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衡之道，存乎萬物。

    “月盈則虧，日中則昃?！薄八槭⒅K，盛為衰之始。”“養(yǎng)之以強，益之以張，太強必折，太張必缺。”這些都闡明了一個“適度平衡”的道理。

    從小道來說，泠涯所領(lǐng)悟的平衡之道，還僅僅是“準平衡”的層次。用在武學(xué)對陣中，對手的攻擊，均會被其以同等的實力反擊回去，二者幾乎同時抵消，化為虛無。而泠涯消耗的卻僅僅只是規(guī)則之力，戰(zhàn)斗時間越長，對泠涯便越是有利。

    倘若泠涯有朝一日能夠真正領(lǐng)悟“平衡”的大道精髓，則又是另一重境界——“萬物玄同”。

    “果然是一飲一啄，萬物相生相克，本是此理！”

    柳隨風(fēng)由衷的感嘆了一句，隨即低頭沉思，倘若自己遇到了泠涯，又該如何？

    他卻不知，旁邊的蕭千離背負雙手，靜靜的看著臺上對峙的二人，心中卻是心潮澎湃。

    “居然真的有人能掌握平衡這種極限武道？哪怕僅僅只是一個規(guī)則的雛形，卻也能極大的提升戰(zhàn)力！”

    他心念轉(zhuǎn)處，卻又不禁啞然失笑。

    “隨風(fēng)的元始開天，阿尋的荒蕪之道，又哪個不是逆天的法則？人家憑什么就不能掌控平衡？”

    秦雨瑤瞪著烏溜溜的大眼睛，看了凝思的柳隨風(fēng)一眼，有些好奇的向蕭千離湊了幾步，低聲問道：“蕭前輩，您說這什么平衡……和楚二哥的荒蕪，兩者孰高孰低？”

    “境界不分上下，修為卻有高低！”

    蕭千離并不諱言，一語道破了二人的真實根底。他緩緩道：“這兩者都算是極為高明的規(guī)則，只看誰掌控得更加緊密一些?；蛘哒f，任何一方對于自身的打磨更為精細，誰就更有獲勝的幾率。”

    他頓了一頓，輕笑道：“而且，武道重在修己、修心、修神，縱然是再為高明的法則，倘若用之不當，和一個小孩拿著千斤大錘又有什么分別？”

    秦雨瑤一副似懂非懂的模樣，還要再問，卻見擂臺上兩人已經(jīng)重重對撞在一處。

    在摸清了對手的底細之后，楚尋的拳招已經(jīng)變了，融合《百裂橫拳》與《坐忘經(jīng)》二者之后，所得到的全新武技《混沌崩天拳》一拳拳擊打出來，每一拳上都帶有荒蕪之力，拳鋒所至，擂臺邊的木柱干枯皺裂起來，生機被不斷抽出，似乎有一道看不見的歲月空間籠罩其中，轉(zhuǎn)瞬之間已是千百年之后。

    “好霸道的荒蕪之道……”

    見到楚尋的威勢，不少人都倒吸一口冷氣，有人艱難的吞咽了一口唾沫，口中喃喃道：“只怕我挨了一拳，立刻就會拳意中的荒蕪奪取生機，變成一個垂垂老翁罷！”

    “在變成老翁之前，你就已經(jīng)脫水死了！”另外有人毫不客氣的諷刺道。

    “那該如何是好？莫非就沒有應(yīng)對之法？”

    “咳咳！”開口那人咳嗽幾聲，猶豫片刻，這才試著答道，“或許以真氣護身，能將荒蕪有所減緩？”

    一位貌不驚人的老者點頭道：“所言極是！內(nèi)力修為越高，越能抵御荒蕪的侵蝕。歸根結(jié)底，武學(xué)之道重在內(nèi)在，功力越深，對方能施加你的影響便是越小?！?/br>
    在荒蕪法則的影響下，泠涯也神色變得越發(fā)凝重，長劍變得極為沉重緩慢，每刺出一劍，從劍身侵蝕過來的拳勁，將他的右手皮膚變?yōu)榭蔹S、衰老，又在平衡之道的作用之下，不斷消散，轉(zhuǎn)化為正常的膚色，荒蕪意境也被平衡散發(fā)至寰宇之間。

    “時間流逝絕對不可逆轉(zhuǎn)、修改！荒蕪也僅僅是一種意境、一種天地運行的規(guī)律?！痹谇喑桥傻哪就ぶ?，一位輩分極高的老道凝視著擂臺上的場景，慢慢對圍坐在身邊的門人弟子細加解釋。

    “大勢不可改，小勢卻可改！這就是先天武道的最強之處！荒蕪之道能夠位列至強法則之中，絕不可輕視。在某一個固定的小區(qū)域內(nèi)，借助天地偉力，抽取一切生機，仿佛是改變了時間規(guī)則，這就是荒蕪的可怕之處。尤其此子擅長的乃是土行功法，二者疊加，更顯得威力十足?！?/br>
    更多化炁境界的武學(xué)好手貪婪的盯著擂臺上二人的一舉一動，他們還沒有觸碰到天地屏障，自然也就無法理解這種“法則”究竟意味著什么。但是并不妨礙他們看清楚擂臺上種種不可思議的奇怪現(xiàn)象不斷產(chǎn)生。

    每一拳擊出，都是一次剝奪生機的荒蕪意境，泠涯的每一次破解，都是一次從無序走向有序的重建平衡。對于這些化炁境界的武修來說，簡直就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在這種情況下，二人的對決，簡直就是最好的老師，唯恐這些人看不明白法則的意境，不斷的重復(fù)法則的施展和重建。

    無盡的攻伐還在不斷進行中，這一次，楚尋的拳力籠罩了小半個擂臺，只聽“咔嚓”一聲脆響，擂臺再也經(jīng)受不住荒蕪的不斷侵蝕，堅實的地板化為粉塵。

    而泠涯的劍氣過處，已經(jīng)化為齏粉的擂臺卻再也無法恢復(fù)原貌，那青鋼長劍劍身上已經(jīng)有無數(shù)裂痕，在二者強橫的真氣不斷交鋒之下，從中斷裂開來，半截斷劍“叮當”一聲掉落在地上。

    在斷劍的同時，只聽泠涯一聲低喝，一道青綠色的光芒在剩下的半截劍身上不斷流轉(zhuǎn)，隨即猛烈的爆發(fā)出來，橫掃全場。

    那道劍氣所過之處，楚尋所施展出來的荒蕪氣息便大面積的消散，幾乎就在極短的時間內(nèi)，那一道磅礴的混沌崩天拳力就變得千瘡百孔。

    空間不斷震蕩，泠涯手中的半截斷劍有無數(shù)幽幽的青綠色光華不斷流轉(zhuǎn)，“錚”的一聲脆響，那剩下的斷劍突然爆裂開來，化為無數(shù)細小的青鋼碎片，紛紛揚揚的灑落在地上。

    泠涯后退兩步，低頭看著光禿禿的劍柄，搖頭道：“多謝閣下手下留情！”

    楚尋嘿嘿笑道：“你的兵器不趁手，倘若是我大師兄的隕月劍，又或者是陸師叔的承影劍，想必我就贏得不會這么輕松了。”

    泠涯嘆息道：“我已經(jīng)竭盡全力，卻也未能逼出你的底限，縱然有神兵在手又如何?！?/br>
    他抬頭認真的看了楚尋幾眼，沉聲道：“化神境界，再請君一戰(zhàn)！”

    楚尋哈哈笑道：“我等著你！”

    泠涯順手甩掉了劍柄，臉色卻并沒有半分沮喪，而是昂首傲然下臺，眼神中無比堅定，滿滿的均是戰(zhàn)意。

    臺下掌聲喝彩如雷，共同為奉獻上這一場精彩較量的二人報以巨大的歡呼。

    在另一邊，一個身穿真武服飾的年輕弟子，向另一個青年呵呵笑道：“人家珠玉在前，咱們可不要太過于丟份了！”

    “哼！”那青年身材瘦削，眼神銳利如刀，遠遠的瞥了柳隨風(fēng)一眼，“我只想跟他打一場，看看誰才是道門年輕一輩的劍術(shù)翹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