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一百六十九 第二個,郭鵬選擇了荀攸
這個問題很關鍵。 關乎到汝南袁氏的存續(xù)與否和存在價值。 皇帝跟他說這件事情,是想干嘛? 袁嗣的腦袋有些混亂。 “陛下,此法……雖然的確有效,但是……但是我家傳承之家法,若……若公諸于世,袁氏不就……不就……” 袁嗣結(jié)結(jié)巴巴的,最后幾個字無論如何都說不出來。 但是郭鵬明白他的擔憂。 “你的擔憂,我是明白的,所以,我不是和你結(jié)為兒女親家了嗎?這樣一來,你袁氏就是皇親國戚,還能做高官,掌握權勢,代代傳承,這和你們現(xiàn)在所追求的也沒什么區(qū)別吧?” 郭鵬拍了拍他的肩膀:“而且你若辦成此事,你的高風亮節(jié)必然永遠為世人所稱道,我也會為你廣泛宣傳,所有因此受益的人都會牢牢記住你袁嗣的名字,你能流芳百世啊?!?/br> 流芳百世? 誰要流芳百世? 只有那些傻子才會要好吧? 咱們是要看實際利益的,我要的是家族永存啊我的陛下! 這和咱們之前說好的不一樣??! 袁嗣有點抓狂。 “陛下,此事太過突然,是不是該從長計議啊?” “從長計議?” 郭鵬的臉色忽然垮了下來:“從長是多長?一天?一個月?一年?還是十年?袁卿,你可要知道,流芳百世,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但是家族傳承數(shù)代而絕,卻是常事?!?/br> 斷絕? 傳承? 袁嗣聳然一驚。 但皇帝的話還沒說完。 “汝南張氏家學,至前漢孝和皇帝而絕,樂安歐陽氏家學,在光武帝時就斷絕了,濟陰曹氏家學,在孝安皇帝時就斷絕了,樂安牟氏家學和上黨鮑氏家學,都在孝章皇帝時斷絕。 一代二絕,二代而絕,三代而絕,四代五代六代而絕,那都是常事,汝南袁氏,因為這易經(jīng)家學,五世三公,可到底是五世而絕,還是六世三公流芳百世皇親國戚,袁卿,這可都在你的一念之間啊?!?/br> 郭鵬拍了拍袁嗣的肩膀,就那么盯著他。 看著他慘白的面色,還有因為恐懼而微微顫抖的嘴唇。 “袁卿,機遇,不是每個人都能遇到的,當機遇放在眼前,你不去抓住,大力的把握它,卻任由它流逝,則你必然為其所害啊。” 郭鵬換了一副語重心長的表情和語氣,像一位敦厚的長者,給迷茫中的年輕人以解惑。 迷茫的“年輕人”袁嗣,似乎懂了什么東西似的。 對,他懂了,他悟了。 這件事情上,已經(jīng)沒有可以商量的余地了。 這是最后通牒,是皇帝的最后通牒,只有答應這一條路可以選擇,其他的路也可以選擇,但是選了之后,下場就不會很好。 皇帝已經(jīng)把可以給他的東西都告訴他了,他要不答應的話…… 會死人的。 袁嗣只覺得自己的背部忽的一下滲出了大量冷汗,都快把他的內(nèi)衣給浸濕了,腦門上也滲出了細密的汗珠,心臟跳動的速度陡然增快。 他忍不住的開始發(fā)抖。 被郭鵬根植于他的內(nèi)心深處的恐懼已經(jīng)快速蔓延,乃至于占據(jù)了他的全部思維。 恐懼,深切的恐懼。 來自于袁術和袁紹之死的恐懼。 來源于生殺予奪之權掌握在他人之手,人為刀俎我為魚rou的恐懼。 這種恐懼并非什么人都能抵抗,有人可以抵抗,但絕非是袁嗣。 所以,他的決定并不突兀。 “臣……臣愚鈍,不能及時明白陛下的苦心,是臣之罪,陛下……陛下深謀遠慮,憂國憂民,此等境界,實在令臣……令臣汗顏。 臣本罪人,得陛下庇護茍延殘喘至今,尚能保全家人,實屬僥幸,不敢有更多奢求,往日里,臣常常苦思冥想,該用什么回報陛下庇護臣家族之恩情。 今日陛下一言,臣茅塞頓開,標點之舉,利國利民,傳之于千秋萬代,更將永為后人所稱贊,臣實在沒有理由為一己之私而拒絕,臣會堅決遵守陛下的命令!” 袁嗣果斷的跪在了郭鵬面前,以頭觸地,表示臣服。 郭鵬滿意的笑了笑。 然后立刻彎下腰伸手扶起了袁嗣。 “哎呀!跪什么?咱們明面上是君臣,私下里可就是一家人,這婚事啊,咱們盡快商定,這標點的事情呢,我會派人安排,你這邊只要配合就好了,對了,在我對外公布之前,別說出去,明白嗎?” 郭鵬大笑著握住了袁嗣的手。 袁嗣伸手擦了擦額頭上細密的汗珠,露出一臉一眼就能看出是作假的笑。 “臣……臣遵旨?!?/br> 郭鵬很高興。 袁嗣不愧是新任五大家族里最薄弱的一環(huán),稍加威脅,他就從了。 當然,郭鵬給他的好處,也足夠讓他這個家族在郭魏帝國體面的存續(xù)下去。 這不是搶,而是強買,多少給點錢意思意思。 家族中出了一個造反叛逆之徒,卻還能活的好端端的,不得不說,這是袁氏的列祖列宗給他們打下的基礎。 這種讓郭某人無比眼紅卻又無可奈何的基礎。 幾代人的恩澤,就讓這個家族至今為止依然不能被完全鏟除,還要進行拉攏,還有頑強的生命力和存活下去的機會。 和他家一比,郭某人這種走錯一步就萬劫不復的家底子,真是可憐可嘆。 光拿下一個袁嗣當然是不夠的,還需要更多。 五家里,至少要拿下三家,才能算有底氣,才能有勝率發(fā)動三步走戰(zhàn)略的第二步。 對此,郭某人并不太擔心。 因為荀氏和孔氏在他看來都不是無法搞定的,賈氏和桓氏未必就敢因為這個問題而和他鬧翻臉。 除非他們不要命了。 他們的順從和支持,可以更好的推動標點符號的傳播,可以更好地讓標點符號站穩(wěn)腳跟,這才能讓郭某人真的走好第三步。 當然,這是最理想的狀況。 就算五家全部拿下,標點符號正式推廣,那廢察舉立科舉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標點符號革的是頂級士族、士人階層里的頭部家族的命,而廢察舉立科舉革的就是全體士人的命。 推廣標點符號,二三流士人家族里的士子搞不好還要暗地里竊喜,廢察舉立科舉,這幫家伙會原地爆炸。 但是那又如何呢? 這并不能阻止郭鵬繼續(xù)向前走。 解決了袁氏的問題之后,第二個,郭鵬選擇了荀攸。 荀攸是荀氏家族目前為止唯一一個在朝做官掌權的人,按照之前的約定,郭某人會放開對荀氏族人的限制,下一次察舉和公府復試,就會有一批荀氏族人進入魏政府做官。 目前還沒到時候。 而郭鵬就選在了這個時候約見荀攸。 荀攸剛剛榮升參謀臺左仆射,成為參謀臺二把手,家族又復起,眼看著已經(jīng)成為絕對的寵臣,那叫一個忙,每天從睜眼到閉眼,也不知有多少人湊上來和他拉關系談感情。 明明之前都還是一個鬼見愁,屬于雖然有權力也有地位但就是不受待見的人不僅在參謀臺之中,在整個朝廷都是特別不受歡迎的那種人。 除了戲忠和郭嘉之外,荀攸幾乎沒有任何朋友。 也難怪,為了生存,為了權勢,一手cao作了叔父荀彧之死,荀攸的名聲早就壞掉了。 雖然荀攸對此并不在意。 結(jié)果世道變得太快,誰也想不到一朝風云變換,被打壓了七八年的荀氏驟然復起,咸魚翻身,還翻的那么突然,那么銷魂。 以至于很多人覺得自己的臉都被打腫了,但是卻還要腆著臉去拜見荀攸,拉拉關系什么的。 這種人里,參謀臺的人也挺多的。 不過荀攸這一點上就比袁嗣要好一點了,他沉得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