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5章 云動(二)
許都,司空府。 雖是三伏,但是在司空府內(nèi),卻絲毫感受不到半點暖意,甚至還讓人有些發(fā)冷。 環(huán)夫人似手并沒有太大的變化,一如往常般的動人。 歲月,并未在她臉上留下太多痕跡。相反,隨著時間的推移,環(huán)夫人越發(fā)透著嬌媚,好像一顆成熟的蜜桃,讓人看到,忍不住想要撲上去,狠狠的咬上一口。 環(huán)平恭恭敬敬地垂手而立,將曹朋的那些話,一五一十,轉(zhuǎn)述一遍。 環(huán)夫人很認(rèn)真的聽罷,臉上閃過了一抹喜色。 ”只有這些嗎?” ”呃,曹將軍最后還說,出我口,入你耳,不可為第三人知曉?!?/br> 環(huán)夫人隨口道:”這是當(dāng)然?!?/br> 不過,她心里突然一動,眼中陡然閃過一抹精芒。 出我口,入你耳,不可被第三人知道。 這原本只是一句非常普通的叮囑話語,可是在這個時候,說出來似乎就不太尋常了。 ”環(huán)平,這一路上也辛苦,去歇息吧?!?/br> ”喏!” 環(huán)平離開后,環(huán)夫人驀地站起身來,緩緩走到門旁。 就見環(huán)平的背影,在跨院的小門邊上消失。環(huán)夫人的眼中,透出一抹殺機,旋即又有些不忍,臉上似乎有些猶豫。曹朋那句話的意思,她已經(jīng)明白了,……,…… 如果是在平時,那句話不算什么。 可這本來就是秘密聯(lián)絡(luò),自然不可能被人知曉。 能知曉這些事的人,自己、曹朋還有環(huán)平,一共三個人。曹朋明知道那環(huán)平是心腹,還要專門提醒一句:不可被第三個人知道。那意思,豈不是非常清楚了? 環(huán)夫人、環(huán)平還有曹朋,三人中必須要有一人死去。 這個人不可能是環(huán)夫人,也不可能是曹朋,那么死去的人,豈不就是呼之欲出? 只有環(huán)平死了…才是真真正正‘不被第三人知道,。 但是,環(huán)平跟了自己多年,……,…… 環(huán)夫人眼中閃過一抹痛苦之色,一咬牙,似下定了決心。 時間,在飛快的流逝。 轉(zhuǎn)眼間,就近了初秋,河西郡迎來了即將豐收的時節(jié)。 沉甸甸的安穩(wěn),如一片黃金色的海洋,威風(fēng)拂過…起伏若波浪般,…看著那片金黃,曹朋站在紅水縣城門樓上,一臉的喜色。河西,即將渡過最困難的時期。這一年來,他在河西郡的投入何止億萬錢計?海西兩年的收益,幾乎被他一下子砸進來,才有了今日的河西秋收。牧原上,傳來悠揚的牧歌聲。天很藍(lán),白云悠悠,與這大地上的金黃色構(gòu)成了一副極美的畫卷,讓曹朋的心,飄飛起來。 這,才是他所希望的河西! 這…才是那傳說中的塞上江南。 進出紅水縣城的人們,看到那城門樓上的曹朋,都會發(fā)自內(nèi)心的…躬身行教,…… 曹朋也報以微笑。 誰也沒有說什么話語,一切都是在默默無聲中進行。 曹朋站了一會兒,轉(zhuǎn)身回到門樓的廳麻中。龐德已命人擺上了一張大椅,曹朋坐下來,示意龐德兄弟也落座。而后,他喝了一口河西人自釀的糯米酒,香醇可口。 ”沒想到,河西如今竟變得如此繁華?!?/br> 龐明忍不住發(fā)出感嘆。 曹朋一笑,心里不免有些得意。 ‘…這一牟,我征戰(zhàn)在外,并未投下太多的精力。 河西有此規(guī)模,全賴子山等人的辛勞………呵呵,都說是我的功勞,卻和我未有關(guān)系?!?/br> 風(fēng),從門外吹進來,透廳麻而過。 曹朋閉上眼睛,享受這難得的片刻寧靜。 他此次返回河西,并不是為了即將到來的豐收。隨著武威郡漸漸穩(wěn)定下來之后,曹朋想把步鸞和郭寰接到姑臧去。卻不想,從河西傳來消息,步鸞竟壞了身子。 算算日子,步鸞懷上的時間,正是曹朋離開河西,出征武威的那段日子。 雖說,步鸞不是正室,而且出身也很普通。但說較起來,這步鸞也是最得曹朋喜愛,最為懂事的人。她心思靈巧縝密,與郭寰那種北方女兒的大氣不同,而是一種江南女子獨有的溫婉。她不會去爭奪什么,但是每件事,都會辦得合曹朋心意。如今聽說步鸞懷了身子,曹朋自然不敢讓她長途跋涉,于是便趕回紅水縣。 距離誕下嬰兒,時間還早。 曹朋和步鸞郭寰商量了一下之后,決定還是搬去始臧。 同行的人,還有蔡談母女。相比較紅水縣,始臧位于河西走廊之上,蔡談也早就想去看看。同時,她也想早日將那些書籍經(jīng)典背寫完畢。始臧的條件,要優(yōu)于河西郡。也許過些年,河西郡能迎頭趕上,但就目前而言,姑臧還是最佳的選擇。 而且,步鸞和郭寰走了,她留在河西也沒什么意思,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總不可能,讓蔡談?wù)乙粠妥永蠣攤儍喝ソ涣靼伞?/br> 蔡談既然要走,那么甄毖也要跟去。隨行的還有兩個從許都送來的女婢,都是很懂事,也能識文斷字的女兒家。河北戰(zhàn)事,已經(jīng)落下帷幕。鄴城告破,也預(yù)示著河北之爭,將進入尾聲。甄毖心里掛念家人,卻也不敢在這時候,返回老家。 聽說黑山賊出山了! 整個中山國,都陷入一派動蕩之中。 曹cao在鄴城大開殺戒,盡屠鄴城百姓;張燕也在中山國縱掠搶奪,令人感到惶恐。 好在,隨著張遼和徐晃兩人占領(lǐng)河間渤海兩郡,中山國正漸漸的恢復(fù)穩(wěn)定。 即便如此,甄毖也不敢回去。 她哀求蔡談,通過蔡談?wù)业搅瞬晋L,而后送信回家。 家中恐怕也很亂吧! 不曉得母親和兄長他們,是否已經(jīng)有所準(zhǔn)備? 在蔡談的勸說下,甄毖漸漸穩(wěn)定了情緒。這次蔡談要去始臧,甄急自然要跟隨。 ”公子…確是好悠閑啊辦…… 就在曹朋閉目在廳霹里歇息的時候,外面腳步聲傳來,步鶯滿面春風(fēng),走進來。 ”子山,快坐!” 曹朋連忙站起,迎上前去。 ”這段時間,可是讓子山辛苦了?!?/br> ”公子此話從何說起?步營在這里,安穩(wěn)的很呃…,……遠(yuǎn)不似公子在武威經(jīng)歷風(fēng)險?!?/br> 兩人客套了幾句,步鷺讓人取來了一部賬冊。 ”這是河西郡…這些日子來的發(fā)展情況。” ‘…呃…我實在懶得看,子山口述就是?!?/br> 步鴛點點頭,翻開了賬冊”…今紅水縣人口,已超過了四萬,………………… ”怎么這么多人?” ”一來,根據(jù)公子的吩咐,我加大了對羌胡異族的歸化力度。公子給出如此優(yōu)涯的條件,許多羌胡也愿意加入咱們。僅這幾個月里,就有大小數(shù)個鮮卑雜種胡歸化過來,人口大約在六七千人左右。同時…還要感謝高干,那家伙在河?xùn)|用兵,造成河?xùn)|百姓人心惶惶,故而過往幾個月里,自河?xùn)|遷入河西者…也有不少人……粗略計算了下,紅水縣增加了近五千人,而廉堡方面則增加了三千余人。 秋后開荒的力度…勢必要加大。 河西地勢偏高,故而我準(zhǔn)備沿河水以西開荒…待來年,河西耕地可多達十萬頃。 這人口數(shù)量,將能突破四十萬,……,………… ”那糧食方面如何?” 河西人口四十萬,也就代表著要增加近一半的人。 曹朋首先考慮的便是這糧食問題。民以食為天……肚子不餓,才能建設(shè)家園。 步駕說:”河西今秋的形式很好,我粗略計算了一下,六萬頃田地,足以保證郡府各縣的存糧。除此之外,蘇行首已派出商隊,入西川購糧……聽說,今年西川風(fēng)調(diào)雨順,想必又是個豐收年景。成都的糧食,已降至二十貫一冊,比之中原,低了五倍之多。但具體能購來多少糧食,目前還不清楚,需蘇行首確認(rèn)。” 西川? 曹朋眼眉兒一跳……心里不由得一動。 李儒,已開始行動了嗎? 他當(dāng)初把這樁事情交給李儒,說好了不會去過問。 所以具體李儒是怎么安排,又是怎么展開行動?曹朋并不是特別的清過…,但既然李儒行動了,那么他就必須要加快在許都的活動。 想了想,曹朋點頭。 ”來年,還要投入多少?” 步鴛猶豫了一下,輕聲道:”公子若暫時停止向漠北購買奴隸的話,估計不會投入太多;但如果繼續(xù)購買奴隸,只怕還需要一大筆投入。具體的數(shù)量,我也要和蘇行首商議過后才能確認(rèn)。但步鶯粗略計算,至少也要八千萬錢以上,……,………… 一旁聆聽的龐德龐明兄弟,心里一個勁兒發(fā)顫。 不到河西,不知道什么叫做敗家。 只聽曹朋他們商談的數(shù)目金額,就讓人感覺頭皮發(fā)麻。動輒就是逾億,少則也要幾千萬。 龐德算是知道,什么叫做財力雄厚。 武威都也算是家底比較厚實,可滿打滿算,恐怕還不如人家說句話功夫花費的錢帛。 殊不知,這許多錢財,已經(jīng)快耗盡了曹朋的腰包。 從他在海西組建行會開始,官售粗鹽,販賣鹽引,這些年的收益,幾乎全都砸在河西。當(dāng)然了,他動的是他自己的腰包。奉車侯府自然還有一筆收入,他不會去動用??杉幢闳绱耍芘笠哺械搅藟毫?。八千萬,還***要了我的親命! ”購買奴隸,不可以停止。 不但不能停止,還要加大力度,……,……蘇雙那邊恐怕一時間也難以在擴寬路子,咱們要再想辦法。朔方還沒有亂起來,鮮卑還不足以傷筋動骨。子山,這件事你不要管,這筆錢不從庫府里出,我會通過商會想辦法解決。八千萬,還太少!” 朔方的南匈奴之爭,似乎漸漸落下帷幕。 劉豹占居朔方,并且和高干勾結(jié)在一起,很快穩(wěn)下了陣腳。 相比之下,去卑在河套以外,就顯得有些吃力。他背后還有一個軻比能的鮮卑,時時威脅他的地盤。若不是曹朋把檀拓請去漠北,與去卑聯(lián)手,恐怕他已經(jīng)支撐不住。買賣奴隸,現(xiàn)在是檀狂和去卑手中一大財源。如果曹朋停止了收購,兩人恐怕很難在支撐下去。哪怕是給他們信心,曹朋也只有不斷加大力度,……,…… 輕輕槎揉面頰,曹朋苦笑道:”我就知道,子山來找我,必然不是什么好事?!?/br> ”好事嗎?” 步鶯笑了“要說好事,還真有一樁。” 他拍了拍手,就見兩個親隨抬著一筐走進來。 ‘…公子,可知這是何物?” 曹朋掃了一眼,眼角一動“石墨?” ‘…正是……前些時候,耿鈞在巡視的時候,在縣城西北,就是當(dāng)初公子剿滅石魁的黃花林,發(fā)現(xiàn)了這種石墨。不過呢,好像和我們以前所見過的石墨有些不同。” ‘…不同?” 曹朋站起來,走到那筐子旁邊,伸手從里面取出一塊黑手乎的東西。 ”焦炭?” 曹朋認(rèn)出,這黑乎乎的東西并不是普通的石墨,而是焦炭。 黃花林怎么會出現(xiàn)這種東西? 在曹朋的記憶里,焦炭似乎是要經(jīng)過加工才能生成。記得小時候,家鄉(xiāng)就有一座煉制焦炭的工廠。 說是要把煙煤在隔絕空氣的條件下,加熱到一千度左右,在經(jīng)過干燥,熱解,熔融,粘結(jié)、固化和收縮之后,最終才能形成焦炭。這個過程,叫做高溫?zé)捊?,也叫高溫干鐳。 這玩意兒,可是高爐治煉、鑄造不可或缺的物品。 其實,早在漢代,人們就發(fā)現(xiàn)了煤炭。 只不過當(dāng)時很多人并不認(rèn)得,曾有人請教白馬寺的高僧,說這叫做‘劫灰之灰,。 古人,敬天地,敬鬼神。 并不敢大肆進行開采。只是在那煤炭裸露之地,撿來使用而已,所以不算太普及。 曹朋把焦炭扔在筐里,想了想,突然道:”子山,把耿鈞找來,讓他帶我去黃花林看一看?!?/br> ”喏!” 耿鈞,如今是紅水縣的兵曹,在李其手下效力。 曹朋和龐德兄弟匆匆走下城樓,早有軍卒備好了馬匹。 他翻身跨坐馬上,剛要離開,卻聽到城門口上,傳來一陣sao亂嘈雜的聲音,……,…… ”我們是曹將軍的家眷,何故阻攔我等入城?” 曹朋聞聽一怔。 我的家眷? 難道是月英她們來了?不可能??!她們之前還派人送信,說是無法過來。這家眷,又從何說起呢? 他舉目,向城門口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