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嚴虹家, 就假裝回避風大、將嘴巴藏在圍巾里、抱著吳冬胳膊回到家的冷小鳳，在有了借口可以回房休息后, 立即回去了房間。

    她慢慢脫了羽絨服, 整理好圍巾，細心聆聽著屋外的動靜，發(fā)現(xiàn)范主任吩咐吳主任回房間，又帶著吳冬去書房了，便躡手躡腳去廚房燒水、到衛(wèi)生間洗漱。

    打理好自己的冷小鳳迅速鉆到被窩里, 才灌好熱水袋燙得她縮腳，這種既想挨近、抱緊、但又不能的感覺, 讓冷小鳳愣神了一會兒, 片刻后, 她在被窩里縮成一團慢慢地捂上了臉。

    她很不舒服, 自覺面子很下不來。

    劉娜還是那么心直口快地說話, 她當然可以這么說。她爸媽又不朝她要錢，有什么事兒都是她jiejie在前面頂著的。自己能不給爸媽寄錢嗎？如果自己能忍下心不寄，就像潘志說的那樣，能眼看著弟弟冒風險嗎？

    在外科上班，要是休息不好，用腳指頭都會想到能出現(xiàn)什么情況。輕者被主任呵斥，重者很可能就會被踢到醫(yī)務科。

    劉娜是看過李敏怎么辛苦的, 她怎么就不動腦子稍稍多想一點點兒呢？冷小鳳覺得自己從來沒像今天那么討厭劉娜的心直口快了。

    俄而她又想到嚴虹。還是嚴虹好命??！爸媽是干部, 每年都開車送她返校。這工作了, 五一、十一還開車來看她。她想要保姆, 就給她送來一個教好的遠親。

    想到手腳利索、說話干活已經(jīng)看不出農(nóng)村姑娘本色的小艷，冷小鳳止不住自己的羨慕。吳家雇不起保姆嗎？雇得起的。

    但他們不會雇人的。

    要是自己和爸媽說要雇人，可能mama就會撐著病體來做家務、帶孩子……到時候自己可能要做的事情就更多了。

    冷小鳳在被子里悶久了，覺得喘不過氣起來，便把腦袋拱出來了。于是她立即看到窗簾沒拉好，但她瞪大眼睛盯著床簾的那絲縫隙，思緒又漫游回今天的聚會上。

    雖然大家都是幫著自己說話，但是……每個人都要提出自己要先跟吳冬說說、商量下，但隱含的其實都是不贊成自己寄錢的態(tài)度，當自己察覺不到還是自己想不明白？

    這事兒是自己錯了嗎？

    當然錯了。沒與吳冬商量是錯了，向醫(yī)藥代表借錢是錯上加錯，但最根本的錯誤是——投胎錯了！

    沒有像嚴虹那樣的好命，有當官的父母；沒有像劉娜那樣的jiejie，能在前面遮風擋雨；更沒有李敏當外科大夫的好運氣，要是自己晚一年畢業(yè)，是不是就可以去上兒外科、跟著柳主任做心外的手術(shù)了？

    自己是沒有李敏的好運氣，去劉主任家吃個飯，就能遇到像穆杰那樣子各方面都優(yōu)秀的人、還對她傾心不已；能遇到還沒結(jié)婚、就把錢全交上來的男朋友……

    想到穆杰給李敏的匯款，在省院里已經(jīng)傳成匯來了一萬八的數(shù)目了，冷小鳳就不由地攥緊了拳頭。

    真是越有錢越有、越肥越添膘啊。

    她想了又想，情不自禁地把所有的一切都歸到命、歸到運了。她愈發(fā)地自憐自傷，一顆大大的淚珠突然從她內(nèi)眼角滑落，越過鼻梁，與另一只眼里的淚珠匯合，流經(jīng)太陽xue，消失在枕巾上的亂發(fā)里。

    而那一滴淚，就像打開了蓄洪水庫的閘門，默默地不停地流出的淚水，濕了頭發(fā)濕了枕巾。

    x

    吳冬悄無聲息地推開臥房的門，進來就先看到那絲窗簾縫透進來的冷光，然后就聽到床上的小鳳，發(fā)出隱隱約約的哽咽聲，悶在被子里的哭泣聲斷斷續(xù)續(xù)的……

    他扭亮了一點臺燈，發(fā)現(xiàn)冷小鳳整個人在被子里縮成了一團，只有亂糟糟的頭發(fā)露出來了一部分。

    “風，小鳳?！眳嵌刹桓易屝▲P這么傷心，他匆匆爬上床，把人連被子一起抱住?！靶▲P，你這么傷心，吳雙受不住的，我也受不住的。”

    冷小鳳這時才發(fā)現(xiàn)吳冬進來了，她掙扎一下，吳冬放松了一些摟抱，繼續(xù)勸她說：“事兒都過去了，啊，咱們不傷心了?！?/br>
    冷小鳳抽噎了一下，抬手把眼淚抹下去。她什么也沒有說的神態(tài)，讓吳冬猜測到懷里的妻子，可能是為在嚴虹家面子受傷而難過。

    做錯了還不能說？吳冬有心說幾句，可是小鳳這狀態(tài)，他張不開嘴說她。他看著難過的冷小鳳忍不住就想，下午自己做得是不是過了？

    過了嗎？過了嗎？過了嗎？吳冬連連拷問自己。理智告訴他沒有做錯、也沒有過火。見機行事，把隱患消滅在萌芽狀態(tài)，那些鋪墊絕對是應該的。

    可自己明明是按著親媽說的正確指引做的，怎么看到媳婦的眼淚，自己就覺得愧疚、就覺得少了理直氣壯了？

    冷小鳳不吭聲，強憋回眼淚的隱忍狀，讓吳冬更難受了。他為了孩子只好耐心哄人。

    “鳳，這事兒怪我。我十一返校前，應該考慮周全點兒，應該多留些錢給你。你要是有萬、八千的在手上，就不會有這事兒了?！眳嵌垌樞▲P的頭發(fā)，心里開始為這幾天不痛快懊悔，不就幾千塊錢嘛，犯得著讓自己和小鳳這樣嘛。

    犯得著讓吳雙也不安穩(wěn)嘛！

    這年過的。

    *

    初四的后半夜下了這年冬天最大的一場雪。且到了早晨七點多的時候還沒有停。白茫茫的大雪，將省城籠罩在一片純潔的仙境里。

    可舒文臣和陳文強知道，這美麗的景色對市政交通來說絕對是陷阱重重，為了應對可能到來的交通意外，他們要立即走路回醫(yī)院去。這么大的雪，叫車也沒用，路上的積雪沒掃，小車會陷進雪里的。

    陳爸爸知道親子和養(yǎng)子的責任在身，這時候不可能躲在家里的。陳mama舍不得倆兒子，就里外忙乎、緊著催促老楚和小尹：“給他們倆帶多一雙鞋子、再帶多一條褲子。”

    老楚和小尹被她使喚的團團轉(zhuǎn)。

    “哎呀，這大雪天的，你們倆終于能夠再趟雪玩了?！标恗ama說著笑話，眼里和臉上全是明顯的不舍?！澳銈儌z可要注意點兒，別滑著了。再多吃點兒，天冷容易餓?！?/br>
    “嗯嗯?！标愇膹娨呀?jīng)吃飽了，但還是接過親媽遞過來的rou包子。

    舒文臣覺得自己已經(jīng)吃得噎到嗓子眼了，他趁著陳mama給陳文強夾包子，立即站起來穿羽絨服、換鞋。

    “老陳，你快點兒。這道不好，咱倆還不得走一個小時啊?！?/br>
    “你倆走慢點兒。晚到幾分鐘沒什么事兒，可別摔著了?！毙∫环判牡囟谒麄?。“這大雪天下的！怎么就下了這么大的雪呢。晚一天下都好。”

    他們的計劃是吃完午飯就回去醫(yī)院那邊的宿舍住。晚一天下雪他們就可以從家里去醫(yī)院。何至于要這樣冒雪往醫(yī)院走這么遠的路。

    “我們會小心的。老楚，你把那幾個孩子們都喊起來，讓他們把院子里的雪都掃了。別讓爸媽出屋，免得著涼。風后暖雪后寒的?！?/br>
    “好好，我知道了。你和老陳加小心。”

    舒院長和陳文強應下家里兩代女人的關(guān)心，各背了一個雙肩書包（倒出來孩子的書包給他倆裝褲子和鞋子）往醫(yī)院走。

    路上基本看不到行人。只有漫天的飛雪，還有路邊模糊的白楊樹，提示他們是走在去往醫(yī)院的正道上。

    沒走多久，兩人的狗皮帽子上就落滿了雪花，睫毛上也隨著呼吸掛上了白霜。積雪沒了倆人的軍勾棉皮鞋的鞋面，陳文強走在前面，他一腳踩進了一個相對偏洼的雪窩子里，連腳踝都沒進去了。

    人行道這塊兒缺了塊地磚。

    幸好他沒有崴到腳。

    舒文臣拽了他一把說：“你看點兒道哦，怎么還和小時候上學是一樣的?！?/br>
    陳文強不在乎地拔腳出雪窩子：“反正到醫(yī)院這鞋子也是要換下來的。”

    “那你也得小心點兒，小心雪下面有冰。咱們不是小時候了，老胳膊老腿的，摔一下可嗆不住勁兒。”舒文臣拽著陳文強不撒手：“你跟在我后面好好走?！?/br>
    *

    漫天的大雪也影響到小艷去給李敏送早飯。小姑娘走到樓下，想了又想，又反身上樓，把嚴虹mama送她的棉鞋找了出來換上。

    才要出門，被嚴虹叫住。

    “小艷，你不是走了，怎么又回來了？”

    “我回來換一雙棉鞋，外面的雪太厚了。我怕把敏姨給我的皮棉鞋跋沓壞了?！?/br>
    “你這傻孩子。越是這樣的大雪天，越要穿皮棉鞋的。不然那布棉鞋到醫(yī)院就濕透了，回來還不得凍冰啦。你都多大了，著涼了會肚子疼的，快換回去?！?/br>
    小艷見她這么說，趕緊就又把鞋子換了回去。然后匆匆地提著保溫桶走了。這回來地折騰一次，時間就比原來要晚了。

    潘志做完50個俯臥撐50個下蹲，過來跟嚴虹一起吃早飯。他看看窗臺上堆積的雪花，再看看空中尚在密集落下的飛雪，認真地對嚴虹說：“彩虹兒，今天掃雪你不能去的。”

    “那怎么行?？评镆膊皇俏乙粋€懷孕的，別人會有意見的。”

    “你聽我的，初二那天我就為你擔心得不得了。今天讓小艷替你去干，反正只要有人干活就可以了。小艷去了比你能干。你們科不會有人說什么的?！?/br>
    那也是的。

    不去就不去吧。嚴虹和潘志一樣，現(xiàn)在把肚子里的潘安看得比什么都重要，既往那些是不是積極分子等的追求，已經(jīng)被她拋到腦袋后面了。

    她喝著牛奶，吃著烤饅頭片，蒸雞蛋羹，胡蘿卜香菜拌的小咸菜。邊上的潘志則繼續(xù)是他習慣吃的大米粥、饅頭、撒了炒芝麻粒的苤了絲咸菜，還有一個煮雞蛋。

    “牛奶比大米粥的營養(yǎng)好?！眹篮缦胝f服潘志換牛奶喝。“每次少喝點兒，當脫敏治療那么慢慢培養(yǎng)腸道菌群了?！?/br>
    “我的胃腸只能吃大米粥。只能適應這饅頭里的牛奶?！迸酥拘π?，元旦前牛奶公司的過來征訂，嚴虹就讓小艷定四份鮮牛奶。小艷訂了三份。他試著喝第一次就出現(xiàn)腹瀉，兒科學上的什么煮沸加糖都試過了，沒用的。

    果然是窮命的基因在發(fā)揮作用了，他只能干看著嚴虹和李敏喝牛奶。也不知道牛奶公司是怎么想的，還一訂還非得是一年的。

    幸好小艷足夠聰明，把剩下那份不能喝的牛奶用來和面蒸饅頭。

    李敏等到快七點半了，才見到小艷送來早餐。

    “是不是夜里下了很大的雪？小艷，再遇到這樣的情況，你打電話給我，我在食堂過來賣飯的推車上隨便定一份就可以了?！?/br>
    “謝謝敏姨?！毙∑G過來嚴虹家與李敏相處久了，知道李敏不是與自己在說客氣話，便直接謝過李敏的好意。

    “今天是我起來晚了。這早餐是你家奶奶準備的?！?/br>
    “是嗎？沒事兒，我都可以的，我不挑嘴?！?/br>
    小艷聽李敏說她自己不挑嘴，忍不住笑起來。要說不挑的，只有潘叔，自己做什么他吃什么，而且還都吃得很香，一度讓自己以為是手藝進步了。后來，跟他們一起出去吃飯慶新年，才知道外面的菜做的比自己好吃，潘叔吃得更津津有味。

    她就奇怪他那么瘦的人，吃那么多，都吃到哪兒去了。

    羊rou元蔥的餡餅，鮮牛奶，這種搭配？李敏喝了一半牛奶，吃一個餡餅，把剩下的牛奶倒嘴里，夾起剩下的那個餡餅。小艷站著不走，那她就吃自己的早飯、等她開口說話了。

    李敏吃完了，小艷看她開始裝筷子了，才慌忙去收拾保溫桶。期期艾艾地問：“敏姨，你會很快結(jié)婚嗎？”

    “差不多。等我男朋友休探親假回來就結(jié)婚。你怎么想起問這事兒了？”

    “是你家奶奶問我meimei多大了，會不會做家務。她十五歲了，我出來，家里都是她在做飯洗衣服。敏姨，你愿意要她來幫忙嗎？”

    “和你一樣聰明、勤快就好?！?/br>
    “我會好好教她的?！?/br>
    “好啊，但是我暫時是不需要人的。你看我自己都住在醫(yī)院里呢?！?/br>
    “我明白，要等你和虹姨那樣懷孩子以后的。敏姨你同意了，我就寫信告訴她好好準備?！?/br>
    被一個17歲的小姑娘說起生育之后的安排，李敏覺得這個世界，咳咳，連美味羊rou餡餅的余味都不那么美好了。

    “你趕緊回去吧。今兒個這么大的雪，記得問問你虹姨是不是你替她去掃雪?！?/br>
    “好。”小艷收拾東西走了。

    李敏在值班室里轉(zhuǎn)圈消食，想到明天晚上實習生就能回來、進修大夫也會回來，這一周少人使喚的感覺就更急迫了。昨晚樓下又收了好幾個住院，向主任是想把骨折的轉(zhuǎn)骨科的，但是她寧可讓患者住走廊，也沒敢同意他的要求，把患者分流到其它三個外科病房。

    今天這場大雪，不要再有住院患者。李敏明知不可能，還是暗暗地在心里禱告。創(chuàng)傷外科已經(jīng)住滿了，沒地住了。

    刺耳的電話鈴聲，把李敏下了一跳。她怕是急診的電話，立即緊走了兩步接起來。

    “喂，我是李敏?！?/br>
    “小李啊，我是張正杰。我聽小鄭說昨晚又收了好幾個？你把肋骨骨折的轉(zhuǎn)上去。我擔心今天萬一有什么事兒，創(chuàng)傷外科到時候沒病床就不好了?！?/br>
    “張主任，昨天也里向主任要骨折的患者，我沒同意轉(zhuǎn)給他，鄭大夫和你說了嗎？髕骨骨折的，等你上班做手術(shù)。脛骨骨折的做了石膏固定，都在走廊住著呢。你讓我現(xiàn)在把肋骨骨折的轉(zhuǎn)上來，我不敢。我怕他?！?/br>
    李敏才不想沾手這樣的麻煩事兒呢，到時候向主任殺上門來，百分百是自己沒理。且肋骨骨折、外固定就夠了的患者，轉(zhuǎn)上來給石主任添堵嗎？收了肋骨骨折的，是不是得把頭皮創(chuàng)傷的收上來？

    “張主任，外面的雪挺大的，估計今天要掃雪，不如你早點兒過來唄。我估計我們科的石主任也會提前過來的?！?/br>
    李敏的意思很明白，你們這些做科主任的商量怎么安排患者好了。她一個小住院總，不摻和這些事兒。

    她的拒絕讓張正杰很不高興，而后緊隨的推他與石主任商量，讓他更不爽了。但李敏說在道理上，符合院里患者分流的規(guī)定，他只得沉著臉悻悻地放下電話。

    “正杰，咱們是不是得趕緊回去醫(yī)院了？”他媳婦收拾了兩大包東西過來問。

    “我先回去了。你等雪停再說。我看外面這么大的雪，公交車也未必能開出來的。要是沒車，你就回來往十一樓給我打電話，我好給你請假。本來就感冒，可受不了再出去凍半天。要扣獎金就扣吧。”

    “好?！迸私邮芰苏煞虻暮靡猓P(guān)切地問他：“那你怎么回去？騎自行車恐怕不行吧？”

    “這天那騎得了自行車。這一路都沒掃雪呢。我走路了?！睆堈芷鹕泶┯鸾q服。

    “那還不得走兩小時去啦？”

    “兩小時能到醫(yī)院算快的。但愿這雪還能下一小時。夠我能及時趕到醫(yī)院?！?/br>
    女人的擔心全在掛在臉上，但她也不能阻止丈夫冒雪回醫(yī)院。雖然創(chuàng)傷外科科主任這個位置，一直被丈夫戲謔為生產(chǎn)隊的小隊長，干活打頭的。但就是這個干活打頭的差事，也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這不僅是待遇問題，還是身份的象征。

    走出去說是省院外科的主任，就比一般的外科大夫強百倍。這也是在大裁軍之后，他們這個日漸沒落的大院、少數(shù)有出息的子弟里，靠自己干出來成就的人。

    *

    與此同時，一輛全封閉的綠皮列車臨時停駐在子牙河附近。列車停穩(wěn)以后，穆杰穿著軍大衣從第二節(jié)車廂跳下列車，夠級別能下車的人數(shù)并不多。他們很快在通信兵的來回奔跑下集合到專列的第一節(jié)車廂門外。

    “出了什么事兒？”

    “原地待命？ ”

    “東北突降特大暴雪。鐵路暫時停運。上級命令原地待命?！币环怆妶笤谶@幾人之間傳遞。

    “回電：三團收到命令，原地待命。”

    “是?！蓖ㄐ疟炊Y后離開。

    “各營回去傳達指示到各班排長，糾察隊負責紀律?！?/br>
    一道道的命令傳下去，很快戴著白色袖標的兩列士兵相繼跳下列車，持槍核彈地開始來回在臨時?？康牧熊囍車策墶Ｒ菦]有他們這些在車廂周圍活動的軍人，這一列綠皮列車就得被當成是普通的旅客列車了。

    穆杰沒有回車廂里去，他站在車廂門口向北眺望。從南到北三千公里，從最開始的穿著單衣，逐漸加碼，穿上了薄秋衣再厚秋衣、然后棉襖棉褲，現(xiàn)在穿上棉大衣、戴上棉帽子了，還仍能感受到北方寒氣的凜冽。

    “老穆，在想什么？”問話的是三團的團長，他比穆杰大了整十二歲。他眼看著下連隊實習的小穆，從給自己做助手開始，先是把整個連隊改變了精神面貌，然后帶著全連戰(zhàn)士在全軍大比中摘得了集體項目的桂冠，也推自己上了一個臺階。

    他看著穆杰扎扎實實地靠領軍、憑戰(zhàn)功……用了十年的時間，從聽從自己吆喝的小穆，成為自己不得不認可的老穆；成為與自己平起平坐、比自己前程更加光明的副團。自己42周歲了，臨近轉(zhuǎn)業(yè)去地方的年齡了。如果不能在短時間內(nèi)再向上一步，如果沒進到少將的行列……

    唉！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自己也將成為流水中的一滴……

    “要是沒有這停運，咱們今晚就能到金州了。”穆杰的遺憾很明顯。

    “是啊。沒想到啊?！眻F長就更感慨了。

    沒想到的不僅是因暴雪的臨時停靠，更沒想到的是安寧下來的南疆交給云南駐軍后、他們在休整了半年后、以為自己的部隊就要成為南疆駐軍的一部分時，突然接到總參的調(diào)令，命令參戰(zhàn)的部隊以團為建制撤離云南。

    “三千公里，一周的時間，咱們就從夏天到冬天了。m的，這才離開西北多久，我就覺得胳膊腿嗆不住這寒氣了。難道東北比西北更冷？！” 說話的人使勁跺腳，隨著話音眼前是一團團的白氣。

    “走走吧。我也覺得挺冷的。”穆杰摘了手套，把大衣扣好。伸手把團長棉軍帽的帽耳扒拉下來：“你的耳朵都凍紅了?！?/br>
    然后他又把自己的帽耳朵翻下來，把帽繩系上，手套戴好。這才零下十度左右，自己那分到4500米雪線上的戰(zhàn)友，終年沒有多少零上的時候呢。

    倆人踩著不算薄的一層積雪，從列車的頭部往尾部走。一路走一路檢查，所經(jīng)過的車廂，所有的窗簾都擋得很嚴實。從頭到尾了，然后要從列車尾部再走回到頭部。

    ※※※※※※※※※※※※※※※※※※※※

    *

    順了哥情失嫂意。聽了親媽的，在媳婦那里就難過了……

    哈哈，吳冬開啟新生活模式

    **

    好啦，大家喜歡的男主回來了

    ***

    chap86

    作者回復可思君發(fā)表時間：2020-01-04 07:57:43·

    花樣新穎的催更，佩服

    每次月初的萬字更以后，都會有一個倦怠期。

    然后還要反復斟酌后面的處理是不是合理

    因為這些有原型的人物，一旦走入小說以后，哪怕有藝術(shù)加工，他們也有自己活生生的思想和生命

    就像在現(xiàn)實生活中，他們不會以我的意志為轉(zhuǎn)移

    *

    另：最初的大綱被棄掉了，雙開時斷斷續(xù)續(xù)攢下的那十多萬字也被刪除了

    但是90年代初期即將結(jié)束是不爭的事實

    雖然我仍保留了初始大綱的夜歸，旦夕、福禍、雙至。

    將4號的留言黏貼在這里，你們懂的

    ￥￥￥

    與基友碧影聊天，她說起自己是全文存稿黨。

    說起全文存稿時，她一個人與書中的人物對話，反復刪改，精益求精……

    突然覺得自己這樣每天6000 不夠嚴謹，是家織布、是粗陶

    被指文筆粗劣、行文聒噪、用詞粗俗，

    也是應該的。

    或者是文如其人！

    因為歲月把曾經(jīng)的那顆敏感的玻璃心，錘煉成銅墻鐵壁，并驅(qū)使我在中老年潑婦的不歸路上，狂練鐵布衫、金鐘罩，向刀槍不入的方向進化

    讓我再像20歲那樣捏著繡花手絹，包著手背炒菜……呵呵，不可能的

    現(xiàn)在就是熱油濺到光禿禿的手背上，眼睛都不帶眨的，繼續(xù)炒菜

    這點痛算什么，根本就不在乎，何曾會有淚

    *

    但是免不了要琢磨，是不是應該將粗糙的家織布，織成錦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