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七百九十五章 武媚娘的抉擇
夜已深。 “陛下,陛下,不要信她,不要信她,她就是那賤人,她就是來報復(fù)我們的,陛下......啊......!” 隨著一聲驚悚的尖叫聲,武媚娘倏然從床上坐了起來,只見她滿面大汗,大口大口喘著氣,薄薄的睡衣都已經(jīng)被浸透了。 “皇后!” 一個宮娥慌慌張張的跑了進(jìn)來,站在屏風(fēng)外,關(guān)切道:“皇后,你還好么?” 武媚娘坐在床上喘著氣,過得片刻,她才道:“我沒事,只是做了一個噩夢?!?/br> 恍惚間,她轉(zhuǎn)頭望向枕邊,但見邊上是空空如也,不禁一怔,向來堅(jiān)強(qiáng)的她,在這一刻,竟險些落下淚來。 她咬了咬牙,強(qiáng)忍著淚水,道:“掌燈?!?/br> 很快,屋內(nèi)便明亮起來。 那宮娥又來到床邊為武媚娘披上一件大衣。 武媚娘裹著大衣下得床,來到窗邊坐下,待那宮娥將茶端上之后,她便道:“你先退下吧,我想一個人坐坐?!?/br> “遵命?!?/br> 待那宮娥退下之后,武媚娘游目四顧,一種獨(dú)孤的感覺油然而生,不禁惆悵的嘆了口氣,又回想起方才那個噩夢,心中的恐懼再度涌上心頭,眼中閃過一抹怨恨,自言自語道:“我絕不會讓你們得逞的,就算是拼個魚死網(wǎng)破,我也絕不會讓你們得逞的。陛下,是你先無情在先,那也怪不得臣妾,我倒要看看,你能夠?yàn)槟莻€賤人付出多大的代價?!?/br> 說話時,她腦中忽然響起一個聲音,“你看看你現(xiàn)在這樣子,跟當(dāng)初的王萱簡直一模一樣......一模一樣.....?!?/br> 她忽然雙站起身來,在屋中來回踱步,神色慌張,“陛下說得不錯,我此時此刻與當(dāng)初那賤人是一模一樣,那我的下場......!” 念及至此,她只覺一陣毛骨悚然,不禁拉了拉大衣,緊緊包裹住自己那瑟瑟發(fā)抖的身子。 忽然間,她停了下來,呆呆得站著,過得一會兒,她喃喃自語道:“對呀!我若走那賤人的老路,下場定然與其一樣,我若反其道而行...反其道而行...?!?/br> 她不斷的念叨著這句話,念著念著,忽然大笑起來。 翌日。 武媚娘一早就派人將楊氏請入宮中。 “女兒,你可有決定,娘昨日回去思考了一宿,覺得許侍中的主意真是可行的,咱們可不能坐以待斃啊,得及時阻止陛下,避免陛下越陷越深?!睏钍蟿裾f道。 武媚娘輕輕一笑,道:“如果這么做的話,那我們這些年的努力,都將付諸東流?!?/br> 楊氏一愣,驚道:“此話怎講?” 武媚娘笑道:“娘,你回想一下,當(dāng)年女兒與那賤人的爭斗過程,是不是與如今的情況非常像似,只不過我們的位置調(diào)換了一下。” 楊氏聽得有些迷糊,道:“娘不懂你在說什么?” 武媚娘道:“當(dāng)年我從感業(yè)寺回到宮中,在幫助那賤人離間了蕭淑妃與陛下之后,那賤人立刻便容不下我,是想盡一切辦法也要將我趕出宮中,她先也是跟陛下吵鬧,但陛下根本不搭理她,她又開始尋求長孫無忌他們的幫忙。娘不覺得我如今的情況與當(dāng)時那賤人的情況非常像似么?” 楊氏皺了皺眉,道:“聽你這么一說,倒還真有點(diǎn)像似?!?/br> 武媚娘道:“如果我們按照許敬宗說得去,煽動群臣向陛下施壓,結(jié)果就只有兩個,要么陛下屈服于群臣的壓力之下,將那賤人問罪。要么陛下就跟當(dāng)初我們對付長孫無忌一樣,慢慢的將這些反對者全部清除,然后再提拔新得一撥人上來。以我對陛下的了解,陛下是可能會選擇后者的。因?yàn)橐坏[到朝堂上去,那大家就都無路可退了,矛盾只會變得越發(fā)尖銳,屆時我們都將會死無葬身之地。” 楊氏聞言不禁一陣后怕,背后已然濕透。 一旦將這是給捅出去,那么就由皇帝的家事,變?yōu)閲掖笫?,最終將會演化成黨爭。 這是非常危險的,因?yàn)橐坏┬纬牲h爭,就不是爭奪女人,而是爭奪權(quán)力,李治要是輸了的話,他得皇權(quán)都有可能丟了! 而且武媚娘目前的實(shí)力,就還不如當(dāng)初長孫無忌的實(shí)力,當(dāng)初長孫無忌那可真是權(quán)傾朝野,在朝中咳嗽一聲,就沒有人敢說話,而且大臣上奏,首先考慮的是,這會不會引起長孫無忌的不高興。武媚娘、許敬宗他們可還沒有達(dá)到那種地步,而且如今李治的權(quán)力本是達(dá)到了巔峰,實(shí)在是他身體不行,才將一部分權(quán)力給予了武媚娘。 要真跟皇帝剛正面,那結(jié)果幾乎是可以預(yù)見的。 武媚娘又道:“而在這期間,陛下一定會立刻將韓藝召回長安。” 楊氏一睜,忙道:“不錯,不錯,這才是他們所想要的?!彼齻兌剂私忭n藝,絕對是一個可怕的對手,如果李治將韓藝召回來對付他們,想想都很可怕??烧f著說著,楊氏又是一臉焦慮,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如何是好???” 武媚娘笑道:“很簡單,反其道而行。” “反其道而行?” “嗯?!?/br> 武媚娘點(diǎn)點(diǎn)頭,道:“那賤人如今在宮外,又被陛下保護(hù)著,我就是想對付她也沒有下手的機(jī)會,但是她若來到宮中,哼,那我隨時都可以對付她。我打算讓陛下將其召入宮中為妃?!?/br> 楊氏猛吸一口冷氣,“這是不是太冒險了?!?/br> 武媚娘道:“事已至此,我也沒有退路了,與其這么發(fā)展下去,就還不如兵行險招,而且,我若在這事上面退讓一步,并且支持陛下,陛下自然也會對于我心懷感激,我就能夠借機(jī)與陛下重歸于好。而那賤人一旦入宮,我就能夠阻斷她與韓藝的聯(lián)系,沒有了韓藝在后面cao縱,她一個人在宮中,我還就不信,斗不過她。 另外,一旦陛下決定讓她入宮,那這事就不可能再捂得住,外庭那些曾今反對長孫無忌的大臣,必然會更加緊緊依靠我,為我保駕護(hù)航,因?yàn)樗麄兌贾溃胰粲惺裁撮W失,這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而我只要不成心與陛下作對,那么陛下也不會愿意付出那么大的代價,去改立皇后,我只要事事都讓著陛下,都支持陛下,那我便可立于不敗之地。陛下畢竟是一國之君,這身邊女人無數(shù),我不相信他會一直癡迷于那賤人,等到這一股新鮮勁過后,我便要讓那賤人死無葬身之地,永世不得翻身,這一回我絕不會再放同樣的錯誤?!?/br> 楊氏見武媚娘態(tài)度堅(jiān)決,于是道:“倘若女兒你有把握的話,那就這么做吧。” 武媚娘嘴角揚(yáng)起一抹陰冷的笑意。 與前些日子不同的是,她臉上又綻放著光彩,充滿了自信,以前那個武媚娘又回來了。 其實(shí)這就是武媚娘,越是到危機(jī)的時刻,她就總是能夠爆發(fā)出驚人的能量來,也許一個人的成功,離不開幸運(yùn),但是幸運(yùn)也決計(jì)不是成功的全部。 從歷史來看,她這一生所遇到的危機(jī),那是數(shù)之不盡,幾次都是命懸一線,但是最終她還是站在了最高處。 當(dāng)然,她殺了很多人,在政策上也犯了很多錯誤,也做了很多見不得人的事,但是你若將道德這頂高帽放在任何一個政治家的頭上,那都只會顯得可笑,可若以成敗而論的話,那武媚娘決計(jì)是成功的,而且是非常成功的,不管你怎么去貶低她,她終究在一個男權(quán)社會中,坐在了龍椅之上,掌管著生殺大權(quán)。 ...... ...... “陛下,陛下?!?/br> 張德勝邁著小短腿,激動的跑到李治的書房內(nèi)。 李治見得他來了,也是一臉激動問道:“情況如何?” 張德勝喜道:“恭喜陛下,陛下所作之詞曲,經(jīng)紅塵娘子昨日唱過之后,立刻受到不少人追捧?!?/br> “當(dāng)真?” “千真萬確,小人還親自去打探了一番?!?/br> 李治聽得龍顏大悅,哈哈大笑起來,過得片刻,他又道:“你馬上去安排一下,朕今晚要去見見紅塵?!?/br> 張德勝臉上的喜悅頓時顯得有些僵硬,“是,小人這就去準(zhǔn)備?!?/br> 正當(dāng)這時,一個太監(jiān)躬身入得屋內(nèi),“啟稟陛下,皇后求見。” 李治一張臉當(dāng)即就垮了下,沉默不語,如今他都怕見到武媚娘,因?yàn)樗麄円灰娒婢统场?/br> 張德勝小聲道:“陛下,皇后突然求見,定是有什么要事向陛下稟報?!?/br> 李治瞧了眼張德勝,嘆了口氣,道:“你去請皇后進(jìn)來吧。” “小人遵命。” 張德勝立刻領(lǐng)著那太監(jiān)退下。 過得一會兒,武媚娘從外面走了進(jìn)來,張德勝當(dāng)然沒有跟進(jìn)來,出現(xiàn)在這種場合,就算一句話不說,那也是錯。 “臣妾見過陛下。” “是皇后來了,坐吧。”李治看到武媚娘,尷尬居多,就連說話都透著一股子尷尬的味道。待武媚娘坐下之后,李治又問道:“不知皇后來此,是有何事向朕稟報?” 武媚娘聽得心中一疼,好像他們夫妻之間只剩下政務(wù)了,因?yàn)槔钪蔚恼Z氣完全就是對臣子的語氣,這是以前從未有過的,但她還是強(qiáng)忍著,道:“陛下,臣妾來此,是想跟陛下談?wù)勀羌t塵娘子的事?!?/br> 李治當(dāng)即眉頭一皺,一揮手道:“朕不想與你吵,你回去吧。” 忍! 武媚娘強(qiáng)忍著怒火,低聲下氣道:“陛下,臣妾是特地來向陛下道歉的,臣妾錯怪了陛下。” 李治一愣,轉(zhuǎn)頭望向武媚娘,道:“皇后此話怎講?” 武媚娘道:“陛下說得對,那紅塵并非是王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