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1(二合一)
隨著各科主任把費院長的指示帶了回去, 猶如在省院的那些不是本科的主治醫(yī)、尚未晉主治醫(yī)的本科生中投入了一塊巨石,在把這些人打蒙的同時,也勾起了另外一些沒資格參加考試者的酸話。 但是誰說什么也沒用。教學醫(yī)院的好處是個人都知道,那個講師資格證的好處誰也都懂, 但是條件也真苛刻。 失望難受的第一波人,是那寫還沒晉主治醫(yī)師的醫(yī)專畢業(yè)生、醫(yī)士班畢業(yè)生;然后才是更大的壓力撲向那些晉了主治醫(yī)卻不是本科畢業(yè)的。 去不去考試?不去不甘心。 去了有用嗎? 費院長明明白白與各科主任說好了,這是陳院長聯(lián)系的事情, 而且目前只有外科和婦產(chǎn)科滿足條件,內科和兒科能參加考試已經(jīng)是他額外爭取來的了。那么多的人才開完院務會,費院長犯不著為陳文強隱瞞、也沒心情替他隱瞞一二。 但去了沒考上呢?卻是實實在在擺在眾人面前的壓力。 張正杰的心情也在上面的那些中。他甚至在揣測陳文強是不是要借這個機會,讓自己這個醫(yī)療小組丟臉一年、甚至更久。今年沒通過考試、沒資格帶實習生, 要是以后都不再舉行考試了、就以今年的為準了呢? 外科滿足條件的人本來就不少, 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會越來越多——三五年內,那些本科畢業(yè)生都會拿到中級職稱晉升為主治醫(yī)師。 * 他一路繃著臉、心情沉重地回到創(chuàng)傷外科。見劉大夫在寫病歷,剛才說有事兒要忙的王大夫, 也在寫病歷;甚至在查房后請假要休息一天的楊大夫, 腮幫子上貼了一張創(chuàng)可貼,也在氣鼓鼓地寫病歷。 太陽從西邊出來了?這仨人什么時候不是踩著時間要求寫病程記錄的,今天這是怎么了? “正好你們仨都在, 我和你們傳達下費院長的指示啊。”見三人都立即抬頭看自己,張正杰點了一根煙, 掏出筆記本把費院長的原話念了一遍, 然后點著煙, 深吸了一口, 壓下內心的煩亂問:“科里除了他們三位,咱們都是有考試資格的。你們仨怎么想?” 王大夫一推病歷本說:“你們去考嗎?” 劉大夫很干脆地說:“我不考,你們愿意考你們去考吧?!?/br> 張正杰探身看向劉大夫:“你是怕考不過去?你才三十出頭,我估計內科那些四十多的大部分都會參加補課的?!?/br> 張正杰愿意劉大夫去考的,自己這邊的治療小組要是有四個本科實習生,很多文字上的基本工作就可以交給他們完成不說,帶教費雖然不多,但少干活了多拿錢,相當每個人都漲工資了,何樂而不為呢? “主任,你算沒算咱們省院骨科那邊都多少個夠資格的?咱倆就是考過去了,然后讓學生再實習一遍骨科嗎?”劉大夫的臉上全是嘲諷,“我一個中專畢業(yè)生,去給人家本科生做畢業(yè)實習的帶教老師,我自己有多少膿水別人不知道,我自己還不知道嗎?我多少也要點兒臉,別誤人子弟了。” “話不能這么說啊。實習的要點是動手,是要把書本的那些知識與臨床結合起來。你也工作十年了,就臨床實踐經(jīng)驗絕對夠帶實習學生的。”王大夫將半支煙夾在手指頭上,很嚴肅地說著:“要按你的說法來算,除了普外那邊夠資格的,輪到咱們科豈不是就只有陳院長和李主任能帶學生了,連梁主任的普外專業(yè)都重復、該歸到不可以那堆里了,是不是?” “普外程主任就退休了,梁主任到時候過普外當主任了?!眲⒋蠓虼亮私o自己講道理的王大夫一刀。這些話誰不明白,到我跟前裝什么大尾巴狼! 張正杰假裝沒發(fā)現(xiàn)他倆話里的明槍暗箭,有些沉重地說:“咱們科也不全是骨科的患者啊。要通過實習點的考核,我估摸咱們科明年會偏向神經(jīng)外科、胸外科、泌尿外科的?!边@是醫(yī)院發(fā)展的大方向,不是自己與陳文強理論創(chuàng)傷外科往哪里去的時候了。 “那咱們改專業(yè)?胸外本就是普外的分支,泌尿外科也是普外的分支,”王大夫假裝琢磨起自己的專業(yè)來,然后像是忽然間想到了問張正杰:“哎,主任,李大夫還沒定科呢,她是不是不用考了?” 張正杰沒回答王大夫,李敏考不考的自己怎么知道。但以李敏的個性,她應該不會放過這樣的考試的。應該說有那個相當于中級技術職稱的講師證在前面吊著,今年和歷年畢業(yè)的本科生、嗯,沒進中級的都會參加考試的。 他心里這么想著、也就這么說出來了。 王大夫嘆息一下道:“那這個考題就不會簡單了。咱們這些人哪里能考過那些剛剛本科畢業(yè)的大學生?!?/br> 實話是最有殺傷力的。 王大夫說的在理,張主任的說法更站得住腳,劉大夫聽來聽去的就更沒底氣去參加考試了。但他抬眼看到對面巋然不動、沉穩(wěn)如山的楊大夫,帶著點兒羨慕說道:“老楊你即便去考,也不必擔心的,泌尿外科就你一個的,怎么也得給你過關的?!?/br> 王大夫也跟著說:“主任,還是老楊的專業(yè)好,選了泌尿外科。蝎子粑粑獨一份。哎,要是老楊考不過去,那豈不是泌尿外這部分,學生都沒法實習了?” 張正杰夾著半截香煙點著他倆說:“你倆可長點腦子吧。除了開顱咱們四個沒摸過,但是泌尿外科的手術咱們科有誰拿不下來、誰帶不了實習學生?。窟@個李大夫除外。 咱們科面上泌尿外科就老楊一個,但老楊你若敢說一句不考、你信不信他們三個副主任醫(yī)師,立即就能兼起泌尿外科的實習教學來?” 楊大夫本來還笑呵呵看熱鬧呢,被張正杰這么一說立即把自己那奇貨可居的想法拋棄了。他無可奈何地嘆口氣:“唉,誰讓咱們77年高考差了老關他們一大截呢。這不就過來找補后場了??及桑忌狭擞兄v師的資格證,改天不想做手術了,拿這個去衛(wèi)?;靷€老師當?!?/br> “與其那時候去衛(wèi)校,我還不如畢業(yè)時就留在衛(wèi)校當老師了呢。”劉大夫對楊大夫的說法嗤之以鼻。 “你要舍得外科的收入,你就不會惦記摸縫兒地找路子進省醫(yī)了。”張正杰揭短,他對劉大夫是從來不假顏色的?!霸蹅兛歼^去了,就有給本科生做老師的資格了。m的,老子當初要不是被推薦為工農(nóng)兵大學生了,77年78年就是頭拱地也能考上個本科。一把子年紀了,還得拉下臉和才畢業(yè)的小嘎豆子們一起考試?!?/br> 王大夫看不得張正杰的假裝不在意工農(nóng)兵大學生的得意,便說:“我怕這次考試是頭一關呢。我在醫(yī)大實習的時候,碰巧遇上他們那次篩選考試,凡不是正經(jīng)本科畢業(yè)的,都要參加統(tǒng)一考試。那年醫(yī)大三個附屬醫(yī)院幾百臨床大夫參考,最后就普外科一個姓廖的、真的就他一個通過了內外婦兒的綜合考試和專業(yè)考試。沒通過的都被派遣到咱們省院或者市醫(yī)院甚至區(qū)醫(yī)院,再有背景和能力都沒用?!?/br> 王大夫沒提有背景的人就是他媳婦楊衛(wèi)華,也是因為那個一刀切的考試沒過關,才沒能在醫(yī)大留下的。 他們四個都在醫(yī)大附院進修過,王大夫說的事兒他們也都知道。只要想想醫(yī)大附院和下面市醫(yī)院、區(qū)醫(yī)院收入的差別,各人的后背都冷汗涔涔,容不得他們多思多想,也容不得他們后退。 * “你是說我們省院以后也會把咱們這些不是本科出身的都淘汰了?”劉大夫緊張地發(fā)問,那還真不如留在衛(wèi)校做老師了呢?,F(xiàn)在市醫(yī)院哪里還有他們醫(yī)士班出身的人位置,就是區(qū)醫(yī)院也沒有好位置了。 “我可沒那么說。”王大夫避而不談了。 張正杰把手里的煙灰彈掉,敲著桌子說:“小劉,你用腳趾頭想吧——只看省院每年都有醫(yī)大、各級醫(yī)學院的本科生源源不斷地分過來,三五年后就能擔負起日常的診療工作。 我要是院長,放著基礎知識扎實、聽話的年輕人不用,卻用你這樣資格老、能力一般、拖家?guī)Э?、麻煩事兒一大堆的?要你是院長你會嗎?” 王大夫適時地接話道:“現(xiàn)在可是老陳管外科。要還是費院長吧,可能還不會這么做。” 費院長做醫(yī)療院長的話,雖然很多事兒不符合醫(yī)療常規(guī),但是“求”到他頭上,他還真就不會難為誰。當然你不能空兩爪去“求”他了。大家順著王大夫的話一想,就發(fā)現(xiàn)陳文強對李敏的欣賞好像能找到原因了。 ——本科畢業(yè)、上進、認真干活的。 楊大夫重重地吞了一口氣,堅定地說:“考。沒有退路了,咱們一起去考吧?!?/br> 不考怎么辦,兒子明年想進省院,他還想把兒子弄到普外去練兩年,這時候不參加考試就是明著與陳文強對著干。自己得去考,哪怕陳文強不待見自己、哪怕最后沒考過,雖丟臉、但不是態(tài)度有問題啊。 哼!當誰看不出陳文強想借機整治全院這些非本科出身的了。當誰沒進修過啊,醫(yī)大也不全是主治醫(yī)師帶本科生實習的! 憋氣歸憋氣,a大還是k大的道理,他還是懂得的,更何況自己連個人物都沒混上呢。他拉開抽屜,掏出他那本七成新的第一版《外科學》,大手上下摩挲了一遍,嘆氣道:“這本書我兒子記得的都比我多。就怕三個月累死了,我也背不下來的。唉!還有本《局部解剖學》。主任,說了局解怎么考沒有?” 張正杰搖頭,他都不想說還有一道綜合題了,是外科、內科、婦科的混合題。要是出題的人失心瘋了再加上一點兒科的內容,想到兒科的按公斤體重用藥,他就覺得自己溺斃在最后綜合題里的可能性更大。 王大夫覷著張正杰的表情不好,眼珠一轉說:“主任,咱們外科不補課,但這么厚的一大本《外科學》,干背也太難為人了。要不咱們找誰私下給咱們講講,你看怎么樣?” * 張正杰心里煩亂地把煙蒂丟到紙簍里,沒熄滅的煙頭在空中的飛行,讓其殘余部分變得光亮了。那煙頭掉進紙簍的亂紙球中,迅速將其紙球引燃,一縷青煙慢慢從紙簍里緩緩升起來。 王大夫走過去靠坐到張正杰所坐的辦公桌的位置前面,遮擋住他的視線,繼續(xù)說:“咱們找謝遜怎么樣?他是醫(yī)大畢業(yè)的主治醫(yī),他們科也有得考試的,主任出面把大伙兒湊一起,請他給大家伙講講得了?!?/br> “外科不補課是陳院長的提議,你愿意找他你私下找吧。我可不想和老陳對著干?!睆堈芰⒓磽u頭拒絕。 “要不劉大夫你去找唄。你和謝遜是同學,你倆又沒去開會,不知道是陳院長說的外科不補課,算不上和他對著干的。真的,你去找肯定能行?!蓖醮蠓蛐χM惑劉大夫。 劉大夫抬頭想說話,就見楊大夫在王大夫的背后向自己搖頭,就笑著道:“我空口白牙和人家說這事兒?內科一三五每晚兩小時補課,人謝遜拿這時間去做手術是多錢?我可沒這么大的臉,你要去你去?!?/br> “我去請不來謝主任啊?!蓖醮蠓蛞荒樳z憾。“你倆是同學,咱們科就你和他交情最好,主任你說是不是?大不了咱們科請他吃飯唄?!?/br> 張正杰想了一會說:“其實要是指背書參加考試,我覺得李敏比謝遜更合適。李敏才畢業(yè),謝遜把書本都拋開多少年了。讓小李沒事兒在科里給咱們講點兒,就咱們五個人,還可以說是一起復習,就是老陳知道了,也不會怎么地咱們誰的?!?/br> 楊大夫輕咳了一聲站起來,把病歷等都劃拉到一起說:“那你們去找她補課吧,我自己回家背?!?/br> 劉大夫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便逗趣道:“老楊,你這可不對勁啊,要是往常有這樣借口,你還不光明正大撲上去了?莫非你覺得李敏那對象很嚇人?” 王大夫看著反常的楊大夫,想起他那晚頭部的傷,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但劉大夫提起李敏的對象,他立即跟著道:“大劉你可真沒說錯。那人可比婦產(chǎn)科劉主任她對象看著兇多了。那眼睛朝你一瞥,說句不好聽的,就跟小時候在動物園里第一次看老虎似的。別看急診常見到的那些掄刀動棒、砍得頭破血流的混子們狠,我估計到了他跟前都不是個兒。他絕對是沒少見過血的。” 王大夫嘴里的沒少見血,誰都明白是沒少殺過人的意思。 楊大夫抱著病歷走到門口,回頭對張正杰說:“主任,我下午休息,有事兒打發(fā)人去家里找我了。”然后他對王大夫說:“你眼神真好。他就是正在老山前線打仗呢?!?/br> “行。你回去吧。今晚是小劉夜班是吧?”張正杰臉色轉難看了。 “是啊,今晚我夜班?!?/br> 王大夫看著抱著病歷出去的楊大夫背影,聽著水池那邊響起洗手的聲音,湊近了張正杰說:“大楊是不是在李敏對象那里吃虧了?。俊?/br> * 不等張正杰說話,護士長拔高八度的聲音響起來:“你們誰把煙頭丟紙簍里了?給你們六個煙灰盅了,每人桌面都有一個還不夠嗎?” 仨人回頭往紙簍的方向看,雖然沒著火吧,但紙簍里的煙霧也不小了。張正杰趕緊走過去,提起紙簍往廁所去。王大夫笑笑坐回自己的位置上繼續(xù)寫病歷。 護士長很生氣,變了臉色說屋子里的三個人。 “你說你們都老大不小的了,怎么就亂扔東西禍害人呢。這要是晚上著火了,可怎么辦?” 楊大夫邊脫白大衣邊說:“不是我扔的,護士長。我都把煙頭按熄在煙盅里,煙灰都沒上桌子的?!?/br> “那是你還是你?罰款十塊?!弊o士長問劉大夫和王大夫。 王大夫笑嘻嘻地說:“護士長管主任要錢去?!?/br> 張正杰正好踏進門,聽見王大夫這話,就知道前面護士長在發(fā)威了,他訕訕地掏出錢包、抽出十塊錢道:“是我不小心。呶,我認罰,下回不會了?!?/br> “哼,你看我不和你媳婦說的。”護士長收了十塊錢,臉色陰晴轉換?!拔乙膊皇菫榱肆P你們錢,但你們也得小心,萬一著火了怎么辦?這是十七層,不是原來的五層樓,跳樓還能逃生,” “好好好,我錯了?!睆堈苴s緊截住護士長的嘮叨,討?zhàn)埖溃骸澳憧蓜e和我媳婦說。求你了行不?上班你嘮叨了這么些,下班她再嘮叨,我今晚兒就沒法活了?!?/br> “怕嘮叨你就別往紙簍里扔煙頭唄。”護士長也笑。 “不扔,再不扔了?!睆堉魅吸c頭哈腰笑著把護士長糊弄走,坐回去嘆了一口氣埋怨道:“你們仨剛才也不提醒我一下?!?/br> “主任,我都被你說的考試嚇懵了。要是注意了肯定會提醒你的?!眲⒋蠓驅堈苷f。 楊大夫鎖好衣柜門,雙手插在褲兜里,說:“錢都給護士長了,還想這事兒干嘛。剛才我要是注意到了也會提醒你的。我先走幾分鐘啊?!?/br> “是啊是啊?!蓖醮蠓蚋胶椭仙弦槐静v,又翻開另一本。“大楊怎么知道李大夫對象在老山前線???主任,大劉,你倆知道不?” 老山前線那也是張正杰心里不能觸碰的傷。單這幾個字,就讓他想起在老山捐軀的長兄、繼而去世的父親,還有帶著侄女的寡嫂,以及任何時候都回避提起丈夫和長子的老娘。他壓抑自己的激蕩心情掩飾說:“我去監(jiān)護室看看。小劉,你那個腸梗阻的患者,能做檢查了,你也多用點兒心?!?/br> 劉大夫點點頭,張正杰走了。 * 王大夫寫完幾本病歷的病程記錄,彈給劉大夫一根煙,自己也點了一根,抽了幾口才說:“你看看老楊和主任,這倆人今天真他m的奇怪。就剛才提起李大夫的對象,老楊和主任那臉色都跟那什么似的。老楊咱倆就不說他了。要不是主任倆口子感情好,還不得以為他對李大夫有什么想法了。你看他剛才的那臉色,那個難看的?!?/br> 劉大夫噴出一口煙說:“是挺難看的。不過要是主任有什么想法,也不會把你換過來了。要知道之前李大夫在我們這組那兩月,主任很多時候還挺照顧她的。” “哈哈,怪不得呢,啥事兒沒有他臉色怎么會那么奇怪?!蓖醮蠓蚝孟癜l(fā)現(xiàn)了秘密一般打著哈哈說的很得意?!拔液湍阏f,換組才是真的照顧她的。你細想想,不換組的話,在這面和他干骨科???那骨科是女人能干得了的嗎? 你再想想,李大夫過去那邊,這幾天她跟老梁他們多上了多少手術了!外科大夫的手術好,那還不都是用患者喂出來的。她去那邊跟陳院長開顱,才是有發(fā)展有前途的選擇呢?!?/br> 劉大夫看看手表說:“差不多下班了,咱們也洗手走吧?!?/br> 大夫和護士辦公室是各有開門處的套間,但除非大夫這面做什么術前討論和死亡討論,一般與護士那邊的間隔門都是敞開的。他們這邊說話,護士那邊聽的是清清楚楚的。 今天仍是這樣。 于是還沒到中午下班呢,張主任過去兩個月照顧李敏、然后李敏的對象來了、張主任臉色很難看的說法,在創(chuàng)傷外科護士中悄悄彌漫開了。 * 監(jiān)護室里,梁主任和謝遜都在。張正杰隔著門見了他們倆便往另一個監(jiān)護室去,那里有劉大夫管的那個腸梗阻患者。他雖然恢復了腸蠕動,但是梁主任不同意他進食。今早張正杰帶人去查房的時候,那患者從頭叫到尾,說餓得要跳樓了。 張正杰心里好笑,瞧那貪生怕死的模樣,真敢為餓了幾天就跳樓,也就不會躺在監(jiān)護室里插那么多管子了。他在走廊轉了一圈,就回去自己的主任辦公室。 很小的房間,只放了兩張辦公桌,最里窗邊靠墻的地方有一個對開門的、半舊的鐵皮書柜。 每層樓都有這么一個房間的。原來各層都將其作為醫(yī)生更衣室兼衛(wèi)生員的臨時休息點。但是由于某個衛(wèi)生員和某科大夫,在這種房間里發(fā)生了說不清的事情后,院里統(tǒng)一取消了衛(wèi)生員的臨時休息點兒。 各科就改了這房間的用途,五花八門什么用途都有,其中用來做主任辦公室的最多。但呼吸內科關主任最特別,他就在這種房間里放置了兩個上下床,給下小夜和輪值早班的護士做臨時休息的地方。創(chuàng)傷外科的護士長也想學來著,磨叨了好幾次,但張正杰還是堅持將這兩米多寬的細長條,改做了主任辦公室。 每次看到門上的牌子:主任辦公室,他就從心底升起抑制不住的點點驕傲來。因為陳文強不愿意與他坐對面桌,從他將這房間改為主任辦公室后,基本就沒來這里坐過。橫豎比一比省院的工農(nóng)兵大學生,唯有自己才有這樣的單間辦公室。 雖小,但這是屬于一個人的地方。 張正杰最喜歡在這個房間的獨處感覺。他從抽屜里翻出《外科學》、《局部解剖學》,但他沒有馬上打開看,閉眼沉思了一會兒,想到接下來明天的那幾臺手術、還有馬上到來的手術季,與元旦前的模擬考時間重疊…… 他沉思了一會兒,果斷決定在這段時間內舍棄一部分手術,通知門診不收骨科的患者了。嗯,除非是必須收到創(chuàng)傷外科的。不做術者、也少去做助手,利用所有的時間背書,先把這個考試拿下來。 下定決心后,他翻開《外科學》,用心地讀起來。 ※※※※※※※※※※※※※※※※※※※※ 人生百態(tài) 這里 壹 * a大還是k大的道理————這里的“a”讀“尖兒”,“k”讀“凱”,是北方打撲克的發(fā)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