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值班辦公室就設在急診室的樓上, 側(cè)對著急診室進出的雨搭。把這間辦公室里窗戶推開, 便能清楚看到急診室雨搭下面發(fā)生的事情。但隨著救護車的離開, 才打開幾分鐘的窗戶迅速關上了?？删痛蜷_了這么幾分鐘, 此間辦公室的溫度也遽降到與戶外差不多了。

    剛才站在窗口探出頭、緊盯著下面急診分派工作在看的唐書記，見陳文強調(diào)度有序，欣慰之余快速闔上雙層窗戶。她扭頭對半分鐘前還擠在自己身后的費院長和傅院長等說：“除了老陳, 我看咱們幾個都是沒有這能耐的。老舒，你覺得自己怎么樣？”

    舒院長笑著搖頭說：“老陳參加過唐山地震的抗險救災，他經(jīng)驗豐富，豈是我這安樂窩里長大的人, 能夠比得了的。”

    他們幾個是在陳文強編組之后回到總值班室的。這第一輛救護車抵達時, 舒院長制止了唐書記等人要下去幫忙的舉動。他向其他人建議：“咱們先看看啊，看看老陳的安排是不是有效?！?/br>
    這第一輛救護車其實已經(jīng)變成了檢驗陳文強的編組安排是不是可行的一道考題。要是幾十人一起圍上去, 那會耽誤搶救的?？墒撬麄冋l也沒想到, 這第一次就送來了三個傷者, 一下子就驗證了陳文強的編組是適合的, 他的指揮調(diào)度能力也能勝任搶救的。

    費院長打著哈哈，但也是實話實說：“我也是不成的。咱們省院只有老陳才了解那些臨床大夫、尤其是外科大夫各自都能干好什么活?！?/br>
    傅院長跟著點頭。

    作為總值班的章主任, 在舒院長到了省院后就交回自己代院長行使權(quán)利的總值班權(quán)責。他這時也不禁暗暗贊同費院長的評論, 佩服陳文強的編組安排。要是自己前年當了院長助理, 這種情況下怕是要在急診室跳腳了, 可能還會對各科主任反復喊：“你們趕緊安排好人, 哪科的傷者哪科去接?！?/br>
    陳文強能有這樣的表現(xiàn), 舒院長是極為高興的。他的贊許通過下一步的工作安排表達出來：“唐書記、費院長、傅院長, 咱們幾個剩下的工作，就是要做好醫(yī)療的后勤保障了?！?/br>
    *

    可樓上幾位院領導的輕松，不代表下面的急診搶救工作也會是這樣的。

    這不，不等陳文強去看第一個顱腦損傷患者的查體，第二輛救護車也在“避我避我”的鳴叫聲中駛進了省院的大院，后面還跟著一輛高頻率的嗚哇作響的警車。

    按照剛才一輛救護車塞進來三個重患的干法，這一次至少會送過來五六個重患了。

    李敏聽到再度駛近的救護車，潛意識提醒她陳文強可能不會立即過來。即便兩位進修大夫都比她年齡大，她這組的主治醫(yī)竇大夫也是經(jīng)驗豐富的中年人，但現(xiàn)在應該擔起這個小組臨時責任的是神經(jīng)外科專科的自己。

    她把手里的神經(jīng)外科的病歷紙遞給竇大夫，要過進修大夫手里的手電筒開始查體。這時急診室的護士已經(jīng)在抽血了，那護士根據(jù)傷者的模樣，判斷出他肯定要做手術(shù)的。

    “雙側(cè)瞳孔不等大，右側(cè)瞳孔略大、對光反射遲鈍?！崩蠲粽f一條，竇大夫就在相應的地方畫一下?；?或?，很快一份神經(jīng)外科病歷就填寫完了。

    患者處于淺昏迷、對問話已經(jīng)不能回答的狀態(tài)。

    “李老師，患者名字怎么填？”實習學生問。

    “省院003。馬大夫，咱們帶患者去做急診腦ct?！?/br>
    這是陳文強在編組時吩咐過的。任何一個患者進來，哪怕能正確報上名字，其后也要跟一個編號。這樣才便于管理該次事故中送進來的傷者。

    李敏他們這個傷者，先與前兩個離開了急診大廳。李敏對竇大夫交代趕緊給手術(shù)室打電話之后，她追著進修馬大夫和一個實習學生推走的平車離開了。

    如果后面還有顱腦外傷的送過來、如果陳文強分/身無暇，她將要帶著這倆人上臺做手術(shù)。

    *

    穆杰站在急診大廳一個既不顯眼、也不礙事的角落，目光銳利地鎖定在李敏身上，他的視線跟隨李敏移動。幸好急診大廳周圍也站了一些看熱鬧、驅(qū)趕不走的患者和家屬，才沒把他突兀地顯現(xiàn)出來。

    但他就是這么著，站在外圈的那些實習學生，還是有人注意到高出周圍人少半頭的、身穿軍裝的穆杰。不過他們以為穆杰是哪個患者的家屬，在不敢與他對眼神之后，也把注意力放回到自己的醫(yī)療小組上了。

    穆杰看著李敏檢查傷者，然后等李敏帶著人推著患者離開了，他也提著行李包轉(zhuǎn)身走了。他穿過急診大廳往東門而去。一路上遇到幾個推著平車往急診室去的護士，他都立即靠邊站、好讓出足夠的位置。

    其實那么寬的走廊，他根本沒必要那么做的。他的禮讓，讓推車的小護士情不自禁地要看他一眼。但隨即大家都默默移開視線，這人，站那兒一動不動，給人的壓力也好大啊。

    穆杰走到省院東門處的時候，東方吐出了魚肚白。天光見亮，他按著李敏的提示，從容地比較出單元口兩側(cè)的北面窗戶，明顯比其它單元口各多一扇的位置所在，大步向那兒走去。

    301，穆杰掏出鑰匙開門。輕輕轉(zhuǎn)動半圈就打開了。咦，屋里有人？木門是虛掩的、沒有扣死的。他旋轉(zhuǎn)門把手打開內(nèi)層的木門，敞開的側(cè)面房間里，傳來小艷哼歌的聲音：“驛動的心已漸漸平靜 疲憊的我 ”

    “咳咳?！蹦陆芸人砸宦暎驍嘧詩首詷返男∑G。

    正在唱歌的小艷，被他突如其來的咳嗽聲嚇了一跳。她拿著飯盒蓋從廚房出來，見到來人是穆杰，輕舒一口氣的同時，仍是捂著胸口的、一幅害怕的表情，吶吶道：“穆叔，你回來了。我正準備給你和敏姨送飯呢?！?/br>
    “不用送了。剛才發(fā)生了爆炸事故，醫(yī)院的大夫都在搶救傷者，敏敏做手術(shù)去了，潘志也要做手術(shù)的?！蹦陆芸桃獾胤藕途徚俗约旱恼Z音和語調(diào)對小艷說話。他知道敏敏這幾個月在生活上后顧無憂，多虧了小艷的用心照顧。

    “嗯嗯。”小艷答應著。那個爆炸聲把她嚇壞了，攪合粥的飯勺都掉地上了，幸好當時沒有用菜刀?！澳俏揖筒荒眠@個飯盒了。光給虹姨送早飯，家里的保溫桶夠用的。穆叔，你過來吃早飯吧。我都做好了?！?/br>
    小艷說話的聲音不大，倆人又隔了幾米遠，穆杰要認真才能聽清。他看小艷眼睛只盯著地面不敢看自己，在部隊見多了這樣的小戰(zhàn)士了，他也不以為忤。心說我要過去吃早飯，你怕是要嚇得打碎粥碗的。

    他盡量放平和聲音說：“我不過去了。你把裝好的早飯給我一份，中午我和你一起做飯?！?/br>
    小艷小聲地回答他：“中午我在那邊做飯的。虹姨下夜班會睡到吃飯才讓叫她。等吃飯的時候我來叫你過去吧?！?/br>
    穆杰失笑，這小姑娘挺會說話的啊。這是一上午不想和自己朝面的意思了。“那你就不用叫我了。我自己在這面煮點兒餃子吃。敏敏說冰箱有很多種餃子，是不是？”

    “是是。都貼了標簽的。”小艷立即溜墻邊、努力讓自己與穆杰的距離最遠，她躲著穆杰出去了。出去后，她打開302的房門，連鞋子也沒換，就提出一個袋子遞給站在門邊的穆杰，里面是一個飯盒加一個保溫桶，還有剛才她拿在手里的飯盒蓋。

    “穆叔，這是粥、饅頭和雞蛋，小咸菜在廚房的冰箱里?！?/br>
    “好，謝謝你。”穆杰把飯盒袋放在進門口的鞋柜上再回身關門，卻發(fā)現(xiàn)小艷已把對面的屋門關好了。這動作可夠快的。

    穆杰關上兩層房門，拉開鞋柜找拖鞋，發(fā)現(xiàn)里面的隔層上居然貼了名字。他在屬于自己的那一欄，找出一雙嶄新的棉拖鞋。他喜滋滋地換下腳上沒穿幾天的軍勾，然后順手把飯盒袋提到飯桌上，他要把心里描摹過無數(shù)次的幾間屋子先逛一遍。

    他邊逛邊點頭，口中嘖嘖稱贊。柴榮的眼光確實不錯，敏敏是把家里收拾的很大氣、很周全、很有派場。點點滴滴，樁樁件件，他早已根據(jù)柴主任的電話和敏敏的信中所言做過猜想。但逛了一遍下來，他不得不說敏敏還是太謙虛了。

    在穆杰的眼里，這一套三室一廳的房子那就是無一處不精，無一處不妙。

    哪怕是客廳墻壁上，李敏小侄子陽陽那毫無章法的隨意涂鴉，都顯得別致可愛。因為配合這些涂鴉的，有窗簾下面掛著的、那兩串小小的金元寶和紅燈籠。這些小飾品結(jié)合在一起，頓時讓只有兩個書柜、一個餐桌，略顯空曠的客廳充滿了生機和活力。

    無一處不貴重、無一處是便宜貨。這套房子給他的第二個印象。

    他可是記得敏敏在信里寫過，主臥房的那一套家具就一萬多的。他仔細摸那些木頭，覺得除了顏色在家具里不常見，別的什么材質(zhì)、紋路的完全不懂。

    次臥房的家具，還有那個小房間的床，看起來也比部隊配發(fā)給帶家屬隨軍的家具要好很多。穆杰掂掂那四個板凳，又提提那六張餐椅，這可真結(jié)實。

    他里外屋地又細轉(zhuǎn)了一圈，然后進去廚房定定地看著那個高度與他身高相仿的大冰箱愣神，有心想說句是不是用得著，又立即把這念頭撲滅了。

    推開北面的雙層小陽臺門，寒氣明顯。進口的、帶烘干功能的洗衣機，不同他見過的雙缸洗衣機，還是側(cè)開門的。這吸引他蹲下去，仔細去看各項功能……

    廚房里還有他從來沒見過的微波爐……幸好那上面有微波爐幾個字，不然都不知道那是什么東西了。

    轉(zhuǎn)完第三遍了，穆杰扶額。他發(fā)現(xiàn)自己這些年雖然“省吃儉用”，還把所有的結(jié)余津貼、戰(zhàn)時補助都郵寄回來了，然而那些錢看著是很多，但是對于這套集資房、還有房子里的這些家具和電器，怕也是杯水車薪，沒幫上什么忙。

    身為男人扛不起家里的經(jīng)濟重擔、不能為所愛的女人提供一個安樂的小窩，愧疚感涌上他的心頭。

    想想敏敏在信中所言，潘志居然能替懷孕的媳婦值夜班、做手術(shù)。再想想自己……這回一連十天沒有消息，雖事出有因，但是也讓他覺得更愧疚了。

    同時他也更深地理解了那些老連長們既往說的，休探親假回家千萬不能把自己當英雄。也更深地理解了前年犧牲的營指導員、以及現(xiàn)在的團政委反復叮囑休探親假回家的戰(zhàn)友們的那些話：

    到家的第一件要務是先夾著尾巴干活，當成政治任務去完成。

    洗衣、做飯、搞衛(wèi)生，有什么活就搶著干什么活。一定要千方百計討到媳婦歡心。軍功章的一半是媳婦的。所有的榮譽、軍功，都是因為媳婦穩(wěn)定大后方。

    其內(nèi)在的、深刻的用義，那是不如此無法穩(wěn)定家庭啊。

    像自己這樣的、一年四季不著家的男人，是需要家里的女人扛起所有的一切；就像沒有自己的這483天，敏敏的工作和生活看起來都過得非常好。

    洗衣、做飯、搞衛(wèi)生！穆杰默默念叨著這大三樣，在屋里里又轉(zhuǎn)了一圈。他發(fā)現(xiàn)家里洗衣服有洗衣機；搞衛(wèi)生的活小艷都干好了，纖塵不染，擦得太干凈了；這剩下的，也就只有做飯這一項了。

    想到敏敏夸贊做菜很有味道、也很用心的小艷，穆杰覺得做飯也不是輕松的一件事兒。但他對自己的廚藝還是很有信心的。他相信自己是能夠戰(zhàn)勝這個隱形存在的、不可輕忽的“專業(yè)選手”。

    先洗手，吃早餐，然后看看晚上給敏敏做點兒什么好吃的。

    穆杰拉開冰箱去找早餐吃的小咸菜，發(fā)現(xiàn)冰箱里面不僅是冷凍室里塞滿了餃子和凍rou、凍雞、凍魚等，就是保鮮那邊的新鮮青菜也不少?？磥硇∑G姑娘這是把兩家的冰箱當成一家在用呢。如此是方便自己先嘗嘗她做菜的味道了。

    穆杰從一個玻璃蓋碗里找到佐餐的小咸菜。他把整個蓋碗都端出來，等開吃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這小咸菜的名堂還不少。蓋碗中間有個分割，一半是常見的炒熟的芝麻粒拌苤了絲，另一半居然是朝鮮咸菜。紅紅的顏色，看上去很辣，吃起來發(fā)現(xiàn)是樣子貨。重要的是它甜酸的味道。

    一個小咸菜都這樣投敏敏所好。這小艷姑娘果真用心。

    而烤饅頭片呢，不說外面裹著的那層雞蛋液，居然還帶有奶香的味道。穆杰吃在嘴里，用心琢磨了一會兒想明白了，這是和面的時候加了牛奶的。

    看來自己真得加把勁兒了。得問廣東籍的那個退伍的小張要多一些粵式點心方子。還得問問小艷都會做什么菜。

    知己知彼，才能百戰(zhàn)百勝的！

    單純的小艷姑娘還不知道，她已經(jīng)被老山前線歸來的戰(zhàn)斗英雄、軍事指揮系研究生畢業(yè)的高級知識分子視為對手了。

    *

    李敏帶著患者去做腦ct。胡主任這邊已經(jīng)預熱了機器。他一邊給患者做腦ct檢查、一邊給李敏做講解。這有助于李敏一會兒獨立做這臺手術(shù)。李敏明白胡主任的心思，站在他的身邊很認真地聽著。

    腦ct檢查之后，李敏又帶著患者去做了個全身的x光透視，發(fā)現(xiàn)傷者還有且只有兩根肋骨骨折。

    只有兩根肋骨骨折？沒別的了？

    太好了！

    這時說太好好像不對，但實際情況就是這樣。如果傷者他還混合有其他外傷，未必就是李敏所帶著的進修大夫和實習學生，他們仨人能應付得了的。

    李敏不僅暗暗慶幸傷者只有兩根肋骨骨折，她還慶幸肋骨的斷端只有輕微錯位，只要自己及時做個固定，就不會造成胸部的繼發(fā)損傷。

    “去手術(shù)室。”李敏拿到需要的資料，沉聲對進修大夫和實習學生下命令。

    這個傷者是必須要馬上手術(shù)的。那些術(shù)前準備，只能到手術(shù)室大廳里去做。什么術(shù)前談話、什么家屬同意手術(shù)的簽字等，所有的必要的醫(yī)療手續(xù)，先別管了。

    救命要緊！事急從權(quán)！

    *

    李敏到更衣室換了洗手服出來，便先拐去衛(wèi)生間。再出來發(fā)現(xiàn)進修大夫正帶著提著ct片子的實習學生，在大廳里給傷者剃頭。剃刀下去，傷者蘸血的黑發(fā)紛紛落到下面的污物盆里。單這一手，就不是李敏目前能夠做到的。

    男人刮胡子的功力，用在這兒也能起重要作用。李敏接過實習生手里的ct片子，吩咐他說：“把患者的衣服都脫下來?！?/br>
    護士長捏著李敏簽名的手術(shù)通知單過來。

    “那個，這臺是你們?nèi)齻€做？”

    “是?！?nbsp;李敏猜測陳院長到現(xiàn)在還沒有消息，一定是急診那邊又有事情把他絆住了。

    “去6號手術(shù)間。你師姐給你做麻醉?！?/br>
    “嗯。謝謝護士長。”

    “謝啥啊，你是今天的第一臺，好好做啊?！?/br>
    “一定。那個護士長，麻煩你給我一卷寬膠布，他有肋骨骨折，我得先給他做個固定?！?/br>
    “行啊，你先去6手術(shù)間，我隨后給你送去。”護士長在大黑板上的6號手術(shù)間那一行，添上患者姓名：003診斷：顱腦外傷、硬膜下血腫、腦疝，術(shù)者李敏等。

    說話間，傷者的頭部備皮結(jié)束。能扒下來的衣物，也被實習生給扒完了。套頭的毛衣因為肋骨骨折和頭部創(chuàng)傷沒法脫，李敏就讓實習生把毛衣和棉毛衫都剪開，然后塞進標有省院003號的紙箱里。

    麻醉科劉主任和器械護士、巡臺護士已經(jīng)在做準備了。給這樣的什么實驗室檢查結(jié)果都沒出來的傷者急診做麻醉，基礎狀態(tài)不詳、既往史、家族史全都不詳，對麻醉大夫是非常嚴峻的考驗。

    “師姐。”李敏領先進去手術(shù)間。她向劉主任招呼一聲，然后把不再滴水的ct片子掛到閱片器上。

    劉主任點點頭，繼續(xù)在她的小cao作臺忙乎準備工作。

    護士長探頭進來喊李敏：“小姑奶奶，給你膠布。”然后又吩咐巡臺護士：“小馮，剩下的給我收好?！?/br>
    “好。”巡臺護士答應著，把膠布接了過來。

    劉主任抬頭問：“有肋骨骨折？”

    “是，基本沒有錯位，我先給他固定一下，免得來回過床造成意外。”李敏啟開膠布，撕拉一聲拉出來大約有十幾公分。

    馬大夫在骨科進修，這樣的肋骨骨折外固定，對他來說就是小菜一碟。他躬身用雙手托起輕輕把傷者的后背抬起來一些，配合李敏、方便李敏把膠布貼到背部，然后再繞到胸前。

    “師姐，這夠你貼導聯(lián)的嗎？”李敏沒有按照書上的要求把膠布貼到位。

    “你先固定你的，我不夠地方一會兒再啟開。你還發(fā)燒嗎？”

    李敏見劉主任這么說，便把膠布又延長了一部分。巡臺護士手持線剪刀，剪斷膠布。

    “好多了。38°了?！崩蠲糸_始貼第二條。

    “老柴說那個老張請的人要今天中午才能來驅(qū)邪。你行嗎？”劉主任為李敏擔心。

    “行。我真沒事兒了。那個穆杰昨晚7點多鐘回來了。”對上劉主任為自己擔心的關切面容，李敏只好把穆杰搬出來。

    “哎呦，咱們的英雄回來了啊。我們還不知道呢。”巡臺護士把膠布快速剪掉，將剩余的膠布卷拿走。

    有核算的緊箍咒，護士長還特別提醒了，這卷剩余的寬膠布得好好地交還給護士長的。

    “過床了。”李敏吆喝一聲，二男三女站好各自的位置。

    “一二三，走。”

    傷者隨著李敏的指令聲，被平穩(wěn)地移到手術(shù)臺上。虧得今天有進修大夫和實習學生，這倆年輕力壯的大男人充當主力了。

    “你去刷手吧?！边^了床，李敏就開口讓實習學生去刷手。

    這輪的實習生已經(jīng)在金州醫(yī)學院實習過了內(nèi)科和婦產(chǎn)科，年前又在外科實習了幾周，有一定的手術(shù)室無菌cao作經(jīng)驗。且李敏在年前還帶他上過一次開顱手術(shù)，等會兒讓他消毒應該是沒問題的。

    實習學生立即興高采烈地去了。艾瑪，這時候得了先去刷手的指示，意味著等下可以給傷者消毒——那個男生沒做過“一把刀”的美夢呢！

    消毒、剪線、拉鉤、打結(jié)……一步步地向“一把刀”邁進。

    李敏和進修大夫一起幫著劉主任把患者擺平。劉主任在給傷者做了心肺聽診，她用棉簽沾了龍膽紫在傷者的頭部劃線，這是一會兒開刀的指示，巡臺護士馮姐固定了患者后，開通液體通路、下導尿管，器械護士徐麗已經(jīng)完成清點器械。

    等劉主任收了聽診器，李敏向劉主任匯報她知道的、有關穆杰的那點可憐近況。

    “他坐了七天七夜的火車。前天下半夜才到的金州。昨天上午安排好工作就過來了。昨晚在值班室睡覺，睡得都不知道翻身了?！崩蠲粽f這么細，是怕他們夫妻不高興，穆杰昨晚那時候回來了，卻沒給他們打電話知會一聲。

    劉主任卻沒空兒想那么多，她開始給傷者做氣管插管了。“怎么是前天夜里到的金州了？火車沒停運那么久啊。”

    一下成功，劉主任的唇角帶出了笑意。

    “他說以后要駐扎在金州了?！崩蠲舻穆曇粝沧套痰?。駐扎在金州意味著穆杰從前線撤回來了，不用再上戰(zhàn)場了。

    “哎呀，李大夫，他不在前線了，太好了。” 徐麗替李敏高興，她激動地喊起來。

    “哎呀，恭喜啊。李大夫?！瘪T姐也向李敏賀喜。

    “咱們什么時候喝喜酒??？”劉主任笑瞇了眼睛問。

    李敏被問得有點兒害羞，但還是對做完氣管插管、在做固定的劉主任認真回答：“本來想今天去登記的?！?/br>
    劉主任拿著聽診器去聽呼吸音，確定氣管插管的位置后她說李敏：“好了，你去刷手吧?！?/br>
    李敏紅著耳朵出去，進修大夫緊跟在李敏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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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