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李敏和穆杰慢悠悠地、配合默契地吃完早飯，食堂里已經(jīng)不剩什么人了。

    “拿回宿舍再洗。得趕緊去打兩壺開水，不然來不及了?！?/br>
    “好。我背你下樓？”穆杰躍躍欲試。

    “不行。讓人看著像什么樣啊?！崩蠲艚裉斓哪橆a，始終如涂了胭脂一般?！拔彝浭程玫牡孛嬲此突恕！?/br>
    出了食堂，兩人加快了腳步。到了宿舍樓，穆杰看著李敏又是小心翼翼地看著落腳點，那謹慎的模樣，讓他擔(dān)心之余也好笑。覷著沒人，他一把將李敏抱起來。

    “哎呀。你”李敏嚇了一跳。

    “這樣還快點兒。”穆杰抱著李敏徑自上樓。

    李敏摟著穆杰的脖子，壞心眼地提醒他：“五樓呢?！?/br>
    “抱得動你，不會摔著的?！蹦陆軝M在李敏腿彎的手還提著飯盒袋，隨著他腳步的加快，里面的羹匙叮當(dāng)與飯盒撞擊著給他伴奏。

    樓梯沒人，不等于五樓的樓道里沒人。穆杰假裝沒看見，李敏窩在他懷里，使勁勾住腳上的鞋子免得掉下去了。倆人就這么到了寢室門前。

    李敏兩腳著地就趕緊用鑰匙開門，好像后面有餓狼在攆她似的進了屋。穆杰把桌子上的水壺掂了掂，拎起一個的半壺的問李敏：“這里的水倒哪兒？”

    李敏趕緊將幾個水杯擺好，“平均分。”

    熱水都倒進水杯，李敏也換好了運動鞋。倆人拿著三個暖水瓶下樓了。

    *

    等他們提著滿壺的熱水回來，嚴虹帶著一個年輕男子坐在宿舍里喝水。那人李敏果然認識。是她們?nèi)ネ獾貙嵙?xí)時候的、那里的普外科帶教老師，也是醫(yī)大畢業(yè)的。

    “潘老師好。什么時候來省城的?。俊?/br>
    “昨天到的。聽嚴虹說你當(dāng)外科大夫了？可以啊。實習(xí)時我就覺得你的基本cao作是這一期最突出的。這是你男朋友？”

    “是。穆杰。這是我們實習(xí)時候的外科老師，潘老師?！?/br>
    “潘志?！?/br>
    倆大男人握手問好。

    有了潘志在，雖然剛下夜班的嚴虹一臉疲憊，但穆杰也沒有馬上離開。

    “昨晚生了幾個？”李敏問嚴虹。

    “十二個。就一個剖腹的是男孩。其余十一個順產(chǎn)的全是女孩子?！?/br>
    “哈哈，風(fēng)向換啦?！崩蠲粝肫甬a(chǎn)科那生孩子一悠一悠的總結(jié)就想笑。

    “可不是怎么地。有個想生孫子的老太太，聽說前面已經(jīng)生了好幾個女孩子了，居然跑到辦公室問我能不能讓她兒媳婦晚點生，好生個男孩。今早兒還在哪兒遺憾，沒讓兒媳婦做剖腹產(chǎn)呢。不然準(zhǔn)保也是孫子的?！?/br>
    “你怎么說的？”李敏饒有興趣地問。

    “我要有那本事我還不上天了啊?！眹篮玢?。她接著問李敏：“我給你留的紙條你看了沒？”

    “什么紙條？我沒看到啊。在哪兒？”

    “放你枕頭下面了?！?/br>
    李敏趕緊伸手去枕頭下面摸，嚴虹在她剛展開紙條就走到她身后。李敏迅速地讀完，回頭看了潘志一眼。

    “你別想讓我就這么放過你?！崩蠲魧篮缱鰝€兇巴巴的表情。

    嚴虹摟住李敏小聲懇求：“這不是節(jié)前才接到他的信要來嘛。其實這事兒我也一直在猶豫著。然后你30號夜班，1號也沒機會。不，我說錯了，是我不知道該怎么和你說起。好敏敏，你看在我都坦白的份上，從寬處理好不好？其實我現(xiàn)在也沒確定呢?！?/br>
    “哪兒不合適？”

    嚴虹嘆口氣說：“進省城難啊。找時間我和你細說。他除非考研，再就是調(diào)進咱們醫(yī)院這條路了。但他連續(xù)兩年都沒考上了。你覺得該怎么辦？”

    “那他想怎么辦？”

    倆女孩子擠在床頭那塊兒，拿著一張紙條嘰嘰喳喳地咬耳朵。那紙條明顯與潘志有關(guān)系。饒是穆杰自詡聽力視力都是一流的，但是不會讀唇語，仍舊是不知道他們在說些什么。

    潘志卻坦然笑著對穆杰說：“她們女孩子的要好，那是什么話兒都能商量的。如果是你我被這樣的好友投了反對票，那是比父母反對都嚴重的事兒。”

    穆杰故作恍然大悟地點點頭。難怪自己覺得哪里不對勁呢。李敏他們這一屆還有不少男同學(xué)分到這家醫(yī)院，他一個男老師怎么就一大早來女生寢室了。原來潘志在這屋里和自己是一樣的身份啊。

    他拿出偵察連的精神，沒用幾分鐘就把潘志問個掉底，連潘志為自己進省城發(fā)愁的原因都問明白了。

    無它——英語太差，畢業(yè)時考研就拖了后腿。最近連著兩年考研都折戟在英語上。

    穆杰嘴角抽搐，簡直不知道該說點兒什么好。就考研的那點兒英語要求，這得多不開竅的腦袋，才能七八年都學(xué)不透一門功課啊。這人還就比自己小了一歲不到。

    潘志好像看透了穆杰的內(nèi)心，苦笑著對他解釋道：“我家雖在鎮(zhèn)子上住，但我們兄妹幾個都跟著我mama，屬于農(nóng)村戶口。我當(dāng)年是從縣中學(xué)考上醫(yī)大的。我們中學(xué)在縣里排不上號，81年還都沒有正經(jīng)學(xué)校畢業(yè)的英語老師。到高三了，給我們派了一個退休的俄語老師來給我們上英語課。

    幸好81年高考英語總分只有30分，我閉著眼睛亂選，也得了幾分。也幸好那時醫(yī)大的分數(shù)還沒抬起來，比省師范的還低，只要夠本科線就能進去。可之后上了大學(xué)我就一直被英語拖后腿，怎么也追不上?！?/br>
    穆杰理解他說的狀況。他自己在大學(xué)教書的親哥也是因為英語的原因，才沒有繼續(xù)深造?？勺约阂彩巧洗髮W(xué)以后，從26個字母開始學(xué)的。但這話就不能說，太容易刺傷人。

    唉！誰都有為難的科目。

    *

    “你要不要睡一會兒？”李敏問嚴虹。

    嚴虹為難地回頭看了一眼潘志，猶豫著不知道該不該先與李敏說潘志要問的事兒。

    “我說你一夜沒睡，上午就好好補覺，讓潘老師在這看書。我和穆杰也坐在寢室看書，中午一起吃飯如何？”

    外面天陰陰的，李敏想留在寢室里看書，她不想出去、出去了也沒地方可去。下午她還想睡一會兒，晚上要值夜班的。她看嚴虹有點兒舍不得潘志離開的模樣，正好自己也不想穆杰離開，現(xiàn)在留下了潘志，下午也就能留穆杰。于是就提了這么一個對雙方都好的意見。

    “好?！币灰刮此?，嚴虹真覺得自己有頭重腳輕之感了?！爸形缱屗埬銈兊酵饷娉燥垺！?/br>
    “行。四海酒家，好好宰他一回兒。誰讓他做老師的勾引女學(xué)生了。給你，這是我昨天給你帶的書。只是眼鏡要久一點兒才能取，能磨玻璃鏡片的那老師傅休假去了，這個票你收好。潘老師是普外科的，我這書架上的書，隨他找一本看吧。”

    “回頭我再給你錢。謝謝你，敏敏。你真太好了。”嚴虹抱住李敏。

    “去，別抱我。抱你的老師去。你當(dāng)我不明白啊，你還假裝說猶豫。小騙子?！崩蠲魭昝搰篮绲膿П?，伸手扭住嚴虹的兩腮往外拉。

    “哎呦，疼疼?？旆攀?。我錯了?！眹篮绲膬墒旨卑抢蠲舻氖智箴?。

    倆男人立即把視線轉(zhuǎn)過來，不知道倆女孩子怎么動手鬧上了。但一看就是嚴虹理虧在先的表現(xiàn)。

    李敏松了手，不理揉著臉蛋喊疼的嚴虹，對穆杰招呼道：“咱倆去洗飯盒。”

    *

    “穆杰，你上午有什么安排嗎？”

    “沒有。要是你不方便我在這兒，我就回去我表哥家，晚上給你送飯?！?/br>
    “那倒不是的?！崩蠲艟桶炎约汉蛧篮缟塘康氖聝赫f了一遍。連她所知道的潘志的為人、能力都告訴給穆杰。對于李敏安排的在宿舍看書，他沒有任何反對意見。可惜就是還有倆大活人在，不得再親芳澤。

    “想什么吶?！崩蠲粲酶觳仓庾菜幌拢@幅神不守舍、魂游天外的樣子，哪有初次見面的威懾威勢了。

    “想你呢。”穆杰見水房沒人，俯在李敏的耳朵邊說了幾句，李敏瞬間連耳朵帶脖子都紅了，然后拿著洗好的飯盒先走了。

    穆杰笑笑，快速把飯盆等洗了，趕緊追了出去。還好還好，李敏在走廊里一步只移動三寸地等著他一起進屋呢。

    *

    被李敏和嚴虹都忘了提起的冷小鳳，早飯后才回到宿舍，就被找上門的吳雅纏住了。

    “小鳳，到我家去看書吧。我爸爸書房里的兒科書多著呢。一會兒你們寢室回來人，你想安靜看書都做不到的。”

    三說兩說的，吳雅字字句句都能說到冷小鳳無法反駁的點子上，最后冷小鳳只好換了衣服，又跟著吳雅走了。

    到了吳家，冷小鳳才發(fā)現(xiàn)吳家父子都不在，只有范主任一人坐在客廳的窗前在看書。

    “小鳳來了啊。”范主任從搖椅上站起來，招呼冷小鳳。杏黃的新開司米羊毛衫，洗得發(fā)白的舊牛仔褲，半舊的白色旅游鞋和褲子一樣是干干凈凈的。就是手里的舊書包，也是洗得干干凈凈的。她心底暗生好感。除了個子偏矮一點兒，娃娃臉的冷小鳳，整體蠻招人喜歡。

    “范主任好?！崩湫▲P顯得很拘謹。

    吳雅給冷小鳳倒了一杯水，如同連珠般地說道：“媽，小鳳要在宿舍里看書。她們那宿舍樓都幾十年了，無論那屋開個門、樓道里走個人，別的屋都聽得清清楚楚的。哪是學(xué)習(xí)的地方啊。我死拖硬拉地才把她拽過來。

    書房里我爸那么多書，我們都不是兒科專業(yè)的，我爸那些寶貝早晚都是小鳳的，還不如在家看書了。媽你說是不是？”

    范主任笑著點點頭：“小鳳啊，你要看書學(xué)習(xí)就過來。你們主任別的沒有，這些年的兒科專業(yè)書、臨床雜志攢了不知道多少。哪怕是最新的兒科雜志，他這里也是一本不缺的。

    這干臨床啊，就是一個經(jīng)驗總結(jié)。有空兒你把80年往這么十年的兒科雜志上、提到的疾病和病例總結(jié)，全部都仔細地看熟了、琢磨透了，這水平就只比主治醫(yī)高，不比他們低了。你跟我過來看。喜歡看哪本就先偷偷裝一本在書包里，看完了再換，你們主任也不能每天點數(shù)的。”

    吳雅卻對范主任說：“媽，你和小鳳看書我就不打擾了。我回家?guī)Ш⒆恿??！?/br>
    “你等等，去把我床頭柜上的那兩條絲巾拿過來。你和小鳳一人一條?！?/br>
    吳雅笑嘻嘻地答應(yīng)了，跑去臥房拿絲巾。冷小鳳更拘謹了。她紅著臉推辭：“范主任，昨天吳雅姐給我買了不少東西了，我不能再要了。”

    “傻孩子。這算什么哪。我這輩子就生了一個閨女，然后你jiejie又結(jié)婚了。往后啊，你得空兒了就常過來，有她的就有你的。你要不過來，我可不給你留啊?！?/br>
    吳雅拿著兩條絲巾過來。“小鳳，你喜歡哪個。”

    冷小鳳抿嘴笑而不語。但她眼里的向往和歡喜，都落在了范主任母女倆人的眼里。

    吳雅就抖開洋紅色為基調(diào)的那條，三下兩下給冷小鳳圍上，然后拖著她的手到鏡子前面?！靶▲P你看這條怎么樣？我覺得這個紅襯你的臉色，而且這上面的黃色，又比你身上的羊毛衫只淺了一點點，正好能配到一起。媽，你說是不是？”

    “是。搭配的是挺好的?！狈吨魅钨澚艘痪?。

    鏡子里的小姑娘的臉紅了，在絲巾的映襯下顯得更嬌嫩了。水汪汪的眼睛里，好像氤氳了什么。

    “媽，那這條藍綠的就歸我了。我回家換件衣服再戴?！?/br>
    “行，你回去吧。今兒個陰天降溫，也不知道還下不下雨，別把孩子往外抱了。”

    “嗯，肯定不往外抱。他奶奶看得緊著呢。”

    吳雅走了，冷小鳳獨對范主任就更緊張了。但范主任給她找了最新版的《兒科急診學(xué)》。

    “先看這本吧，把這個吃透了，收進來什么急危重癥患兒、你都不麻爪之后，在科里的地位自然就上去了。不過這本你不能拿走了看，你們主任每天都會翻翻的。”

    冷小鳳小聲地道謝。范主任安頓她就坐在書桌前看書，叮囑她覺得暗就開燈，然后就回去客廳窗前，窩在搖椅里繼續(xù)看她自己的《最新臨床用藥指南》了。

    倆人一個在書房看書，一個在客廳看書，整個屋子里靜謐無聲，落針可聞。許久以后，范主任才揉著發(fā)酸的脖子從書本上抬起頭。她閉上眼睛想了一會兒，似乎才想起冷小鳳在書房里看書呢。她拍拍腦門嘲笑自己：一看到有用的，就忘了家里的正經(jīng)事兒。這么重要的事兒都能忘了，可見自己現(xiàn)在是老糊涂了。

    她去廚房洗了串葡萄放到餐桌上，再去書房喊冷小鳳。

    “小鳳啊?？戳藗z多小時了，休息一會兒。出來喝點兒水?！?/br>
    冷小鳳戀戀不舍地把書放下，跟著范主任出來。

    “今年的葡萄甜，來，嘗嘗這個巨峰好不好。哎呀，我忘記你們小姑娘都喜歡酸甜的玫瑰香了。我再洗一串玫瑰香去。”

    冷小鳳有了昨天中午的洗碗過程，就跟著范主任去了廚房?！拔襾硐窗??！?/br>
    “行，你洗吧?！狈吨魅卫鞯匕褨|西交給冷小鳳，自己站在邊上與冷小鳳閑聊?！澳銈冎魅我辉鐜嵌艿苋チ伺l(fā)市場，他想買些吃的給首長和戰(zhàn)友帶回去。他們爺倆從那邊直接去火車站。你們主任要送他上火車的，最快也得下午兩、三點才能到家。今兒個中午就我們娘倆在家，你喜歡吃點什么，我來給你做?！?/br>
    “我……”冷小鳳非常不好意思。她想說自己回食堂吃，但在范主任慈愛的、盼望的眼神里卻干嘎巴嘴說不出口。

    范主任繼續(xù)說道：“家里也都是平常的東西。為過節(jié)準(zhǔn)備了不老少，可是這轉(zhuǎn)眼的功夫，家里就剩我老太婆一個了。鳳啊，今天中午就和我一起吃飯吧?！?/br>
    范主任的哀兵政策立即就得到了冷小鳳的點頭允諾。

    “不過我也不太會做飯。你不要嫌棄我做的不好吃啊。”

    冷小鳳趕緊搖頭?！拔也粫鲲?。以前是我jiejie幫我mama，后來jiejie讀衛(wèi)校去了，我也上高中住校了。只有這兩年的寒暑假回家，才勉強給我mama打個下手?！?/br>
    范主任倒沒想到冷小鳳這么說，但她還是和藹地笑著對冷小鳳建議：“那咱倆包餃子吧。省得炒菜咸了淡了的，不好吃還麻煩的。過節(jié)包餃子也應(yīng)景。但今兒個是中秋節(jié)，這家里人要是少了吧，不僅沒了過節(jié)的氣氛，更讓人覺得凄涼了。”

    范主任管說，冷小鳳管點頭，倆人一個吃巨峰一個吃玫瑰香地聊著天，還聊得挺好、氣氛蠻融洽的。

    “鳳啊，咱們再看會書，十一點半開始包餃子，好不好？”

    “好。那我進去看書了?！崩湫▲P掛念著看得正入迷的急診搶救病例，立即站了起來。

    “去吧。好好學(xué)?！狈吨魅螖[手讓冷小鳳去看書，自己去廚房先和面、再拌餡、擇芹菜。rou餡是老兒子出門前剁好的。芹菜也是他一早跑去早市買的。

    這孩子，離家三年到底懂事兒了。

    部隊果然是鍛煉人的最好地方，也不愧大熔爐的稱號。任在家怎么不愛學(xué)習(xí)、怎么調(diào)皮搗蛋，扔進去三年都脫胎換骨了。想到老兒子把高中課本都帶走了、還要在部隊里考軍校的打算，這前后明顯的變化，讓范主任的臉上情不自禁地帶出了微笑。

    自己進去一晚，這個家反而更好了。這十天啊，三個孩子哪個都有了長足的進步。自己真不用像以前那么擔(dān)心孩子長不大、不擔(dān)事兒啰。

    ***

    四海酒家的老板很給李敏面子，給他們四人安排了一個小包間。還很熱情客氣地說：“李大夫喜歡吃什么，我讓大廚親自給你掌勺?！?/br>
    潘志把菜牌交給李敏，“李敏你來點菜，不用為我們省?！?/br>
    李敏挑眉看嚴虹：“都你們啦?！?/br>
    嚴虹不甘心地抱怨：“敏敏，你都掐過我了?！?/br>
    李敏笑笑放過了這一茬，轉(zhuǎn)而與穆杰商量著點了兩葷一素，俱是四海酒家做的不錯也很實在的菜。潘志看看又添了一個紅燒魚，又讓嚴虹點。

    李敏趕緊說：“潘老師，夠了夠了，我們就四個人?！?/br>
    “那就再加個酸辣土豆絲和糖醋里脊。嚴虹說你愛吃這個。穆杰，酒水咱們喝什么？”

    穆杰若有所思地看向李敏，這潘志是沖著李敏來的吧？這好像不是普通的隨便吃個飯了。

    但李敏從潘志叫出酸辣土豆絲，就再不肯說話啦。雖然潘志是她們到外地實習(xí)的那家醫(yī)院的住院總，但帶她們那四人實習(xí)小組的帶教老師還挺認真挺負責(zé)的。所以她在實習(xí)時與潘志的接觸并不多，也沒有任何超過師生關(guān)系之外的接觸。她不覺得潘志有知道自己偏愛什么的理由。

    李敏的回避和穆杰若有若無的防備，都落在有心的潘志眼里。嚴虹見李敏不肯說話，就伸手拉拉潘志的衣袖。于是潘志也不再勉強，笑呵呵地自圓其說：“六個菜圖個吉利，六六大順?！边€與穆杰商量著要了六瓶啤酒。

    不同于毫無準(zhǔn)備的李敏和穆杰，潘志這次來省城是早就做好了要與李敏好好聊聊的準(zhǔn)備。只不過1號晚上，他被幾個老同學(xué)灌醉了，昨天才到省院這邊。幸好他前面寫給嚴虹的時間就是2號到省院找她。

    等見了嚴虹以后，潘志才知道李敏的具體現(xiàn)況。忍不住倒吸幾口氣：畢業(yè)才多久啊，李敏居然有機會做胃穿孔修補術(shù)、還能開顱了，特別還跨科去做了剖宮產(chǎn)的術(shù)者。

    多好的機遇??！真是同人不同命！

    然后他沒費吹灰之力，在嚴虹的空閑時間里，順帶知道了穆杰的情況。

    好讓人羨慕的一對。但這種情緒一掠就過，他再不是剛上中學(xué)那時候了。生活早教他明白了“與其臨淵慕魚、不如退而結(jié)網(wǎng)”。所以他這次來省城，是為了自己能進省院探路的。

    他不甘心在那個煙霧籠罩、連衛(wèi)星在地球上都找不到的城市里過一輩子。所以他大學(xué)畢業(yè)以后，哪怕面對別人介紹的、再好條件的女孩子了，他也不肯處對象安家。他要考回到省城、要留在省城、做省城人。讓那些嘲笑他是農(nóng)村戶口的縣中學(xué)的那些同學(xué)，睜大眼睛好好看看，他還是81屆那個最優(yōu)秀的、唯一考上本科的佼佼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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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在中國的新生兒落戶政策沒修改之前，孩子的戶口都要隨母親。

    即便父親是城鎮(zhèn)戶口，但母親是農(nóng)業(yè)戶口，孩子仍然屬于農(nóng)村人，得不到商品糧的供應(yī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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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章標(biāo)題黨了。但是這個醫(yī)科五年制的實習(xí)學(xué)生，年齡在22周歲以上了。不違法。在附屬醫(yī)院和教學(xué)醫(yī)院，常見這樣的事情。輔導(dǎo)員和女生談戀愛的也很多?，F(xiàn)在仍是幸?？鞓返厣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