹也當這么多年大官，怎么盡遇到姿色平庸的女部下？”

    “二叔一身浩然正氣，不怒自威，女人看到您躲都來不及，哪敢招惹？”

    “你小子哪是夸人，分明在損我！”

    “二叔，還有件小事……”方晟腦中突然靈光一閃。

    去紅河途中方晟將人事變動消息透露給嚴華杰，此時嚴華杰已聽說昨天傍晚廳里召開黨組會研究人事，就是不清楚有沒有自己，正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聽說后激動得話都說不出來！

    同樣正處級實職，梧湘公安局副局長與省廳正處實職可謂天壤之別，接觸面、權(quán)力、人脈都將打開全新局面！

    在他沒頭沒腦的感激聲中，方晟淡淡說了句“主要是我二叔幫的忙”，嚴華杰這才知道此次競爭激烈到何等程度，省委常委兼常務(wù)副省長出面都沒達到第一目標，更加珍惜來之不易的機會。

    快到管委會大樓時接到朱正陽電話，本以為嚴華杰這么快就報了喜訊，誰知不是，朱正陽是告訴他昨夜范曉靈父親去世了，問要不要代個花圈。方晟想起那天晚上本已和范曉靈有浪漫之約，就因為她父親突然中風才取消。

    還是沒挺過這一關(guān)。方晟暗嘆道，想了會兒說不必，我下午到梧湘哀悼，正好會會老朋友們。

    朱正陽高興道好啊好啊，我多約幾個人一起過去。

    方晟啐道嚴肅點兒，人家辦喪事呢。

    上午十點多鐘安如玉打來電話，說市安監(jiān)局檢查組正在靖海國際商會工地到處挑刺，揚言安全隱患太多，要停工整改。

    “人家昨天才進場，很多設(shè)備還沒來得及運過來，安全設(shè)施當然不可能到位了，怎么能算問題？”安如玉氣憤地說。

    方晟安慰道：“別著急，我這就過去。”

    此次檢查組由市安監(jiān)局常副局長親自帶隊，事前已得到紀曉丹面授機宜，他胸有成竹，即使在同樣是常委的方晟面前也毫不怯場，侃侃宣布檢查發(fā)現(xiàn)的四點問題：

    一是施工現(xiàn)場作為辦公用房的活動板房，所用材料的材質(zhì)不符合消防規(guī)范要求；

    二是施工現(xiàn)場、辦公區(qū)、生活區(qū)滅火器材配備不到位，工地隨意堆放建筑材料堵塞消防通道，施工工人沒有經(jīng)過嚴格的消防安全知識培訓，消防安全意識淡??；

    三是防護設(shè)施不到位、不規(guī)范，安全警示標志牌掛設(shè)不到位；

    四是工程施工用電不符合規(guī)范要求：三相五線接線系統(tǒng)、三級配電二級漏電保護、線路敷設(shè)、用電標識等不符合要求；

    五是施工現(xiàn)場封閉施工管理不到位，施工現(xiàn)場排水系統(tǒng)不到位，主要通道不硬化，揚塵控制措施不到位。

    聽完他的回報，方晟和藹地問：“檢查組的處理意見是什么？”

    “立即停止施工，限期整改到位！”常副局長毫不猶豫道，暗想雖然你也是常委，可縣官不如現(xiàn)官，是俺分管市長想整你，還是認了吧。

    方晟點了點頭，突然轉(zhuǎn)身問后面陪同人員：“王局對檢查組結(jié)論有什么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