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章 大供奉,鳥食罐
所謂三分畫,三分裱,書法也不例外。書畫的裝裱,不僅是為了保護(hù)原畫,實(shí)際上更是一種襯托。好的裝裱,如同畫龍點(diǎn)睛一樣,把書畫的精神突顯了出來。 現(xiàn)在就是這樣,本來輕飄飄的幾頁字帖,經(jīng)過了蕭山巧手的修飾,嚴(yán)絲密合的鑲嵌在了裱料之中,自然產(chǎn)生了一種穩(wěn)重、大氣的感覺。 “你們過來看看?!?/br> 此時,蕭山退開幾步,打量自己裱好的作品,心滿意足之余,也謙虛笑道:“王兄弟,我的手藝一般,如果覺得不好,就請多多見諒了。” “蕭大哥,你的手藝沒得說,堪稱一絕啊?!?/br> 王觀遠(yuǎn)遠(yuǎn)就看到了,現(xiàn)在走近看得更加清楚,忍不住贊嘆道:“字帖居中,整齊劃一,不偏不倚,完全是大師的水平?!?/br> “過獎了,過獎了?!笔捝叫θ菘赊?,連連擺手。 “真的很好……” 俞飛白和唐清華點(diǎn)頭認(rèn)同,又是一番稱贊。 得到大家的肯定,蕭山心情舒暢,覺得一天的努力沒有白費(fèi),同時叮囑起來:“王兄弟,字卷才裱好,糨糊還沒有徹底干透。帶回去之后,記得先掛在墻上晾一晚,這樣才不會起皺。另外平時觀賞的時候,盡量不要用手觸摸……” 蕭山千叮萬囑,完全是把東西當(dāng)成了自己的心愛之物。王觀連連點(diǎn)頭,忽然指著長卷空白的地方,微笑道:“這里就是特意留下來給周老題跋的吧?” “沒錯?!?/br> 說起來,關(guān)于題跋的留白,蕭山也有些犯難。一般來說,如果是書畫作者本人的題跋,他愛長就寫長,愛短就寫短,沒有什么硬性規(guī)定。至于作者以外的人的題跋,那就要看書畫的留白空間而定了。 書畫留白多的,就能多寫幾個字。留白少的,或者沒有留白……也可以寫字。不過那是先寫好了題跋,再讓人重新裝裱字畫,把題跋拼接進(jìn)去的。 以王羲之的快雪時晴帖為例,二十八個字而已,就是小小的一頁紙。但是,各種題跋、補(bǔ)款、名家點(diǎn)評等等,幾乎是本帖的幾十倍。 當(dāng)然,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名家的題跋越多,就越說明了大家對這件東西的重視程度,也可以直接驗(yàn)證東西的真實(shí)性,就是常說的傳承有序。 然而,蔡京的這幾頁手稿,就沒有這樣好的待遇了。 周老說要在上面題跋,但是蕭山不知道他是想題長跋,還是短跋,所以猶豫良久之后,干脆取中,留下了大概兩頁字帖版塊大小的空間。只要長跋把字寫小些,短跋把字寫大些,都可以揮灑自如。 “明天我們就要去拜訪周老?!?/br> 與此同時,王觀邀請道:“蕭大哥有空的話,陪我們走一趟怎么樣?” “我也去……這合適嗎?”蕭山自然是驚喜交集起來。 “沒有什么不合適的。”王觀笑著說道:“周老你也見過了,很溫厚的長者,平易近人,而且你們也有共同語言,你上門作客,他肯定歡迎?!?/br> “那我就卻之不恭了?!笔捝讲辉偻妻o了,笑容滿面的答應(yīng)下來。 接下來的事情也不用多說,餓得肚子咕咕叫的幾人,立即出去放開肚皮大吃一餐,然后約好明天匯合的時間地點(diǎn)就各自離開了。 第二天早上,幾個人驅(qū)車來到了周家的家中。 說起來,周家的住宅也是傳統(tǒng)的四合院,只不過沒有錢老的大宅門那樣寬闊而已。只不過是一個中型的院落,布置十分的雅致。特別是來到正院之后,小巧的垂花門和它前面配置的荷花缸、盆花等景物,構(gòu)成了一幅有趣的庭院圖畫。 “周老,我們來了……” 才進(jìn)了垂花門,俞飛白就高聲么喝起來。這個時候,他手里提著精致的籠子,籠中有唐清華連夜托人弄來的漂亮鳥兒。隨著俞飛白一步三搖晃的步姿,籠中之鳥也發(fā)出陣陣清脆的鳴叫之聲。聲音婉轉(zhuǎn)悠揚(yáng),正是黃鶯。 叫嚷聲中,眾人也走近了廳堂,透過廳門垂落的珠簾,隱約看見里面的情形。 “好像有客人來訪……”唐清華輕聲提醒起來。 眾人輕輕點(diǎn)頭,也收斂了幾分。 “進(jìn)來吧?!?/br> 與此同時,周老走了出來,撥開珠簾笑道:“估計(jì)你們也是在這個時間段來到……咦,怎么回事,提這么多東西過來干嘛?” “這是張老托我們給你捎帶的禮物?!蓖跤^微笑解釋道。 “胡說,東峰這人我還不知道,小氣得很,最多是捎一盒茶葉。”周老搖頭道:“其他東西是你們買的吧,我又不缺這個,走的時候記得帶回去?!?/br> “其他可以退,籠子留下……” 忽然,廳中傳出一個蒼勁的聲音,只見一個身穿唐裝的老人走了出來。 王觀一看,覺得還真是巧。盡管這個老人家換了身暗紅色的唐裝,但是相貌可沒有變化,正是昨天非要買他鳥籠的人。 “常兄!” 此時,周老爽朗一笑,給雙方引見起來:“這些是我的晚輩,也是圈里的人,常兄你是圈里的老前輩了,可要多多關(guān)照呀。” “關(guān)照好說,籠子給我就行?!碧蒲b老人點(diǎn)頭道,還是念念不忘那個鳥籠。 “什么籠子?”周老有些錯愕。 “就是這個……” 唐裝老人指了指俞飛白手里的鳥籠,眼中竟然有幾分期盼之色。 一時之間,除了王觀以外,周老等人感到十分迷惑,仔細(xì)打量鳥籠,覺得就是架構(gòu)挺好而已,談不上是什么罕見的東西吧,為什么唐裝老人不斷開口討要呢? “常兄,你可是堂堂榮寶齋的大供奉,平時什么珍奇古玩沒有見過,區(qū)區(qū)一個竹藤籠子也入得了你的法眼?”周老笑著說道,也點(diǎn)明了唐裝老人的身份。 “什么供奉,就是一個閑人?!?/br> 唐裝老人擺了擺手,然后朝周老說道:“反正你也不養(yǎng)鳥,東西送給你也是白費(fèi),不如轉(zhuǎn)贈給我算了?;蛘呶?guī)湍惆养B兒調(diào)教好了,回頭再還給你。” 唐裝老人的舉動太明顯了,連俞飛白唐清華都感覺有些不對,更何況周老的閱歷豐富、心思縝密,頓時輕笑道:“常兄,這可不像你呀。平時請你幫忙調(diào)教一只鳥兒,你都推三阻四的表示自己很忙,沒空??墒乾F(xiàn)在卻說自己是閑人,還主動請纓,反常,太反常了?!?/br> “什么反常,太正常了。”適時,唐裝老人也意識到自己有些急切,暗怨自己見獵心喜,居然這樣沉不住氣,這些年修身養(yǎng)性的功夫白瞎了。 “你都求我這么多次了,總要給你幾分面子吧?!?/br> 唐裝老人眼珠子一轉(zhuǎn),指著籠中的鳥兒道:“況且,剛才我聽到這鳥兒的叫聲,就知道這是一只好鳥,讓我產(chǎn)生一種親手調(diào)教的沖動……” “真的這樣好?”周老有些迷惑了,畢竟他也知道,唐裝老人確實(shí)有幾分溜鳥的本事,經(jīng)他調(diào)教的鳥兒,不僅精神好,聲音更加清脆悅耳。 “當(dāng)然是真的,我還會騙你不成?!碧蒲b老人理直氣壯道,這個他真沒有撒謊,鳥兒確實(shí)不錯。怎么說也是唐清華托關(guān)系弄來的,沒少花錢,怎么可能差得了。 只不過,唐裝老人的目的有些不純而已。不過沒關(guān)系,等自己達(dá)成目的,就用心調(diào)教這個鳥兒,也算是對得起老朋友了……唐裝老人想著,忍不住看了眼王觀,就怕這個年輕人反應(yīng)過來,拆穿自己目標(biāo)不是鳥兒,而是這個籠子。 然而,這個時候,王觀只是一臉微笑,并沒有開口說話的意思。 “幸好,幸好……”見此情形,唐裝老人微微松了口氣。 就在這時,周老想了想,就點(diǎn)頭道:“行,這個鳥兒我就收下了,其他禮物你們一定要拿回去。我又不是什么領(lǐng)導(dǎo),用不著你們賄賂?!?/br> “周老,別看這些大包小包的,實(shí)際上也沒什么值錢的東西?!?/br> 此時,把鳥籠遞給唐裝老人之后,俞飛白連忙解釋起來:“就是一些筆墨紙硯而已?!?/br> “就是,請您老人家揮毫潑墨,總不能連筆墨紙硯都讓您老出吧?!蓖跤^笑道:“沒有潤筆費(fèi),但是材料總該由我們準(zhǔn)備?!?/br> 蕭山和唐清華連忙點(diǎn)頭,也在旁邊勸說起來。 “不對!” 忽然之間,唐裝老人大叫起來。 周老還在推托之中,聽到唐裝老人的叫聲,急忙看了過來:“常兄,怎么了?” “不對不對……”唐裝老人提著籠子,甚至拉開了籠子的小門,伸手進(jìn)去察探。剎那間,他一臉驚奇的表情,眉頭緊皺道:“真的不對。” “常兄,什么地方不對?”周老追問起來。 “鳥食罐不對。”唐裝老人喃喃自語,立刻看向了王觀,質(zhì)問道:“年輕人,昨天的那個鳥食罐哪去了?” “咦?” 周老等人多了幾分驚疑,在他們的印象之中,唐裝老人和王觀應(yīng)該是才認(rèn)識而已,怎么聽語氣似乎已經(jīng)見過面了。 與此同時,王觀笑容可掬道:“常老,您看清楚,鳥食罐沒變呀,就是昨天那個?!?/br> “扯淡,我還沒有到老眼昏花的地步?!碧蒲b老人吹胡子瞪眼道:“鳥食罐是不是昨天的那個,難道我會分辨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