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死牢
“是你?……上來說話吧!” 二樓,郤達一手扶著雕花兒欄桿,詫異的看了眼站在下方一身仆役打扮的李巴山,微微頷首,接著又說道:“李二,打斷后門那兩個蠢貨的腿!” “諾!” 方才問話的那個仆役躬身回應著,待李巴山走入小樓時,李二已經大步走遠。 啪嗒!啪嗒! 李巴山一步步走上樓去,很快來到了二樓,對著樓上的郤達又一次抱手執(zhí)禮:“恩師!……” “你呀!今后也不要這般的稱呼我了,我沒有這樣的學生!這一次你犯的是殺頭之罪,我護不了你!” 郤達又坐了下來,他背對著李巴山,直接打斷了李巴山的話,搖頭一嘆,欲言又止的說著。 身旁,小妾在侍女的陪同下起身離去。 二樓上僅剩下了郤達和李巴山兩人,其他的府兵也都知趣的退了下去。 李巴山聞聲心頭一沉,暗暗的一嘆,看著身前郤達的背影,忍不住說道:“此事非我之罪,實乃何英和張修所害!更何況,在黑森林中我從俘獲的蠻將口得知,南狼早在百年之前就被人滅了族!恩……大人!這是一場陰謀!” 他說的較為隱晦,并未直接說出何英和張修謀反之事,但話語中已經將他的意思表達明確。 眼下的情形正朝著最壞的猜想進行著,郤達斷絕關系,足以說明一切。但李巴山還有一絲希望,他不想就這樣放棄這個機會。 啪! 郤達一拍桌子,猛然站了起來,他扭頭瞪著李巴山,怒聲問道:“從何人口中探知?” “蠻帥禿云,禿龍洞朵思大王!” 李巴山將頭一低,趕忙答道。 他不知道郤達因何動怒,只覺得郤達或許是因為他的那一番話。這讓他心頭一松,暗道事情或許并沒有那般的壞。 “哼!李嘯,你讓我說你什么好呢?……劫掠郭山子縣的劫匪乃是黑森林中的南狼蠻族,他們隸屬于蠻王野古達管制!而那里并沒有什么蠻帥,而你說的禿龍洞也并不在我巴郡,我倒是聽說南中一帶有一個禿龍洞倒是十分聞名!不過,南中和巴郡相隔有多遠,想必你不是不清楚吧!” 郤達恨鐵不成鋼的看著李巴山,眼中的怒火越來越盛,聲音忽的一頓,緊接著高聲喝道:“來人,將人犯李嘯給我抓入大牢!” “什么……” 李巴山聽的一愣,猛然抬頭看向了郤達,眼中盡是不可思議的眼神,腦中念頭不斷,他忽的意識到,自己心切復仇,卻是忘了一些什么。 經郤達的提醒,他忽然醒悟,腦中那模糊的記憶漸漸清晰,一股莫名的寒意,讓他的衣衫被冷漢瞬間打濕! 我被人算計了! 李巴山靈機一動,趕忙上前一步,看著郤達說道:“大人,您……” 在黑森林時,他腦中只是想著領兵征討南狼,并未注意太多的細節(jié)。雖然事后仔細將這一切都思考了一遍,也只是在思考何英和張修的舉動,倒是忘掉了蠻族方面。 尤其是后來在捕獲禿云和朵思大王的時候,更是從兩人的神態(tài)中看出,蠻族的人似乎并不知道有人假冒南狼出山劫掠大漢貢品的事情。 他本能的忽略了最根源的問題,以為這些人出現在那里,就必然是那里的人,倒是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情。 其實也不怪李巴山如此,他雖對這斷歷史較為熟悉,但有些事情也并不清晰,加之這么多年生活過去了,一些模糊的記憶也漸漸的忘了。此番經過郤達提醒,他登時明白自己到底錯漏了哪些。 只是,他心中更為疑惑的是,既然禿云、朵思大王他們是南中人,可為何他們會出現在黑森林中? 這到底是蠻族張修共同演的一場戲,還是出現了其他不可預料的事情呢? 不過,李巴山更傾向于后面的那一個可能,畢竟何英野望就是將前鋒軍徹底掌控在手,倘若他們和蠻族演戲,根本就沒有必要弄出這樣的安排來。 眼下,他已深陷敵人算計之中,哪怕是將他經歷的一切都原原本本的說出來,哪怕有蘇之一、陳調等人作證,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反倒是更加坐實了他們反叛,欲蓋彌彰的心思。 嘩啦! 正待李巴山要繼續(xù)追問下去的時候,從樓下快步跑上來的府兵大力擒住了李巴山的手臂,重重的朝著他的身后一扭,李巴山被人按倒在地,緊接著有人拿著繩索開始捆綁了起來。 李巴山被郤達的話所震,倒是忘記了還手,只是直勾勾的看著郤達,希望郤達能夠說的更詳細一些。 他沒有指望郤達能夠放了他,但他想要知道真相。 “哎!你也不用如此看我!我之前重用你,是因為你小子有幾分本事!但這件事情,已經沒有回轉的余地了!且專門督辦此事的欽差已經到了墊江,不日就要親臨江州了!……帶下去吧!” 郤達不忍再看李巴山,忽的扭頭看向了樓外的歌姬,搖頭說著。 他也想要幫助李巴山,但李巴山已經陷了進去,根本沒有辦法救。 他也只能嘆息,暗道這么多年的培養(yǎng),算是白費了! “大人,看在咱們認識這么多年的份上,您就讓我死個明白吧!” 李巴山聽出了郤達的話外之音,他也看了出來,郤達肯定知道些什么,或許郤達已經見過了張修和何英。就在府兵押著李巴山下樓時,他忽的高聲喊道。 樓上,郤達連連搖頭,神情中多是惋惜。 啪嗒!啪嗒! 不多時,離去的小妾重新走上了樓來,她笑盈盈的抱住了郤達的手臂,看著被帶出了后花園的李巴山,抬頭看向了郤達:“大人是舍不得么?” “哎!養(yǎng)了這么多年,說舍得,那才是假話!” 郤達又是一嘆,低頭看著身旁的美嬌娥,輕輕的捏了捏她的臉蛋。 “不就是一個人么?京城的那位說了,只要這件事情辦成了,十萬兩紋銀外加二十個傾城美人兒,馬上送來!且他還要讓我告訴老爺,您的任命文書馬上就要通過了,到時候左馮翊這個位置就是您的了!” 小妾咯咯一笑,若有所指的說著。 “他的意思是?” 郤達一聽眼中的不舍換做了貪婪和**,試探性的問道。 “李巴山交給封谞處置,其他小兵直接殺了就行!大人可以用一些特殊的辦法,到時候自有米師幫你!” …… 哐當! 江州死牢內,李巴山被扔進了一間灰暗的牢房內。 牢房內濕氣很重,平鋪在木板上的稻草已經濕透,空氣中帶著一股腐朽的氣息。 嘩啦! “小伙子,犯了什么罪?” 待獄卒離開后,自他對面的一間牢房內,響起了一個蒼老的聲音。 正站在牢房內思考的李巴山被叫醒,他扭頭看去,但見對面關押的是一個頭須花白的老者,老者束發(fā)盤髻,穿著一身灰白色的破舊長袍,有著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神。 “被人算計,成了替罪羊!” 李巴山被這一問只覺得心中有莫大的冤屈,待看清對面是一個老者時,他長嘆一聲,低沉的說道。 一路上,他想了許多的事情,仍舊是想不明白為何南中的蠻人,會這么巧的出現在巴郡,難道這是巧合么? 何英是真的想要統(tǒng)領這一支前鋒軍,還是有什么見不得人的目的? 何英是早就算計好了一切,還是見事不可違,借機發(fā)難? 這些問題如同腐骨之毒,讓李巴山百思不得其解。 此刻,他越想這些問題,越是覺得頭昏腦脹。 “呵呵!這么巧,老夫和你一樣!不過,我和你又有不同!我是想不明白,一切隨風而去!你是越想越頭疼,越頭疼越糾結!……” 老者笑了起來,坐在了如柵欄般的牢門前,隨和的說著。 死牢內空空蕩蕩,僅有李巴山和老者兩個死囚。似平時這里頗為寂寞,老者好不容易見到了一個同伴,忍不住喋喋不休的說了起來。 “相逢就是緣!晚輩李巴山,郭山子縣李家莊人士!敢問先生尊姓大名,犯了何罪,何日行刑?” 李巴山覺得老者頗為和氣,也耐著性子坐了下來,反正心中的疑惑已經打成了結,他索性和老者攀談了起來。 倒不是他不著急,而是他心中另有算計。 “你來自李家莊?不對??!老夫對那里的人還算是了解,為何從未聽過你這號人物?再說了,李家莊的人都死了,又豈會有人還活著?你小子,該不會是來誆我的吧!” 老者瞪直了眼睛,故作氣憤的問著,他倒是借機忽略了李巴山的問題。 咦! 聽老者這么一說,李巴山沉吟了起來,他緊緊的盯著老者,仔細的打量著對方,眼中盡是回憶的光芒,越看越是覺得眼前的這老者有些面熟。 李家族人中的族老他都認識,哪怕是在外居住的舅爺、姑爺等旁支親戚他也認得。這老者雖然眼熟,但卻不是他李家的人。 難道是外人? 李巴山心頭又是一動,記憶中忽的浮現了一個畫面,緊接著心神一震,趕忙問道:“您是莊南華?您不是去遠游了么?為何會在這里?” 在他四五歲時,初展露武學天賦時,家族就為他請師,發(fā)布了一條待遇極好的求賢榜。 當時來李家莊摘榜的足有三四十人,最后還是被王天虎一舉奪得,成了李巴山的師父。在拜師時,王天虎特別介紹了這位老者,并告訴李家莊的賓客以及李巴山,說若非是這老者舉薦他來,他也不會來這里教導李巴山。 而這個人,正是眼前的老者,莊南華! 只是,這么多年過去了,李巴山早就忘了這個人,在他的意識中,像莊南華這樣的老頭,恐怕早就死在了云游的路上,又哪里會想到,莊南華竟還活著,且和十幾年前一模一樣。 “哈哈!聽你這么一說,我倒是記起你了!你的真名叫李嘯,當時我就勸過你父親,嘯字不祥,還是改名算了,沒想到你竟自己改了名字!李巴山好?。∵@個名字才配你嘛!只是,你改名改的晚了,免不了要有一番的波折磨難……” 莊南華又笑了起來,神神叨叨的說著,且眼中的光芒越來越盛,看的李巴山再也挪不開視線,且只覺自己的視線越來越模糊,恍惚間竟他沉沉的睡了過去,鼾聲如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