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5章 酒吧買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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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哭了多久,抬眼看外面已經黑了。 獨處公寓感覺格外地冷,索性起身信步到大街上閑逛。大年初一的省城不象往常那般喧囂繁華,車水馬龍,冷冷清清的與她此時的心境相似。 失魂落魄地走,走得雙腿麻木,整個身子被刺骨寒風吹得冰涼,看到街邊有家酒吧居然還營業(yè),不假思索推門進去。 北歐式高冷風格的酒吧里只有兩個人,一個服務員百無聊賴站著玩手機,一個年輕人伏在吧臺,下巴擱在手臂上盯著面前的雞尾酒發(fā)呆。 “血腥瑪麗!”卓語桐也坐到吧臺邊,與年輕人隔了三個座位,打個響指道。 服務員邊在收銀機上cao作邊問:“小姐還點什么?” “來五杯!” 卓語桐道。 服務員不由一呆,年輕人終于轉過頭,勸慰道:“小姐,血腥瑪麗里面有伏特加,喝多了很上頭的,還是少喝點為好。” 卓語桐輕蔑笑笑:“少喝?來酒吧不就是買醉么?!快點!” 年輕人訕訕轉回去繼續(xù)發(fā)呆,卓語桐等五杯血腥瑪麗端上來后一字排開,然后“骨咕”、“骨咕”連喝兩杯! 年輕人又轉過來,溫言道:“你這樣喝法肯定醉,傷身又傷心,還是就此打住吧?!?/br> 不用他說,卓語桐已覺得肚里象燃燒起來似的,身子也有點飄——她酒量好,但以前從沒這般猛過,也真是百般沮喪之下的一時沖動。 再看那位年輕人順眼了許多,便問道:“你跑到酒吧卻不喝酒,盯著酒發(fā)呆,這又是什么玩法?” 年輕人輕輕嗟嘆,道:“本想借酒澆愁,酒杯放到面前才悟出借酒澆愁愁更愁,我酒量又淺,唉,還是不喝吧。” 被他文謅謅的神態(tài)逗樂了,卓語桐笑道:“我本想喝十杯,你要能說出勸誡喝酒的詩,有一句我就少喝一杯……剛才算一句?!?/br> “酒為硝焰色鋼刀,燒身自焚割rou嗷。少則壯志多敗德,半世余生毀當朝?!?/br> “兩句!” “陶淵明寫的《戒酒詩》——陶潛嗜飲酒,嘆惜斯不如。老大體質弱,恨酒力不敵。逢場朋友勸,時常酩酊歸。一醉三日苦,飯茗不欲思。醉后多自悔,屢發(fā)戒酒誓。以免妻孥憂,不再近酒杯?!?/br> “三句!” “蘇東坡也寫過戒酒詩,曰‘酒中真復有何好,孟生雖賢未聞道。醉時萬慮一??眨厌峒娂娙缢薏?。十年揩洗見真妄,石女無兒焦谷槁。此身何異貯酒瓶,滿輒予人空自倒’……” “好淵博的知識,”卓語桐對年輕人愈發(fā)感興趣,主動移樽到他身側,問道,“還有沒有名人寫過戒酒詩?有內涵、有深度的?!?/br> 年輕人如數家珍:“宋代文學家書法家黃庭堅寫過一首《西江月.斷送一生唯有》……” “為何起這么奇怪的名字?” “愛妻因病突然離世,黃庭堅痛苦之下發(fā)誓戒酒,寫下沒有一個‘酒’字的戒酒詞——斷送一生惟有,破除萬事無過。遠山橫黛蘸秋波,不飲旁人笑我?;ú〉乳e瘦弱,春愁無處遮攔。杯行到手莫殘,不道月斜人散?!?/br> 卓語桐細細咀嚼,不覺展顏道:“果然字里行間處處有酒,偏偏沒有一個‘酒’字,高明高明!哎,請教尊姓大名?” 不知不覺她也變得文謅謅起來。 年輕人燦爛一笑,主動伸出手道:“我叫于煜?!?/br> “我叫卓語桐?!?/br> 兩個孤獨的、年輕男女的手輕輕握在一起。 于煜怎會孤獨,又突兀出現在街邊酒吧呢? 省直機關除中樞部門一如往昔忙碌外,絕大多數單位部門臘月二十八就放假了,外地干部甚至可以提前兩三天離開。 于煜早早在五星級酒店訂了豪華套房,約夏艷陽春節(jié)期間過來團聚。自打她調到町水,還沒騰出時間與他幽會呢。當時她心情很好地一口答應,還笑著說沒正式享受過五星豪華套房。 臘月二十七那天之后,夏艷陽陡地沒聲音沒圖像——之前幾乎每天都視頻聊天,于煜正好手里有個急件徹夜加班,等到第二天再聯系,卻被她掛了電話! 于煜的心直往下沉。 夏艷陽與初戀女友高圓圓有個共同特征,即盡管漂亮卻不象藍依小女人般愛撒嬌愛生氣,有啥說啥,簡單明快。 夏艷陽要是拒接電話,說明出大事了! 焦急之中于煜準備開車去町水,剛上車夏艷陽發(fā)來短信,淡淡地說:于家有人來過,說我倆不合適;我想也是,那么就結束吧,以后不必再聯系。 于煜簡直如五雷轟頂,整個身心都炸裂了! 立即撥打她的手機,提示已關機;打到町水市教育局,值班人員說夏局長已休假,可能回老家了! 于煜深知她對那個家深惡痛絕,肯定不可能回去,當即驅車來到町水,四下打聽她所住的宿舍,鐵門緊閉;再來到商碭縣招待所她原來的宿舍,已搬遷一空。 氣急敗壞之下,于煜打電話沖于正華狠狠發(fā)了通脾氣,于正華一言不發(fā)靜靜聽完,莫名其妙說: “我沒找過夏艷陽,我敢擔保整個于家都沒人找過,我們找她干嘛?我們只單方面表達意見,具體cao作由你把握?!?/br> 于煜懵了,半晌問:“你確定爺爺沒派人?或者……或者……” 于正華冷靜地問:“或者什么?你從小在于家長大,還不清楚于家大院的風格?我們只會找你,不停地做你的思想工作,不可能對夏小姐怎樣!” 于煜瞠目結舌看著手機,竟無言以對。接下來似發(fā)了瘋似的滿大街地找,夏艷陽卻悄無聲息,不知藏到哪個角落暗地里舔撫心靈的創(chuàng)傷。 所以大年初一的晚上跑到酒吧消磨時光。 以詩詞為話題,于煜和卓語桐談得很投機,邊談邊呷一小口雞尾酒,兩個小時后于煜居然把滿滿一杯喝掉了,而卓語桐也喝了一杯多。 “剩下一杯別浪費,我倆一人一半分掉怎么樣?”卓語桐歪著頭問。 于煜汗顏道:“我恐怕不行……” “男人不能說不行,我來分!”卓語桐不容分說道,轉而笑咪咪說,“我不信有喝一杯半雞尾酒就醉的男人。” 很不幸,今晚卓語桐見著了。 本來以于煜的酒量也不至于一杯半就醉,但這幾天心情實在太糟糕,渾渾噩噩飲食也不正常,相當于空腹飲酒,他點的雞尾酒后勁又大,一下子就被擊倒了。 不過卓語桐四杯半血腥瑪麗下肚,也醺醺然分不清東南西北,仗著身體底子好勉強支撐著住,還能一手扶著于煜一手扶著墻搖搖晃晃回家。 “我送你回家?!弊空Z桐尤有幾分清醒。 于煜茫然:“家?我……沒,沒家……” 糟了! 她也爽快:“沒家……那就睡我家,你睡沙發(fā)?!?/br> “隨便……” 走了一小段實在不行,伏特加的反噬之勁洶涌而來,卓語桐發(fā)現自己找不著回家的路了,趁著尚有一絲清醒叫了輛出租車,好歹才回到公寓。 進了門于煜已經神智不清,卓語桐也醉意深深,“卟嗵”,兩人齊齊撲到床上睡著了…… 第二天清晨,于煜睜開眼睛,迷惑地看看陌生的環(huán)境,再看看旁邊睡的陌生的女孩,這時卓語桐也悠悠醒來,兩人四目相對,幾乎同時問: “你是誰?!” 再檢查各自身體,輕舒口氣,還好昨晚都和衣而睡沒有絲毫越軌現象,卓語桐又問: “哎,這是我家,你怎么進來的?還睡到我床上?” “等等……等等!” 于煜尷尬地跳下床,宿醉未消地略一踉蹌,撫額想了想道:“昨晚我在酒吧消磨時間,好像……” 這么一說卓語桐也有了印象,坐起身盤膝抱著抱枕出了會兒神,道: “我們都沒錯,錯的是酒;都忘了昨晚吧,就當什么都沒發(fā)生……來,嘗嘗朋友從新西蘭帶的燕麥片。” 好灑脫好明快的女孩,于煜一下子笑起來:“真有你的,萬一,萬一我是壞人怎么辦?” 卓語桐詫異地瞟他一眼:“什么怎么辦?真是壞人,昨晚不就把我辦了嗎?” “那倒也是……” 于煜失笑地跟她來到客廳,四下環(huán)顧道,“單身公寓啊,怪不得大年初一晚上一個人去酒吧喝酒。” “怎么說話呢?單身公寓不錯,可我那是雙人床,夜里擠著你沒有?” “沒,沒,”于煜趕緊道,“我猜,你也失戀了吧——亂猜的,要是說錯了是我酒后胡言亂語?!?/br> “也失戀了?”卓語桐道,“就算吧,還沒開始就結束了。你呢?” “一言難盡!” 于煜氣悶悶坐到沙發(fā)上道,“好端端的感情被攪散了,郁悶的是我根本不知道誰使的壞!” 卓語桐仔細端詳他,坐到對面,照例將大長腿擱到茶幾上,道:“屬于兩個人的感情居然能被第三者攪散,愛得不真誠吧?” “不是不是,你誤會了!可能……是我家族出面干預,也許說中了她的難堪和軟肋。” “她為了你的前程主動放棄這段感情?自以為很偉大么,呸!我覺得這樣的女孩真笨!” “不不不,不是你想象的……”于煜連連搖手,卻不肯再透露內情。 卓語桐也看出這一點,轉而笑道:“再次認識一下吧,我叫卓語桐,在省紅會工作?!?/br> “我叫于煜,省正府辦公廳?!?/br> “哦,是嗎?” 卓語桐眼睛明亮柔和地看著對面這位純真、儒雅的大男孩,瞬間變得格外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