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院長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 梁主任在婚房的問題上是在配合自己老伴兒的。他看看在一邊兒頻頻附和點頭的兒子, 微微瞇眼想了想，把次臥收拾成婚房, 是符合所有人期待、由不得自己有不同意見的事兒。

    他覺得不舒服。因為那次臥收拾出來，不是到明年，兒子的集資房下來, 小夫妻倆就能搬走、倒出來的事兒。按照老伴兒的意思，那以后就屬于兒子和媳婦的房間。得留在那兒，留著給兒媳婦陰天下雨好住的。

    這個……他猶豫了那么一小會兒，然后就自以為明白了老伴兒的打算：結(jié)婚、懷孕、生孩子、上學(xué), 省院這方方面面的條件，都比兒子集資房那邊的條件要好。

    傅院長瞬間就聯(lián)想到很多。這些聯(lián)想讓他心里的天平立即傾斜了——加上孫輩, 他迅速在兒子、外甥女和女兒之間做了應(yīng)該有的選擇。

    有自己女兒陪著, 自己是把外甥女和女兒一樣對待。走到哪兒, 誰也不能說自己虧待了麗華。而且就像梁主任說的那樣, 女兒和外甥女都到年齡了, 她們結(jié)婚也就是這一兩年的事兒。于是，他慢了三拍, 最后還是很認(rèn)真地表示同意了。

    戚主任見他也同意了梁主任的建議, 便迅速進(jìn)入下一項：商議禮金。

    “老梁, 現(xiàn)在有的人家多一點兒是三金或6000塊, 少一點兒也有三金加3000塊, 除了現(xiàn)金, 不過是三金份量的差異而已。你看怎么好？”

    梁主任立即說：“老傅老戚, 咱們孩子也不是攀比那些虛頭花腦之事的人，讓我說那三金的份量就按我家小慧的來，如何？”等他們夫妻點頭后，梁主任接著說：“那我回頭讓老盛把□□拿去給你們看看?！?/br>
    “行啊。那就按梁慧的來。”戚主任拍板。

    傅院長站在邊上，除了點頭就是點頭。他再沒想到老伴兒把自己拉過來，是要把婚禮的所有事宜都商量了。

    原來他以為只是商量請賓客的事兒。

    “至于禮金多少，我是這么想的：這孩子怕是除了上學(xué)穿的衣裳，別的就沒什么的了。你們要辦婚禮，來的賓客哪方面的人都有，孩子不好在禮服方面寒酸了。我想不管禮金是多少，我讓小李帶她去置辦幾套像樣的衣服。要是不夠呢，我和小李再添點兒。老戚，你覺得小李的眼光怎么樣？這樣的安排行不？”

    戚主任趕緊說：“李敏懷孕有四、五個月了吧，我們怎好勞動她帶云香上街。那太辛苦了。那個結(jié)婚禮服我是這么想的，我去跟老范要她娶媳婦的單子，照著辦一份就是了?！?/br>
    去年十一的集體婚禮，梁主任可是看到了冷小鳳那壓過所有人的禮服。

    于是他哈哈大笑道：“老戚，既然你們兒科的正副主任在這事上也要一致，那我是不好表示反對的。我就托大替孩子拿個主意，都聽你的安排了。至于那禮金，過多少都無所謂，我和小李再添點兒，都給她帶過去了?！?/br>
    傅院長明白這添，添的就不是小數(shù)目了。他打趣梁主任道：“老梁，你這不問小李就擅做主張，萬一小李不高興的……”

    “那是我半拉學(xué)生，你不用擔(dān)心這個。”梁主任胸有成竹地回答?！霸僬f她去年換了集資房的樓層，沒少跟我念叨幸虧你出面同意了?！?/br>
    戚主任見大事都談妥，又聊了幾句，就果斷告辭。人梁主任的閨女還在用催產(chǎn)素呢。

    *

    出了醫(yī)院，傅院長就對老伴兒說：“老戚，咱們按照老范她娶媳婦那排場置辦東西，不妥當(dāng)吧？可別招禍了?！?/br>
    “是不妥當(dāng)啊。那些家電家具什么的，等明年傅晟的集資房下來再買。這回我只買幾樣簡單的必需品，像雙人床、衣柜、梳妝臺等，都跟前年老范張羅二冬結(jié)婚時一樣的。就只買衣服這一件事兒，像她去年看齊。那些金鐲子等打眼的東西，你放心，我不會跟她學(xué)的?！?/br>
    “你心里有數(shù)就好。”傅院長記得去年集體婚禮上，梁慧的穿戴跟別的新娘子也沒太多差別，算得上是中規(guī)中矩的。至于衣服嘛，范主任一向是省院同年齡組的風(fēng)向標(biāo)，老伴兒愿意跟她學(xué)就學(xué)了。

    “那你跟兒子先回家吧，我過去集資樓那邊去找老范，她和老吳應(yīng)該在看孫子呢?！逼葜魅蔚男那楹芎茫惶税阉惺虑檗k成了，尤其是梁主任同意做娘家人的位置，那下一步就可以跟陳文強商量，請他當(dāng)介紹人，請?zhí)茣泚碜鲎C婚人了。

    戚主任與丈夫兒子分道揚鑣，笑呵呵地敲開吳冬的家門。開門的果然是范主任。

    “找老吳有事兒？”范主任把戚主任迎進(jìn)門?！澳愕鹊任医o你喊老吳。他帶孫子在陽臺呢?！?/br>
    “我找你有事兒，不找他。二冬和小鳳呢？”

    “看電影去了。說有個什么新電影，首映，你看我電影名在嘴邊就想不起來。”

    “咱們老了，那會記得他們小年輕喜歡的電影?！?/br>
    說是不找吳主任，但吳主任在陽臺上聽到說話聲，還是抱著孫子過來了。

    “老戚來啦。來，給你看看我孫子。”

    “長得真好。看這孩子，這剛滿月胖的，這壯實勁兒。這名字真沒取錯?！逼葜魅沃豢滟澓⒆?，既不上前也不伸手去抱去逗。自己從醫(yī)院過來，還沒洗手換衣服呢。

    吳主任只要聽到夸孫子的話，一律是笑得見牙不見眼。他笑瞇了不大的眼睛問：“老戚，有事兒？”

    “嗯，我才從醫(yī)院回來，過去跟梁主任商議給我們家傅晟辦婚禮的事兒?！?/br>
    吳主任聞言，立即自覺巧妙地把孫子換了一個方向，然后假做哄孩子，離開戚主任有三米遠(yuǎn)，悄悄地往陽臺移動。

    戚主任笑笑，裝沒注意到他的動作，只管對范主任說話。

    “老范，我想跟你們家學(xué)樣呢。那個今年十一，我準(zhǔn)備給兒子和富云香辦婚禮。那孩子你倆多少也聽說了，是她父親的同學(xué)一起出錢養(yǎng)大的。所以，這結(jié)婚所需要籌辦的所有東西，我都得自己辦全了。”

    范主任點頭說：“是啊。沒辦法。娶這樣的媳婦，咱們要是少買了一條毛巾，兒子就可能沒有擦臉的。”

    戚主任笑笑說：“就是你說的這回事兒。那個老范，我看你去年給小鳳置辦的那幾套禮服都非常好。我想比照你給小鳳買的那些，給我兒媳婦也裝扮齊全了。你有底單沒？”

    “你等等我給你寫下來?！狈吨魅稳シ块g里找了一疊紙，邊說邊寫，把哪些是外匯券買的，標(biāo)注得非常詳細(xì)，價格都標(biāo)到了個位數(shù)。

    “她那套紅色西服裙，就是在我們常去的那家做的。你時間來得及，不像我去年還得加錢。”

    “你去年是趕上出差了。碰巧我們兒科那時候又正好忙不過來的。不然你們家還不老早就弄利索了啊?！逼葜魅窝孕﹃剃?，捧著他兩口子嘮。

    范主任滿意，把寫滿字跡的整張紙遞給戚主任說：“老戚，要不是二冬集郵，我是不可能這么大手筆花錢的。大雅那時候你看著了，就只有跟小鳳一樣的那一身衣裙?！?/br>
    戚主任接過寫滿字的那張紙，笑著說：“老范，你這記憶力可真是一等一地好啊?！?nbsp;她早聽說吳冬賣猴票籌備結(jié)婚的事兒了。誰會信范主任放出的這鳳兒？可不管信不信的，她是不會去戳穿那事兒的。與其羨慕范主任有本事掙錢，不如佩服她有本事進(jìn)去了還能好好地出來。

    “不是年輕那時候了，有時候也丟三落四的記不扎實了?！狈吨魅沃t虛?！澳翘酌系募t衣裙最適合新娘子穿。小鳳一個屋子住的李敏和嚴(yán)虹，她倆后來也去買布料了。春天我還見過李敏穿來著，是好看。新娘子都該做那么一身?！?/br>
    “好。這套我一定不會少的。這結(jié)婚還就是得大紅的才顯得喜慶，那婚紗什么的，我怎么看怎么覺得別扭。”

    “咱們是老眼光了。我家大雅那時候就想穿婚紗擺酒。我讓她去問她婆婆。果然她婆婆也是反對婚禮上穿白婚紗的。后來兩個人去照了個婚紗照完事。這幾年穿婚紗結(jié)婚的多起來了，或許年輕人和我們想法不同，你也該問問孩子是什么想法。”

    “再有什么想法，咱們這個年齡，還是喜歡婚禮上穿喜慶點的。嗯，穿件紅色的婚紗可以?！?/br>
    范主任就笑：“婚紗都是白的吧？你怎么能想出紅色的來。”

    “老了唄，跟不上形式了。但這婚禮是咱們做婆婆的出錢、出力張羅，少不得就得按照咱們的喜好來。你說是不是？”

    范主任笑著應(yīng)：“那自然是了。想想咱們結(jié)婚那時候，沒人給張羅，那穿什么也都隨咱們自己的?！?/br>
    “可咱們年輕沒趕上好時候啊。都是鋪蓋卷搬一起、兩斤水果糖三斤花生就結(jié)婚啊?！?/br>
    “是啊，真想不到變化這么大的?！?/br>
    戚主任把手里的那頁紙折好，站起來說：“謝謝你啊，老范，回頭讓新娘子多敬你兩杯?！?/br>
    “好啊，那我就等著喝你家的喜酒了?！?/br>
    *

    李敏第二天早早去上班，她先去普外科看昨天術(shù)后的患者。她嘩啦啦地翻看昨夜的護理記錄，沒注意到陳文強進(jìn)來了。

    陳文強進(jìn)來就去給患者查體。等李敏看完護理記錄時，簡單的查體已經(jīng)快完成了。

    “老師。”

    陳文強微微頜首，手下的動作沒有停頓。陪護很吃驚地看著他倆的胸牌，躺在床上的患者也驚愕地張大嘴巴。

    陳文強收起聽診器，患者立即問：“陳院長，我沒事兒吧？”

    “沒事兒。你這手術(shù)是新術(shù)式。梁主任和謝主任擔(dān)了非常大的風(fēng)險，但你劃算，撿到大便宜了。好好休養(yǎng)，有什么不舒服，要馬上告訴護士。”

    “是是?！?/br>
    陳文強招手叫李敏跟自己出去，李敏只好遺憾離開了監(jiān)護室。但讓她不看護理記錄就查體，她還是做不到的。

    “老師，你今天到的可真早?！?/br>
    “嗯，我昨晚就惦記這個患者來的。走，跟我去產(chǎn)科看看?！?/br>
    “產(chǎn)科？誰生孩子？”

    “梁慧。昨晚沒動靜就破水了，咱倆過去看一眼?！?/br>
    “好?！?/br>
    倆人從樓梯去了產(chǎn)科，在走廊里遇到過來送飯的梁家老二。

    “陳叔，小李?！?/br>
    “你meimei怎么樣了？”

    “剛才我爸回家吃飯，說她還沒什么動靜?！?/br>
    “唔。還沒動靜啊?！?/br>
    陳文強和李敏跟著她去產(chǎn)科主任辦公室。只見迎門一個屏風(fēng)遮擋住了走廊來回的視線。

    “陳叔，李姐?！绷夯鄣木襁€挺不錯的。

    “陳院長?！毙〗鹂雌饋砭陀行┿俱擦恕Ｋc李敏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小慧，你怎么樣了？”

    “偶爾會肚子疼一下，但也沒什么太大動靜?！?/br>
    “羊水流出來的多嗎？”

    梁慧晃晃腦袋回答：“不多。雷大夫說不會超過200毫升?！?/br>
    “那就再等等了。別著急。”陳文強細(xì)心安慰梁慧。

    那邊梁家老二催促小金：“你趕緊吃飯。爸讓你一會兒回骨科去查房、做交接。他說會跟你們科主任打招呼的?！?/br>
    小金接過飯盒，看看陳文強沒動彈。

    陳文強就說：“我回去了。你倆吃飯吧，省得一會兒產(chǎn)科主任她們上班，這屋子里的味道還沒有散去?！?/br>
    “嗯。陳叔慢走?！?/br>
    李敏跟陳文強回到11樓，發(fā)現(xiàn)包括楊宇在內(nèi)，所有大夫都到齊了不說，輪到11樓的4個實習(xí)生也提前到崗位了。

    陳文強就說：“各人查各人的。交班后再大查房?！比缓笏钢?個實習(xí)生說：“你跟李主任，你跟鄧大夫，你跟馬大夫，你跟楊大夫?！?/br>
    隨著陳文強分派的話音落下，李敏領(lǐng)頭帶著路凱文和實習(xí)生往外走，馬大夫和鄧大夫隨后。陳文強卻叫住楊宇。

    “我跟你一起去查房?！?/br>
    “嗯?！?/br>
    “你mama怎么樣了？”

    “梁主任說今天拿到胃鏡的病理和其它檢查再說?！?/br>
    陳文強點頭。他安慰楊宇說：“你不要有什么負(fù)擔(dān)?？评镞@面的工作，你隨時可以交給李主任。有什么事兒你盡管跟梁主任提，跟我說也是一樣的。”

    “謝謝院長?！睏钣罘浅８袆?。

    早會后，11樓每周一次的大查房工作按著原來的計劃，有條不紊地進(jìn)行著?？觳橥甑臅r候，護士長小姜找過來了。

    她急急地說：“陳院長，李主任，舒院長電話，請你們倆去icu會診。”

    李敏把手里的病歷夾合上，疑惑地問：“我也去？”

    “是?！毙〗苷J(rèn)真地點點頭。

    “那就先去看看了?！标愇膹姏Q定了。

    *

    icu 的主任辦公室，舒院長面色沉靜，洪主任表情嚴(yán)肅。李敏奇怪地看到院長助理、呼吸科主任關(guān)嵐、石主任、兒外科柳主任、醫(yī)務(wù)處秦處長、干診趙主任等人在傳看檢查單。傅院長還有麻醉科周主任，在自己和陳文強后面進(jìn)來了。

    這么大的會診陣勢，這得是什么患者？李敏心里揣著巨大的疑問。然后她便順從地在趙主任推給自己的椅子上坐下了——辦公室里唯一的一把椅子。她猜測叫自己來，那很可能就是會用到自己上手術(shù)臺，所以保存體力是當(dāng)務(wù)之急。

    洪主任這件辦公室不大，這些人基本填滿額額而整個房間。舒院長看看他自己點名通知的會診主任都到了，就緩緩開口：“老陳，是這樣的。老趙他們科上周收了一個重感冒的患者。不夠住入干診的標(biāo)準(zhǔn)?！?/br>
    陳文強點頭說：“嗯，我明白。”

    干診病房是有級別要求的。但是一些位高權(quán)重、甚至背景過得去的，常會把自家的親朋好友送進(jìn)來。收吧，真正夠級別的有意見；不收吧，還真的是得罪不起那些人的。

    所以干診在搬去內(nèi)科住院大樓時，加了一個二道鐵門，把干診科分成內(nèi)外兩部分：夠級別的住里面；不夠級別的關(guān)系戶住外面。

    這樣的cao作，基本換來了皆大歡喜。

    趙主任接著舒院長的話介紹病史、入院檢查等……他最后說：“患者入院后持續(xù)高熱，給與常規(guī)治療，治療四天仍不見體溫下降，體溫基本在39°以上。血培養(yǎng)等相關(guān)檢查也做了。但前天病情加重，出現(xiàn)呼吸困難。胸片提示肺感染加重。主管大夫把抗生素升級，繼續(xù)抗感染治療。”

    李敏一邊聽一邊記，她憑直覺知道這人的轉(zhuǎn)折大著呢，能用到自己、用到石主任和柳主任，她猜測應(yīng)該是血管出事了。

    果然，下一步趙主任就說到了。

    “患者家屬今早請我過去會診，查體我發(fā)現(xiàn)心臟聽診區(qū)出現(xiàn)3級以上的吹風(fēng)樣雜音。急診去做了彩超。證明了心臟瓣膜上有贅生物。血培養(yǎng)出來結(jié)果了，是金葡菌感染。”

    李敏在3級吹風(fēng)樣心臟雜音、贅生物、金葡菌上各畫一個圈。箭頭指向感染性心內(nèi)膜炎——診斷依據(jù)充分！

    “從彩超室出來，患者就出現(xiàn)輕度發(fā)紺、呼吸急促等癥狀，直接送到了icu這面。”趙主任把陳文強看過的檢查單傳給大家看。

    icu的洪主任接著說：“患者現(xiàn)在急性左心衰，剛才已經(jīng)插管、上了呼吸機，給予對癥治療?，F(xiàn)在面臨的問題是彩超提示的心臟瓣膜贅生物比較大，瓣膜損傷嚴(yán)重，血液反流比例接近30%。且抗感染治療，目前看不能控制住病情的繼續(xù)發(fā)展?！?/br>
    “就是說，不清除心臟瓣膜上的贅生物，想用抗生素……”洪主任搖頭：“前不久，我這兒才死了一個類似癥狀的患者。石主任你知道，那患者堅決不同意急診換心臟瓣膜的手術(shù)。而這個患者的贅生物發(fā)展趨勢將很快趕上他，超過也是可能的?！?/br>
    石主任開口問道：“血壓是多少？”

    “用升壓藥維持在90/60?！?/br>
    麻醉周主任的臉色挺難看的。他很謹(jǐn)慎地說：“這樣的手術(shù)，先要跟家屬交代好，患者很可能過不了麻醉那一關(guān)。”

    icu洪主任就說：“若是原發(fā)病灶不清除，患者很可能是掰手指頭數(shù)日子了?！?/br>
    干診趙主任表情很沉重：“我已經(jīng)跟患者家屬交代了，如果做心臟瓣膜置換手術(shù)，患者可能還有一線生機。如果不做就是等死?！?/br>
    陳文強插話問：“家屬在手術(shù)同意書上簽字了嗎？”

    趙主任咧咧嘴，苦笑著回答道：“家屬要見你和上臺做手術(shù)的大夫?！?/br>
    “見我干什么？心外科的手術(shù)我從來沒上過。再說我現(xiàn)在除了開顱的手術(shù)，早不上別的了。這死馬當(dāng)成活馬醫(yī)，要我給患者打包票？老石、老柳，你們倆什么意見？”

    柳主任嘆道：“石主任，看你的意思了，我和小李給你做助手?！?/br>
    舒主任就說：“老石，你也別為難。這個患者是九死一生的狀態(tài)。能不能做，值不值得拼一把，你就按照病情來。別的你不用考慮，院里和醫(yī)務(wù)處會給你做后盾。”

    石主任就說：“大家的意見我聽明白了，也明白了這個患者目前的境況。如果患者家屬同意手術(shù)，我就拼一把。術(shù)前交代，陳院長、秦處長，還要麻煩你們跟家屬溝通好。這死馬當(dāng)成活馬醫(yī)的，萬一過不了麻醉那關(guān)、下不來臺的，希望家屬能有思想準(zhǔn)備?！?/br>
    “老趙，你意見呢？關(guān)鍵是把人弄來干診的人，那是什么意見？你扛得住不？”陳文強問得十分直接。

    趙主任點點頭：“應(yīng)該沒問題?！?/br>
    “那就見見患者家屬吧?！标愇膹娚焓忠g(shù)前交代。

    趙主任尷尬地笑笑說：“手術(shù)同意書得你們外科大夫?qū)?。我要是漏了那一條，那時候多麻煩啊。”

    李敏開口問洪主任：“洪老師，你這有手術(shù)意見書嗎？我來寫術(shù)前交代了。”

    “有。你等我找給你?！?/br>
    柳主任拿過病歷說：“我來下術(shù)前醫(yī)囑?！?/br>
    石主任搓搓手，看向陳文強說：“陳院長，那咱們先去見見患者家屬了?！?/br>
    *

    柳主任下完術(shù)前醫(yī)囑，李敏也把術(shù)前交代寫完了。在邊上等著他倆的秦處長立即就說：“走吧，去見見患者家屬?！?/br>
    烏泱泱的一圈人，圍著石主任。等趙主任發(fā)話，人群閃開，才露出被擋住的趙主任，然后才是陳文強。

    趙主任就介紹說：“這是我們小兒心臟外科的柳主任，這是我們神經(jīng)外科的李主任。這次手術(shù)柳主任是一助，李主任是二助。這類型的手術(shù)他們仨已經(jīng)合作了很多次?！?/br>
    這些人的視線從柳主任的身上移到李敏身上，最后都落在她微微凸出的肚子上。就在陳文強想說點什么的時候，一個五十出頭的男人，伸手與柳主任握手，然后又伸向李敏。

    “柳主任、李主任，辛苦二位了?！?/br>
    柳主任出頭說話，李敏把術(shù)前交代遞給石主任。

    “石主任，你看這個術(shù)前交代可以嗎？夠不夠全？是不是需要再補充什么?！?/br>
    石主任接過去看了一邊說：“就這樣吧?！比缓笏麑α硪粋€男人說：“你在這兒簽字，內(nèi)容就是我剛才跟你說過的那些?！?/br>
    “好?！蹦悄腥税粗魅蔚囊蠛炞?，然后再次說：“拜托你們了?！?/br>
    拿到患者家屬簽字的手術(shù)同意書，李敏對陳文強說：“我送患者去手術(shù)室。”就退出這個包圍圈。

    不管身后那些人的懷疑眼光，還是質(zhì)疑的問話，李敏這兩年見多了，她已經(jīng)能夠處驚不變、鎮(zhèn)定自若了。

    李敏退回icu，舒院長等人還在辦公室。關(guān)嵐見了李敏就說：“師妹，周主任已經(jīng)把患者帶上去了?！?/br>
    “嗯。那我就過去手術(shù)室了?！?/br>
    李敏又從icu出來，她招呼人群中的石主任等說：“石主任、柳主任，周主任已經(jīng)帶患者去手術(shù)室?！?/br>
    “好，我這就過去?！?/br>
    這一大群人，跟著他們幾人從樓梯移動到手術(shù)室的門外。

    ……

    仨人一起刷手。

    柳主任就問道：“老石，患者家屬說了什么？”

    “上級領(lǐng)導(dǎo)的勉勵罷了，想聽嗎，老柳？我給你重復(fù)一遍?！笔魅涡呛堑貑?。

    “那就算了?！?/br>
    “虧了有小李又喊一次了，不然還不知道他能說多久?！?/br>
    柳主任沒有答話。須臾之后，他說道：“小李，一會兒我消毒?！?/br>
    “??？”李敏沒想到他會這么說。她趕緊說道：“柳主任，我消毒也沒事兒的。”

    陳文強帶著小詹過來。他高聲說：“老石，老柳，我叫了小詹來。小詹，你刷手去?！?/br>
    柳主任立即就笑：“老陳，你這是怕小李累著了？”

    “我怕你累著了，你剛才不還說要消毒？怎么樣啊，這手術(shù)？老石?！?/br>
    石主任就說：“一半一半，關(guān)鍵看她能不能過麻醉那關(guān)，然后是術(shù)后抗感染。這手術(shù)本身沒什么，比你開顱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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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想萬字更的，遺憾地攤手