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想借刀殺人
橢圓形飯桌上,王傾君坐在上首,陳文安和司徒元坐在下首,默然吃飯。 葉素素等人垂手在旁邊侍候,只覺氣氛極詭異,又不敢多話,悄悄互打眼色,喂,小心些,看這兩個男人,似乎想打一架似的,要是有個動靜,要保護太后娘娘啊! 陳文安:好你個司徒元,居然敢和太后娘娘坐得那樣近,說話說得那樣親密,現(xiàn)在還敢同桌吃飯!等著,會慢慢收拾你的,讓你知道什么叫上下尊卑?也會讓你知道,太后娘娘不是你能肖想的。 司徒元:好你個陳文安,不過臣子一個,居然一副當(dāng)家作主的模樣,欺到太后娘娘頭上了?等著,總要讓你知道,什么是主子,什么是臣子?也會讓你知道,太后娘娘不是你能任意壓制的。 王傾君:很好,鷸蚌相爭,漁翁得利。斗吧斗吧,你們斗著斗著,自然不注意我們母子了,我們也能休養(yǎng)生息,偷偷的成長。 一聲嬰兒啼哭,打破了飯桌的沉默。王傾君推碗站起來,示意陳文安和司徒元不必多禮,只管用飯,一邊吩咐葡萄道:“好好侍候著,給太保大人和將軍大人添飯?zhí)聿耍坏玫÷?!?/br> 葡萄忙應(yīng)了,侍立在陳文安和司徒元身后。 司徒元從前在王家行走,和葡萄自然熟惦,趁機問道:“葡萄啊,記得以前到你們王家,吃飯時,也是你在旁邊侍候呢!對了,進宮這些時候了,可習(xí)慣?” “勞將軍記掛,跟著主子自然是習(xí)慣的?!逼咸阎獣运就皆@是想借機讓陳文安知道,司徒家從前和王家關(guān)系非淺,若是有人想欺負太后娘娘,司徒家不會答應(yīng)的。 陳文安知道葡萄是王傾君帶進宮的,非其它宮女可比,正想拉攏,一時笑道:“葡萄這個名字,倒是容易記,卻不知道是誰幫你起的?” 葡萄笑道:“自然是主子起的。記得那時夷國進貢葡萄,恰好老將軍打勝仗回京面圣,宮中就賞賜了葡萄下來。小姐倒愛吃,她歪在榻上看書,一邊看一邊吃葡萄,讓我給剝皮。葡萄吃完,她就把我改名為葡萄了?!?/br> “葡萄,盛湯!”司徒元見葡萄和陳文安說得熱絡(luò),不滿意了,敲了敲碗沿。 “葡萄,盛湯!”陳文安不屑地看一眼司徒元,直接把碗遞到葡萄跟前,哼,看她先給誰盛? 葡萄暗汗,一個太保大人,一個將軍大人,都是大人物,這刻怎么像小孩子斗氣一樣,幼稚成這樣? 她暗想著,右手接了陳文安的碗,左手去端司徒元的碗,站得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吩咐小宮女道:“給兩位大人勺湯!” 陳文安和司徒元:嗨,顧著斗氣,倒忘了葡萄有兩只手了! 待陳文安和司徒元吃完飯告辭后,玉階殿的人才齊齊松了一口氣,幸好沒有打起來啊,若不然,傳出去多笑話。 陳文安和司徒元這么一爭,宮中很快傳出謠言,說道陳文安和司徒元同時瞧中太后娘娘身邊的侍婢葡萄,兩人在玉階殿爭風(fēng)吃醋云云。 消息傳到千金公主耳邊時,她一笑道:“想挖王傾君身邊的人吧?這樣的話都編得出?且現(xiàn)下國孝,誰個敢納妾娶妻的,不要命了?” 話音一落,眼睛卻一亮,托腮道:“動不得王傾君,難道動不得她身邊的人么?若把她身邊幾個忠心的人除掉了,她便如沒了牙的老虎,只徒留虛勢?!?/br> 王傾君卻是暗暗警惕著千金公主,不敢大意,盡可能每日抱了唐天喜上早朝,聽取政事,也作些決策。期間更是聽從司徒元的建議,時常召些老臣進宮敘話,問及政事。 六月份時,年已六十歲,曾為帝師的王允達再次入宮,這回是當(dāng)唐天喜的老師。王傾君賜他住在明義殿,每日下了早朝,便抱了唐天喜進明義殿,讓王允達講帝王之術(shù)。王允達知曉,名為給皇上講學(xué),實際上,他的學(xué)生,是當(dāng)今太后娘娘。 王傾君要撫育孩子,又要學(xué)武學(xué)文,理朝政,一時之間,自是忙得腳不沾地??纯磧蓚€月,她便瘦了下來,倒使莫嬤嬤等人心疼不已。 唐天喜和唐天樂滿了三個月,越法粘人,一聽見王傾君的聲音就轉(zhuǎn)頭去尋人,嘴里“嗚嗚”叫,不肯稍離。 這一天,王傾君見他們睡著了,方才悄悄離開,尋了司徒元舉薦進宮的郭鶴學(xué)防僧術(shù)。待她學(xué)了半個時辰,再進殿時,就聽見唐天喜和唐天樂的哭聲。 “小喜,小樂,娘回來了!”王傾君聽得哭聲,忙喊了一句。 唐天喜本來趴在葡萄肩膀上哭得正歡,聽見王傾君的聲音,忙抬頭去尋,待見王傾君張開懷抱走過來,他又趴回葡萄肩膀上繼續(xù)哭,理也不理王傾君。 “嗬,不理我了?”王傾君不由好笑,“這才多大,多大?。扛音[脾氣了?將來長大了,可怎么得了?” 葡萄一邊哄著唐天喜,一邊笑道:“大唐的皇帝呢,怎能沒有脾氣?” 王傾君搖搖頭,決定晾著唐天喜,因轉(zhuǎn)身要抱唐天樂,誰知唐天樂窩在葉素素懷里哭著,見她伸手來抱,也只顧哭,根本不理她。 “都不要我了?”王傾君愕然,站起來道:“那好,我走!”說著轉(zhuǎn)身作出欲走的姿勢。 “哇哇……”唐天喜和唐天樂眼見王傾君想走,齊齊噱起來,各自掙了掙,伸手要王傾君抱。 王傾君“噗”地笑了,坐到椅子上,讓葡萄和葉素素把他們抱過來,一左一右抱住了,感嘆道:“幾個月大的孩子,怎么就曉得生氣了呢?” “皇上和安陽王聰明著呢!”莫嬤嬤端了蜜水進來,拿勺子喂唐天喜和唐天樂喝了一些,笑道:“這是還小,待再大一些,更不得了?!?/br> 待安撫完唐天喜和唐天樂,李松柏來請平安脈,同時帶來一個消息,低聲道:“太后娘娘,陳太保這陣子常往秋思殿見李太妃,又命臣下過去給李太妃診脈,李太妃卻是郁結(jié)在心,不思飲食?!?/br> 上次之事后,王傾君已是知曉,常淳和李櫻并余保山,皆是陳太后的人,也是千金公主的人。常淳和余保山死了,李櫻或者是驚嚇過度也未可料。只是陳文安,幾時和一個過氣的太妃走得這么近了? “你再過去診脈的話,可趁機探探口風(fēng),看看李太妃跟陳太保,究竟是什么關(guān)系?”王傾君囑托道。 李松柏點頭,又道:“太后娘娘囑臣下常常過去給簡老太妃診脈,臣下這陣子倒是經(jīng)常過去,和她殿中的宮女也略能說上話。宮女都說簡老太妃思念尋香公主,只希望有生之年能再見一面?!?/br> 說起尋香公主,王傾君也嘆息一聲,隔一會道:“蕃國那邊聽聞大唐新帝立,已派使者過來相賀,不日將抵京,到時款待使者,卻要讓簡老太妃出席,她想問尋香公主的消息,或者托話過去,自可以拜托使者。借此也慰她一片慈母之心?!?/br> 李松柏一聽蕃國使者將抵京,卻看了王傾君一眼,欲言又止。 當(dāng)年蕃國不顧和平協(xié)議,侵犯邊關(guān),王啟領(lǐng)兵出戰(zhàn),雖得勝歸來,卻在戰(zhàn)場下折了兩個兒子。他回京后不久,也舊傷復(fù)發(fā)死了。如今蕃國使者來訪,對于王傾君來說,是殺兄傷父的仇人來了,焉能輕輕揭過? 王傾君卻是從葡萄嘴里得知了舊事,一聽蕃國使者要來,本也滿懷憤懣,想著到時要給他們一個下馬威,教訓(xùn)一番。只前日和帝師王允達提及,王允達道:“大唐新帝幼小,人心未聚攏,且陳氏一族把持朝政,太后娘娘勢弱,卻不宜得罪蕃國。一朝和蕃國鬧翻了,只怕有心人會借蕃國人之手打壓太后娘娘。且如今太后娘娘監(jiān)國,言行代表的,便是大唐帝國,凡事要三思?!?/br> 司徒元得知蕃國使者將抵京,且隨使者到來的,還有當(dāng)時在戰(zhàn)場上殺掉王啟兩個兒子的木達將軍,一時深怕王傾君到時失態(tài),也早遞了折子進宮勸王傾君,只說唐天喜和唐天樂還小,現(xiàn)下不宜啟兩國爭端,須得安撫蕃國。 “李太醫(yī)放心,君子報仇,十年未晚?!蓖鮾A君輕輕咬牙道:“為了小喜和小樂,這一次,我會忍氣吞聲,不啟爭端。” 李松柏見了王傾君的神態(tài),待要說什么,又想起如今身份不同,她是太后娘娘,自己是太醫(yī),有些安慰的話已不宜再說,若說了,便是唐突,因吞下話語,低聲道:“太后娘娘自己多保重身體,待皇上和安陽王大些,便好過了?!?/br> 千金公主聽得蕃國使者要來,卻是和六雪笑道:“來得正好!那木達是一個喜女色的,到時安排一番,讓他見見葡萄。到時他于席間要一個侍婢,堂堂太后娘娘,為了大唐和蕃國的和平,沒理由不答應(yīng)?” 六雪撫掌道:“公主妙計。如今司徒元助著太后娘娘,公主殿下想兵不血刃除掉她身邊的人,殊不容易。如今借刀殺人,既安撫了蕃國使者,又除掉太后娘娘身邊的人,正是一舉兩得。” 千金公主笑一笑,隨手擷下一朵花,在掌手里揉得粉碎,看著玉階殿方向道:“太后娘娘,你慢慢自會明白,這宮中的主人,從來不是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