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刑秋再也沒有之前的自信了。有些事情就是這樣，想的時候非常美妙，但是真正去做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真的很難。

    “現(xiàn)在知道難了吧?！蓖跤^笑道：“才碰壁而已，就開始退縮了？”

    “沒有退縮，就是不知道應(yīng)該從哪里入手?！毙糖飮@氣道：“好像沒頭的蠅頭一樣亂竄，這樣的感覺真的不好?！?/br>
    “知道就好?！蓖跤^反問起來：“那之前你哪來的自信？”

    “呃，哈哈……”刑秋尷尬一笑，連忙轉(zhuǎn)移話題：“你還認(rèn)識別的人嗎，不如再找他們打聽打聽。”

    “我對這邊不熟，能認(rèn)識一個就不錯了?！蓖跤^搖頭道：“再說了，找誰打聽也是一樣。你沒聽丁老板說嗎，整個宜興的人，十個有九個在找天青泥。就算誰的手上有這樣的東西，估計也會當(dāng)成傳家寶一樣供起來，怎么可能舍得賣給你。”

    “當(dāng)然，我也知道你有錢，可以拿錢砸人。問題在于，有許多人和你一樣的想法，可是卻找不到可以砸錢的目標(biāo)?！闭f話之間，王觀招手道：“走了，回去?！?/br>
    “才來就回去??？”刑秋錯愕道：“是不是早了點？”

    “不是回家，是回市里?！蓖跤^沒好氣道：“先到市區(qū)投宿，再順便買本地方志。翻查一些資料，看看能不能有什么發(fā)現(xiàn)。”

    “哦?！毙糖锘腥淮笪?，連忙去攔車。

    不久之后，兩人返回城市，找了家還不錯的酒店落腳，再拿出地方志翻看出來。不過十分可惜，書中歷史沿革、人文歷史、名勝古跡倒是提了不少，甚至將紫砂壺大書特書了一番，但是卻沒有天青泥的線索。

    這是必然的事情，如果看看地方志就能找到天青泥，估計編著地方志的那些人首先就把天青泥挖光了。所以王觀也不失望，繼續(xù)津津有味的看資料。不過，刑秋卻注意到他在看宜興各個鄉(xiāng)鎮(zhèn)的交通路線，頓時若有所思道：“你打算上山下鄉(xiāng)？”

    “嗯。”王觀點頭道：“下鄉(xiāng)掏宅子，遇到好東西的幾率比較大。當(dāng)然，也肯定比較辛苦，你去不去？”

    “廢話，我要是說不去，估計你就有借口回去了?！毙糖镆а狼旋X道：“去，一定要去。我就不信了，翻山越嶺都找不到天青泥?！?/br>
    “找不到也正常?！?/br>
    王觀潑冷水道：“不要以為就我能想到下鄉(xiāng)掏宅子而已，其他人肯定也能夠想到，尤其是當(dāng)?shù)氐淖仙皦卮髱?，他們?yōu)榱艘粔K好料，真的是常年往鄉(xiāng)村里跑。我們現(xiàn)在要做的，就是寄希望運氣不錯，能在他們手里揀到漏下來的東西?！?/br>
    “這么慘啊?！毙糖镞t疑起來，熱情又熄滅大半。

    “這樣說吧。”

    王觀隨手把地方志放下，認(rèn)真說道：“下鄉(xiāng)不僅辛苦，而且未必有什么收獲。完全就是碰運氣的行為，如果想不是我淘一把精品紫砂壺回去送人，估計也沒有下鄉(xiāng)的興致。所以你要考慮清楚了，要是受不了這個罪，干脆直接放棄算了，免得中途叫苦不迭。”

    “誒，小瞧我了吧。”刑秋自信道：“我可是經(jīng)常上山下鄉(xiāng)的，經(jīng)驗肯定比你豐富。”

    “怎么說？”王觀有些奇怪：“不說你富二代的身份了，你不是坐辦公室的大經(jīng)理嗎，怎么有空下鄉(xiāng)？”

    “進(jìn)貨啊?！毙糖锝忉尩溃骸艾F(xiàn)在的雞鴨鵝魚大多數(shù)是在鄉(xiāng)村山里放養(yǎng)，每隔一段時間就要去巡視一番，順便和村民談養(yǎng)殖合同……”

    “行，明天就要看看，你說的是真是假。”王觀笑道，又繼續(xù)查看資料。

    這一天，就是在翻查資料之中度過，然后在第二天早上，準(zhǔn)備整齊的兩人，立即開著摩托車向城外的鄉(xiāng)村奔去。

    也不是租不到汽車，主要是在鄉(xiāng)村的道路上，還是使用摩托車比較方便快捷。畢竟在宜興也有不少地方屬于丘陵地帶，尤其是比較偏遠(yuǎn)的山村，汽車根本開不進(jìn)去。就算可以開進(jìn)，但是那種顛簸的感覺，足夠要人命了。

    所以說，摩托車是最好的選擇，而且比較便宜，哪怕折騰散架了，也不會多心疼。

    不管怎么說，兩人磕磕碰碰的上路了，目標(biāo)直指宜興比較偏遠(yuǎn)的鄉(xiāng)村。畢竟在距離城市附近的地方，找到漏網(wǎng)之魚的可能性不大，還是走遠(yuǎn)一點看看比較實際。

    開始還好，可以直接走國道，但是正式下鄉(xiāng)之后，路途就不怎么平坦了。反正折騰了一兩個小時，兩人才算是來到幾個山村的聚集地。

    當(dāng)然，所謂偏遠(yuǎn)，并不代表偏僻。如果真的十分偏僻，王觀反而不打算去了。畢竟太偏僻的地方路況更不好，摩托車根本沒法開進(jìn)去，只能靠步行。

    仔細(xì)想想，王觀感覺自己沒有這個毅力。所以才格外的佩服當(dāng)年的老前輩了，下鄉(xiāng)掏宅子的時候，居然連走兩天兩夜，把東西買到手之后，更是一個人把沉重的物件扛回家，甚至連肩膀都磨出血汗來。這樣的經(jīng)歷，也是王觀沒法想象的。

    當(dāng)然，有付出才有回報。在收藏的黃金年代，根本沒有贗品的說法，只要肯揮灑血汗，總會有豐厚的收獲。反正據(jù)王觀所知，各個大收藏家手里的珍藏，大部分是在那個時期努力搜刮得來的，現(xiàn)在已經(jīng)成為眾人羨慕的對象。

    不過，也只能羨慕了。畢竟現(xiàn)在的鄉(xiāng)村，或許還有不少好東西，但是也要看運氣。運氣好的話，才有可能碰上不錯的寶貝，如果運氣不好，遇上了同行埋的地雷，那就比較悲劇了。

    比如說王觀現(xiàn)在就是這樣，進(jìn)村之后找人打聽起來，然后在某個好心人的指點下，來到了一戶村民家中，查看他家的老物件。

    然而，看了兩眼之后，王觀心里就有數(shù)了，然后就開始皺起眉頭，裝成不喜歡的模樣。挑揀了片刻之后，他最終搖頭，帶著刑秋離開村民家里。

    與此同時，刑秋好奇問道：“雖然沒有天青泥，不過我看那個盤子好像挺老的，難道不是古董嗎？”

    “假東西，故意做舊的?！蓖跤^嘆氣道：“看來為了利益，那些人真是無孔不入啊，再偏遠(yuǎn)的地方也埋有地雷?！?/br>
    “埋地雷？”刑秋莫名其妙道：“什么意思？”

    “就是陷阱?！蓖跤^隨口道：“難道你不覺得村民家里的老物件未免太多了一點嗎？”

    “啊……”

    刑秋明白了，頓時皺眉道：“原來下鄉(xiāng)掏宅子也會遇到贗品呀。”

    “正常，城市有風(fēng)險，下鄉(xiāng)須謹(jǐn)慎，這是行里的共識了?！?/br>
    王觀搖頭笑道：“外行人不知道這種情況，以為鄉(xiāng)村的東西沒問題，看中了就買下來，還以為揀漏了，卻不知道正中人家下懷。”

    “黑，真黑?！毙糖飮@聲道：“按照你的說法，那我們不是白來了嗎?！?/br>
    “未必。”王觀笑道：“村里還是有好東西的，不過要看你有沒有這個眼力，能不能看得出來而已?！?/br>
    “比如說呢？”刑秋好奇道。

    “比如說剛才那戶人家里的長板凳應(yīng)該是百年以上老桃木做成的?！蓖跤^隨口道：“你去買下來，拿回家請人重新刨光，然后去武當(dāng)山龍虎山之類的大道觀兜售，絕對能夠賺上一筆。”

    “咦？”

    刑秋一怔：“那你干嘛不買下來？”

    “那玩意太沉，不好拿?！?/br>
    王觀坦然自若道：“再說了，我現(xiàn)在不想和宗教人士打交道……”

    說話之間，兩人又繼續(xù)前往下一個村子。那個村子倒是沒有埋地雷的情況，不過村里各戶人家的老物件，也早被其他同行搜刮得差不多了。剩下一些小玩意兒，王觀又不感興趣，而且更沒有天青泥料，所以兩人只得繼續(xù)轉(zhuǎn)移陣地。

    就是這樣，東奔西跑了一天，兩人卻沒有什么收獲，只得空手而歸。

    回到城市旅館的時候，時間已經(jīng)很晚了，兩人也累得沒有說話的興致，敷衍了事的填飽肚子之后，王觀一臉疲憊之色道：“明天還去不去？”

    “去。”刑秋表情依舊堅定：“沒有半途而廢的道理……”

    “好，那就去吧?！蓖跤^點了點頭。

    第二天，兩人轉(zhuǎn)戰(zhàn)其它鄉(xiāng)村，又是傍晚回來。不過與第一天相比稍微好點，至少王觀帶回來了一兩件東西，但是依然沒有找到天青泥。

    吃了晚餐之后，王觀再次詢問同樣的問題。

    “繼續(xù)！”刑秋給出同樣的答案。

    第三天，拖著沉重的軀體返回旅館，面對同樣的問題，刑秋的語氣不再堅定，不過他覺得還能夠堅持，所以第四天繼續(xù)外出。

    “怎么樣？”

    “……再看看情況！”

    這是第五天的對話，等到第六天晚上回來的時候，兩人根本沒有說話的興致了，吃飯之后隨便洗了洗，直接倒頭就睡。

    第七天早上起來，兩人很有默契的不提上山下鄉(xiāng)的事情了，而是跑到旅館旁邊的茶樓吃早點，順便研究一下歸程的問題。

    “你說，我就這樣放棄了，是不是很不給力?！毙糖镉行┻t疑道：“算不算是中道崩殂，功虧一簣？”

    “你多想了?！蓖跤^懶洋洋道：“功虧一簣這個詞不適合來形容你，人家功虧一簣是指快要成功了，卻堅持不下去，所以才會失敗。然而我們連成功的影子都沒有看見，盡早放棄也是明智之舉。”

    “對是對，不過你卻有站著說話不腰疼的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