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氏家族基金？！”

    乍聽到楚楚說出這個名詞，病房里三兄弟齊齊輕呼，均以匪夷所思的目光看著風塵赴赴從美國趕回來的她。

    本來第三天參加完媯海玥的葬禮之后，白鈺、于煜打算各自返程，卻臨時接到楚楚急電要求晚上到宋楠病房碰頭。

    宋楠其實狀態(tài)差到極點——昨天下午有位剛到樊家大院吊唁的京圈子弟不慎說漏了嘴，他當時便激動得暈了過去，當晚一夜沒睡，非逼著樊紅雨找車找輪椅回樊家見媯海玥最后一面。

    回醫(yī)院后醫(yī)生給他打一針才沉沉入睡，醒來后又淚流不止，誰都勸不住。

    楚楚倒也干脆，手一揮道：“別勸了，讓時間沖淡悲傷，晚上我們兄妹四個談?wù)?。?/br>
    然后便在病房里說出準備成立方氏家族基金的設(shè)想。

    面面相覷良久，宋楠滿心悲痛自然沒心情說話，白鈺有些話不便直說，于煜到底親哥哥，直截了當?shù)溃?/br>
    “楚楚，首先感謝你的好意，但確實不需要，說老實話于家、白家、樊家三個家族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大半個世紀的積累再往下惠澤三五代都沒問題；爸爸在我們畢業(yè)時都送了黑卡，里面金額也……再說我們?nèi)齻€都是國家公務(wù)員，收入穩(wěn)定而且比較高——當然不能跟你比，按規(guī)定不能接受除法律范疇內(nèi)直系親屬之外任何形式饋贈、捐助……”

    “而且同為方氏子弟，實際上關(guān)系比較復(fù)雜，同一個爸爸但好幾位mama，”白鈺接著道，“你擁有的財富與自身努力分不開，啟動資金則來源于趙阿姨；越越還摻合了新加坡百里家族資產(chǎn)；我和臻臻、phoebe沒半分貢獻因此……”

    楚楚抬手打斷，道：“哥哥們都會錯意思了，方氏家族基金本來就是爸爸mama棋局的一部分，只是需要一個契機而已，正好，通過狙擊甘霄收購高鷗投資集團，時機成熟了！再透露件事兒，幾個月前我從香港機場前往美國時，在候機廳里，爸爸突然坐到我身邊！”

    “啊——”

    三兄弟再度齊聲驚呼。這個世界，能讓他們仨同時失態(tài)的只有一個人，方晟。

    宋楠難得開口道：“楚楚，你每次都在貴賓室候機，里里外外起碼兩層保鏢，爸爸怎么可能毫無征兆的情況下坐到你身邊？”

    楚楚道：“我也不知道啊，本來離我最近的貴賓起碼間隔15米，很奇怪，爸爸就很輕松的樣子戴著帽子墨鏡瀟灑地走過來，坐下來后叫了聲‘楚楚’，我才認出是爸爸！”

    “你上次說過要不管不顧抱著爸爸哭，直到他答應(yīng)帶你一起走？”白鈺微笑道。

    “貴賓室還有其他乘客呢，”楚楚羞澀道，“我就抱著爸爸手臂一個勁地流淚，說不出話來；爸爸撫摸我的頭發(fā)，又摟摟我，笑著說‘楚楚是大女孩了’……我也不知道隔了多久，反正，反正總算圓了二十多年來的夢?！?/br>
    于煜道：“要不然你老是覺得不公平，背后批評爸爸重男輕女。”

    “開玩笑而已，我知道爸爸腦子里根本沒有兒女情長，每次出現(xiàn)都為對抗影子組.織大事！”

    楚楚道，“爸爸事先掌握小貝和我全力狙擊甘霄收購計劃，表揚我倆為國之大義的做法，說高鷗投資集團壓根就是秘密組.織洗錢工具，創(chuàng)始人退股拿的四千億也將成為其活動經(jīng)費，絕對不能讓那幫家伙得逞……”

    “等于坐實甘霄也是影子組.織成員了？”于煜沉聲道。

    “不是不是，”楚楚搖頭道，“爸爸說共濟會與影子組.織是兩個概念，既有合作也有沖突關(guān)系復(fù)雜而微妙，不過對中國來說都懷惡意，本質(zhì)差不多。爸爸還說幾十年來兩個組.織成員、資金在中國都遭到非常大的打擊，13號壓力非常大因此才有種種瘋狂舉動如沖擊海子、暗殺小寶小貝，這回又是，”她拍了拍宋楠，“爸爸說以他對13號的了解，相當穩(wěn)健謹慎，行事縝密，否則怎么可能在京都潛伏幾十年之久？但影子組.織總部沉不住氣了，風格愈發(fā)偏激乖張，13號為保住位子不得不附合在后面搞些轟動性的、奪人眼球的行動，正治無處不在啊?！?/br>
    白鈺道：“難怪上次爸爸就預(yù)言離攤牌的日子越來越近，堡壘果然總是從內(nèi)部開始攻破?！?/br>
    楚楚道：“爸爸還透露了三件事——這世上就告訴你們仨，此外不得泄露包括妻兒，能做到嗎？”

    以她對三位哥哥的信任尚且如此鄭重其事，白鈺等人均心頭一凜，當即舉手發(fā)誓。

    “第一越越的確打入共濟會內(nèi)部，這也是mama從開始起就精心設(shè)計的結(jié)果，她的商業(yè)風格和做派就為了吸引共濟會**；第二，越越在里面遇到了卓語桐，對，她還活著，兩人相遇印證共濟會與影子組.織隱秘關(guān)聯(lián)，卓語桐幫了越越很多；第三，mama正在策劃針對影子組.織的大動作，具體情況爸爸也不了解，就這些。”

    楚楚一口氣說完，目不轉(zhuǎn)睛看著三位哥哥。

    實在過于震撼的消息，特別對于煜而言，一時間病房里陷入沉默。

    半晌，白鈺斟字酌句問道：“卓語桐貌似沒見過越越吧，也不知道她的真實身份，憑什么幫？卓語桐從影子組.織俘虜?shù)焦矟鷷泻文芰蛣e人，她如今什么身份？”

    于煜搖搖頭：“不，她倆都見過對方照片，一看便知……”

    “時間有限爸爸沒細說……”

    楚楚含糊其辭，實質(zhì)三位哥哥何等聰明立即悟出以卓語桐的美貌與智慧特別是美貌，總能尋到安命立身之道，就是于煜頭上帽子大概有些綠油油的畢竟法律而言兩人還是夫妻關(guān)系。

    不過再綠于煜也無所謂，一來與卓語桐全無感情，尤其大雁山之戰(zhàn)鬧那么大動靜絕無可能重歸于好；二來目前夏艷陽、談戎左摟右抱，綠帽子多一頂少一頂有啥打緊？起碼能遮陽呢。

    在這方面，方家子弟們都看得很淡。

    精細的宋楠卻想到另一個問題：“越越打入共濟會內(nèi)部，是想日后與趙阿姨里應(yīng)外合？”

    “或許吧，爸爸也沒說，”楚楚道，“然后爸爸重點提到成立方氏家族基金問題，解決長期以來的矛盾與痼疾。”

    “矛盾？”于煜道，“好像沒……沒矛盾吧，我們從沒為錢發(fā)過愁……”

    楚楚微微一笑，道：

    “小貝哥目前只有一個兒子，艷陽忙于工作不想了，談戎好像有計劃生吧？”

    “呃……”于煜紅紅臉沒不吭聲。

    “臻臻有兩孩子，外面還有沒有不知道……”

    “沒有了沒有了……”宋楠趕緊道。

    “小寶哥，”楚楚俏目在白鈺臉上打了個轉(zhuǎn)，“也是復(fù)數(shù)具體不數(shù)了吧？”

    白鈺干笑一聲，還真害怕楚楚數(shù)：有段時間寄在談戎那邊的兒子想必都有數(shù)；尹冬梅的兒子隱藏得深但未必能瞞過神通廣大的楚楚……

    “我和越越各有一個，phoebe生了兩個女兒，還有徐阿姨那個神秘的孩子情況不明，”楚楚道，“瞧瞧家族枝茂葉盛愈發(fā)壯大，再到下一代將呈現(xiàn)幾何式增長，正治資源、商業(yè)資源總是有限的，如何能保證子弟們都不掉隊？”

    白鈺向來反對家族勢力世代傳承，當下不假思索道：“秦始皇始皇帝想傳之萬世無窮結(jié)果二世而終，我們只能一代管一代，哪怕身后洪水滔天?！?/br>
    楚楚笑著以手指點點他，道：“爸爸猜到第一個站出來反對的就是小寶，大概小貝、臻臻也持反對態(tài)度吧，畢竟騰退大院事宜都在有條不紊進行中，說實話爸爸蠻傷感的。但爸爸考慮問題的角度不同，并非哥哥們認為的家族世閥、權(quán)力維度等等，而是方氏家族香火綿延與人才培養(yǎng)機制，簡單地說，就是在尊重現(xiàn)行體制機制前提下，讓方氏家族不斷涌現(xiàn)有利于國家和社會的精英?！?/br>
    “唔，這個值得考慮……”

    于煜道，白鈺和宋楠也都表情微松，顯然認可父親的提議。

    楚楚又道：“實際上更深遠的出發(fā)點是，目前mama、越越、我擁有的龐大財富在全世界任何國家地區(qū)都不可能全身而退，必須效仿之前若干世界級富豪創(chuàng)建家族基金會的把戲，那樣才能順理成章把財富轉(zhuǎn)手到下一代，洛克菲勒基金會、比爾蓋茨基金會、卡耐基金會等等都是如此。”

    “哦——”

    宋楠恍然大悟，白鈺卻笑道：“嶺南地區(qū)宗族勢力影響巨大也是同理，很多名門世族世代擁有‘族田’，然后給族人發(fā)相當于現(xiàn)在的最低生活保障工資，并且負責家族內(nèi)部救濟窮人、舉辦教育、祭祀祖宗等，經(jīng)濟基礎(chǔ)決定上層建筑，所以違反族規(guī)被驅(qū)逐出族的后果非常嚴重?！?/br>
    于煜補充道：“臨海那邊分得更細，有專門為宗族子弟提供義務(wù)教育的‘學田’，以及專供祭祖活動的‘祭祀田’，古代皇權(quán)不下鄉(xiāng)，宗族就是偏遠地區(qū)的小正府?！?/br>
    楚楚道：“哥哥們說的我都不懂，但爸爸講了個古代人物給我聽，說他才是家族基金的發(fā)明人，歐美富豪玩的這套都跟他學的！爸爸要求我轉(zhuǎn)述給哥哥們，要求你們端正思想、提高認識、切實領(lǐng)悟爸爸成立方氏家族基金的良苦用心。”

    得，擺出爸爸的權(quán)威了。

    白鈺等仨兄弟齊聲道：“請講，我們洗耳恭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