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兮兒，不得無禮。”

    曼殊白著臉輕斥了重兮一聲，而后看向鳳衍，既心疼又無奈地說：“鳳衍他，也有自己的苦衷，他沒辦法說出來?！?/br>
    重兮不說話了，硬生生地憋下這口氣。

    鳳衍抿著唇，輕輕地開了口：“對不起?！?/br>
    “你進去看看她吧。”曼殊也沒有說什么，只是擺手，讓一眾來看離決的真神先下去。

    若是她猜得沒錯，大抵這次，就是鳳衍見離決的最后一次了。

    這件事，她沒辦法告訴幾個孩子們，她也知道，他們對鳳衍這個做法有些怨言，但事實沒辦法讓他們知道，否則，會引起軒然大波。

    鳳衍緩緩入了殿內(nèi)，遠(yuǎn)遠(yuǎn)地他便瞧見那女子容顏蒼白，安安靜靜地睡在那里，如同無了生機一般，他的心驟然疼了起來：“阿離，你為何要如此，我不過是希望你恨我，恨我而已……”

    他坐在床榻前，冰冷的手指，一點一點地?fù)崦拿佳邸?/br>
    那眉間間的憔悴和蒼白，讓鳳衍心里疼得無以復(fù)加。

    耳邊，恍惚響起利刃刺入骨髓的聲音，當(dāng)時的離決，一定很疼吧。

    不止是她，他也很疼。

    在斷生劍入了她胸膛的時候，那劇烈的疼痛，仿佛一瞬間就要撕碎他的靈魂，他的手輕輕撫摸在心口，痛意從酥麻變?yōu)榇掏?，一點一點的，從心頭蔓延至全身。

    甚至擴散到靈魂。

    鳳衍無力地坐在她身邊，畫面開始一點點轉(zhuǎn)換，回到了許多年前，她以身獻祭的那一天。

    唯一沒變的，仍舊是刺鼻的血腥味。

    一夕之間，身體上的痛苦，和靈魂中的痛苦，加倍肆虐，鳳衍已經(jīng)無力再去抵擋，無力再去支撐，縈繞在心頭的痛楚，通通化為萬念俱灰。

    那一刻，他只想蜷縮在這黑暗的角落，再也不想去醒來。

    就像是掀起了巨大的回憶思潮，鳳衍的心頭從微微刺痛，迅速變?yōu)榉购５耐闯?，淚水肆意而下。

    曾幾何時，那個高高在上的天地共主，會露出這樣的一面？

    他即便貴為古神又如何，又何嘗不是諸多無奈呢？

    神袛又如何，不過是同樣是掙扎在命運中的螻蟻罷了！

    多么可笑？

    鳳衍萬念俱灰地看著她，嗓音沙啞如同被撕碎了一般：“當(dāng)年，你毫不猶豫地就以身獻祭，如今，依舊是毫不猶豫地就跳了誅神臺，阿離，你是想讓我死都不得安寧嗎？”

    懷中的少女，已經(jīng)像是失去了生氣一般，身體單薄如紙，唇角慘白。

    鳳衍的神色有些凝重，終于不再猶豫，身體微微往前傾，冰冷的唇撫上那姣好的唇瓣，讓那柔和的靈力，一點點地滲入她體內(nèi)。

    在少女即將邁入無窮無盡的黑暗之中時，一縷白光緩緩進入她的識海，將意識不甚清楚的她，突然拉出那痛苦不堪的回憶和夢魘之中。

    ……

    “阿離，珍重?！?/br>
    鳳衍深深地看了離決一眼，俯身在她額頭上印下了一個淺淺地吻，眼神一如既往的寵溺，那黑白交織的眼底，除了留戀，更多的卻是訣別。

    經(jīng)此一別之后，他們之間再無重逢日。

    愿他心尖上的姑娘，往后余生平安順?biāo)臁?/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