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敏沒有想到會是穆杰的電話。她猛地站起來卻遲疑地再度“喂”了一聲, 聲音之輕、內(nèi)含之緊張好像是怕打破剛才的幻覺——她怕剛才才聽到的聲音是自己的幻覺。

    穆杰在電話的另一端咧下嘴，就猜到表哥會干出這樣的事兒：不告訴李敏是自己要打電話。于是他略提高聲音說：“敏敏，是我，穆杰。敏敏你聽我說，我有五分鐘的時間和你說話。我們要排隊打電話的?！?/br>
    穆杰失去慣有的沉著, 也失去了要通電話前的冷靜。

    李敏立即抬高聲音激動地問：“穆杰, 你沒受傷吧？你都挺好的吧？我還以為是你哥哥們的電話。穆杰，我昨天收到你的信了。你還好吧？”

    “我沒受傷, 我都很好。我現(xiàn)在和在內(nèi)地軍營里差不多是一樣的, 你放心好了。你呢？柴榮說你在準(zhǔn)備考研, 準(zhǔn)備得怎樣了？”

    “我挺好的，都挺好的。公共課我差不多能70分吧。在職考研和統(tǒng)招不同，這次是合作招生，回頭我給你寫信細(xì)說。”李敏聽說穆杰現(xiàn)在和在內(nèi)地的軍營差不多, 終于放下提起來快一年的那顆心。對著電話把自己過了破格晉升的初審、還有自己這一年的成績挑著說了一點兒。語速之快猶如機(jī)關(guān)槍掃射。

    “好。好。真好?！蹦陆茉诶蠲魮Q氣的時候插上自己贊揚(yáng)，然后把休假的消息告訴電話那一段自己日夜的心系之人。

    “敏敏，我短時間內(nèi)沒法休假過去看你的。我們這次結(jié)束修整、開會決定的休假順序先是基層有孩子的連排級干部、然后是營級，跟著是已婚的、再后是未婚，都按這個連排級、營團(tuán)級的順序。我是全團(tuán)最后的一個?！?/br>
    穆杰安然無恙李敏就開心得要飛起來了，至于什么時候能看到穆杰，她這時候想不起去問、也不會算全團(tuán)有多少連排級、營團(tuán)級的干部了。

    她連連應(yīng)道：“嗯嗯，我明白。領(lǐng)導(dǎo)干部要吃苦在先、休假在后。有家庭的優(yōu)先、你這個單身漢要在最后?！?/br>
    ……穆杰在休假的順序上已經(jīng)很羨慕那些和自己同齡的連排級干部了, 現(xiàn)在又再次受到萬點暴擊。他憋著一口心氣問：“敏敏, 我打結(jié)婚報告好不好？等輪到我休假時, 我們結(jié)婚吧！”

    “好?！崩蠲舾纱嗬涞卮饝?yīng)了穆杰。

    電話那一端的穆杰得到這么干脆的“好”字，激動地呢喃：“敏敏，敏敏?！?/br>
    回家相對象的優(yōu)于結(jié)婚的；回去結(jié)婚的優(yōu)于媳婦生孩子的；然后才是例行休假的。這是另外一條雷打不變的休假優(yōu)先次序。穆杰覺得那一個“好”字，讓自己可以拿到休假的優(yōu)先權(quán)了。

    “那我可以過去看你嗎？”李敏想起來自己的那半個月假期，全然不記得自己早都安排得滿滿的了。

    穆杰立即拒絕，語氣之嚴(yán)肅是李敏前所未聞的嚴(yán)厲。

    “你不能過來這邊。這邊的交通很不便利，要倒幾次車。我指的是坐了火車之后。之前有軍嫂在倒車期間出了意外，花了很大代價才找到人。敏敏，時間到了。下次我往你科里打電話?！?/br>
    “18號之后我24小時在科里。神經(jīng)外科，我們分科了。”

    “好?！?/br>
    電話撂下了。李敏在聽筒里傳來忙音后緩緩地放回了聽筒。她興奮地跳起來一拍手“耶——”，腳上陌生的拖鞋感覺，讓她隨后意識到自己是在柴主任家的五樓。她不好意思地吐了一下舌尖，低頭看手表，通話時間不止10分鐘呢。她咧著嘴笑了又笑，好一會兒才想起來陪自己過來的哥哥。

    “哥，哥?！苯辛藘陕暃]應(yīng)答，李敏走到門口換了鞋子。等她推門出去了，卻看到哥哥站在4層半的地方往外看呢。

    *

    “打完電話了？”當(dāng)哥哥在聽到meimei失態(tài)地喊出穆杰的名字，就悄悄推門離開了。如今看meimei滿臉的幸福像要飛起來的快樂模樣，猜測都是好消息便笑著問她：“穆杰都好？”

    “嗯，都挺好的?！崩蠲翩i了門，與哥哥一起下樓。

    回到家里，爸媽和嫂子已經(jīng)開始包餃子了，就是陽陽也像模像樣地挽起了袖子，在給餃子們排隊呢。

    “敏敏，誰的電話啊？先別說，讓我猜猜啊?？茨阆采厦忌业谋砬椋欢ㄊ悄陆艿?。是不是？”

    李敏含笑承認(rèn)：“嫂子猜的真準(zhǔn)?！?/br>
    梁工指著盆子里的面說：“敏敏，你哥哥剁的rou餡多、你爸爸又多和了一些面，一會兒你給對面的嚴(yán)虹、還有樓下的羅主任都送去一些。”

    “好。那我先蒸一些，嚴(yán)虹今晚夜班的?！?/br>
    李敏把蒸好的餃子用個大盤子端著送去對面。嚴(yán)虹mama出來接了餃子說：“敏敏，謝謝你們啊。我們這邊也包了餃子，一會兒送過去你們也嘗嘗味道，”

    “好。那先謝謝阿姨?！庇谑抢蠲粢矝]等嚴(yán)虹mama倒盤子，先就退了回來。

    嚴(yán)虹家也圍著桌子在包餃子呢。

    潘志見李敏送餃子過來，就往準(zhǔn)備好的保溫桶里撿了一部分。

    “爸媽，我一會兒給彩虹兒送餃子，就和她一起吃?！?/br>
    “給你爸爸那邊也送一些吧?！眹?yán)虹的父親建議。

    潘志搖頭：“那邊人太多了，咱們幾個包不過來。再說爸媽已經(jīng)在飯店定了酒席，到點他們會送過去的。我從婦產(chǎn)科回來過去看看。mama和小艷就別過去了，那邊正裝修的地方很臟亂的。”

    嚴(yán)虹mama笑著說：“那你就趕快去吧。小艷，把水果和雞蛋也給你虹姨帶著?！?/br>
    小艷答應(yīng)了一聲趕緊去拿東西。

    潘志提著一個裝水果和煮雞蛋的飯盒、兩個裝保溫桶的袋子去婦產(chǎn)科了。這一路他走的輕松愉快，有小艷來做家務(wù)，自己終于可以全力以赴去工作了。

    李敏往羅主任家送了一大飯盒的餃子。羅主任笑著接過去說：“小李，你等等啊，我家也包了餃子，你帶回去嘗嘗，替我謝謝你父母?！?/br>
    等李敏拿著一飯盒的餃子回家，她mama笑著說：“嚴(yán)虹mama送回來一盤餃子，你樓下的王大夫家也送來一盤子。咱們今天可以吃四種味道的了。”

    “吃四種味道的?！毙⌒∽釉谶吷消W鵡學(xué)舌。

    “陽陽，你捧住碗?！倍孙溩映鰜淼睦蠲羯┳犹嵝炎约旱膬鹤?。

    坐在孫子邊上的李敏父親，趕緊伸手幫孫子扶住飯碗?！澳氵@小子，心思又跑去你姑姑手里的餃子上了。會給你吃的?！?/br>
    一家的餃子吃兩個，陽陽就先下桌了。他滿屋琢磨找新鮮的東西玩，還不忘向大人宣告：“奶奶，我要住在姑姑家了。”

    “你不回家了？”

    “嗯。我要去找jiejie玩。每天回來吃餃子?！?/br>
    好吧，最原始、最樸素的男人愿望，有最漂亮的姑娘、有最好吃的餃子。五個大人笑了陽陽一會兒，李敏的哥嫂放下筷子帶孩子出去溜達(dá)了，騰出來空間留給父母和meimei說話。

    “穆杰挺好的？”

    “挺好的，他說自己沒受傷都挺好的，但他不讓我過去?！崩蠲舭涯陆艿哪欠捳f給父母。

    “休假這事兒，在部隊里肯定是要先讓著下級的。云南那邊你是不適合過去，拐賣人口的事兒，在貧困落后的地方時有發(fā)生?！崩蠲舾赣H慢慢斟酌著說。

    “還拐賣婦女？”李敏有些接受不能。

    這些離她的生活是太遙遠(yuǎn)了。

    “你一直在校園里。每天教室、食堂、宿舍三點一線的，哪知道外面的世界。穆杰不讓你去你就別去，別給部隊添麻煩?！?/br>
    李敏小聲嘀咕：“我不是正好有15天假期么?！?/br>
    “你不是安排得挺滿的？連回家都沒工夫。你要是去云南，可就什么計劃都泡湯了?！弊龈赣H的揶揄閨女。

    李敏便在父母跟前犯軸：“我不去。我哪兒也不去。我就在自己家呆著。我想睡哪屋就睡哪屋?；厝ヒ嘲l(fā)的。再說我也沒錢了，火車票都買不起，就只能在省城呆著了。你們放心吧?！?/br>
    “嗯？”當(dāng)mama的聽說女兒沒錢了，趕緊說：“老李，把我們身上帶著的都給敏敏留下。還有，你又買什么了？”

    年輕人真是不會過日子。女兒這新房子的東西就沒有便宜的。從枕巾到枕頭，更不用說床單被罩等。廚房里的鍋碗瓢盆、連大米都買真空包裝的香米。糧店里的散裝東北米怎么就不好吃了？

    當(dāng)親娘的還沒倒開空兒與閨女說這些呢。如今她送上門了，看來不說是不行的，自己閨女就純屬于家無余糧、手無余錢那伙人里的。

    “我啥也沒買。就是十一科里結(jié)婚的人多，李主任家有倆兒子一起結(jié)婚、梁主任家有一個閨女，這三個是大份的。創(chuàng)傷外科還有幾個護(hù)士結(jié)婚，我都隨大流給的30元。

    哦，主要是我把欠嚴(yán)虹的都還了。你們不用給我留錢的，過完十一科里就能發(fā)獎金、院里隨后發(fā)工資就好了。去年中秋節(jié)發(fā)了200元，今年也會發(fā)的?！?/br>
    “真的不用？吃飯錢有嗎？”

    “有。真的。不信你們看錢包。除了飯票，我差不多還有一百塊呢。如果遇到什么事兒，我就跟嚴(yán)虹臨時借點兒。不，我得去找唐書記借錢，證明我為集體婚禮出力了?！?/br>
    “參加工作就是大人了，別調(diào)皮。”

    李敏吐吐舌尖，板板地對著父母坐正?！鞍謰?，有一件正事兒要匯報，穆杰說他要打結(jié)婚報告，我同意了。他說等輪到他休假的時候回來結(jié)婚?！?/br>
    李敏的聲音越說越小，她臉上的羞澀終于讓她看起來有個大姑娘的樣子了。

    老倆口對視一眼，養(yǎng)了這樣的閨女找了那樣的女婿，他們只能點頭。

    李敏父親想了想說：“你告訴穆杰，結(jié)婚報告可以打，但別想著提前休假。你就說是我說的。大戰(zhàn)之后誰都想先回家、給父母妻兒老小的親人們看看自己。他是三十歲還沒結(jié)婚，但他是領(lǐng)導(dǎo)，這時候更得發(fā)揚(yáng)風(fēng)格?！?/br>
    李敏不大懂父親的話，疑惑著問：“他說了他是最后才輪到休假的啊。”

    當(dāng)?shù)囊驗閰⑦^軍，就把另一條不成文的休假次序講給女兒。

    “噢，是這樣啊。我明天給他發(fā)快信，讓他在我考試之后再過來。讓別人半年，該可以了吧？”

    老倆口看著又做了決定的閨女搖頭，自家這閨女養(yǎng)得啊，人情世故還是差了一點兒了。

    “這事兒你不用在信里和他專門說。他短時間內(nèi)也申請不到假期。你等著他下封信或者打電話來問你要我們家的社會關(guān)系。他那個級別的結(jié)婚報告，必須要把咱們家的這些社會關(guān)系都填好。

    這期間他會再給你打電話，你在電話里提一句就可以了。記得告訴他既然發(fā)揚(yáng)風(fēng)格了，就要堅持到底。他會明白的?！?/br>
    “好?！?/br>
    “敏敏，你可別說讓他在研究生考試之后再過來的話，多讓人寒心。你可以說工作緊張、要復(fù)習(xí)的東西多、每天的時間都很緊張?！边@么個直不楞登的閨女也真愁人。

    “嗯嗯，我明白?！崩蠲粢姼改赣H這么說，便將此事放下，含含糊糊地應(yīng)付起來了。當(dāng)mama的則開始抓緊時間，給女兒突擊一些基本的人情往來。

    *

    李敏被父母教導(dǎo)了一個多小時，她哥嫂帶孩子回來了。嫂子先去給孩子洗澡，她哥哥過來說話。

    “爸媽，我和麗英想明天早飯后帶孩子回去了。陽陽在這面找不到伴兒玩，要是明天再與樓上的那小子發(fā)生沖突，敏敏也難做。”

    “回去就回去吧。那你倆路上可小心些?！?/br>
    “我們會的，爸媽放心，我們倆帶他一個還是可以的。你們是后天下午回去？”

    “要是沒什么事兒，我們就后天下午回去。你倆明天先回家，把你倆單位節(jié)前發(fā)的東西帶過去?！?/br>
    “不用吧。”

    “都拿去吧。我和你媽也發(fā)了不少的。你meimei這邊離手了，你弟弟的研究生補(bǔ)貼，基本也夠他吃飯的?，F(xiàn)在咱們家里也寬裕不少，可他們家人多、單位發(fā)的東西卻不多。你把那些過節(jié)的東西帶過去，管多管少的是那么個心意了。你記得跟你老丈母娘說，急著過來看你meimei這邊，節(jié)前就未來得及送過去?！?/br>
    “老大，你明天過去記得跟你小舅子說，家里要是住不開，以后晚上就過我們家去住。你meimei這邊有房子了，我看以后也是咱們過來看她的時候多。你弟弟偶爾回家，他倆一起擠擠也就是一晚兩晚的事兒?！?/br>
    “嗯。好像市政府那邊也有風(fēng)聲說要建集資樓，不知道什么時候能正式出文。”

    “你別摻和著說這些事兒。你那位置把自己當(dāng)啞巴賣了不吃虧。就是出文了、沒正式公布之前，你也就當(dāng)不知道。”

    “我懂。這不是在家嘛，話趕話說起來了?！?/br>
    “明晚去你老丈人家呢？也沒有外人，也這么說？要我看你趁早去學(xué)校教書去。”

    “我知道了。我再不會說的?！?/br>
    李敏看看父母，再看看哥哥，等嫂子喊哥哥拿東西包孩子走了后時，才對父母說：“我哥他們要是年底或者明年再蓋集資樓，我就可以把你們上回拿給我的錢送回去了。”

    “這個你別管。他倆結(jié)婚這么多年，在家吃在家住，每個月就象征性地交幾十塊錢伙食費，他倆攢了不少的。缺也卻不了多少?！?/br>
    “不是那么回事兒。”李敏聽著洗手間的門響就沒繼續(xù)堅持，反正自己現(xiàn)在也沒錢的。“那以后再說了。”

    *

    九點多鐘，李敏正在給穆杰寫信呢，忽然聽見敲門聲，開始她以為是對面的，跟著意識到原來在敲自家的門。

    “誰呀？”李敏走到門邊輕聲問。

    “李大夫，我是樓上的竇大夫?！?/br>
    李敏的父親從開著的主臥房里走出來?！懊裘簦瑏砜腿肆?？”

    李敏見父親出來才拉開門。

    “竇大夫啊，請進(jìn)來吧。”李敏給這父女找鞋子，卻不料樓梯半腰上還站著母子倆。做母親的推兒子下樓梯，好懸把兒子推倒。

    驚得兒子哇哇大叫。

    李敏趕緊把身側(cè)的木門關(guān)上，對竇大夫歉意地說：“我侄子剛睡了?！?/br>
    “李大夫，不好意思啊?！备]大夫回身呵斥妻兒。“你們倆怎么回事兒？”

    “你兒子不肯下樓?！?/br>
    聽著外面的動靜小了，李敏拉開門探頭出去看，卻見那小男孩死拽著樓梯扶手不肯下樓。看樣子竇大夫兩口子是領(lǐng)著閨女、兒子來道歉的，可惜他兒子好像不怎么配合。

    李敏的父親站在女兒的身后說：“孩子沒想通，你勉強(qiáng)孩子過來，他會覺得心里委屈。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你先別急，慢慢把他教導(dǎo)明白了，他自己會知道該怎么做的?！?/br>
    竇大夫非常尷尬。

    但站在他身邊的大女兒卻說：“李姨，對不起。我不該抓傷你。我錯了?！?/br>
    李敏看著小姑娘嘴里說著話，眼神卻漂移著不知道看去哪里了。心知這姑娘未必是想給自己道歉，但作為成人，她只能接受了。

    “下回小心點兒吧。要是抓傷哪個小姑娘、萬一人臉上留疤了，你爸媽可能要支付一大筆賠償。賣了你家的新房子都未必夠呢。”

    聽說要賣房子，樓梯上的小男孩立即順當(dāng)?shù)叵聵橇?。跟在他jiejie的身后，照貓畫虎地說了一遍沒誠心的道歉。

    李敏的父親卻對竇大夫說：“不錯，孩子心中有敬畏，已經(jīng)是你教育成功的第一步了。天晚了，我孫子早睡了，就不虛讓你們家進(jìn)屋坐了。你們趕緊去樓下羅教授那里吧，她傷得比我們家李敏重?！?/br>
    “謝謝爺爺，爺爺再見?！眰z孩子對李敏父親倒是有禮貌。

    等他們下樓了，李敏父親看他們沒去敲樓下王大夫的家門，關(guān)好自家的門后，挺遺憾地對出來的兒子、兒媳婦說：“樓上那家的孩子啊。唉！可惜嘍?！?/br>
    “這是過來道歉了？”

    “嗯，估計父母親是用賣房子威脅孩子來道歉的?？山坛鰜淼暮⒆又豢吹窖矍暗睦媪?，這樣怎么能教育好孩子?！崩蠲舾赣H搖頭嘆息。

    李敏的嫂子讀的是幼師，對婆家這幾個孩子都能上大學(xué)，她是非常佩服的。尤其在小叔子不聲不響就考取了研究生之后，更是對公公婆婆萬分敬佩。獨子陽陽更是放手交給公婆管教。

    如今見公公說起孩子的教育問題，便把下午的話頭再次提起。“敏敏，你這單元的鄰居可不怎樣?！?/br>
    “是啊。有時候一個孩子不好，會帶壞他周圍不少孩子的?！备绺缫哺胶?。

    李敏咧嘴笑：“他家孩子都上學(xué)了。大的今年上了初中，跟羅主任的女兒是一個班的。嚴(yán)虹的孩子明年才出生，年齡差距太大，玩不到一起的?！?/br>
    李敏莞爾。自己還沒結(jié)婚呢，還是是沒影的事兒。

    “學(xué)好不容易，學(xué)壞三分鐘。小孩子都愿意跟在大孩子身后的?！鄙┳訄猿謩裾f小姑子。

    李敏看她認(rèn)真的樣子，立即投降：“嗯嗯，等我以后有孩子了，躲他們遠(yuǎn)遠(yuǎn)的。”

    “寒暑假送回去，讓爸爸mama教導(dǎo)，以后也和老三一樣考研究生?！?/br>
    “嫂子，你認(rèn)真的？到時候你別嫌棄鬧騰啊?！?/br>
    “不會?！?/br>
    李敏嫂子想得明白呢，只看小姑子和她找的對象，倆人都是這么好強(qiáng)的人，年輕輕的就都干得非常出色，壓了同齡人不止一頭，將來他們兩口子的孩子絕對不會錯。

    做父親的這時候卻攆他們小兩口回屋。

    “你倆早點去歇著吧。明天早飯后帶陽陽打出租車走，好能趕早晨七點半多點兒的那趟客車，不然后面就是通勤車，再晚孩子就錯過午飯時間了?！?/br>
    李敏嫂子卻有點兒歉意地抓著李敏的手說：“敏敏，本來想在你這兒住三天的。我給陽陽的衣服都帶了三天的。沒想到今天會遇上這樣的事兒?！?/br>
    “我也沒想到。你們帶陽陽回去吧，沒事兒的。嫂子，你把陽陽剛才換下來的衣服給我，現(xiàn)在洗了明早就可以帶回去了?！?/br>
    “光脫水就可以了。這一天換了三套了，也不臟，剛才你哥哥都搓出來了?！?/br>
    “那我拿去脫水。你們先休息吧?！?/br>
    *

    翌日李敏把哥嫂和侄子送到醫(yī)院正門打車走。小侄子萬分遺憾今天不得和小jiejie玩了。被抱到車?yán)锪诉€說呢：“mama，不是說要在姑姑家住兩晚上嗎？”

    “你昨天打架了，所以咱們要立即回家了?！?/br>
    “可姑姑表揚(yáng)我勇敢了?！?/br>
    李敏為他們關(guān)上車門，隨便他們怎么教育孩子吧。這么個小不點兒，也不看看對方大他多少，就敢沖上去輪拳頭，是得好好“懲戒”一番。

    看看時間還太早，李敏舍棄省院門前的郵筒，溜溜達(dá)達(dá)走去郵局前面，把昨夜寫給穆杰的信投進(jìn)了郵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