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孫把小姑子打發(fā)回去睡覺, 自己坐在廳里等丈夫下班回來。眼看著11點了，李家老大李浩然用鑰匙開門進來了。

    李浩然見妻子坐在沙發(fā)那兒看無聲電視，忍不住吃驚地問：“這么晚了，怎么還沒睡？不舒服？有事兒？”

    “陳叔和尹阿姨在晚飯后過來了?！毙O領了丈夫的關心, 細聲細語地把今晚陳文強說的去做團委書記等安排、還有尹阿姨的建議, 都一點兒不漏地轉告給丈夫。

    “妞妞是想去少年宮當老師？”李浩然抓住meimei的心里想法。

    “是啊。我看她是那么點兒意思的?！毙O強調陳院長說這話時小姑子的神態(tài)?！耙幻魈靻枂栁野?，看看我爸能不能找到人。咱們是不好什么事兒都麻煩陳院長的?！?/br>
    “等我跟妞妞談談再說。先別跟你爸說找人, 辦成了會讓陳叔心里不得勁的?！?/br>
    “你要這么想, 那這事兒就不好好辦了。其實我覺得妞妞去少年宮當老師挺好的，或者是去咱們省院的幼兒園當老師也好。教小孩子跳舞、看小孩子的笑臉, 怎么也比在醫(yī)院看患者齜牙咧嘴的樣子舒服多了。而且還是長白班，不用像在手術室那么倒班的?！?/br>
    “嗯。明早我跟她說說。你先回屋睡覺吧，我洗洗就進屋睡覺?！?/br>
    小孫把事情跟丈夫說過了，也盡到責任了, 她坦然地回屋睡覺去了。他們搬回到這三室一廳住，目的是為了照顧未婚的小叔子和小姑子。等小叔子結婚, 他們就還要搬回筒子樓去。小孫相信以丈夫的工作表現(xiàn)，不用等父親伸手相扶，他就有資格競爭食堂管理員的位置——過不了幾年父親就要退休了。

    以后會有資格分新房子的。就是集資買房，到時候也有資格買了，不會買不起的。

    李浩然是小半夜才到家的, 等他都收拾好了、要回屋去睡覺的時候, 卻見meimei拉開房門, 站在門口問：“大哥, 你回來了啊?！?/br>
    “你怎么也沒睡覺？明天要不要上手術啊你？”

    “不用。這季節(jié)手術少了一半，明天沒排到我。哥，你說我要去團委嗎？”

    “咱倆過這邊說話。”李浩然引meimei去客廳，又把燈打開?！版ゆ?，你覺得跟小石頭處得怎么樣？”

    李嫣然臉上涌起羞澀，輕聲回答道：“挺好的啊。他今晚上夜班?！?/br>
    “上個月，石主任特意來找我。他跟我說他家小石頭的生日是在2月份。他原來的意思是想趁著小石頭還沒報到，在街道開介紹信領結婚證。等明年過了正月，爸媽滿了周年就可以給你們辦婚禮。被我以你也沒到晚婚年齡拒絕了。那就是說要等到后年的2月份，你們要晚一年、嗯，他才夠晚婚年齡。”

    “大哥，你什么意思?。俊?/br>
    “妞妞，我是說如果你和小石頭的事兒能成，等你懷孕、生孩子之后，再上手術臺的機會就不多了。是不是？”

    “嗯?！?/br>
    省院照顧外科大夫的政策是眾所周知的，幾十年一貫制，從來沒有改過。

    “等那時候，你準備去哪里，你今晚也想過了吧?！?/br>
    “我一直在想這事兒。大哥，陳叔他們走了以后，我就想我要是去團委，不在手術室做護士，就違背了爸媽要我在臨床第一線的期待。他們會失望的……”

    李嫣然在大哥面前，把自己心里的糾結和難過合盤端出。在父親身陷囹圄的那些年里，她在懂事兒之后，眼看著家里是由大哥和二哥撐起來的。大哥才是她的心里依靠。

    “妞妞，你別這么想。爸媽不是為了要你在臨床而臨床，他們是希望你有一個能站得住腳的位置，希望你將來的生活有保障?！?/br>
    “那，大哥，那你的意思呢？”李嫣然想了一會兒問。

    “我的想法是你接受陳叔的安排。你先去當幾年團委書記，以后無論去哪里，對你來說那都是一個很好的經歷。假如你能從團委書記的崗位去少年宮，說出去比手術室護士去少年宮，聽起來就好了很多?！?/br>
    “妞妞，等你做過了團委書記，哪怕去不上少年宮，你可以去幼兒園當副園長，教孩子們唱歌跳舞；哪怕你最后需要再回手術室呢，也跟那些一直在手術室里做器械護士的人不同。李阿姨都四十多歲了，不用十年她就會退休。梁叔要她照顧你，她也不能照顧你一輩子的?！?/br>
    “那我聽大哥的。我明早去跟陳叔說。我去團委了?！?/br>
    “好?？烊ニX吧?！?/br>
    *

    翌日，李嫣然早早起床練功，卻發(fā)現(xiàn)大哥在廚房忙乎呢。

    “大哥，你怎么起來這么早？”

    “嗯，我蒸點包子。昨晚睡覺前發(fā)的面。一會兒你過去陳叔家，帶幾個包子過去給他們當早餐?！?/br>
    “那你不是沒怎么睡覺了。”李嫣然心疼大哥，“都是我不懂事兒，我昨晚當時答應陳叔就好了?！?/br>
    “說什么呢。這點兒活，根本就不算什么。等你和你嫂子吃完早飯上班，我上午還可以補覺的。你該跑步就去吧。”

    “不了。我跟你一起包包子?！?/br>
    “不用你。就這么點兒活，時間我都算計好了，一個人干剛剛好。你六點30分到家，6點40分把東西送過去就可以。去吧，趕緊出去鍛煉了，別再家磨蹭?！崩詈迫话裮eimei攆出家門。

    ……

    李浩然帶著meimei去陳文強家。陳文強已經煮好了大米粥，正準備餾幾個豆包呢。見了李家兄妹過來，他關了火，招呼小尹接手，自己先來招待這兩兄妹。

    “陳叔，尹阿姨，別餾豆包了。我?guī)Я藥讉€包子?！?/br>
    小尹也不客氣，接了盆子去廚房換盤子裝。她側耳聆聽客廳里的動靜，果然李家老大同意了老伴兒的建議。

    陳文強眉開眼笑地說：“想通了就好。科里患者多，我得7點10分到崗，回頭得空了我跟你們細說這里的好處?！?/br>
    老大再次謝過他的陳叔，趕緊帶著meimei要離開。小尹從廚房里出來，把剛才的那個包子盆遞給李浩然，盆里是一大塊凍得梆梆的五花rou。

    “這塊五花rou你拿回去做了，中午我過去，你給我留一半。我覺得你陳叔做的沒你做的好吃?！?/br>
    李家老大也沒客氣，接過東西就離開了。

    李浩然知道自家的底子，在自己和老二結婚的時候，基本就淘澄空了。而陳叔和梁叔倆人，這半年來經常用這種方式補貼他。從整百斤的大米白面到整桶的豆油，整板的魚、大塊的rou，三不五時地就送過去。都打著別人送來的、吃不完的旗號，填補到他們那兒。

    梁叔還早早就把話跟他說得很明白：“你們兩口子照顧他倆吃好飯就行。別跟他倆收什么伙食費。一大姑娘一小伙子，這個歲數(shù)買幾件漂亮衣服穿，他倆不好跟你這個要當?shù)拇蟾缟焓??！?/br>
    *

    陳文強待他們出門后，就打電話給唐書記。

    “喂！老蕭啊，我陳文強。那個我要找下唐書記。”

    唐書記很快過來聽電話。

    “老陳，什么事兒？ ”

    “小高不是去供應室當主任了嘛，那個團委書記我提名手術室的李嫣然。那個我們科里患者多，我一會兒要7點10分到崗，等查房后有空兒，我去找你細說?！?/br>
    “好。”

    陳文強撂下電話，心情愉快地去吃早飯。

    而唐書記家里，蕭主任在灶臺上忙乎呢。他輕輕攪合鍋里的大米粥，免得糊了鍋底、或瀑出來了。

    他問過來廚房要接手飯勺的唐書記：“老陳一早找你干什么？”剛才是他先接的電話。

    “他提名老李的女兒當團委書記。”

    蕭主任把飯勺給了唐書記，自己去洗黃瓜。他準備早餐拍黃瓜佐餐?！澳窃趺催@時候打電話給你??？”

    “我怎么知道啊。昨天下午快下班的時候，小高從供應室回來，跟我說李敏提名李嫣然。我估計他們師徒倆是盯上這個團委書記的位置了，倆人一起使勁兒給李嫣然爭呢。”

    蕭主任想了想說：“要是他們師徒倆盯上了，你還不好拒絕了呢。我記得你跟我說咱家閨女上回崴腳的事兒，李敏可幫了大忙?！?/br>
    “誰說不是呢?！碧茣涥P火，拿碗舀了兩個半碗的大米粥，各放一個羹匙送去餐桌，轉身回來掀開蒸鍋看蓋，露出里面熱氣騰騰的倆饅頭。“老蕭，你說有沒有可能，老陳是怕李敏過話給小高不夠份量??？”

    蕭主任挑了一頭大蒜，剝掉最外的幾層，拿去水龍頭下沖洗，掰開放到案板上拍。裂開的蒜瓣，很容易就剝掉了最后的蒜皮。

    “你少加點兒大蒜，還要上班呢。你說有沒有那個可能？”唐書記提醒丈夫。

    “當然有了。這蒜是必須要多加點兒，你怕味道可以不吃。但是涼拌菜得有足夠的大蒜，才能滿足殺菌的要求?！笔捴魅握f話不耽誤手里的動作，幾下子就把一頭蒜都拍碎了，噹噹幾刀后都摟到菜刀上，加到黃瓜片的上頭。

    唐書記把醬油瓶子、醋瓶子和香油瓶子，順序擺在蕭主任趁手的地方。蕭主任調味，她自己把散了熾熱蒸汽的饅頭，用筷子撿到盤子里。

    蕭主任倒了醬油后，說：“我怎么覺得老陳好像是剛知道信啊。要不然依他的性格，昨晚會給你打電話，或者過來走一趟。不過李嫣然跳舞是挺好的。她不符合你的要求？”

    “也沒有。我對團委書記也沒太高的要求?；揪褪谴笫谴蠓敲靼?，平時別亂說話，文藝活動能帶頭，剩下的就都好說。唔——主要是開黨委會時，團書記有列席的資格，聽到什么也別往外傳就夠了。”

    “要達到你這要求也不容易的?！?/br>
    “一般女孩子都能做到的。首推王靜和高蘭。其實這幾屆的團委書記都不錯?？上蹯o當團書記的時間太短?！?/br>
    “廖鳴是想把她往護理部那邊培養(yǎng)吧？”

    “我看是的。其實李嫣然那閨女，我冷眼觀察她挺長時間了。我知道她衛(wèi)校就是管宣傳的團干部。她剛分來的時候我想把人要到團委，那時候就想著讓她跟小高熟悉一兩年的，然后接任團委書記。但老李想他閨女去臨床第一線。兜兜轉轉這么一圈，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br>
    蕭主任接過妻子手里的筷子拌好涼菜，端著菜盤子往餐廳走。唐書記端著兩饅頭的盤子、拿著一雙筷子，跟在他的后面。夫妻倆放下東西，在餐桌那兒對面落座。

    蕭主任舀起半匙大米粥，邊吹氣、邊喝?！澳沁@次小高去供應室，倒出團委書記的位置，不是正好合你心意了。老唐，我覺得啊，只看老李最后定的是烈士，就是老陳不吭聲，院里的其他人也應該不會反對他閨女當黨團委書記，只要是你提名的，是吧？”

    “是啊?！碧茣浀膭幼骱驼煞蛞荒Ｒ粯?。喝了幾口粥，她才繼續(xù)說：“老陳帶著李敏這么做，我只能同意李嫣然了?！?/br>
    夫妻倆一邊吃早餐，一邊慢悠悠地說著醫(yī)院的事情。孩子上高三了，只放了兩周暑假就住校去準備明年的高考。家里只有夫妻兩人，好像一下子少了一半的事兒。

    *

    下午，神經外科的全體大夫，跟著陳文強出門診。這樣浩浩蕩蕩的陣勢，是別的主任出門診沒有的。

    這令過來外科門診的向主任咂舌，忍不住嘲諷道：“老陳，你出個門診要帶這么多的人??？”

    陳文強理所當然：“是啊。神經外科患者不像你骨科那么多，總要給年輕大夫增加見識的機會?！?/br>
    向主任點點頭又問：“小李什么時候去急診輪轉啊？”

    李敏看陳文強。

    陳文強看著向主任說：“排到她什么時候去就什么時候過去。主治醫(yī)師那級的還沒輪完呢?！?/br>
    “可小李還沒在住院大夫那級輪過的?！?/br>
    “你想讓她補？那也不能是她一個人補啊。整個外科哪個漏下了哪個補。全得補。那從哪年開始？??？那不是自找麻煩嗎。”陳文強落座，笑瞇瞇地說：“咱倆閑的沒事兒干啦?！?/br>
    向主任坐到陳文強的對面、往常李敏坐的那個位置，身體往前傾斜，他認真地對陳文強說：“老陳，你這是不打算讓小李去急診輪轉了吧？”

    “沒有的事兒?！标愇膹姅嗳环駴Q他這說法?！凹痹\小李是必須要去的。年輕大夫至少要在急診待半年，等咱們這些老模咔嚓眼的退休了，他們才能更好地在病房值班中擔綱。就連謝遜都要去補急診那一課?！?/br>
    “小李今年晉副高不？”向主任調轉頭問李敏。

    “我準備資料了。”

    向主任轉回頭又對陳文強說：“老陳，你可答應過我了，主治醫(yī)師以下的，我想留誰就留誰?！?/br>
    “是啊。要是小李這次晉副高了，按副高輪去急診，你就不能留了。謝遜也是這樣的。”

    陳文強說完話，滿意地在向主任的臉上看到自己想要的。他遂心平氣和地勸向主任說：“老向，主治醫(yī)師我隨便你留。骨科、普外的年輕大夫那么多，難道還不夠你挑選的啊。高矮胖瘦，丑俊不拘，你想留誰就留誰。

    你何必盯住李敏呢？她月底就要去讀神經外科的研究生了。”

    他的言外之意是什么向主任秒懂——盯住了也沒用。

    不等向主任回答，分診護士進來問：“陳院長、李主任，是不是現(xiàn)在叫病人了？”

    “叫吧。早看完早回病房。滿病房術后的患者呢。老向，回頭聊啊?！?/br>
    李敏從路凱文手里接過住院患者預約登記薄等，攤到向主任的跟前。向主任只好站起來給李敏讓位。復查的患者帶著資料進來了。病人和家屬跟陳文強打過招呼，就把東西放到李敏那兒。

    “李主任，上周的檢查，我都做完了?！?/br>
    向主任看陳文強和李敏開診，便悄悄地離開了他們這間診室。

    *

    向主任辦完門診之事，心情不怎么好地回去急診科的主任辦公室。張正杰見他臉色不好，以為他去門診不順利。就笑著勸他說：“門診那些大夫，輪轉過來的是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隸屬門診科的，又基本是門診淘汰下來的。你別跟他們生氣、較勁。等他們輪到急診這面了，你再收拾就好了。”

    “我不是跟門診那些人生氣。我是覺得咱們急診科應該有個女大夫。嗯，外科這面。你說是不是？”

    張正杰聞言立即很認真地點頭說：“是該有一個女大夫，很多事兒就方便多了。但是小李吧，恐怕我們沒法從陳院長手里摳過來?！?/br>
    “因為她定了神經外科專業(yè)？”

    “有這方面的原因。主要是我看11樓目前的人員組成，陳院長不可能放她的。”

    張正杰實話實說，這讓向主任心里更覺得堵得慌了。他臉色不渝，張正杰就努力轉移他的注意力。

    “對了，我記得創(chuàng)傷外科的范主任退休前，舒院長和費院長就想補個女大夫，折騰兩年才補到一個李敏?！?/br>
    “我知道那些事兒。外科想弄著個女大夫太難了，尤其咱們這兒還頂著急診的名號。要不咱倆一起給院里打個報告？”

    “行啊?！睆堈苄χ饝?。很識趣地把正看的《外科學》合上。翻出白紙開始打草稿。

    他這樣乖順，讓向主任又覺得憋氣起來。他本來想要在急診科收拾張正杰的?？墒沁@半年以來，張正杰處處配合他的工作，不復十幾年前的桀驁不馴。那種狗咬刺猬無處下口之感，讓他在自己的位置坐不穩(wěn)，他氣呼呼地轉身去了護士辦公室。

    張正杰朝他的背影笑笑，往上推推他那金絲邊的寶貝眼鏡。心里道：自己眼看著40歲了，難道還會跟血氣方剛的時候一樣行事？難道還看不清自己所處的位置和自己在省院的地位嗎？

    *

    門診結束，陳文強領著人回病房查房。只剩了一兩個病室了，他們見到趙主任領著昨天的患者和家屬等在11樓的走廊。

    陳文強只好停下查房走過去。

    “老陳，小李開的那些化驗單，我全拿到結果了。你看看能手術不？”

    “行啊，老趙，你這速度可是全院的第一個了?！标愇膹娊舆^檢查單，一張張地認真看起來。他看一張遞給李敏一張。都看完以后，他對李敏說：“你明天過去下術前準備，后天早上直接帶人去手術室?！?/br>
    “是?！崩蠲舭讶康臋z查單結果收起來。

    “老趙，”陳文強看了一下手表，說：“今天已經下班了。你看你是今天還是明天一早，去跟手術室護士長打聲招呼，跟她說一下后天要加這臺手術。你去說比我說好，省得像我硬壓她的?！?/br>
    趙主任心領神會，立刻就說：“行啊。我這就去她家跟她說一聲。成不成回頭都給你電話。不行你就急診也要給我安排了。”

    “好好，我怕了你。你趕緊去吧，我這還有兩病室沒查呢?！?/br>
    *

    周六，陳文強帶了李敏、路凱文、和一個實習生進手術室。兩個參觀名額給了胡主任和趙主任。

    麻醉科周主任聽說患者腦袋里有活蟲子，也擠到6號手術間來。手術室護士長進來兩回，見陳文強這組始終沒多參觀的人，才不再來巡查了?？伤龥]想到自己前腳離開，后腳梁主任就帶著謝遜過來了。

    巡臺護士馮姐立即就說：“你們等著護士長過來攆人嗎？”

    “攆也是攆他倆。”梁主任蠻不在乎地答話。然后說趙主任和胡主任：“你倆不干外科，在這兒湊什么熱鬧？”

    胡主任立即說：“我是來驗證磁共振造影結果的。”

    趙主任指著正在麻醉的患者道：“老梁，這是我世侄，我不陪著怎么行?！?/br>
    “老陳和小李手術，你有什么不放心的?！?/br>
    “不是這么說的。他家屬我沒給進來，我再不進來看著怎么行?！?/br>
    說話間，患者失去意識了。梁主任一摟趙主任的脖子，把人往手術間外面帶?！拔腋阏f個事兒?！?/br>
    趙主任隨他出去。

    “老陳那個科研基金是你給他辦的吧？”

    “是啊。怎么了？”

    “我們普外科的腹腔鏡，東北三省可是獨一份的。你是不是也幫幫忙？”

    “你這是從公論呢、還是從私論？”

    “要是從公，我該怎么走程序？謝遜這項目扶上去了，對咱們省院也有好處的，是吧？你要想從私論，我讓謝遜請你喝酒，怎么樣？”

    趙主任想想說：“你先別急，等老陳這份下來的。行不？”

    “行啊，我聽你的?！?/br>
    ※※※※※※※※※※※※※※※※※※※※

    公事私辦，也算是中國社會的大特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