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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春水煎茶在線閱讀 - 第72章

第72章

    紫苒突然覺得一陣惡寒,連瓊英的哭聲也聽不到了。

    她忍不住想,慕椿就是個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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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蘇郁早早起身到官衙內(nèi)料理庶務,慕椿睡醒時,白芨正坐在遠處的案前翻著趙翠翠的默寫。

    她聽見動靜,遞了杯水給慕椿,而后撩袍坐在床邊,抓住慕椿的手腕按了按,而后神色復雜地說:“慕姑娘,我一直有個疑問。”

    慕椿大約料到她所問為何,側(cè)過頭道:“酒是無毒的。”

    白芨目光凝在她身上,神色堅定:“我敢賭上我二十年醫(yī)家的修為,那酒不僅有毒,且是穿腸劇毒?!?/br>
    “可我沒有事,大約……是你錯了吧。”

    “慕姑娘?!卑总杆砷_她的手腕,坐近了一些,“我并非有意窺探你的私隱,只是我探你的脈象,發(fā)覺你昏迷之中,體內(nèi)隱隱有藥力與那劇毒相沖。醫(yī)家并無絕對之言,縱然劇毒亦可有解。但若你不與我說,我照料你的身體,又該如何下手呢?”

    慕椿藏在被下的手隱隱攥緊,面色蒼白地望著窗外的青翠顏色。

    “白姑娘。”她嘆息,緩緩轉(zhuǎn)過頭,目光寒涼而無奈,“對不住。我不想說。但如果你執(zhí)意要問,我只能說,戴澤的毒藥并不會置我于死地,我已經(jīng)沒有事了?!?/br>
    白芨沉吟著,忽然笑了笑,又是尋常那副云淡風輕的模樣:“沒事就好,既然沒事,我也好與公主稟告慕姑娘大安了?!?/br>
    慕椿亦輕聲笑道:“多謝。”

    她披著衣裳到外頭坐著時,趙權(quán)趙貴兩個正在樹下念書背文章,那樣晦澀的經(jīng)文道理,對于兩個生長于田野間的孩子實在難懂,但他們卻依舊樂衷于學下去,這樣學著,能夠向蘇郁證明他們是有用的,不會再一次被拋棄。清脆的讀書聲傳入耳中,大多都是慕椿了然于胸的內(nèi)容,甚至隨意聽著就能揪出句讀上的錯兒來。

    白芨不準她過于勞累,甚至將她看書的權(quán)利也短暫地剝奪了,只把她驅(qū)趕出來曬太陽養(yǎng)身體。慕椿實在無聊,只好揀了根樹枝在腳邊的土上劃弄著,逗弄著樹梢飛下來的麻雀。

    忽然,頭頂盤旋了一片陰翳,伴隨一聲悠長的鷹鳴,趙貴抬頭一指:“是鷹!好大的鷹!”

    慕椿放下樹枝,抬頭望去,銀伶不知何時躍上檐角,伸出手臂供那蒼鷹停腳。

    “伶jiejie!”趙貴舞著雙臂,“我想摸一摸!”

    銀伶淡淡地看了一眼,跳下屋,那蒼鷹隨之盤旋而下,立在她的雙臂上。她輕輕按住鷹首,趙貴又驚又奇,身手在鷹脊上摸了摸,雙目一亮:“它好白啊,但是尾尖是青色的。”

    “它叫尾青?!便y伶道。

    慕椿想起從前見過的幾只鷹,想必這鷹就是他們暗衛(wèi)的通信之物。鷹性多靈,又是猛禽,馴服并非易事。也許這些暗衛(wèi)也正如他們的主人一樣,享受著馴服獵物的樂趣,那蘇郁對自己,是否也是這樣的心思呢?

    她正沉思著,銀伶已將鷹放歸長空,而后走到她面前。慕椿抬眸,剛欲起身:“銀姑娘?!便y伶道:“你有傷,不必起身?!彪S即撩袍坐在她身旁,低頭看她在地上勾畫的人形,問道,“是公主?”

    慕椿笑了笑:“隨手涂鴉而已?!?/br>
    銀伶并不追問,依舊那樣冷淡地靜坐。

    秋風拂過,將慕椿披在身上的長袍掀起,她伸手去壓,卻露出了袍下的雙腳,并未著襪,只踩著木屐,纖細的腳踝上系著一條赤色金鏈。銀伶凝視著那條鏈子,低聲問:“這條足鏈……”

    慕椿低頭看去,笑道:“是公主賞賜?!?/br>
    “哦……”銀伶暗暗嘆了口氣,搭在膝蓋上的手輕輕舒展,她記得公主與這條足鏈的淵源,不想公主卻將它賞賜給了慕椿,不禁問道,“慕姑娘,公主說你博學,我想問你一件事?!?/br>
    慕椿道:“博學不敢當,有事便問吧?!?/br>
    “你聽過玉樽國嗎?”

    慕椿的眼睫翕動著,琉璃似的眼珠如同浸在水中般清透,瞳黑容白格外分明。

    “只聽過是西部邊陲的一個小國,不過早已為丹遼所滅,王室無人生還?!?/br>
    銀伶頷首道:“沒錯。玉樽地處國朝與丹遼之中,當年國朝用兵西陲,欲取路玉樽,承諾若滅丹遼,便與玉樽結(jié)百年之好。可惜后來,朝里出了清河王的案子,當時在西陲用兵的大多是清河王的王屬軍,清河王被誅滅后,先帝恐王屬軍暴亂,便停止攻伐丹遼,將王屬軍分而裂之。丹遼遂趁機反攻報復玉樽,玉樽國弱,很快便亡國了?!?/br>
    慕椿如一個旁觀者靜靜地聽完,不禁嘆息。

    銀伶又道:“丹遼可汗將整個玉樽王室沉于天湖中,而后動兵七萬,取玉樽三千國土,將天湖填做平地?!彼f到此處,沉靜的目光中終于見到了一絲忿然的顏色,訴說著她與那早已湮滅于西陲風沙中的國家的淵源。

    “而我,正是玉樽遺民?!彼皖^看向慕椿的腳踝,“你腳上的足鏈,是當年國朝向玉樽承諾修好時,玉樽采境內(nèi)天石煉制而成,進獻國朝,作為兩國修好的見證?!?/br>
    慕椿訝然:“原來……還有這個緣故?!?/br>
    銀伶道:“是以……我才有此一問?!?/br>
    慕椿嘆了口氣:“可惜這不過是公主所賞,我原以為只是尋常的飾物,看來我并不相配此物。”

    銀伶搖頭:“那本就是公主的,公主給了姑娘,姑娘收著就好。我與姑娘說這些,其實,也是我逾越了自己的本分。二十年彈指,玉樽遺民四散,我原本也要忘記了自己的身份,只是見到這條足鏈,忍不住有感而發(fā),姑娘聽過,便忘了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