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敏去主臥房一陣翻騰, 才把自己的要換洗的合適衣服找出來了。她抱著衣服、提著一件正紅的棉睡袍, 擺手阻止了穆杰要幫忙抱衣服的熱情, 徑直進了洗手間。然后穆杰眼看著洗手間的門，在自己的鼻子前關上；然后聽著使勁劃門的插銷聲。他不在意地笑笑, 自去廚房煮姜湯。

    早幾天晚幾天的事兒, 再說自己現在也不能做什么的。他穆杰別的不缺, 耐心是杠杠的。潛伏的時候, 他可以一天一夜不動地兒，被蚊子叮幾口算什么？就是毒蛇從身上游走, 自己都不待眨眼的。

    他心情好好地在廚房一邊哼著軍歌一邊干活。

    “穆杰?！睕]幾分鐘，李敏把洗手間的門拉開一條縫，朝外面喊。

    清脆的喊聲像灌了蜜似地香甜, 但穆杰下意識地應了一聲“到?！?nbsp;然后他立即意識到自己是在家里。他調小煮姜湯的煤氣火, 幾步走到洗手間門前時，門又插上了。

    “穆杰，”李敏隔著門對他發(fā)號施令：“你幫我把盆里的衣服送洗衣機里, 開快洗。一會兒等我回醫(yī)院時就洗好了?？煜闯绦蚰阒绬幔俊?/br>
    “知道?！蹦陆芏似鹋枥锏囊路⒓慈ァ跋匆路薄４恕跋础北日瘡娬{的彼“洗”簡單多了, 自己保證能百分百完成。

    李敏把熱水開到最大，從能在家洗澡之后, 她一般都只在家里洗頭了。畢竟術后洗澡的時間不好把握, 有時候想洗頭吧, 但是沒那么多的時間晾干頭發(fā)。把風筒拿去更衣室備用, 她還不想招人眼、被迫借給別人用。

    她有著不想被外人知道的小小潔癖, 私人的東西不喜歡被外人觸碰。小時候不僅一次因為鉛筆、橡皮的不肯外借被叫小扣、性子獨。但有數的幾個好朋友都知道她是很大方的。她就是把自己與周圍人, 劃出了一道很明顯的里外界限。

    衣服洗好了、掛起來了，姜湯也變得適口了……穆杰第n次走到洗手間門前了。這回里面?zhèn)鞒龅氖恰昂艉簟钡娘L聲。他再度敲敲門、抬高朝里喊：“敏敏，好了沒有？”

    他是擔心李敏發(fā)燒后暈在洗手間里。所以隔幾分鐘就過來試著問一句話。他從來不知道有人洗澡還會洗這么久。

    “洗完了，我在吹頭發(fā)?！崩蠲舸饝艘宦暋?/br>
    穆杰站在外面躍躍欲試地申請：“我?guī)湍愦蛋??！?/br>
    “行啊?！崩蠲絷P了風筒、用毛巾把濕頭發(fā)裹起來，穿上棉睡袍去開窗，然后帶著水汽走出來。

    她把風筒遞給穆杰：“我們到餐桌那邊吹。墻角那兒留了插座的?！?/br>
    “好，那你可以喝姜湯，我來給你吹頭發(fā)。你等我先給你拿一碗姜湯?！?/br>
    李敏一手拉著睡袍的前襟、一手捂著頭頂的毛巾在前面走，穆杰托著風筒在后面跟著。這吹風機他看人用過，但到底該怎么用，他還真就不知道，估計也不會怎么難。那知才吹到頭發(fā)，就被縮著脖子躲的李敏制止了。

    李敏轉頭搶吹風：“穆杰，你不能對著我的頭皮吹，那會把我的頭發(fā)吹得掉光了。你要這樣，把頭發(fā)挑起來、側對著頭發(fā)吹。保持15公分的距離?！?/br>
    “好?！蹦陆茉囼灹藥紫?，動作像模像樣了。

    “孺子可教也?！崩蠲粝硎艿匦】诘仫嬥ń獪?，心說同樣的姜湯，穆杰做的就是比小艷好吃。

    穆杰認真地給李敏吹頭發(fā)，甜甜的暖香熏得他心猿意馬。他沉浸在甜香的暖融融氣氛里，把李敏的長發(fā)一小綹、一小綹地捻在手指間，慢慢地從上到下地仔細地吹著。李敏把一大碗姜湯都喝完了，他尚有一半的頭發(fā)還沒吹呢。

    李敏扭臉回看穆杰，嗔怪他道：“還沒吹完啊。”

    “嗯。我希望永遠吹不完?！蹦陆馨炎约旱男睦镌挻鸪鰜?。

    李敏眼波流轉，紅暈攀上臉頰。配上她仍紅腫的眼皮，穆杰覺得甚像京劇里那些化妝的旦角，于是他俯身在李敏嘟起的唇上吻了一下。

    倆人就這么一坐一站，只有唇舌糾纏在一起。但呼呼作響的風筒聲提醒穆杰現在應該做什么，他戀戀不舍地直起腰。

    李敏側過身，伸手摟住穆杰的腰，嬌嗔地說：“我還要回去值班呢。你快點兒呀。”

    “好。”穆杰繼續(xù)吹頭發(fā)。熱浪從他的手里、心里傳出去，吹熱的不僅是李敏頭發(fā)，還有倆人之間旖旎的氣氛。

    “你白天睡覺沒有?。俊崩蠲粜χ鴨柲陆?。

    “睡了，睡到半下午呢?！蹦陆芙柚鴵Q頭發(fā)的空兒，在李敏的耳后輕撓了兩下。酥酥癢癢的感覺讓李敏既想回避、又想讓這感覺持續(xù)。

    “那你睡得好不好？”李敏伸手給穆杰呵癢癢。

    “不好。沒有昨晚好的?！蹦陆芘θ套訉盈B疊的癢感，加快吹頭發(fā)的動作。

    “嗯？為什么？”李敏的幾根手指輕搔，讓穆杰覺得那像一根羽毛在自己心尖上撓。

    “我認床啊?！蹦陆馨逯曇簦槐菊浀刈鞔?。

    “啊？”李敏不信，她仰頭看著穆杰的眼睛揭露他說：“你昨晚睡得挺好的。”

    穆杰俯身在她鼻尖輕啄了一下：“那是因為抱著你?！?/br>
    李敏的臉又紅了。她埋頭去穆杰的腰間，轉移話題道：“你快點兒了?！?/br>
    “好?！蹦陆苤览蠲舫鰜淼臅r間已經不短了，應該趕快回去了。“明早想吃什么？”

    “小艷會做早飯的?！?/br>
    “老三樣的，你膩不膩啊。換換唄?！蹦陆苄M惑李敏。

    “粥和餃子。隨便什么粥，不要大米粥?！?/br>
    “好?！蹦陆苈N起嘴角。粵式的粥品，現成的沒有十道也有八道。自己再加點兒創(chuàng)意，半個月不重樣也有可能。

    收拾好之后，穆杰和李敏拉著手下樓。才出單元口，隱隱飄來的哀樂令李敏不由停住了腳步。穆杰摟著她的肩膀，推她往醫(yī)院去。

    “敏敏，你科里還有工作在等著你呢?！?/br>
    “嗯?！崩蠲魫瀽灥卮饝宦?，又往主任樓那邊看一眼，順著穆杰的力道、迎著西北風往前走。

    及至進了住院大樓，李敏先把包裹腦袋的圍巾解下來，再把羽絨服的帽子推下去，口罩也摘了說：“要悶死我了?！?/br>
    穆杰伸手把羽絨服的帽子扣回她腦袋上，說：“再捂一會兒，到電梯里再說，省得晚上再發(fā)燒了?！?/br>
    李敏搖頭道：“今晚發(fā)燒是避免不了的。我現在就可能在38°了?！?/br>
    “那你……”穆杰想說李敏該躺在床上休息、不該出來折騰這一圈的。但到嘴邊的埋怨話，他又換成：“不走這一趟你也不能安心的，咱們趕緊回值班室吧?！?/br>
    *

    倆人到了12樓值班室，李敏先往11樓的主任辦公室打電話，無人接聽。她就打去護士辦公室。得知張正杰在12樓查房，她想了一下對穆杰說：“張主任在12樓查房，我先去和打聲招呼我回來了?！?/br>
    “你先量個體溫好不好？也不差這一會兒的功夫?！蹦陆馨牙蠲舻挠鸾q服圍巾等收拾好。

    “行啊?！崩蠲裟昧梭w溫計就對穆杰說：“我現在最想的就是睡覺?！?/br>
    “是不是熱度上來了？”

    “嗯。”

    “你先量個體溫，我去打壺熱水?！?/br>
    “好?！?/br>
    穆杰打開水回來，遇上從病室出來的三位主任。打頭的梁主任見到穆杰就問：“回來了？小李發(fā)燒沒有？”

    “估計38°以上。她在量體溫呢?！?/br>
    石主任就說：“我今晚在留科里，你讓她放心休息。夜里有什么事兒，你到主任辦公室去找我?！?/br>
    “好，謝謝石主任。”外科的這些主任，穆杰前年沒見過的也就是這個石主任了。他在太平間那兒，一個照面就把李敏信里描寫的人和眼前人對上了。

    張正杰聽說石主任晚上留科里值班，他大大地松了一口氣。他也叮囑穆杰一句：“讓小李好好休息吧，她前年也有高燒過?！?/br>
    梁主任笑笑與穆杰說：“正好你過來了，有你護理咱們大家也不用分心?！?/br>
    穆杰挨個謝過，提著暖壺回值班室。

    石主任等穆杰走了，就對張正杰說：“張主任，我和老梁去李主任家祭拜，一會兒就回來，科里得麻煩你先頂著?！?/br>
    “行啊。沒問題?！睆堈芎芩斓貞?，“我就在十二樓這兒等你。免得有事兒還得再跑上來?！?/br>
    那隨便你了。

    *

    “多少度啊？”穆杰把熱水袋灌好，問拿著體溫計皺眉的李敏。

    “38°1 ?！崩蠲袈跃趩实匕洋w溫計收起來，在記錄紙上寫□□溫。

    “我剛才見到梁主任、石主任、張主任了，石主任說自己今晚住科里，說你可以好好睡一覺?！蹦陆芸蠢蠲舸┌状笠拢s緊把剛才的消息告訴她。

    “我去把今天的手術記錄寫了，然后我就沒事兒?！崩蠲襞履陆懿幻靼?，還解釋一句：“那個要求術后兩個小時內完成的?！?/br>
    “那你把值班的大衣穿著吧。”

    “好?！?/br>
    李敏到護士辦公室查找那幾個腦外傷的病歷，發(fā)現馬大夫和鄧大夫已經把手術記錄寫完了。對錯先不管，單這態(tài)度就讓人心生好感。而首次病程，兩個實習學生也根據神經外科的病歷寫了。

    李敏當即決定不管對錯，要多帶這倆學生上幾回手術。

    夜班護士溫暖告訴她：“他們下了手術就過來寫了，才走一會兒的。還說要是有什么錯誤的地方，他們明天來改。幾個人都是那意思?！?/br>
    “嗯嗯。好啊。那個溫暖，石主任今天住科里，我回去睡覺了。我剛才打電話去11樓，聽說張主任在我們這兒查房，我沒勁挨個病房找他銷假。你看著他跟他說一聲兒。”

    溫暖這時已經送李敏到門口了，聞言悄悄對她說：“張主任在里間坐著等石主任回來呢?！?/br>
    李敏點點頭，自己進來找東西張正杰肯定聽見了，他不想搭理自己，都到這兒了，也沒再沒往里間去。

    回去值班室，李敏笑嘻嘻地把才用冷水洗過的手塞給穆杰握，還跟他說：“今晚可以什么都不管的。我要一覺睡到天亮?！?/br>
    “好。我也是這么想的?！蹦陆芫o跟著接了一句。

    有一自然有二，倆人再度擠在一張單人床上。

    *

    李敏想一覺到天亮的想法是挺美的。但她卻在凌晨的時候被石主任叫起來。五個腦外傷術后的，其中一個患者的腦壓不好控制。對做了一天手術、又一夜未睡的石主任來說，他撐不住了、得去歇歇了。

    他為什么不喊張正杰上來？這就不得不說是石主任的小心思了。他信不過張正杰能看好開顱術后的、還有科里那好幾個離不開人得看著的重傷患。

    李敏趕緊爬起來去檢查傷者，發(fā)現繼續(xù)腦出血的可能性不大。那剩下治療就是對癥治療脫水了。如果脫水無效，腦細胞水腫導致腦疝繼續(xù)向前發(fā)展，那也是……

    下好醫(yī)囑，再看石主任夜里的那幾個臨時醫(yī)囑，她心里不知怎么就涌起不好的感覺。當今之際，她只能盡人力、盡可能遏制住傷者的腦水腫趨勢。還有同時要完成病程記錄。她往下翻病歷，發(fā)現首程和手術記錄欠妥當的地方，已經被石主任用紅筆勾出來了。

    看來石主任也發(fā)現這傷者的不妥了。

    于是她便拿筆重寫了首程和手術記錄，把替換下來的首程等收好，按照診療要求寫了病危通知書給醫(yī)務處、找傷者家屬談話，間或再處理不斷出小情況的那幾個重傷患。她不知不覺地忙乎、一直忙到鄭大夫等提早到科里上班。

    天光已經大亮了。

    *

    穆杰帶著早飯回來時，才更深地感覺到醫(yī)院里的大夫護士是怎么忙的。才過7點鐘，十二樓里人來人往的，入目全是白大褂了。

    “你們最近改了上班時間了？7點就要上班嗎？”自己前年來時不是這樣啊。

    “不啊。昨天那爆炸是群體事件，收的傷者多，這期間肯定會要起早貪黑一點兒。忙過去一個月半個月的，也就差不多了?！?/br>
    穆杰在心里默念一句，那我的假期也差不多了。

    早飯沒吃完呢，吳冬帶著東西敲門了。李敏趕緊給他倆做介紹。

    “李敏，你好些沒有？我mama說你昨天暈倒在手術室了，她在藥局忙，回到家都快半夜了，小鳳是夜班也不方便過來看你。”

    “嗯，我就是發(fā)燒，降溫了就沒什么事兒了。你爸爸沒事兒吧？”李敏知道吳主任的心臟不好。

    “他吃了藥撐著呢。他在急診那兒看著李主任倒下的，影響挺大的?！?/br>
    “唉，勸他放寬心吧。盯著他用藥了。”

    吳冬點頭：“你繼續(xù)吃飯，我回去了?！?/br>
    “替我謝謝你mama啊?！?/br>
    送走吳冬，李敏就趕緊往嘴里劃拉東西吃，然后把飯盒什么的推給穆杰。“我今天中午要是不能回家吃飯，我就給小艷打電話。”

    “好。你再量個體溫吧?！?/br>
    李敏想出去干活了，但看穆杰關切的眼睛，還是聽話地夾了體溫計。她量體溫的這一會兒工夫，穆杰倒了洗臉盆、打了壺熱水，然后問她：“你這屋里的地怎么拖？”

    “是用護士辦公室的那個拖把。這時候人多，晚上再拖吧。”

    “多少度？”

    “38°。沒事兒的，明天可能就完全正常了?！?/br>
    “用不用吃藥?。俊?/br>
    不等李敏作答，陳文強站在敞開的門口喊：“小李?！?/br>
    “噯。老師?！崩蠲舫陆茳c下頭，趕緊走了出去。她先把五個腦外傷的情況做了匯報，然后又把那幾個偏重的病情匯報一遍。

    “老師，icu的那個我還沒來得及去看?？评镉袔讉€也比較重，石主任看了快一夜。我凌晨接班都在看著科里這幾個呢?！?/br>
    “嗯?！钡弥评锏那闆r是這樣，陳文強略微放下心來。

    石主任迎面走過來。

    “陳院長，先交班？”

    “交吧啊?！?/br>
    倆人領先進了護士辦公室，李敏轉去處置室喊護士長。瞬息之間，所有人就都回到了護士辦公室。可交班雖然是提前了，但由于術后的比較多，夜班護士溫暖念了快半小時才念完昨天術后的那二三十傷者。

    “院長，石主任，你們有什么指示？”護士長昨晚走得晚、今天來得早，一天一夜的功夫，憔悴之色就悄悄爬上她的眼窩做幌子了。

    陳文強板著臉說：“昨天爆炸事故的搶救工作，咱們科的醫(yī)護人員表現得都非常好。今后這半個月也要同志們繼續(xù)保持。因為術后的護理更重要，是決定傷者能不能走出醫(yī)院的根本。

    再一個我要強調一下，咱們科收的傷者雖然沒有骨科多，但是術后的卻都是偏重的。該寫的醫(yī)療文件，今天一定要補齊了。送去icu的，手術記錄也不要忘了去補寫?！?/br>
    “是?！崩蠲魩ь^答應下來。

    參差不齊的答應聲，也陸續(xù)想起來。

    陳文強抬頭看電子鐘，然后示意石主任說話。

    石主任輕咳了一聲說：“咱們科的護理任務比較重，護士長盡快去護理部要人。三個監(jiān)護室兩班倒，起碼要預備三組人?！?/br>
    “嗯，我一會兒就找廖主任要人。”然后呂青有強調一遍與陳文強差不多內容的話。

    陳文強見他和護士長都沒別的要講了，就對石主任說：“老石，科里的事情都交給你主持，我去icu那邊看看?！?/br>
    “好?！笔魅螔熘谘廴?，雖然疲憊，但還是干脆地應了下來。即便陳院長的人在科里，他想的也還是全盤的事兒。

    護士長呂青又說：“陳院長你沒事兒了？那我再說一句啊。李主任昨天出了意外，今天中午咱們科的護士除了中午班值班的，都過去一趟。你們男的就今晚抽時間去吧。小姜，你幫我收下錢。小翟，你來登記。中午我?guī)н^去?！?/br>
    陳文強聽不得這些，一擺手說：“散會?！?nbsp;便出去了。

    陳文強的態(tài)度讓呂青覺得不好受，她明白陳文強的難受，可是他再難受，自己在護士長的位置上，這份“管家婆”的工作還得干周全了，該張羅的事情還就得挑人多的時候說。不然總不能因為要顧及陳文強的感受，就要私底下一個人一個人去收份子錢吧。

    那得平白多費多少工夫??！

    萬一拉下了哪個的，這白事又不像紅事還可以后補的。

    石主任見她訕訕的模樣就勸說：“陳院長不是對咱們大家有什么不滿意，他是為老李的事兒傷心。昨晚躲在手術室的淋浴間哭了好久呢?！?/br>
    呂青點頭接受了石主任的勸告，抓起電話往護理部打。

    “廖主任，我是呂青，我們科護士人手不足。嗯嗯，是的，缺，九個。好，好，謝謝你?！绷滔码娫?，呂青就對石主任說：“廖主任那邊上午就能把臨時支援的人派過來?！?/br>
    “那就好?！?/br>
    溫暖抹著眼淚，率先把準備好的錢給了小姜。護士們立即把那張大辦公桌圍得水泄不通，大家開始把錢遞給小姜。小姜收一份錢念一個人名，小翟就記個人名。

    小翟昨天上了白班、然后又在監(jiān)護室干了一夜，早晨為抽血的事兒，還跟家屬懟了一仗。她的火氣還沒消。一見溫暖那抹眼淚的模樣，就覺得憋著的那股氣，令她控制不住自己要去斥責溫暖。

    “你哭什么？李主任當初讓你嫑結婚你不聽。你非要結。你往后再結婚時，念著他說你的那些話，就夠你平平安安過一輩子了?！?/br>
    溫暖被小翟的戳心之語說得臉上掛不住， “哇”地一聲大哭起來。

    小姜就說小翟：“你說溫暖做什么？你倆是同學，她自小沒爸，她的心思你又不是不懂?！?/br>
    “我還說錯她了么？”小翟不服：“她自己不長心，我們勸她她不當回事兒，李主任勸她也不聽，不然她用吃那么大的苦頭？現在想起來李主任的好來了。你早干嘛去了？早聽話好不好?！?/br>
    護士長呂青就喊她：“小翟，你是不是處置班？你趕緊核對醫(yī)囑去。讓小吳接替你記名字?！?/br>
    “我都上了24小時了。再上處置班我怕自己摔了輸液瓶。”

    “那你趕緊回去休息。下午早點兒過來幫忙。?！?/br>
    石主任也喝止她說：“小翟，還嫌不夠亂么？”然后又轉頭說溫暖：“溫暖，你哭有什么用！世上沒有后悔藥，以后遇事你問問梁主任。走啦，我們查房去?！?/br>
    離開鬧哄哄的護士辦公室，李敏悄悄問石主任：“石主任，你看我給多少好？”

    石主任猶豫了一下說：“你等我問問梁主任，反正護士長中午才過去的。這個呂青，怎么能這個時候先干這個。那么多的正事兒還沒做呢?！?/br>
    李敏低聲勸石主任說：“不到7點她們就都來上班了，大概是把事情都做完了吧。護士長不是那種沒輕重的人?！?/br>
    石主任見李敏這么說，臉色微霽。

    今天不是大查房的日子，但石主任覺得不徹底地查一次，怕是白天科里不能太平。他看看跟著自己的李敏、小鄭、覃璋、楊宇、再就是兩個實習生。饒是他已經想過按照胸外科的收治患者數量、明年有可能單獨立科的，可只看身后的這幾個年輕人，想到立科后要面對的問題，他覺得忐忑不安了。

    明年不可能分科！除非胸外科再引進一兩位高年資的主治醫(yī)。不然在未來的三五年里，都得與神經外科捆綁在一起。

    這樣的認知和睡眠不足，讓他少了點兒精神頭。他微不可查地嘆息一句：等這次的事故應對完了，自己可能要被扒層皮。

    進了監(jiān)護室，李敏匯報傷者凌晨后的情況。然后她見到了讀書以來最特別的一次查房——石主任根據他自己掌握的傷者病情，不考問李敏等任何人，而是他仔細給跟著的小大夫講每個傷者要注意什么、出現特殊情況該怎么處理。

    等陳文強回來時，就剩以前的住院患者沒有查看了。

    ※※※※※※※※※※※※※※※※※※※※

    中間鎖文了一小段，改完是這樣的。差別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