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找到了？”

    杜立才看著手機(jī),有點驚喜地道了句。

    沙發(fā)上的邵帥、窗口站著的馬鵬,快步上來,湊一塊看著余罪發(fā)回來的信息,邵帥興奮地豎了豎大拇指贊道：“杜叔,還是你厲害。”

    看來最了解販毒的莫過于禁毒的了,在杜立才劃定的數(shù)個區(qū)域中,終于找到了富含伽瑪－羥基丁酸的廢水,這是制毒排污的主要成份,而這次找到的,比正常含量高出七十八倍。

    馬鵬已經(jīng)趴到了行政區(qū)圖上,對著地圖按圖索驥著,半晌回頭狐疑地問杜立才：“大東流河一帶,毗榆社和五原,如果在這一帶的話,就難找了?！?/br>
    “為什么？”邵帥愣了下。

    “這兒我去過,食醋工業(yè)、煉焦、土高爐、煤炭洗選,鄉(xiāng)鎮(zhèn)和集體加上私人辦的小企小廠,具體都不知道多少家,大東流河是一條自然的排污河?！瘪R鵬道。

    “那也就是說,他們可能隱藏在這里的任何一地？”邵帥問。

    “對,只要有技術(shù)和原料,解決工業(yè)用電和排污問題,制毒就不難了。這一帶恰恰已經(jīng)被盲目開發(fā)變成了五原以南一個重度污染的地帶,選址在這一帶,正好便于他們長期隱藏?！倍帕⒉诺?。

    “可是這種地方不好查啊?！瘪R鵬道：“那些小鎮(zhèn)小廠,都是受當(dāng)?shù)氐胤奖Ｗo(hù)的,別說查毒,你查人家偷稅都有可能遭到圍攻。”

    這話聽得邵帥笑了,這就是國情,縣以下的鄉(xiāng)鎮(zhèn)村對于法制來講,很多時候?qū)儆凇靶U荒地帶”,只認(rèn)拳頭不認(rèn)理,出點事就是群起攻之,而在維穩(wěn)的大局下,所有**,輿論的矛頭指向,絕對不會是那些所謂的“弱勢群體”

    “我相信,余罪會有辦法的,只要被盯上,他們離覆亡的那天就不遠(yuǎn)了。”杜立才一摁,收起了手機(jī),興奮之后的眼神,是一種堅定。

    那種信念來自于何處邵帥無從揣度,習(xí)慣了平庸的生活,他現(xiàn)在甚至對這個膽戰(zhàn)心驚的氛圍有一種另類的興奮和狂熱,盡管現(xiàn)在連毒渣都沒見過,可他想,真到了起獲制毒工廠的那天,會是多么振奮的一種景像。

    “他媽滴,這幫王八蛋,真是抓不盡、殺不絕啊?！瘪R鵬瞅著地圖,這玩意對于他太抽象了,計無所出的時候,憤然道了句,又回身坐下來,開始擦槍了。

    他的耐性可比老杜差遠(yuǎn)了,這才幾天就坐不住了,邵帥對于馬鵬的觀感并不怎么好,醒著就見這貨猛抽猛喝了,憋得已經(jīng)兩眼血絲,快像個輸紅眼的賭徒了,相比而言,他更喜歡杜立才的沉穩(wěn),可這一位,他知道心里其實并不怎么好過,否則那眼神里為什么會有那么的憂郁。

    “杜叔,這事完了,我還能見到你嗎？”邵帥輕聲問。

    杜立才側(cè)頭看看,是一種慈祥而無奈的表情,他道著：“那你還想見到我嗎？”

    “當(dāng)然想?！鄙蹘洘崆械氐?。

    “凡你想的愿望,都實現(xiàn)不了。咱們的生活大部分時候是這樣?！倍帕⒉判α诵?拍了拍邵帥的肩膀,他坐下來,和馬鵬相對而坐,開始于著同樣的事

    擦槍

    午后二時,那輛京牌的越野警車駛回省刑事偵查總隊,副駕上的任紅城跳下車,隨意走了幾步,回頭才發(fā)現(xiàn)余罪顯得有點緊張,磨蹭著還沒下車。

    他笑了,不過就笑了笑,沒有揭破。

    中午在支援組的駐扎地開了一個短會,檢測的結(jié)果和余罪帶回去的消息,讓支援組的、第九處的人大為欣賞,還真想不到余副局長進(jìn)步得這么快,對于制毒以及化學(xué)成份的分析都了解的這么清楚,而且在短時間內(nèi)劃定的大致區(qū)域,這意味著,毒源一案大白天下的時間不會很長了。

    現(xiàn)在余副局的名字可是如日中天吶,直接給省廳專案組和國辦第九處同志講區(qū)域劃定原則,那叫一個言驚四座吶。

    任紅城上前敲敲車窗,小聲問著：“小余啊,你好像很緊張啊。”

    “廢話,我當(dāng)然緊張了?！庇嘧飩?cè)頭,吸吸鼻子,像犯錯了,又不想承認(rèn)錯誤那種尷尬表情。

    “沒事,組織會為你保密的?！比渭t城嚴(yán)肅地道。

    保密什么事呢。自然是那天dp的事了,這么嚴(yán)肅地講,余罪怎么就聽著刺耳呢,余罪不屑了,開門下車道著：“不保密怎么著？你還想求證啊,切?！?/br>
    走了,任紅城笑著跟著,不多遠(yuǎn)他拽著余罪往cao場的方向,余罪直問著于什么,老任說了,得先去見一個人,國辦和地方得處好關(guān)系,現(xiàn)在是求同存異的時候,有些小疙瘩必須解開……比如,你打人家那事,真以為沒事了？

    “打都打了,還要有什么事？”余罪無賴地瞪眼了。

    “你別這樣好不好,人家以大局為重,你不能蹬鼻子上臉啊,就人家手伸得長了點,也不至于把人家打成那樣啊？別告訴我沒私心啊?！比渭t城道,很嚴(yán)肅的盯著余罪。

    把余罪噎住了,打人家郭鵬廣那事吧,沒追究不等于沒事了,現(xiàn)在是案子壓子,保不齊事后還有麻煩,他賊眼骨碌碌轉(zhuǎn)著,不知道在想什么。然后老任拽著不大情愿的余罪,到了cao場,那里正有一隊特警在訓(xùn)練,隊列長跑,齊刷刷地頗是威風(fēng),全部身著無標(biāo)識的黑衣。

    這是第九處帶來的警力,從禁毒局撤離后暫駐這里,等著新的命令,任紅城拖著余罪要見的就在隊里,他和帶隊的打了個招呼,那位帶隊的指指場邊的裝備車,一位正在調(diào)試設(shè)備的。

    那就是郭鵬廣,余罪居然也沒想到,揍了一個吧,揍得還是個人才,據(jù)說人家也是警官大學(xué)畢業(yè),專業(yè)學(xué)過警用通訊設(shè)備,在禁毒局的所有外勤里,是個全才,因為被毆受傷的緣故,暫時撤到裝備上了。

    任紅城當(dāng)著這個老好人,上前叫著郭鵬廣,兩人寒喧幾句,不得不承認(rèn),京城里來的素質(zhì)還是相當(dāng)高的,敬禮加問候,老任歉意幾句,那小伙直說沒事,回頭看余罪時,余罪好尷尬的樣子,翻著眼,似乎不愿意上來道個歉。

    “瞧瞧,郭同志,您千萬別記恨他啊,咱們基層刑警隊就這得性。”任紅城指指余罪,有點難堪地道,郭鵬廣笑了笑,向余罪伸出來手,笑著道：“沒事,不打不相識嘛……余警官,你出手可夠黑的啊。”

    “我真把您當(dāng)成毒販了……毒販就和您這樣差不多,死不開口啊。”余罪夸了個表情道。

    郭鵬廣臉色稍變,哭笑不得了,任紅城插進(jìn)來了,他斥著余罪：“就真是毒販,你也不能這樣執(zhí)法啊?！?/br>
    “我錯了,對不起啊……您大人有大量,千萬別介意啊。真是一點都看不出來,要知道您是個化妝偵查的,我那敢抓您老人家?！庇嘧锾裰樀馈?/br>
    “真沒事,大水沖了龍王廟,這種事經(jīng)常有……不過余隊長啊,聽說您的工作是卓有成效啊,說不定咱們還有并肩作戰(zhàn)的機(jī)會啊?！惫i廣笑道,恩怨一笑盡泯了。

    瞧人家這氣度,余罪也謙虛了：“我就一半把刀水平,將來辦事還得靠你們這些正規(guī)軍。”

    “客氣了,客氣了。哎任處長,活都交給你們了,老把我歇在這兒,可真是快閑出病來了?！惫i廣回頭又和任紅城客氣著,任紅城卻是笑笑道：“快了,過不了幾天了,已經(jīng)有線索了。到時候啊,還得靠你們啊?！?/br>
    “那就好,我們憋屈了一年了?！惫i廣道。

    那事就像沒有發(fā)生過一樣,就像打在別人身上一樣,余罪很驚嘆于這位既不記打、也不記疼的豁達(dá),人家姿態(tài)這么高,余罪顯得就有點小家子氣了,不但說話局促,而且目光閃爍,老是瞅人家那裝備,氣得任紅城幾句之后,又是揪著余罪趕緊走,省得丟人現(xiàn)眼。

    “你有點出息行不行？瞧你這樣,昨天才要了人家的車,今兒又看上人家大功率衛(wèi)星通訊了。”任紅城小聲斥著。

    “弄他們點是點,案子完了車得,東西又不用還了?！庇嘧镄÷暤馈?/br>
    “去去,那玩意能給咱們啊,他們是獨立建訊的。”任紅城道。

    “要統(tǒng)一指揮,就不能有這種小山頭啊,萬一他們再橫插一杠子,那可麻煩了?！庇嘧锏?。

    “所以你就少找點麻煩,現(xiàn)在聯(lián)合辦案,線索甄別和信息處理,國辦九處能直接看到。再有明面上的違規(guī),小心處分你?！比渭t城道。

    “你拉倒吧,你都在處分邊上呢,還笑話我？告訴你,馬鵬那事回頭,你肯定擦不于凈?！庇嘧锏蒙司?氣得老任怒目相向,背著手加快步子了,干脆不理他了。

    此行的目的在總隊后院,在單身宿舍的頂樓,那個封閉的區(qū)間,才是今天的目的地所在,通向頂樓只一列單獨的樓梯,樓門里加著崗哨,余罪在這里住過,傳說中這省紀(jì)檢雙規(guī)領(lǐng)導(dǎo)于部的一個備選之地,他曾經(jīng)見過那些神神秘秘的紀(jì)檢于部出入過這里,和誰也不打招呼,只是他無法想像,有一天,林宇婧會進(jìn)到這里。

    那是一種什么的情形呢？即便他蹲著深牢大獄,也無法想像那種煎熬能把一位女人變成什么樣子。

    想到這兒,特么滴,他就有想揍人的沖動,毒販抓不著,毒品沒見著,抓來抓去,出事的凈是自己人。

    “走啊,余副局,你要不想見,那就算了。”任紅城回頭道。

    “單獨談話,你回避一下?！庇嘧锏?。

    “嗨,你誰呀,發(fā)號施令？”任紅城瞪眼了。

    “別不服氣啊,有本事你自己查毒源去?！庇嘧锪塘司?把老任氣得噎住了,只得悻悻地跟在余罪背后上樓了,沒辦法,現(xiàn)在重任系于一人,整個專案組都在向這位傾斜。

    頂層在五層,看守正無聊地翻著著一本破得不能再破的雜志了,這種停職審查的級別不算高,只要有人陪同,可以活動、和家人會面什么的,不過在這種情況,恐怕沒人愿意見到熟人。

    進(jìn)去的時候任紅城指指第三間,門是開著的,不用反鎖,只要匯報,她可以活動,不過據(jù)任紅城講,這些天,林宇婧根本沒有出門。

    余罪步履沉重地到了門口,敲門時手又僵了,有點怯,而且有點難堪,不是他難堪,他怕讓林宇婧感到難堪,一年未見,誰可能想到,相逢是在這種情況下。

    篤…篤…篤…余罪鼓著勇氣敲門,里面?zhèn)鱽砹艘痪涫煜さ穆曇簦骸罢堖M(jìn)

    嘩聲門開,余罪出現(xiàn)在門口,正坐在臨窗的桌后寫著什么東西的林宇婧回頭時,一下子石化了。

    表情是那么的憔悴,靈動的大眼變得憂郁,圓滑的臉蛋不像記憶中光澤照人,解發(fā)頭有點亂,整個人顯得仿佛蒼老了幾歲一樣,更離譜的是,桌上居然還放著煙,一屋子煙味。

    驀地,林宇婧“啊”聲掩上了臉,最難堪的樣子,還是讓最不愿意見到人看到了。

    “你出去?！绷钟铈旱?聲音有點沙啞。

    余罪沒有走,走近了幾步,一包紅塔山,已經(jīng)抽了一半了,他實在想像不出,林姐叼根煙會是一個什么樣子,反正那樣子讓他覺得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

    “出去啊,聽到?jīng)]有。”林宇婧雙手掩著臉,伏在桌上,生怕余罪看到她的臉?biāo)频摹?/br>
    余罪沒吭聲,拉著椅子坐下來了。好半晌林宇婧聽到了火機(jī)的聲音,聞到了煙味,憋了好久,她悄悄地側(cè)了側(cè)頭,余罪斜叼著煙,根本沒有走的意思,她腳下踢踢余罪,小聲道：“先出去好嗎？我洗把臉你再進(jìn)來?！?/br>
    “沒穿衣服都見過,這穿著衣服呢,有什么不好意思？”余罪道。

    “你……”林宇婧火了,坐直了,生氣也似一甩手：“好吧,反正都這樣了,你看吧,是不是很傻很慘啊?！?/br>
    “不錯了,還有煙抽,我被關(guān)在大獄里的時候啊,揀著煙屁股卷著抽?！庇嘧镙p松地道,又點一支,一遞,給林宇婧,林宇婧愣了下,話說這樣子她是無論如何也不愿意讓余罪看到的,可到這份上了,又能怎么樣,那煙遞來時,她猶猶豫下,余罪笑了笑,鼓勵的眼神,她于脆,夾著,猛抽了一口,然后鼻子、嘴里,呼著煙,居然沒嗆著。

    “有前途啊林姐,我很看好你啊?！庇嘧镄÷暤?。

    “前途？”林宇婧愣了下。

    “對,男人的吃喝嫖賭抽,你都占了幾樣,能沒前途？瞧這抽得多瀟灑。”余罪壞笑著道,林宇婧一笑,卻是差點擠出淚來,她掩飾了下,出聲問著：“你來于什么？對了,你怎么進(jìn)來的？”

    “我是代表組織來的,審查你?！庇嘧锏馈?/br>
    不管多嚴(yán)肅,在余罪嘴里就是笑話,看那叼著煙壞笑呲嘴的樣子,林宇婧怎么可能相信?？蛇@境遇又不可能不相信,沒有第三者,沒有崗哨,就處長來也不可能是這種待遇,最少也得有一位記錄員的陪同。

    “你……你真是？”林宇婧狐疑地問。

    “這還有假,審查現(xiàn)在開始啊……哎我說,你都可以會面了,為什么不通知我,還特么讓老任遮著藏著。我居然都不知道你回來了。”余罪道,一看林宇婧表情凄然,他趕緊警示著：“別哭啊?！?/br>
    “誰哭了？”林宇婧氣得反駁上了。

    “我看你這樣像要哭。總算見到親人了嘛?！庇嘧锏馈?/br>
    “你不是親人,我也不需要哭。哎……”林宇婧嘆了聲,掐了煙,慢慢地漠然地看著余罪,準(zhǔn)備著那番審查的問話。

    “哦,不哭啊……那審查開始之前,有幾件事給你講清楚,必須如實的向組織反映你所于的第一件事,必須服從組織的決定,你同意嗎？”余罪問,這卻是官方的口吻,和其他來人言辭一樣,林宇婧臉皮變得蒼白了,點點頭,于是余罪嚴(yán)肅地道：“好,現(xiàn)在代表組織向你提第一個要求：哎妞啊,給組織笑一個瞧瞧?！?/br>
    驀地余罪臉笑了,正悲戚的林宇婧,一下子噗聲笑出來了,她氣得揮手就要揍人,余罪一躲閃警示著：“注意你對組織來人的態(tài)度啊,沒有潛規(guī)則你就不錯了?！?/br>
    “我你給我滾?！绷钟铈簹獠蛔詣僮テ鹨欢迅寮?徒勞地扔向余罪。

    余罪賤笑著躲開了,笑得兩肩直聳,林宇婧咬著嘴唇,想生氣對著那張賤臉也生不出氣來了,她捋了捋頭發(fā),余罪驀地起身,趨到了門前,關(guān)上了門,回頭時,林宇婧嚇了一跳,她瞪著眼道著：“你別胡來啊?！?/br>
    借組織之名,行非禮之實,那可是余罪的長項,不料這話聽得余罪不高興了,直道著：“這句話就能看出,你對組織派我來是不信任滴,而且……你滴思想是不純潔的,這都什么時候,還能想到胡來那種事涅？”

    林宇婧一吸涼氣,一梗脖子,氣得坐正了,她知道余罪的得性,正話得歪說,葷話肯定得正說。

    重新坐下時,林宇婧情緒已經(jīng)平復(fù)了,她輕聲道著：“你不會這樣安慰我,告訴我,到底有什么事了?！?/br>
    “沒什么事,我現(xiàn)在負(fù)責(zé)這個案子,外勤?！庇嘧锏?。

    “?。俊绷钟铈后@得一蹬椅子,站起來了,她凜然地看著余罪,似有驚恐地道著：“怎么是你？這種事怎么能讓你一個普通刑警做?！?/br>
    “那讓誰做？”余罪道。

    “哎呀,你不知道里面的驚險?！绷钟铈合袷浅庵嘧锓干狄粯?戳了下他的腦袋教訓(xùn)丨著：“杜主任家屬被綁架,逼著他開槍殺了那位主要嫌疑人……駐港的禁毒局聯(lián)絡(luò)官,被人打死在家里,如果他們真在內(nèi)地有加工廠的話,武器裝備絕對不會比特警隊差……那些人,出手狠辣,根本不留活口。”

    “那你見過他們了？”余罪問。

    “沒有,還沒接觸到,就出事了。”林宇婧懊喪地?fù)u搖頭。

    “偉大的領(lǐng)袖都說過,一切反動派都是紙老虎,我覺得,一切犯罪分子,還特么不如紙老虎呢？為什么搞這么恐怖的手法？那是因為他們勢單力薄,根本不會考慮正面對決嘛……沒有那么兇?！庇嘧锏?。

    “你別傻大膽,真的很兇的?！绷钟铈簭?qiáng)調(diào)道。

    “少來了,我覺得都沒你兇?！庇嘧锏?翻著眼皮,瞅著林宇婧。

    林宇婧驀地發(fā)現(xiàn)自己失態(tài)了,手還隨時準(zhǔn)備戳著余罪腦門呢,她收回了手,拉到了椅子坐下,笑了笑,像是斟酌著余罪講的事,半晌還是不確實了,她審視著余罪,怎么看,也不像有緝毒實力的樣子。

    “擔(dān)心先放一邊情況我知道了,我問你幾個細(xì)節(jié),可能對案情有用,你也別擔(dān)心我,我只是找泄密的線索,硬碰硬的事,我才不會于呢?！庇嘧锏?他像下意識的動作一樣,伸手,替林宇婧攏了下額前的亂發(fā),林宇婧有點羞赧,不過接受了。

    “你想知道什么？我現(xiàn)在都一團(tuán)漿糊?！绷钟铈旱?。

    “案發(fā)時你在香港,為什么要審查你,禁毒聯(lián)絡(luò)官被殺,肯定和你無關(guān)?！庇嘧飭?。

    “不是審查我,而是西山的幾個外勤,都接受審查,老杜出事后給我打過一個電話,拜托我照顧一下他家里……就這么點事,我是回來后才知道他出事的?！绷钟铈汉茈y堪地道。

    “那你知道他家么？”余罪問。

    “你懷疑我是內(nèi)jian？”林宇婧一下子變得不好看了。

    “內(nèi)jian已經(jīng)有了,你可能不知道,查到馬鵬了,他開槍傷了九處外勤,然后潛逃了?！庇嘧镄÷暤乐?林宇婧啊了聲,皺著眉頭道：“怎么可能是馬鵬？馬鵬和老杜關(guān)系很一般,而且他路子野,老杜不止一次在會上批評過他?！?/br>
    “一切皆有可能,說不定就是報復(fù)呢……哎你了解老杜家情況嗎？別對我有意見啊,情況全盤我得了解一下?！庇嘧锏?。

    “知道家在那兒,不過,我們沒去過,老杜這個人你也打過交道,很正直,又很刻板,開玩笑都少,他兒子有點輕度自閉,這事家長很忌諱?！绷钟铈旱馈?/br>
    “那是天生自閉？還是后天的？”余罪問,那個孩子給他的印像很深。

    “我真不知道,這種事我那好意思問?！绷钟铈旱?給了余罪一個不好意思的表情。

    “好,問點你知道的……郭鵬廣你認(rèn)識不？”余罪問。

    突然換話題,一般在審問的心理學(xué)上,這種方式會看到對方的心理變化,果真有了,林宇婧臉色有點尷尬,咬咬下嘴唇,囁喃地道著：“看來你知道了

    “知道什么？”余罪訝異地問。

    “你以為誰也和你一樣陰暗齷齪??？沒錯,我和他假扮情侶在香港和馬來出入,還拍過幾張親密照……你一定見到了？說實話他真比你帥多了,我都動心了,很期待發(fā)生點什么……不過郭帥哥太君子了,他要像這么無恥就好了。”林宇婧話里帶刺地道,說得余罪凸眼了,然后她又故意問著：“滿意了吧？余罪,我不欠你什么,你不要把我視為你的私人財產(chǎn)好不好？”

    “咳…咳…好還是君子好……呵呵……不過這不能怨我啊,特么滴九處的直接說你叛逃了,還成了毒販的情婦,氣得老子有想殺人的沖動了?！庇嘧飫C然道。

    “哇我這么重要??？可我怎么覺得你這表情像裝出來的？”林宇婧狐疑地問,余罪只要顯得大義凜然,那八成是假的,余罪哧聲一笑道：“我還真沒裝,我碰到郭鵬廣回咱們省查案來了,那小子被我們抓起來,往死里揍了一頓……嘎嘎嘎哈哈……”

    得意的jian笑、賤笑、壞笑……然后余罪的笑容凝結(jié)了,林宇婧的臉色須是不那么好看了,余罪撇著嘴問：“怎么啦？”

    “你能少惹點事嗎？你看你還像個警察么？整個一個黑澀會流氓啊?！绷钟铈合袷潜粴獾搅?。

    不過余罪聽出來了,這話里透著的是關(guān)心,而且這份關(guān)心讓他覺得比以往更沉重了幾分,或許他倒期待林宇婧移情別戀,那樣的話他心里會更坦然一點,可現(xiàn)在看出來,林姐沒有什么變化,仍然是個古板、本分,只知道按部就班執(zhí)行命令的警察,她是無意中卷到這個漩渦里的。

    “真的,這件案子肯定不簡單,別逞能?！?/br>
    “別惹事啊,我在外面執(zhí)勤,老夢見你被開除警籍了……出事了?！?/br>
    “我沒事,你別擔(dān)心我,清者自清,濁者自濁,混淆一時可能,混淆一世不可能。”

    “有些話,我們出去再說……我知道你心里,就足夠了……”

    “你別這樣……外面有人呢……”

    下一刻,余罪一步一漾下著樓梯,耳邊回蕩的全是林宇婧殷殷的叮囑,被人思念的那種幸福感是彼此的,那怕是之于他這個并不純潔的人,這里的發(fā)現(xiàn)讓他既顯得有點高興,又免不了有點心虛,他有點患得患失了,真怕案子結(jié)束,也是他和林宇婧結(jié)束的時候。

    “有什么發(fā)現(xiàn)？重大情況必須向組織匯報啊。”出樓門時,任紅城提醒了余罪一句。

    “我發(fā)現(xiàn)她仍然喜歡著我,而且同樣發(fā)現(xiàn),我放不下她。”余罪道,很誠懇的一句話。

    “真不要臉?！崩先卧u價了句,背著手,一漾一漾走了。

    瞧吧,說真話就沒人相信。余罪站在當(dāng)?shù)?郁悶了好大一陣子。

    這一天就這樣過去了,涉案的多位警員差不多走了個遍,毒源線索的出現(xiàn)讓專案組著實興奮了一陣子,開始緊鑼密鼓的安排秘密排查榆社當(dāng)?shù)氐男∑笮S,而余罪卻像著了魔一樣,節(jié)外生枝,查禁毒局人員的社會關(guān)系,外界傳說“內(nèi)jian”已經(jīng)現(xiàn)身,不過他知道,那位內(nèi)鬼仍然在伺機(jī)而動。

    這顆毒瘤,可能比毒源危害還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