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七百一十二章 神也是你,鬼也是你
拂曉時分。 “哎呦!我日。你這個混蛋分明是成心的?!?/br> 韓藝坐在屋內(nèi),左手捂住纏著繃帶的右手手肘,怒視著一旁的元鷲,咬牙切齒道:“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以你的身手,犯得著將我推倒在地么,弄得老子如今是真受傷了,咱們說好的飚演技呢?!?/br> “對不起,對不起,是---是我一時沒有收住力,你大人不記小人過,饒過我這一回吧?!?/br> 元鷲起身連連拱手道。 韓藝愣了愣,哇了一聲:“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好說話了?!?/br> 元鷲一翻白眼,似笑非笑道:“認(rèn)識你越久,才發(fā)現(xiàn)你越可怕,遠(yuǎn)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卑鄙,我這心里能不害怕你報復(fù)我么?這全城人的口糧,你一把火就給燒得干干凈凈,方才還演得那么逼真,你看你的腳,裹得個什么似得,別說還穿著拖鞋,就算不穿鞋,也不會冷著,若非我事先知曉,還真會被你瞞過去。我元鷲自問是比較混蛋,但是比起你來,我真是覺得自己天真善良?!?/br> 這話說得也是半真半假,他雖然有些時候比較混賬,但那也都是無傷大雅,他也就是喜歡整整人而已,而韓藝干得事,他是決計(jì)干不出來的,他也真的沒這個魄力。 韓藝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腳,確實(shí)厚重了那么一點(diǎn)點(diǎn),但是他也沒有辦法,他當(dāng)時為了表現(xiàn)自己的驚慌,不可能穿得整整齊齊才跑去,就當(dāng)時的情景而言,他得穿拖鞋,他得穿睡衣,可外面那么冷,他不只有多穿幾雙襪子,心虛往里面縮了縮腳,道:“你能不能少說兩句,這要讓人聽去了,我們可就完了?!?/br> 元鷲哼道:“你也知道怕呀!” 韓藝沒好氣道:“我是怕有朝一日,要?dú)⒛銣缈?,我不想對不起牡丹。?/br> 元鷲面色一緊,忙道:“你可不能過河拆橋呀?!?/br> 汗!這你就當(dāng)真呢?我tm認(rèn)真跟你說,你又認(rèn)為我是開玩笑的。韓藝輕輕哼道:“那你就將這話爛在肚子里面?!?/br> “不說就不說!”元鷲哼了一聲,又好奇道:“不過你怎么就這么篤定,城內(nèi)那些淵蓋蘇文的余孽一定會在這時候刺殺你?!?/br> 韓藝笑道:“我平時不帶上百八十個人,都不敢出門,他們哪里有機(jī)會下手。而當(dāng)時的情況,本就亂成一片,閑雜人等又多,他們很容易便混入其中,我當(dāng)時又故意將自己的衛(wèi)隊(duì)派去救火,這對于他們而言可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jī)會,再加上他們的主人淵蓋蘇文被獨(dú)孤無月給殺了,這在一定程度上也會刺激他們,此時不報仇更待何時?!?/br> “可惜他們不知道,其實(shí)你早就知道他們的存在,而且真正保護(hù)你的是我的人?!痹愋α艘宦?,感慨道:“也難怪他們玩不過你?!?/br> 因?yàn)楫?dāng)時他們不是殺入城的,而是高藏王為他們打開城門的,高藏王只是抓了溫沙門,控制了軍營,但這平壤可是淵蓋蘇文的大本營,不僅僅是軍營才有他的人,他的那些余孽都還沒有為淵蓋蘇文獻(xiàn)身機(jī)會,韓藝入城之時就猜到了,只不過他這幾日忙著控制住軍部,沒有去理會軍部之外的人。 正當(dāng)這時,門口守著的小野突然道:“韓大哥,有人來了?!?/br> 韓藝立刻看了看元鷲,讓他注意一點(diǎn)。 不一會兒,便有一個將官走了進(jìn)來,向韓藝抱拳道:“啟稟韓尚書,所有刺客已經(jīng)被我們制服,其中十七人當(dāng)場擊斃,還有三十五人被擒獲,根據(jù)高句麗那邊的人說,這些人都曾是淵蓋蘇文的家將,劉刺史判斷這糧倉起火可能也與他們有莫大的關(guān)系。” 韓藝點(diǎn)點(diǎn)頭,面色凝重道:“一定要撬開他們的嘴,將他們的同黨都給我揪出來,真是豈有此理,竟敢刺殺本官?!?/br> “喏!” 韓藝又問道:“火勢可有撲滅?!?/br> “回稟韓尚書,劉刺史認(rèn)為就算撲滅火勢,糧食也都燒光了,于是命我等阻止火勢的蔓延,讓它自行熄滅?!?/br> “這么多糧食,真是.......!”韓藝長長嘆了口氣,神色郁悶極了,忽然瞟向元鷲,果然不起,那廝眼中滿是笑意,也不知是對他演技的肯定,還是嘲諷,揮揮手道:“你退下吧?!?/br> “喏?!?/br> 待這將官退下之后,元鷲笑呵呵道:“好了,這替罪羔羊又有了,你這一招還真是一箭----對了,你究竟打算一箭幾雕啊?” “干你屁事?!?/br> 韓藝哼道。 待天明時,韓藝出得房門,乘坐馬車趕往皇宮,沿途只見百姓都站在街道上,這眼中充滿著絕望。要知道如今離明年秋季可還有大半年之久,而他們的糧食都被淵蓋蘇文給征收去了,家家戶戶都沒有什么存糧,原本還想憑借著城內(nèi)的糧倉過冬的,其實(shí)這糧食本來也是他們的,然而,全城的糧食有七成是在南倉,只有三成在皇宮的北倉,等于說這一把火將他們的救命糧食都給燒得精光,故此別說明年,這個冬天他們都不知道該怎么過,這能不絕望么。 ...... “安撫大使,你沒事吧?” 高藏王見到韓藝來了,又見胳膊上纏著厚厚的繃帶,急忙迎了過去,此時此刻,他已經(jīng)離不開韓藝了,這韓藝是他唯一的希望。 “多謝高藏王關(guān)心,只是一點(diǎn)小傷,并不礙事。倒是高藏王你的身體還好吧?”韓藝關(guān)心道。 “我倒是沒有什么事?!备卟赝跽f著重重嘆了口氣,頹然的坐了下去,哽咽道:“可是如今糧草都已經(jīng)燒光了,這可如何是好啊!” 韓藝嘆道:“只能先拿北倉的糧食出來頂一頂?!?/br> 高藏王聽得面露苦色,這北倉的糧食都拿出去了,那他吃啥,因?yàn)樗徊贿^是淵蓋蘇文的傀儡,他沒有那種君主的思想,就是說這些人都是我的子民,他得為此負(fù)責(zé),這對他也不公平,我都沒有享受過一日君主的風(fēng)光,如今憑什么讓我來擦這屁股,道:“可是北倉那點(diǎn)點(diǎn)糧食,哪里夠用呀,恐怕這個冬天都挨不過?!?/br> “頂?shù)靡粫r是一時,之后的,再慢慢想辦法吧?!表n藝無奈的搖搖頭,又道:“哦,對了,聽說刺殺我的人都是淵蓋蘇文的爪牙,是你們這邊的人認(rèn)出來的,這究竟是不是真的?” 高藏王立刻道:“這決計(jì)不會錯的,真是沒有想到他們恁地狠心,連糧倉都給燒了。”說著,他似乎覺得這話有不妥,于是又補(bǔ)充道:“而且還妄圖刺殺安撫大使。” 韓藝皺眉道:“不知高藏王可知這城內(nèi)究竟還藏著多少淵蓋蘇文的余孽?” 高藏王愣了愣,道:“這我也不知道,不過我想一定還有不少?!?/br> 這是淵蓋蘇文的大本營,不用想也知道有很多??! 韓藝道:“這些人都乃亡命之徒,令人防不勝防,高藏王,你可一定得小心呀,說不定這宮中......。” 高藏王突然反應(yīng)過來,不由得猛吸一口冷氣,當(dāng)初是他鼓舞百姓投降的,那些人會放過他么,這宮中也一直被淵蓋蘇文控制著,極有可能也藏有殺手呀,不禁心生懼意,道:“安撫大使,那你說這可如何是好?” 韓藝面色凝重道:“不瞞高藏王,我今日前來,也是為了這事,若不將這些人揪出來,那真是太危險了。不知高藏王可有想過,為何他們要燒糧倉?” 高藏王皺眉道:“我剛剛也在想這個問題,我看他們是想引起城內(nèi)的恐慌,然后趁機(jī)作亂?!?/br> 韓藝點(diǎn)點(diǎn)頭道:“我也是這般想,你想想看,如果昨日他們將我殺了,那么我方暫時沒有人出面管理這平壤城,蘇將軍他們只會打仗,這些他們可不會,而同時又沒有糧食,他們很可能會成功的。” 高藏王聞言,額頭上都開始滲出汗珠來,“安撫大使說得極是,我如今回想起來,也是覺得后怕?!?/br> 韓藝道:“我想我們有必要擴(kuò)大調(diào)查范圍,調(diào)查每個與淵蓋蘇文有關(guān)系的人,如今城內(nèi)都還是封閉的,咱們挨個挨個去調(diào)查,讓那些人無所遁形。” 高藏王忙點(diǎn)頭道:“安撫大使說得是,應(yīng)該如此,應(yīng)該如此。” 韓藝道:“但是我并不了解這平壤的情況,這還需要高藏王以及其他人的幫忙。” 高藏王忙道:“安撫大使見外了,那些人乃是我們共同的敵人,我這也是幫自己。” 韓藝點(diǎn)點(diǎn)頭。 與高藏王商定之后,韓藝又去到南倉那邊,如今大火已經(jīng)熄滅了,足足燒了大半天,如今就剩下了一片漆黑,得虧這南倉是建在河道邊上,而且周邊沒有什么建筑物,也不是居民區(qū)。 “韓尚書,你來了?!?/br> 劉仁軌走上前來,略顯有些疲憊,問道:“你的傷?” “只是小傷,不礙事?!?/br> 韓藝道:“不知可有調(diào)查清楚,為什么那些賊人能夠潛入糧倉?” 劉仁軌道:“暫時還未調(diào)查清楚,不過守衛(wèi)糧倉的都是咱們的人,而且戒備森嚴(yán),不可能讓人溜進(jìn)去的,如果我沒有估計(jì)錯的話,那些賊人應(yīng)該一早就潛伏在內(nèi)?!?/br> 不愧是劉仁軌,這么快就想到了。韓藝又問道:“可是我們接管糧倉時,將人都給清除出去了,他們是如何潛伏在內(nèi)的?” 劉仁軌道:“這我也不清楚,但是我想這里面一定有暗道?!闭f到這里,他嘆了口氣,道:“其實(shí)如今說這些也都已經(jīng)晚了,這平壤城的七成糧食都被燒得一干二凈,留下這滿城百姓,該如何是好?” 此人聰明絕頂,我若有意掩飾,他定能夠看出一二來。韓藝皺眉道:“只可惜那些商人如今都還在百濟(jì),遠(yuǎn)水救不了近火,否則的話,還能忽悠他們來救濟(jì)這里的百姓。我方才已經(jīng)跟高藏王商量過,先拿北倉的糧食頂一頂,到時再看看軍糧還剩多少?!?/br> 劉仁軌道:“我看軍糧肯定不夠用,那邊還有很多俘虜,我大軍撤兵也需要糧食的,還有其它的城池?!?/br> 韓藝面露愁色道:“是??!所以我之前一直都不想來當(dāng)這安撫大使,是司空非得押著我來,與淵蓋蘇文將糧食都拿出打仗了,如今打仗輸了,這里的百姓就都指望著我們吃飯,我這輩子還真沒有做過這么窩囊的事?!?/br> 劉仁軌又道:“另外,我看此事很不簡單,韓尚書可有想過為何那些人要燒掉糧倉?” 韓藝道:“擾亂民心,造成恐慌,然后從中挑撥,慫恿百姓來對付我們?!?/br> 劉仁軌詫異道:“原來韓尚書你已經(jīng)想到了?!?/br> 韓藝點(diǎn)點(diǎn)頭道:“我方才還為了這事去找高藏王,商量如何應(yīng)對?!?/br> 劉仁軌問道:“那不知你們可有想出辦法來?” 韓藝道:“我們并不清楚這里的情況,只能挨個挨個去調(diào)查每個與淵蓋蘇文有關(guān)系的,并且鼓勵百姓舉報,如此才能讓那些余孽無所遁形?!?/br> 劉仁軌沉吟片刻,稍稍嘆道:“也只能如此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