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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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過,此言出口,老馬爾塞尤嘴上雖不服輸,心頭卻忍不住地有幾分后悔。 如果埃里希真的忘記了過去一年的事,如果找回了記憶的埃里希依舊不愿意與他和解…… 老馬爾塞尤其實說不好,自己是否真的能對這支亡妻深愛著的、也是自己已經(jīng)傾注了諸多心血的球隊下狠手。 老馬爾塞尤也說不好,自己是否真的能下定決心,在已經(jīng)隱隱開始以兒子為傲之后,再毀了埃里希的最大的夢想。 馬爾塞尤父子,對峙了差不多有三分鐘的時間。 一片寂靜的病房中,只有父子倆粗重的喘息聲在回響。 埃里希仍然毫無退避之意地瞪視著自己的父親。 只是,那張年輕的、與老先生高度相似的面容上,逐漸浮現(xiàn)出了糾結(jié)的神色。 男人俊朗卻因為缺乏血色而慘白的面容上,一陣青一陣紅的,看起來煞是嚇人。 埃里希這樣古怪的狀態(tài),又持續(xù)了差不多有五分鐘的時間。 就在老馬爾塞尤幾乎要忍不住呼叫醫(yī)護(hù)人員之前,病床上的年輕人,忽然重重地喘了幾口氣,然后就低下了一直昂得很高的頭顱。 緊接著,埃里希身上,迅速涌出了大股大股的冷汗,整個人竟?jié)竦孟袷菑乃飺瞥鰜淼囊粯印?/br> 老馬爾塞尤的一顆慈父心,終于再也無法控制了。 老先生搶上前一步,用枯瘦卻有力的大掌扶住了兒子劇烈顫抖的身體。 “埃里?!?!” “埃里希你感覺怎么?” “我們現(xiàn)在叫醫(yī)生好不好?” 老馬爾塞尤嘴上還在征求兒子的意見,一只手卻已經(jīng)按在了病床前的按鈴上。 然而,埃里希抬起一只冷汗涔涔的手臂,制止了父親的動作。 “爸,我、我沒事?!卑@锵5穆曇?,顫抖卻充滿了堅定。 最關(guān)鍵的是,恢復(fù)了常態(tài)——至少恢復(fù)了今天之前的常態(tài)。 “就是、就是一下子想起來的事情太多了,你讓我緩一會……”埃里希說著,沉重的身子“砰”的一聲倒回了床上,而且直接閉目,再沒有了反應(yīng)。 老馬爾塞尤見狀,也往后退了一步,而后心神一松,跌坐在了床邊的沙發(fā)上。 老先生粗喘了幾口氣,接著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掌心和額頭上,也已經(jīng)被冷汗浸透了。 當(dāng)然,此時老馬爾塞尤并無心顧及這種小節(jié)。 老先生抬手,拿衣袖隨意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而后注視著病床上雙眸緊閉的埃里希,嘿然而笑。 “臭小子……”老馬爾塞尤喃喃著嘆了一聲,然后難得地、毫無正形地癱在了沙發(fā)上,也緩緩閉上了眼睛。 第146章 利物浦, 馬爾塞尤所在的私人醫(yī)院。 馬爾塞尤的病房外面。 此時已是后半夜,馬爾塞尤入住的,又是鮮有人打擾的高級vip病房。 空無一人的醫(yī)院走廊, 恰好給了無處可去的羅伊斯, 最需要的獨處空間。 羅伊斯把后背靠著墻,屈膝坐在地上, 再將腦袋埋在兩腿之間,再用手抱著腦袋, 竭力縮小自己的存在感。 就好像他這么縮著,今天發(fā)生的一切、馬爾塞尤找回了記憶并且徹底遺忘了這一年來與他相處的種種這么件可悲可嘆的事實, 就不存在了一樣。 可是偏偏, 時間實在是太短了,先前在賽場上、在病房里發(fā)生的一切仍然歷歷在目, 而且在羅伊斯的腦子里反復(fù)浮現(xiàn)。 走馬燈也似的。 羅伊斯想要逃避也難。 羅伊斯想起了這段古怪感情的初始,他壯著膽子, 偷親了車禍后昏迷不醒的前好友現(xiàn)死敵兼十三年的暗戀對象。 想起了自己對心上人撒下的彌天大謊。 想起了汽車爆炸時, 馬爾塞尤奮不顧身地?fù)溥^來,把他護(hù)在身下。 想起了他和馬爾塞尤有過的、無數(shù)令他回憶起來便臉紅心跳的甜蜜過往。 想起了上個賽季拿下德國杯后的游行,他們在球隊大巴上舉著獎杯笑得燦爛, 并且向彼此許諾, 會讓這一次的成功只是一個開始。德國杯,沙拉盤, 大耳朵杯……他們下定決心, 要為心愛的球隊拿下一個又一個獎杯。 想起了斯芬特叔叔買下多特之后, 多特蒙德逐漸好轉(zhuǎn)的境遇, 想起了象征著希望的一位又一位新隊友。 想起了他們在場上場下的一次次心有靈犀、一次次的連線,一粒粒的進(jìn)球。 想起了最末, 已經(jīng)知曉了真相卻未恢復(fù)記憶的馬爾塞尤在夜晚擁他入懷時,那一聲聲含著幽怨也透著坦然的“小騙子”。 …… 羅伊斯的思緒飄了很遠(yuǎn)。 他甚至想起了自己幼小之時,和馬爾塞尤在多特兒童隊的初遇。 以及對于此時的自己而言,已經(jīng)恍若隔世的、少年時甜蜜又酸澀的暗戀。 在病房里,當(dāng)著馬爾塞尤的面還能勉強忍耐的淚水終于再也控制不住,奪眶而出。 羅伊斯保持著把頭埋在膝蓋間的姿勢,嗚嗚咽咽地哭了出來。 可能有點丟臉,但是此時的羅伊斯已經(jīng)顧不上了。 他在哀悼自己逝去的愛情。 又或許,根本談不上哀悼? 畢竟,這段建立在謊言上的、恍若鏡花水月一般的所謂愛情,其實從來都沒有真實過。 未來會怎么樣呢? 羅伊斯已經(jīng)不敢再想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