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法1
李敏回到科里, 先奔監(jiān)護室。仍舊是護士小陳在監(jiān)護室里守著。李敏看到她略微放下心。她先看心電監(jiān)護上血壓和心率等基本項目都可以, 再看尿量、顏色,還有護理記錄,然后開了幾張化驗單。 “急診查這幾項。今夜就辛苦你了。引流量要是有變化就馬上喊我?!?/br> “行。你放心??隙◣湍憧春盟!毙£悘囊贿叺奶幹门_拿了試管,從輸液的滴流處采血, 然后連化驗單一起交給患者家屬。 “送去門診二樓的化驗科。然后你回來就可以?!?/br> 李敏回到辦公室, 謝珊芊見了她就笑嘻嘻地指里間。李敏臉紅,知道謝珊芊的意思是說穆杰在里間等自己,她瞟一眼電子鐘,高興之余不知道為什么有點點的心虛:這么晚了啊! “回來了?”穆杰無所事事地坐在李敏的位置上,對面還有奮筆疾書寫病志的王大夫。 李敏進來, 王大夫連眼皮都沒抬。 “嗯, 來了很久了?”李敏覺得自己不過是大半天沒見穆杰罷了,不知為什么現(xiàn)在看到他心里就覺得高興。 “才從麻醉那邊過來。我找老柴聊天去了。吃飯吧?!蹦陆芸粗蠲粞廴识紟е?。柴主任剛才帶他偷偷去看了李敏做手術, 還給他做了講解。雖然什么也不懂, 但看柴主任的表情和講解, 就知道李敏做的很棒。 李敏這一刻的心情也非常好, 朝著穆杰就甜甜地笑了一下:“我先去洗手。” 穆杰覺得心神一蕩, 看著穿著白大衣出去的李敏背影, 恨不能追過去伸手去把人摟回來。 “累不累?”穆杰給李敏遞筷子。 “還行,我是助手,跟上術者就可以了?!崩蠲艚舆^筷子夾餃子, 另一手抓著羹匙舀粥喝。 倆人頭挨著頭, 幾乎用氣聲在說話, 那感覺好像是在學校的圖書館說悄悄話。然而還是讓對面的王大夫頓時覺得自己有點兒多余了。 王大夫今晚沒吃晚飯,這時候差不多也快寫完大病志了。香味引得他抬頭,看著李敏的那幾個餃子,他覺得饑腸咕嚕嚕地開始歡叫。他低頭闔上病歷,拿著東西不聲不響地走了出去。 等他在外間寫完了再回來的時候,正好看到李敏要把最后一個餃子塞給頭臉快貼上的穆杰吃。 “這么晚了,我吃多了會胖的。你替我吃了吧?!?/br> 穆杰看王大夫進來,立即低頭吃了最后那個餃子、又把剩下的那點兒粥都劃拉到自己嘴里。然后壓低聲音說李敏:“夜里餓了還喝水?” 李敏笑著點點頭:“喝水?!比缓竽闷鸶缀涂曜?,穆杰拿著保溫桶跟在后面往外走。他對這個男大夫有說不出來的奇怪感。 ——自己進辦公室做到李敏的位置上,他只抬眼看了一次就埋頭寫自己的病志。李敏回來連眼皮都不抬,怎么感覺不像一個辦公室的同事,比陌生人還不如呢? 王大夫看著前后離開的倆人不知怎么想到那句:只慕鴛鴦不慕仙。他心緒翻涌突覺悵然。不知怎么就想起自己年輕的時候,從來也都是自己圍著楊衛(wèi)華轉……但她就從沒這樣親親密密地回應過自己。 悵然的情緒讓他想起進修的時候,遇到的那個醫(yī)務科的馬列主任老太太。想到妻子要是從政了,可能在家也是那幅公事公辦的模樣,頓時覺得妻子一直是個冷淡眼科大夫也還過的去。 他突然又想到才收入院的那個胃癌患者,總覺得那患者雖然虛弱、但是眼神犀利得不得了。這讓他在團團煙霧里回味起剛才與那年輕、有激情的女人性事時,沒來由地突然惴惴不安起來。 * 嚴虹在劉娜和冷小鳳走了以后,到底還是把潘志放進了寢室。她別別扭扭的態(tài)度,讓潘志忐忑之余也心喜不已。 ——自己看中的女孩兒果然沒有錯。咳咳,就是那句純潔得像天使一樣。 “彩虹兒,下午是我不對。我道歉。我就是喝多了暈頭了。我以后再不會了。其實我也就對你一個人這樣了,你要對我負責啊?!迸酥厩鞍刖湔f的很鄭重,后半句瞬間就拐彎了。 嚴虹的臉色隨著他的話一再變化,聽到最后漲紅了臉,指著潘志說:“你出去。臭流氓?!?/br> 潘志卻握住嚴虹的手指,拉到自己的嘴邊親了一下,涎皮賴臉地說:“流氓也只和你一個人耍。” “你,你,”嚴虹氣得說不出來話,想把手指抽出來卻沒能如愿。另一只手上去幫忙,結果兩只手都被潘志攥住。她痛心疾首地恨恨道:“你怎么是這樣的人!你還想不想做正人君子了?” “啊?這和正人君子有什么關系啊。你學醫(yī)五年、在婦產(chǎn)科這么久,難道你以為孩子是在正人君子、衣衫完整的兩口子之間做分子運動出來的啊。” 潘志的驚訝表情配上他說話的內容,怎么看怎么欠扁。 嚴虹這時就想撓他一把解恨。 “好好,我錯了。我真心認錯,你別生氣了,以后再不了?!迸酥居U著嚴虹有點兒真氣著了,立即端正態(tài)度,把嚴虹的手拉到自己的心口窩處誠懇地認錯。 “你保證?”嚴虹這回順利地把兩只手都抽回來了。 “保證。”潘志鄭重地答應了。但他看見嚴虹臉色緩和了,便上前一步抱住嚴虹,在她耳邊輕輕說:“你都驗明正身了,以后要對我負責?!?/br> 嚴虹的臉騰地如火上澆油了一般,再度熾熱起來,她的臉紅得宛如要滴血。嚴虹扭過頭雙手按在潘志胸前,把他盡可能地推離開自己,同時氣道:“你還說?” 潘志委屈:“難到你不想對我負責?還是咱們只做不說?” 嚴虹氣極了,她想掙脫潘志的摟抱。 “好啦好啦,我認錯、我認錯。再不說了。不逗你了。咱們先去吃晚飯,然后去陳院長家看看。大雨停了,他吃完晚飯也該回家了。咱們去試試陳院長是個什么意思,好不好?” 潘志說正事,嚴虹便不再掙扎了,氣咻咻地說:“我不想吃晚飯了?!?/br> “那怎么行?夜里會餓的?!?/br> “我減肥。昨晚吃了大半塊月餅,那熱量太多了。要吃你自己去食堂吃吧?!?/br> “可你昨晚接生一夜沒睡啊?!迸酥菊娓悴欢髅鞑慌值娜藶槭裁纯诳诼暵曇獪p肥。 “你放開手,我給你拿飯票。你自己去食堂吃了?!眹篮鐩]完全消氣。 “唉,”潘志嘆口氣,悵然道:“你不去我哪里吃的進去啊。” 嚴虹賭氣道:“那你不吃就算了。你讓開,我倒水去?!?/br> 潘志松手,“我來我來。”他端起水盆走到門口,然后回頭示意嚴虹給他開門。 “記得再打半盆水回來?!眹篮缱哌^來給他開門,叮囑他一句。 “好?!迸酥敬饝耐ν纯?。這么點兒罰站算什么,還是在寢室門口的。聽說那些讀理工科的男生,人家都是大雨天、大雪天、大太陽底下的,在女生宿舍樓外罰站的呢。 嚴虹說了不去吃飯就不去。潘志只好陪著她餓一頓、還要積極幫忙洗衣服。等劉娜和冷小鳳回來說起醫(yī)院舞會的事兒,潘志躍躍欲試地慫恿嚴虹也去。 “去看看唄。今兒個過節(jié)呢。” * 醫(yī)院的大會議室里,大部分凳子都挪去走廊,長條桌靠墻摞起來了,屋角的射燈被罩了一個紅藍黃橙紫的罩子,隨著燈罩的旋轉,會議室里的燈光有了斑斕的變化。這使得整個會議室脫離了白日里莊嚴肅穆的成份,營造出五彩霓虹的迷離、曖昧的氣氛。 音響里放著“月朦朧鳥朦朧”的舞曲,女聲深情的演唱,更讓這些在舞曲中徜徉的年輕男女們、忘記了平時工作的緊張、忘記了生活里的煩惱、忘記了中秋節(jié)不得回家團聚的遺憾。 燈朦朧,人朦朧,秋蟲在呢噥。 冷小鳳一直在跟龔大夫跳舞。 “師妹今晚更漂亮啦。”龔大夫心情非常好,今晚他緊跟在冷小鳳身邊,冷小鳳休息他也不離開,儼然一副護花使者模樣或是倆人鴛夢已締的狀態(tài)。 冷小鳳矜持地抿嘴不語。 嚴虹和潘志也加入到這伙年輕人中,隨著人流踏著節(jié)奏慢慢地挪動著。 一曲結束之后,嚴虹拉住冷小鳳,把她拽到一邊說話。“小鳳,龔大夫的心思你不明白嗎?” 冷小鳳問嚴虹:“他什么心思?大家就是跳舞而已。你不要想多了?!?/br> “怎么是我想多了?你問問注意到你們的人,他那么跟在你身邊還用明說嗎?” 冷小鳳搖頭:“彩虹兒,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就是和他跳幾支舞。這都什么年代了?!?/br> 舞曲再度響起來,“夏天夏天悄悄過去留下小秘密,壓心底壓心底不能告訴你?!?/br> 龔大夫上前請了冷小鳳跳舞?!澳菄篮绾湍阏f什么了?我看你怎么有點兒不高興的。什么年代了怎么了?” “沒說什么。我們就是跳了幾支舞而已。嚴虹緊張了。” “我們跳舞,她緊張什么?”龔大夫往嚴虹那邊看了看,要是沒有潘志如護花使者一般守著嚴虹、沒有嚴虹與那男子的回應互動,光聽冷小鳳的這說法,他都得以為嚴虹對自己有意思了。 “還跳嗎?”潘志見嚴虹的情緒不高,在她耳邊問。 嚴虹看了一下手表,旋轉的燈罩讓人有點兒眼花。“八點多了。咱倆過去看看?” “好?!闭乱o。潘志拉嚴虹的手往外走,嚴虹掙了一下沒掙脫他的牽手,也就默認了。倆人手牽手地離開舞會,于是在舞會里的人都知道婦產(chǎn)科的嚴虹有男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